曾經的風華絕代,如今陳冠希帶着沉靜的目光重新回顧那個曾經風雲的歲月。" 或許在 08 年,大家都以爲陳冠希的一生已畫上句号,然而我從未言敗,從未停歇。我相信自己,我一直在奮鬥。" 這番話,他與 6 歲的女兒 Alaia 相依在一起,滿臉溫柔。
2008 年,陳冠希選擇告别娛樂圈,創立自己的潮牌,建立家庭,有了他願意爲之堅守的牽挂。年少的張揚狂放已經隐去,他變得更爲成熟穩重,但内心的坦蕩率性并未減弱。從巅峰跌入低谷,再一步步攀爬而起,陳冠希的故事成爲那個時代複雜而深沉的注腳。
年輕時的陳冠希,堪稱娛樂圈的佼佼者。在香港藝人中,多數人出身貧苦,需要經曆數年的艱難跋涉才能踏上聚光燈下的舞台。而陳冠希家境富裕,他的父親是香港娛樂圈的巨頭,名流雲集。他回憶道:" 我從小就見過很多明星,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這些社交資源後來爲他所用,黎明在他家吃飯時介紹他拍攝的第一支廣告,買不到心儀衣服時有張國榮 " 幹哥 " 伸手相助。娛樂圈初入行,拍戲的合同簽在成龍的公司,歌手的簽約則在英皇。然而,圈内人對陳冠希的欣賞并非僅僅因爲他的父親。
在表演方面,他宛如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卻能在銀幕上大放異彩。《無間道 2》中的劉建明,自帶陰狠氣質,笑時掩飾内心的陰謀;《頭文字 D》中的高橋涼介,總是面無表情、眼神冷峻,将角色的智慧和氣度演繹得恰到好處;而《狗咬狗》中的鵬,僅有三句泰語對白,卻通過眼神和動作将一個充滿動物本能的殺手演繹得淋漓盡緻。衆多導演贊譽陳冠希:一點通,可塑性極強。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嘴角輕蔑的微笑,在當時的銀幕上獨樹一幟。
擁有資源、顔值和演技,加上直率不做作的個人魅力,陳冠希的未來似乎無可限量。然而,巨星的隕落卻在他事業的巅峰降臨。
2006 年,陳冠希的電腦壞了,交給助理修理時囑咐道:" 盯着點。" 然而,助理卻輕描淡寫,離開時悠然抽煙,偷偷埋下了一顆隐患。到了 2008 年 1 月 28 日,雷爆發了,震撼整個娛樂圈——陳冠希與多位女星的性愛私照接連曝光,不法分子更将其制成光盤公開販賣。輿論對于這段男女之間的私生活咬得血肉模糊。然而,陳冠希來不及進行解釋,狂熱的人群嘶吼着要他滾出娛樂圈,昔日的朋友此刻消失無蹤,處處指向他的是刀刃。
他不甘成爲縮頭烏龜,也感到對女星們深感歉疚。在發布會上,陳冠希鄭重承諾:" 我再一次向所有受害者及其家人、我的家人、向所有香港人緻歉,希望今天以後我能夠得到大家的原諒,非常抱歉。我将無限期地退出香港娛樂圈,沒有期限。" 試圖以此方式結束一切的凝視和騷擾。
" 吃飯要拍,去洗手間也要拍。" 爲了躲避狗仔,陳冠希曾躲在出租車的後備廂裏整整 15 分鍾,幾近窒息。他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害怕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害怕突然啓動的汽車,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提心吊膽。
家門之内,一個人的獨處同樣煎熬。" 最痛苦的是回家對着鏡子看到自己,恨自己。我很亂,我在想爲什麽,爲什麽我是這樣的?" 逃無可逃,陳冠希選擇離開香港。
那段時間,他逐漸認識到自己所受的不公遠遠超過一個不完美受害者應該承受的範圍。2009 年,陳冠希在國内開了自己的潮牌店。我會做出來一些事情。希望那時候,人們能理解并認可我。"
然而,即便轉行,過往的陰影仍然難以擺脫。走在街上,總有人偷拍。站在台上,記者的采訪永遠繞不開那段黑暗的曆史。激怒他成了報道的最大賣點,有時甚至直接用貼近的鏡頭撞擊他的臉。陳冠希被迫陷入了一場惡性循環:刻意的冒犯使他對媒體産生敵意,試圖做深度訪問的記者隻能彎彎繞繞避免越界,他一次次失去了辯護的機會。
公益事業對陳冠希而言也漸行漸遠。2012 年,他參加香港慈善馬拉松,籌款超過百萬元。然而,媒體卻問:" 你參加馬拉松做善事,是不是爲了洗底?" 更多時候,他連機會都沒有。慈善機構将他捐贈的錢退回,留下一句:" 隻要是你捐的,對我們來說就是負面新聞。"
電影也對陳冠希關閉大門。2016 年,婁烨出于欣賞,邀請他參演《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然而他的鏡頭沒有通過審核,最終隻留下他的聲音:" 那隻是昨夜的一場遊戲,那隻是一場遊戲一場夢,我還是我自己。"
在這一片巨大的黑雲中,陳冠希激烈地對抗,也小心地試探,但收效甚微。我能理解我做的許多事情,在一個保守的社會裏仍然是禁忌。" 而他苦苦追尋的答案,在很多人眼裏似乎一文不值。是非對錯不被在乎,八卦談資總能牽動人心。
然而,幸運的是,妻子秦舒培爲陳冠希打開了一扇窗。她會偷偷記下他喜歡北極熊的小事,等到他生日的時候帶他去北極。但也會在看他的電影時,沒幾分鍾便沉沉睡去。" 所以我覺得她應該不是因爲我演過什麽戲或者唱過什麽歌,或者有多少錢才愛我吧。" 妻子治愈了陳冠希的當下,純粹的愛也讓他變得簡單。不需要防備,不需要僞裝,做自己就好。
女兒的到來,則救贖了他的過去。在陳冠希的原生家庭裏,愛與陪伴總是稀缺,所有情感都被金錢搪塞。就連父母離婚的消息,他都是從報紙上得知的。" 我恨過我爸爸,我恨過我媽媽,我兩個都有,在不同的時間。" 成爲父親後,他把工作之外的時間全部留給女兒。
陳冠希變了。耐心,溫柔," 很少發瘋 ",常把家人和日常瑣事挂在嘴邊。他還是那個有情有義,敢說敢做的陳冠希。公衆想窺探他的隐私,他幹脆搞了一場行爲藝術,在玻璃房裏生活三天三夜,取名《我的拉和吃都在這兒》。在紐約大學分享設計心得,他沒有手稿,沒有提綱,發自内心爲 " 中國制造 " 正名。
現在的陳冠希,未必全然放下過去。盡管随着時間流逝,大衆逐漸認同了他的受害者身份。但,想演戲仍然沒有機會,舊事三不五時被提起,社交動态底下罵聲從未斷絕。心裏那根刺也沒有拔掉,否則他不必一再重申," 我活着就是爲了證明他們錯了。"
幸運的是,他在這腥風血雨的世界裏,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一個人去打架,赢了也是一個人,輸了也是一個人。現在,我有我的家了。" 當漂泊的心有了歸處,便再也沒有什麽能打倒陳冠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