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目标很簡單:讓 X 成爲互聯網上最酷、最令人愉快的地方。
10 月底,原來的 Twitter、現在的 X,在官方賬号「開香槟」慶祝一周年。
大搖大擺扛着水槽走進 X 總部一年後,馬斯克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了嗎?一切解釋權在馬斯克本人。
在一周年的全體員工會議上,馬斯克表示,X 将繼續向萬能應用努力,社交、視頻、通話、招聘、約會、支付都會納入麾下。
或許你會覺得這像微信,但馬斯克直說了,他想要超越微信。
險中求生的成績單,雷厲風行的馬斯克
一年前,馬斯克以 440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 X,現在,X 的最新股票估值爲 190 億美元,打了個腰斬價。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然後可以制利害,馬斯克在員工面前還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
X 在 9 月公布,每日活躍用戶數量爲 2.45 億,低于馬斯克在 2022 年 11 月分享的 2.594 億,但高于馬斯克收購前的、2022 年第二季度的 2.378 億。
馬斯克也在全體員工會議上說,X 每月有超過 5 億用戶,每天大約有 5 億條帖子,每天約有 100 萬新用戶注冊,用戶使用時間有所增加,平均每天在 X 上花費超過 32 分鍾。
官方散發着快活的空氣,第三方數據卻都在潑冷水。
Sensor Tower 統計發現,相比去年 10 月,X 今年 9 月的 app 日活用戶下降了 16%。
Similarweb 的數據也顯示,從網站到移動應用,X 各方面的流量總體都在下降,隻有馬斯克的個人主頁訪問量增加了,報告中還忍不住諷刺了句:
如果馬斯克想爲個人主頁增加流量,肯定有比起 440 億美元更便宜和簡單的方法。
既然馬斯克已經選擇了更艱難的道路,花了大手筆買下他的玩具,該降本增效的時候自然也不留情面。
▲以辦公室睡袋照出圈的 X 主管也在 2 月被裁了 .
最爲直觀的是,X 員工人數從去年 9 月底的 7500 名降到 4 月的 1500 名。
留下的精英以一當十,工程團隊大改後台,重構了信息流和排序系統,代碼從 70 萬行減到了 7 萬行,計算占用量減少了 50%,處理相同請求的能力提高了 80%。馬斯克深感欣慰:
我對軟件的總體理念是,添加一行代碼得一分,删除一行代碼得兩分。
對于馬斯克來說,裁員和改代碼隻是手段,把 X 打造成「數字城市廣場」才是目的,他希望開源算法,驅逐機器人水軍,允許人們「在法律範圍内」随心所欲地發布内容。
于是,他火速開除了信任和安全團隊的大部分員工,邀請特朗普重返 X,還徹底改變了驗證機制,将公衆人物才有的「藍 V」,改爲面向全體用戶的付費訂閱,隻要滿足狀态足夠活躍、提供電話号碼等條件,就能享受尊貴标識和更多功能。
張信哲唱過「怎麽忍心怪你犯了錯,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固然付費認證可以區分僵屍賬号,但大量冒充品牌、名人和政客的假賬号也随之湧現,X 在去年 11 月叫停了「藍 V」訂閱,又在 4 月重新推出。
▲ 冒充任天堂的賬号發了豎着中指的馬裏奧 .
X 目前的付費訂閱方案分爲三種:每月 3 美元的 Basic、每月 8 美元的 Premium、每月 16 美元的 Premium+。
Premium 及以上的用戶即有資格申請「藍 V」,爲了避免假賬号再紮堆,X 還爲企業、組織等推出了「金 V」或「灰 V」,與 QQ 會員的黃藍紅鑽有異曲同工之妙。
廣告業務是 X 最主要的衣食父母,但因爲假冒賬戶、不良内容可能帶來的品牌安全風險,不少廣告商落荒而逃。
5 月,琳達 · 亞卡裏諾代替馬斯克擔任 X 的 CEO,她曾在 NBCUniversal 領導全球廣告業務,所以她的上任被外界解讀爲重建 X 和廣告商的關系,同時馬斯克也能騰出手來專注于産品和工程。
10 月 26 日,琳達在官方博客寫道,去年排名前 100 的廣告商中有 90% 回歸了 X。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廣告商就算回來了,預算也不複從前。
Guideline 的數據顯示,自收購以來,X 的美國市場廣告收入不斷下降,每月同比下降至少 55%。
▲ 圖片來自:Reuters
唱衰的聲音再多,馬斯克「雖千萬人吾往矣」,他在 7 月大刀闊斧地把 Twitter 改名爲 X,新 logo 被批評是「審美大降級」。
#GoodbyeTwitter 的話題、層出不窮的梗圖、驟降的下載量和激增的負面評論,成了「小藍鳥」最後的波紋。
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種種折騰下來,X 依然是流量最大的社交網絡之一。
或許最讓馬斯克高興的是,Meta 在 7 月推出的 Threads 用戶數量仍然遠少于 X,遠遠不足爲慮。幾天前紮克伯格還因爲訓練傷了膝蓋,兩人相約的籠鬥更加遙遙無期。
不讓後悔的線上生活,擅長畫餅的萬能應用
人無法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我們也不能以過去的眼光看待馬斯克的 X。
爲了衡量一個社交平台是否成功,原來的 Twitter 首創了 mDAU(可變現的每日活躍用戶)的指标。
但馬斯克覺得不夠,提出了一個新概念:不後悔的用戶分鍾數。去年 12 月,他曾公開表示,聽很多人說後悔在 TikTok 上花了兩個小時,不想 X 也是這樣。
李佳琦的「全網最低價」是不許别人賣得更便宜,馬斯克的「無悔分鍾數」是盡量減少花花世界的吸引力,原地解決人們線上生活的一切。
從 8 月開始,把外部網站的新聞鏈接分享到 X 時,标題不再出現,有些用戶可能以爲刷到的隻是圖片。
▲ 用戶故意用造謠諷刺馬斯克 .
這直接影響了跳轉鏈接的概率和新聞網站的流量,但馬斯克表示是「爲了美觀」,并且更歡迎創作者在 X 直接發布長篇内容。
畢竟,在 X 發布多于 280 個字,就得訂閱 Premium,馬斯克多賺了一份錢,同時 X 在開發自己的富文本編輯器,按馬斯克的話說,将支持發布「帶視頻的插圖小說」。
爲了留住用戶,馬斯克還押注了視頻,認爲「視頻是消費信息的最佳方式」,他曾考慮帶回 2016 年被 X 關閉的短視頻應用 Vine,最近又對标了 YouTube,希望将 X 内置在電視中。
你可以觀看 YouTube,也可以觀看 X。
相對應地,X 改善了直播、長視頻等功能,歡迎用戶上傳整部電影,馬斯克偶爾也會用直播視頻遊戲的方式親自測試。未來,X 有望提供體育比賽和火箭發射的 4K 直播,也在 YouTube、TikTok 主導的視頻廣告市場分一杯羹。
有了更豐富的文本和視頻内容之後,X 還将大幅改進語義搜索,當用戶輸入搜索詞,可以看到意思相符的文本、圖片和視頻,而不僅僅是完全的文本對應。
内容是 X 的本職,馬斯克不滿足于錦上添花,他要瘋狂跨界,他要無限可能,他要靠一個平台就吹出人類的未來。
7 月曝光截圖的音視頻通話,X 最近在 iOS 推出了初期版本,很快也會發布到 Android,所有賬号都可以接聽電話,包括關注人或通訊錄的電話,但隻有 Premium 用戶可以發起通話。如果呼叫他人,那麽對方必須至少發來過一次私信。
音視頻通話将适用于 iOS、Android、Mac 和 PC,并且類似 FaceTime,撥打可以無需知道電話号碼。馬斯克所希望的是,X 最終成爲「全球的通訊錄」。
▲ 音視頻示例 .
未來的 X 全體員工會議,将每季度舉行一次,下一次會議就将使用 X 的視頻通話功能,甚至進行直播,讓公衆也可以觀看。
以 PayPal 打響名聲的馬斯克,更是從未放棄對金融和支付業務的野心。
X 最近在新西蘭和菲律賓試點,讓當地用戶每年支付 1 美元的服務費,簡單粗暴地打擊機器人,如果試點成功,以後可能會推行到更多地方。馬斯克覺得,直接讓用戶付費,比讓你找哪張圖片有紅綠燈的測試題更加高明。
每年 1 美元對任何人來說都微不足道,但如果想做 10 萬個機器人,仍然是昂貴的,必須有 10 萬美元才能獲得 10 萬個機器人,并且需要 10 萬種付款方式。
除了把機器人攔截在平台之外,不多不少的 1 美元,也是一次投石問路,慢慢讓用戶習慣爲 X 付費,從而爲未來的金融功能做鋪墊。
目前,X 還處于獲取各州彙款許可證的階段,預計在 2024 年底上線金融服務,并計劃推出全球支付系統,最終「讓資金像信息和對話一樣自由流動」。
當我提及支付時,實際上指的是一個人的整個财務生活。不論是轉賬、證券還是其他,隻要涉及到錢,都能在我們的平台上進行,你将不再需要銀行賬戶。
雖然沒有明确的盈利模式,職場和約會應用也在 X 的射程之内。
8 月,X 更新了隐私政策,表示可能會擴大收集的數據類型,包括工作經曆、教育經曆、就業偏好、求職活動、技能和優勢等,爲類似領英的功能作準備,并展示更多相關的廣告。
馬斯克認爲,某人過去在 X 上發布的内容,是企業衡量人才的一項重要指标,甚至在尋找浪漫關系時也是如此。
不得不說,馬斯克的知識,學得有點雜。X 仿佛微博、支付寶、YouTube 等的大雜燴,集結了社交媒體最主流的功能,兼具創作功能和商業屬性,但 X 不一定能夠完全消化。
别忘了,馬斯克不隻是「I Have a Dream」的大夢想家,也是擅長畫餅的企業家。
今年 6 月,Insider 報道,X 還剩下大約 500 名工程師,他們不斷地同時開展多個項目,任務往往會根據馬斯克的突發奇想而迅速變化,導緻他們無法完成已經開始的工作。
真假難辨的數字廣場,社交媒體的宇宙中心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什麽也無法動搖馬斯克的夢想:做出一個超越微信的萬能應用(everything app)。
強者不回頭看爆炸,過河之人不戀逝水。2021 年,X 公開報告的财務業績顯示,廣告占到收入的 90%。去年 11 月,馬斯克在 X 的第一封全員信,像任正非那樣将寒氣傳遞給每一個人,直言不能太過依賴廣告,訂閱應占到總收入的 50%。
爲了給 X 增加收入來源,馬斯克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已經落地的訂閱服務、八字還沒一撇的金融服務、說不定也會付費的職場和約會服務 ...... 除此之外,他還聯動了 AIGC。
11 月 4 日,馬斯克表示,一旦結束早期測試,他旗下的 xAI 剛發布的第一款大模型産品 Grok AI,将向所有訂閱 Premium+ 的 X 用戶開放,Grok 還具有通過 X 獲取實時信息的獨特優勢,看來還真想搞一個 X 系列的全家桶。
馬斯克也不是非得站着才能把錢掙了,踩在前人的腳印上也很好。X 最新的賺錢方式是用戶名。《福布斯》報道, X 正在制定一項計劃,通過出售廢棄的早期用戶名創造新的收入,有的收費高達 5 萬美元,仿佛競拍 QQ 靓号的海外版。
理想是遠大的,現實是骨感的。僅從市場的表現來說,訂閱也好廣告也罷,也沒攔住 X 的估值下降。
當初馬斯克宣布收購 X 時,a16z、甲骨文、紅杉資本等投資大佬排隊出資,銀行也提供了貸款,但目前這仍然是筆賠本買賣。
但金錢對于馬斯克隻是一個數字,他心裏還有一個「天下大同」的畫面。
比如,他希望零基礎的用戶直播和上傳視頻,不必通過媒體的鏡頭,直接讓其他人實時看到現場正在發生的事情。哪怕是文字信息,也可以從 X 直接獲取,他甚至反問過「閱讀 X 幾天前已經發布的 1000 字」有什麽意義。
新聞确實發生了深刻的轉變…… 所有人類都是人類集體思想的眼睛和耳朵。
這固然符合馬斯克對「數字城市廣場」的展望,但他還是對人性太有信心了,副作用屢屢在 X 上演。
近幾個月的戰争臨陣考驗了 X,結果舊視頻、假照片和視頻遊戲混淆視聽,歐盟因爲虛假信息和非法内容的泛濫警告了 X,連馬斯克也不慎轉發了兩個虛假賬号。
部分是因爲,不在乎錢的馬斯克,用錢激勵着人們參與其中,重新選擇 X 的主流聲音。
從 X 的激勵機制來看,藍 V、廣告收入分成、創作者訂閱等功能,隻屬于訂閱了 Premium 和 Premium+ 的賬号,它們對帖子的回複也更容易被看到。那麽從理論上說,這些賬号可以通過真假難辨的、但人們更愛看的内容賺錢。
X 是所有用戶的數字城市廣場,但有些用戶比其他用戶站得更高。
馬斯克最近在做客播客節目《Joe Rogan Experience》時,被問到 X 現在值多少錢,他并沒有談 X 的市場價值,而是繞了個彎子,隻說它是無價的(Everything)。
沃爾特 · 艾薩克森的《馬斯克傳》裏提到,馬斯克對萬能應用的想法已經醞釀很久了,從 X.com 和 PayPal 就開始打算,希望它們可以處理個人的所有金融交易和社交關系。
和現在殺死「小藍鳥」和「Twitter」類似,他當時也不滿意「PayPal」,認爲它對小衆玩家來說是更好的名字,但如果想被世界接受,那麽 X 是最好的選擇。
外界的各種批評聲音,馬斯克并非沒有聽到,但正如他的名言「我甯願樂觀而錯誤,也不願悲觀而正确」,馬斯克從來不是一個技術悲觀主義者,甚至大膽地設想 X 總有一天估值超過 2500 億美元。
這篇回顧 X 一周年的文章,或許以馬斯克自己的話作爲結尾最爲合适:
我們需要擔心的時候,不是媒體報道公司瀕臨倒閉的時候,而是他們懶得去寫這些報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