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居而野處,處高而望遠。
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
采于山,美可茹;釣于水,鮮可食。
起居無時,唯适自安。
——韓愈
湯唯是娛樂圈的例外。
所行之路,一路驚險,卻總有奇勝。
從被封殺,到嫁到異國,到拍劇被群嘲,16 年裡,承受千萬流言,卻悉數吞忍。
她不買熱搜。
新聞極少。
卻在悄無聲息時,以實力拿下韓國影後大滿貫,殺出亞洲,榮光無限。
她成為另一種路的代名詞。
這種路,有别于内娛的内部腐爛。
它屬于正常的、自由的、承認才華與魅力、不向苟且将就低頭的藝術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她的美被發現,并放大。
前如李安的《色戒》;
後如樸贊郁的《分手的決心》。
她在其中,如謎如霧,乍雨乍晴。既憂郁,又神秘。既美豔,又危險。
李安曾說,像湯唯這個樣子,在大陸以前根本沒有人喜歡。
但他看上的,是湯唯身上那股 " 氣 "。
于是,他挖出來。
挖出溫柔中的狠;
恬淡中的烈;
文藝中的冶豔;
疏離中的蒼涼。
他成了。
這股 " 氣 ",令湯唯顯得與衆不同。
也因為如此。
她即使另走殊途;
即使無绯聞,不上綜藝,不做節目,不接真人秀,沒有微博,沒有工作室,不做直播帶貨,不按娛樂圈套路出牌,也一直活在影迷們的心尖上。
最新關于她的消息,再度令人意外。
湯唯居然退隐。
從鎂光燈、華服、紅毯、前呼後擁的生活中轉身,在山林小屋、菜地泥土之間,安度光陰。
消息從一個訪談節目中傳出。
她少有地談到自己的生活。
主持人問她:" 最近喜歡跳什麼舞?"
畢竟,湯唯看起來非常都市。
更容易令人想到,她的日常與爵士、瑜珈、散步、閱讀相關。
湯唯愣了一下。
随後說:沒有,我在種地。
這下輪到大家都驚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在戛納時,樸贊郁導演就說:" 她是個農夫。"
樸海日也說,閑來無事,湯唯就在打理自己的菜園。
菜地很大。
種類也不少。
大蒜抽薹,白菜卷心,豌豆結莢,蠶豆收花,莴筍冒薹,芫荽在散發脈脈的香氣。
有時,她也在鄉下的家裡招待客人。
樸贊郁與樸海日就曾去過。
也是大吃一驚。
湯唯沒有半點女明星的樣子,鉛塵不染,浮華盡去。
她戴遮陽帽,穿粗布衣,攥着鋤頭,在地裡認真勞作。
見到他們來,開始忙着下廚。
苋菜清炒,蘿蔔氽湯,招待從首爾來的貴賓。
這頓真正的家常飯,吃得他們念念不忘。
誰能想到。
一身華服,在紅毯大殺四方的影後,
也能一襲素衣,在山裡晨炊暮飲,耕作四季。
在節目上,湯唯放出了自己的菜園一角。
我們能看到,她不是做樣子。
是真的種了大量東西。
沒有蓋地膜,沒有罩大棚,應該也沒有用化肥,或噴灑生長劑。
蔬菜如人,也以自己的節奏,在生長,在呼吸。
西紅柿結得多;
玉米青蔥挺直;
綠色不明蔬菜郁郁蔥蔥。
雜草是多了些。
但也能看得出來,她不是請工人幫忙,自己坐享其成。而是身體力行去做的。
另外,她還不止種地。
" 我還幫别人養雞、養兔子。"
這是湯唯養的雞生的蛋。
隔着屏幕,是不是都能感覺到那溫熱?
使用的物品,也天然樸素。
沒有什麼大牌或奢侈品,用的是硫磺皂。
種種細節,令我們瞠目結舌。
韓國網友說:
" 太讓人羨慕了 ";
" 生活很透徹 "......
她在異國,成為慢生活的代表人物。
在國内,也成為自在、随性、淡泊的代名詞。
她也曾接受過國内一家雜志采訪。
在訪談中,也談到了自己的農婦生活。
有個問題是:"最新收獲的農作物是什麼?"
她說:" 生菜、檸檬、蔥。"
記者又問:" 有計劃再養些寵物嗎?"
她笑。
" 有。"
如此津津樂道。
如數家珍。
影迷甚至開始擔心:
" 湯唯,咱能不能不要太沉迷于種田了?我們還想看電影啊。"
乍看起來,她的選擇出乎意料。
但回望來路,一切都有迹可尋。
進入公共視野時,她已經 28 歲,算是大器晚成。
也不急。
她說:" 習慣大隐隐于市,就像在冬眠。"
有記者問她:不怕沒有曝光嗎?
她問:" 什麼是曝光?"
合作多次的薛曉路則驚歎:" 天呐,她才不怕沒有曝光,從出道開始就那樣,根本就沒在乎過。"
而陳可辛說:" 湯唯雖然聲名在外,但是身上仍保留着樸素的特質。"
生活走到哪裡,她就在哪裡生根。
有戲拍,好好表演。
無戲拍,好好過日子。
她曾騰出幾年,去英國留學。
遠離一夜爆紅的喧嚣。
放下誘惑與暴利。
抱着書,素面朝天,在圖書館寂靜閱讀。
也未在巅峰時期嫁豪門、炒绯聞、賺快錢。而是遠赴韓國,拍文藝片。
2016 年,她生下女兒,逐漸淡出。
她很少被名利綁架。也不因無關之事焦慮不已。
疫情開始後,一因防疫,二因親近泥土,她決定搬到鄉下。
在 INS 上,她發過相關照片。
小屋位于密林之中。
何止清幽。簡直原始。
中國古詩中說: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就有這樣的意境。
房子也舊。
但,林深霧濃,日頭格外多,看起來另有一種自在。
如此環境之下,人靜如日月。安穩如草木。
真正與世無争。
就在這樣的山林深處,她與先生、女兒一起,種植,食飲,收獲,挖掘另一種生活哲學。
" 我越來越發現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可能是鄉村裡的生活,可能是我和女兒和先生放松的生活,這些安靜而穩固的關系,都讓我感到舒适。"
女兒的教育也不急。
沒去首爾卷貴族教育。
而是報了鄉下的幼兒園,用中文跟她交流。
一放學,母女二人,滿山間跑,瘋野得如山間精靈。
她們摘松果,捉螞蟻,堆石子,跳皮筋。
一個享受童年。
一個回歸童年。
湯唯的先生總是說:" 我養了兩個女兒。"
欲望低下來。
幸福湧上來。
她說:" 我尊重我自己,尊重我的先生,也尊重我的孩子,獨自去思考和判斷這個世界。"
閑來分享的,多與土地有關。
她終于明白,天氣預報很重要。
東方風來,大蒜、莴筍、圓白菜見風長。萬物萌發,開始要勞作了。
有雨水至,泥土微濕,正好種植。
日頭高懸,植物蒸騰,早晚一定要澆水。
她每天薅草、施肥,給地翻兩三遍土,播種番茄和花生。
番茄開花時,金黃色,六個瓣。
花落果生。
番茄面世。
青番茄很多,把莖墜成彎月。
到了成熟期,葉綠素逐漸減少,番茄紅素不斷增加,越來越紅,像元宵燈籠。
到了芒種,可以摘番茄。
也可摘黃瓜。
都是頭茬。
黃瓜帶着嫩刺,帶着花兒,一咬,咔嚓,清氣四溢,齒頰留香。
湯唯說,特别好吃,她和先生能一口氣吃 8 根。
土豆埋在土裡,不事張揚。
葉面如麻。
完全看不出特别。
但根莖醇軟厚實。可炖,可炒,可炸,可煮,可碾粉,可打泥。
她對 " 農夫 " 生活感恩不已。
深覺是歲月的恩賜。
絲瓜貓在藤蔓間,靜靜生長。
蘿蔔拔出來,嚯,每次都是紅彤彤的驚喜。
她食飲。
耕作。
在無人知曉的山間,風為伴,樹為鄰。花分列,菜分畦,日光如灑,光陰如詩。
如同桃源。
也如同現實之中,尋到的小小烏托邦。
這種田居之樂,羨煞無數人。
但其實。
湯唯所選擇的生活,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去實現。
我們不會。
是因為我們放不下。
湯唯放得下。
她遠離名利,持鐮除草,用二指鎬翻地,用舊鐵鍬挖坑,彎腰撿拾磚塊瓦礫 .....
不拘于名。
也不拘于形。
她在日頭之下汗流浃背。
沒 " 形象 ";
沒 " 氣場 ";
顔值也可能下滑。
但在土地之間,她獲得真正的安甯。
她說,在倫敦留學時,讀村上村樹的《海邊的卡夫卡》,有一句話總結了她的人生觀:
" 我追求的強壯,不是一争勝負的強壯。
我不希求用于反擊外力的牆壁。
我希求的是接受外力、忍耐外力的強壯,是能夠靜靜地忍受不公、不幸、誤解和悲傷的強壯。"
她不想反擊。
不想對抗。
如同泥土,接納一切發生,也接納一切外力。
所以,無論是屏幕上的湯唯,還是生活裡的湯唯,都不虛張聲勢,沒有焦灼之氣。
她像一顆樹,成長于自己的秩序中。
優雅自持,歡然有喜。
也像一脈水流,流過命運之谷。
适性自處,靜水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