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坐上一趟人生旅途的慢車。風景漸漸後退,車輪馳向遠方,人的意識還留在當時,待一切反應過來,列車早已開遠。盡管後知後覺,也隻好仰起臉來,噙着笑或者淚,繼續踏上各自的人生。
楊幂的理性大過感性,所以和她談重新出發,并不是一個傷感的話題。像冬接管秋葉,像春接管冬雪,像這一秒接管上一秒。對她來說,當舊的你被新的你接管了,正好有機會換個活法兒。
童年是一場不想說再見的夏天。像《城南舊事》裏寫的," 夏天過去,秋天過去,冬天又來了,駱駝隊又來了,童年卻一去不還了。可是,我是多麽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 往事帶着暖色濾鏡,有緩緩的人群,悠悠的河水,淡而含蓄,是一揮手就消逝的時光。
在楊幂的孩提時代,有些難受的是當周末過完爸爸說的一句話 :" 跟爺爺奶奶說再見。" 僅僅是這樣,心裏就已經難受得不行。" 以前一到大禮拜,一到寒暑假,我都在老人身邊過的。" 爸爸騎着摩托車帶着她,一路從天橋開到朝陽,冬天坐在車後瑟瑟發抖,再後來,爸爸的摩托車變成了小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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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家住樓房,老式的 80 年代紅磚樓,五六層的小樓,一到盛夏,樹木掩映。他年輕時是體育老師,總愛帶着孫女出去玩,用楊幂的話說就是," 帶着我到處瘋。" 隔壁就是 " 二外 ",一老一少在校園裏到處看。在她的印象中,那裏随時都能撿到粉筆頭,撿回來就滿地畫畫,畫出一片豔陽。
" 我去的時候進不去人家教室,學校也在放假,可就是很神奇,哪兒都能撿到粉筆。90 年代的北京,大黃莊一帶還是很荒蕪的,周邊有很多農田,一派近郊景象,大卡車開過,掀起一陣塵土,附近可玩的也不多。我小時候暑假的活動就是去摘野菜,别的也沒有可玩的,光是摘苋菜就很快樂了。"
樓下還有一棵花椒樹,是不高的小喬木,稍微有點水就能活,有些小區會拿來做景觀樹。春天的時候可以摘鮮嫩的花椒葉,裹上薄面糊過油炸,香香脆脆的。那時節香椿也多,萬物生發,什麽都可以拿來做美食。包括她采回的苋菜,能包餃子,也能涼拌,加點杏仁、花生,香醋一拌,就是一道爽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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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年楊幂一個人回去過,樓房和大院還是那樣," 到現在都沒有裝上電梯 "。曾經嶄新的闆樓,此時已經有複古氣息,記錄歲月的瘢痕。當年認識了好多小朋友,每次她來了就熱鬧地一起玩,如今記憶都模糊了。像時間澆出的花,花開了,又凋零了,花瓣被時間的風不知吹到哪裏去了。
從前每次離開爺爺奶奶家,她會哭,會難過。" 因爲分别就是會難過,但也有一些分開你會覺得是順其自然。" 成長中經曆的第一次正式分别大約都是小升初,離開在一起六年的小學同學,步入全新的未知。" 我的小學同學,沒有和我上同一所中學的," 她又仔細想了想," 好像是沒有,如果我記錯了就道歉。"
那些年學生之間流行寫同學錄,在小商品店裏買一個漂亮的 A4 大開本,每一頁都是彩色印刷,紙張還有淡淡的香味。臨畢業前,一個班來回傳着本子,抱着碩大的本子冥思苦想, 什麽 " 願你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什麽 " 道一聲珍重,說一聲祝福 ",能把祝福的話寫滿 一整頁。
面對最好的朋友,一定慎而重之,承諾的話必不可少,寫下的每一個詞彙都指向一生一世。" 承諾,我們從小就會說。會說出 ‘我以後一定會記得你’,‘你是我最親近的人’,類似這樣的話,像口頭禅似的。" 現在想起來,多少會覺得童真,但當時都是真的相信的。
如果再見是一首鋼琴曲,那它一定需要反複練習。" 小時候我們沒有經曆那麽多分别,你對這個事不熟悉;等你終于有一天熟悉了,又覺得這是一件太過平常的事。" 人生很多事, 都印證了金庸先生在《神雕俠侶》裏說的," 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複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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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像郭襄的風陵渡口,悲歡離合,相聚相散,都在一個小小的碼頭。學生時代最好的朋友,如今未必能常見,但不代表彼此的心離得遠。"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爲什麽一定要經常見,見不到并不奇怪。" 真正的感情,不需要刻意聯系。你如意時我替你開心,你失意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
也會有一些人,曾經同路,走着走着就散了。散的時候,甚至意識不到。" 我是一個不記事兒的人,從不往回看,更不會記得。" 也不存在 " 老死不相往來 " 的情形," 你能跟一個人老死不相往來,說明你得一直記着他,幹嘛給他臉。"生命是一場孤獨的旅程,列車從起點開往終點,沿路有人上來,有人下去,都是常态。
" 遺忘也是我的常态 " 楊幂說 " 有的朋友會跟我提起往事,說我當時怎樣怎麽樣,都幹了什麽,我說你怎麽這麽記仇 ? 還有人問我,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的情景嗎 ? 我說不記得了。" 有時遺忘是一種療愈,是人類生存的本能,但對楊幂來說又沒那麽宏大," 我可能就是沒把腦子放在這方面而已。"
再長大一些,她正式成爲演員,開始演藝之路,一年總要進入并離開幾個劇組,那時的心情跟今天是不一樣的。" 你第一次拍戲,第一次進入一個團體,大家風裏來、雨裏去,經曆很多艱苦和磨難,分開時肯定會有感觸。二十幾歲的可愛之處,在于你真心把大家當成以後會永遠再見面的朋友。"
演員時常面臨分别,或是一個角色,或是一段經曆。" 扮演完一個角色,有時候我會在心裏想想,戲就到這兒了,沒什麽可惋惜的或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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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總結似的,楊幂說 " 我不覺得離别是一件傷感的事情。從小長到大,三十多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曆好多分别,它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我一直說,變化才是常态。"
2022 年《謝謝你醫生》在央視播出,肖硯和白術起初并不合拍,兩個人有很多觀點上的争執。一個人堅持,無論如何要給病人帶來生的希望;另一個則認爲,要尊重患者本人意願,每個心願背後都可能是一種執念、一段故事。說到底,他們争論的是生死觀,但在救死扶傷面前,二人的分歧有時又殊途同歸。
劇中有一對恩愛的老夫妻,丈夫患阿爾茨海默症疊加中風,妻子對他有過承諾,到生死關頭不插鼻胃管;但子女舍不得父親,想讓父親多留一段時間。在這段故事當中,肖硯自有她的看法,而楊幂卻顯得有些語遲," 我沒有碰到這種事,這個事我沒有預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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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完醫學工作者,我發現其實大家都不容易,碰到那麽多問題,那麽多事情,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下來。不隻是面對疾病,生活中任何事情,我們都有無能爲力的時候,天災人禍也好,一點點不如意也好,包括争吵、分手,我們都是無能爲力的。很多東西你控制不了,隻能順其自然。"
在這件事上楊幂特别強調,"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每個人的承受能力也不同。"譬如生了小病,她不讓自己沉溺在感冒發燒的難受裏,隻會覺得 " 太耽誤事兒了 "。" 我去年受了一次傷,那天有點緊張,但全程一滴眼淚都沒流,隻是覺得太耽誤事了。身體上的痛,對我個人來說太小了,因爲我有事要做,我前面還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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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有一項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每個人都要管好自己。她常年在外工作,一家人會經常噓寒問暖,但畢竟相隔太遠,都隻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媽媽哪裏不舒服了,會自己做研究,會看中醫、做艾灸。誰有個頭疼腦熱,都不緊張、不念叨,該怎樣就怎樣。"
人有豁達的想法,在各個角度都看得開。面對人生過往每段經曆,她不辨析好壞,照單全收。" 你經曆的很好或者很不好的事兒,回頭去看,都是好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走的時候啥也帶不走。你就算掙多少錢,住多大房子,死了都不是你的。不如到那天想一想,你這輩子學到過什麽、經曆過什麽,經曆這麽多事了以後,你還對得起自己最初的想法嗎 ? 還是一個好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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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說 " 我們最終都要遠行 ",與其花時間留戀過去,不如雕琢一個更好的自己。去年年底,楊幂難得做了一次年終總結,以迎接更好的 2023 年。如果對過去的自己有哪些可以告别的,她希望脫離一種多年的慣性,一種持續的思維狀态。" 自我審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旦思考方式改變了,你看所有事物會有全新的角度。"
出品 / 李方方
監制 / 張焱
攝像 / 後期 / 郭佳妤
統籌 策劃 / 何子韓
化妝 / 思夢 WOWstudio
發型 / 媞韻 hair salon
采訪 撰文 / 陳晶 Janel
服裝造型 / 李寓甯
美術 / 劉天
置景 / 梅花語
制片 / 場務 / 徐茜 陳铮
助理 / 嘉欣 susu
影棚 / 器材 / 上德大象
新媒體設計 /Apr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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