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事先讓 Sir 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劇開播了——
主演郭麒麟與吳鎮宇。
德雲社少班主 + 港圈大佬,這是,又一種内娛特色的老帶新?
再一看。
優酷出品,白夜劇場。
導演是拍出過《開端》的老算,監制是《涉過憤怒的海》的曹保平,一個是無限流懸疑劇,一個是現實主義題材,好像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
就在 Sir 抱着看他們整啥幺蛾子的心态打開這部劇時,卻發現,這劇好像不一般。
甚至可以說。
它給這些年大部分異域題材作品,都上了打臉的一課——
邊水往事
01
《邊水往事》給人的第一感受是真實。
你沒看錯。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虛構的國家、虛構的地區,但一個架空的場所,卻讓所有人都覺得真實,仿佛改編自某一部親曆日記。
爲什麽?
首要的原因,就是它的視角是從一個極爲普通的外人出發,而這個外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爲,其實也與銀幕前的我們完全同步。
故事一開始,便是一場大型的現實主義描繪。
異國打工。
一行人扛着大包小包從悶着灰的大巴車魚貫而下,來到漫天沙塵的工地中。
行李放在簡易的多人間上下鋪,一個色彩鮮豔的塑料盆就能承載多種生活功能。
爲什麽會來這個偏遠的不毛之地打工?
一個細節。
沈星(郭麒麟 飾)放棄了專升本,來到國外工地投奔舅舅,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該考的證我都考了
△ 這些證也是後面的伏筆
而第二句話是:
花錢供我上學也是浪費
什麽意思?
前者說的是沈星并不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他甚至和大多數的我們一樣考了許多證書,但之所以放棄上學,何嘗又不是因爲國内學習的投入與畢業即失業的現狀不成正比?
你看,光是這一個細節,就能讓我們體會到,這個角色就不再是以往那種去異域冒險的懸浮年輕人,而是可以與之共情的 " 我們 "。
于是。
我們可以看到沈星幾乎是用和我們一樣的思維方式來看待這個國家。
比如他初次翻牆出去看世界。
迎來送往的賭場,聲色場所的霓虹光,琳琅滿目的小商品,卻給人以不安的情緒。
或者他第一次單獨去找商人問消息。
槍支彈藥,也能大剌剌放在迎客的餐桌之下,讓人感受到危險随時到來。
而這,也是我們對這些三不管地帶的直接印象。
所以說。
《邊水往事》其實是從一個對這個世界毫無認知的普通人視角出發,一點一點地展露出這個社會殘忍的樣子。
有極強的代入感。
就像劇中,沈星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工程投資方跑路,工友的錢發不上。
怎麽辦?
沈星想到的是借錢補錢,把機器抵押下去,先換成錢發了工資,然後等舅舅的錢到位再補上這個窟窿。
沒問題是吧?
在一般的商業劇裏,這樣的操作就可以算是 " 神操作 " 了。
可是在這裏。
當舅舅陷入了戰區,從此了無蹤迹時,沈星才意識到,這裏并不是一個和和氣氣的世界。
它不是講商業規則的中國。
信譽這個東西,其實是建立在暴力的基礎上的。
于是一集下來,小白沈星不但欠了黑幫老大上百萬無力償還,還被陷害成了殺人兇手,被警方通緝,被黑道追殺。
而這樣的過程。
又怎麽能不算是一種特别的,沉浸式體驗呢?
02
那麽問題來了,異域的故事我們其實見過許多,這一部甚至是完全的架空,那爲何 Sir 又說它給其他的作品上了一課?
歸根結底。
其實是劇集在" 真實感 " 的硬件打造上,也做得極爲堅實。
比如說,語言——
衆所周知,異域題材,語言是個很大的問題,鑒于其受衆是國内觀衆,往往需要想方設法把絕大部分的角色都設置成華人,這樣才會一口一個普通話。
這樣 " 異域被華人占領 " 的設置,一直頗受诟病。
以至于到了後來,明明是實際存在的地方,人們也會覺得懸浮、不真實。
但《邊水往事》呢?
它把 " 不存在 " 變成了 " 存在 "。
一方面,它自創了一套全新的 " 勃磨語 " 體系,讓觀衆不會代入到真實的某個國家,更增強異域感。
另一方面,則很恰當地實現了語言的融合。
比如吳鎮宇飾演的猜叔。
作爲祖輩是港人,但在這裏做了許多年生意的商人,他基本上港、普、勃磨三語混用,對外的時候會針對不同的人說普通話或者勃磨語,但比較私人的場所,則時不時會蹦出幾句粵語。
比如說,蔣奇明飾演的條狗。
作爲一個本地的 " 包打聽 ",他的語言則是完全有針對性的,對當地人說勃磨語,對中國人則說一種奇奇怪怪但能聽得懂的普通話。
同時,即便都是中國人,也不像其他的作品一樣,人均普通話,這裏有着各種各樣的方言口音(比如沈星的護照就寫着出生地天津)。
嗯,甚至還有因爲漢語老師本身就一口方言,導緻本地人也一口漢語方言的情況(想想福原愛)。
總之就是,劇集搭建出了一個極其合理的語言系統,它在與觀衆保持距離的同時,又增強了現實性,不會讓人出戲。
而除此之外呢?
劇集更是搭建了一個真實社會會出現的生存規則——
一切以利益至上。
比如說 " 走山 "。
什麽是 " 走山 "?其實就是将倉庫物資送往山中毒販的手中,是達班的主要業務。
如今走山的負責人是一個啞巴。
兩句因果倒置的對話,就體現了達班的 " 狠勁 "。
沈星問:" 是因爲他沒有舌頭,所以能走山嗎?"
老成員回答:" 是因爲要走山,所以沒舌頭 "。
夠狠。
但 " 狠 " 的背後,卻并不是無節制的妄爲。反而,更需要盡力踐行規矩與平衡。
就像一開始,猜叔就知道是假酒販子昂吞殺了想告發他造假的組織成員,還陷害到沈星頭上。
但爲了解除昂吞的不安,猜叔卻捅了沈星一刀。
爲的,是借昂吞一個人情,萬一毒販發現了假酒,能夠有人擔全責。
△ 重點不是猜叔說了什麽,也不是沈星被捅,而是圍觀的但拓和昂吞的表情
在一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裏,任何的行爲,包括殺人,包括原諒,都是爲了這最終的利益服務。
這是觀衆可以信服的基礎。
所以簡單來說。
在《邊水往事》裏,主劇情(沈星找舅舅的冒險之旅)其實是退居二線的。
它隻是個線索。
爲的,隻是幫助我們在這趟充滿了各種奇觀的旅程中,看到這個 " 吃人 " 的社會的真實面貌。
相比于光怪陸離的異域風情。
它說的更是衆生相。
而這,也是這部劇給 Sir 帶來的最大驚喜。
03
當然,這裏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有時候,你的世界觀設置得再好、再真實,也不能代表作品本身就讓人信服。
畢竟把背景設置在現實世界的作品很多,但讓人诟病的也不少。
于是,《邊水往事》使出的第三個大招則是——
全員智商在線。
沒錯,雖然前面說,主角沈星是以一個小白的視角來進入這個世界,但他隻是缺乏認識而不是缺少智商(這個不同很容易被搞混)。
甚至于,劇集的絕大多數角色,都是智商與自己的身份相匹配的。
比如猜叔。
人如其名,老謀深算,仿佛是倪永孝老年再就業的樣子。
對不同的人,他采取的态度都不一樣。
對外,笑裏藏刀。
就像他與艾梭放生的這場戲, 打招呼中,便表達了對第三方撈油水的暗示,綿裏藏針地,将自己想做的生意給談成。
對内,則是 PUA 大師。
猜叔可以真的動感情,也可以把感情作爲統治的缰繩。
舉例來說。
但拓的弟弟被昂吞殺死,他想複仇,猜叔對但拓的安撫也是一場精彩的人心對弈:
先是給了一個誅心的 " 大棒 "。
指出但拓的憤怒是爲了掩蓋自己的錯誤,追溯起來,弟弟其實死于但拓想要檢舉昂吞的莽撞。
在但拓痛不欲生的時候,又給了他一顆 " 蜜棗 ":
" 你沒錯,你最大的錯,是沒有問過我。"
他的每一步棋,都在利與情的天平中選擇。
他能夠上一句說出:自己之所以留着沈星,是完全爲了但拓,因爲但拓需要這樣一個 " 弟弟 " 替代死去的貌巴。
但下一句又是:
" 不用分什麽外人不外人,你隻要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就能爲我所用。"
真假并生。
所以該怎麽說呢?
沒錯,上面提到的這些詞,無論是視角,還是真實世界的打造,甚至是角色的智商,看起來都很尋常。
這是我們對一部作品的最基本要求。
但問題是。
目前市面上的大部分作品其實都遺忘了這些,它們往往主題先行、話題先行,而把角色置身于一個個懸浮的空間裏,做着一回回木偶般的戲。
而《邊水往事》。
顯然,在一個奇觀化的故事裏,都能讓人感受到真實,其突破口也正在于将這樣的風氣扭轉。
它是把一個真實的人放置在一個有着真實邏輯的環境裏,做着一些正常人應該有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
無論故事多麽離奇,我們都能跟随着極具共情力的普通人沈星視角。
和弱者共振,也與強者周旋。
并一步步地踏入,更加危險的三邊坡封鎖區。
體會到真實的探險之旅。
Sir 隻是希望,這樣對 " 真實感 " 的自我要求和做法不會是個例。
畢竟。
一個架空世界都能做到的事,其他人,還有什麽借口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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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就是塗怡樂
還不過瘾?試試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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