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價值研究所
3 月 26 日，有博主發文稱在杭州偶遇馬雲，與其同行的還有阿裏現任掌門人張勇和資深副總裁邵曉峰。次日，雲谷教育官方證實，馬雲在 3 月 27 日到訪雲谷學校，大談技術變革對教育業帶來的挑戰與機遇。這些消息意味着，" 神隐 " 三年多的馬雲真的回來了。
與此同時，阿裏巴巴也迎來了新一輪巨變：市場消息指出，阿裏将重組爲六個主要業務部門，張勇繼續掌管阿裏雲。此外，阿裏有意讓各大部門在準備就緒時進行融資和 IPO。
在外界看來，馬雲歸國有些突然，卻也不乏預兆：阿裏股價一度跌回七年前，各項業務均遭遇嚴峻挑戰，需要這位創始人回來鼓舞士氣；不久前，螞蟻集團整改結束，阿裏内部調動頻發，也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征兆。
當然，馬雲回歸管理一線的可能性并不大，憑其一己之力也很難解決阿裏所有問題。但馬雲回歸和阿裏組織架構嬗變時間節點重合，表明阿裏意識到了求變的必要性。
大象轉身并不容易。" 後馬雲時代 " 的阿裏，需要重整旗鼓再出發。
阿裏之變：重組六大部門，核心業務尋找确定性
馬雲隐退這些年，阿裏有一些改變是可以量化的：比如财報上的業績，股市裏的價值。
對比的範圍不用放太廣：2021 年 9 月 30 日馬雲徹底退出董事局那一天，阿裏股價收漲逾 6%，收盤市值爲 7954 億美元；而在馬雲回歸這天，阿裏美股收盤市值僅約爲 2200 億美元。去年 10 月的中概股低潮期，其股價一度跌回 2014 年上市時的水平，市值隻剩 1800 億美元。
同一時期，阿裏業績也進入慢增長時代。2022 财年第三财季至今，阿裏營收同比增速已連續五個季度徘徊在個位數，2023 财年一季度甚至出現 0.1% 的負增長。從分項業務來看，淘寶、天貓爲核心的電商業務降速明顯，甚至被視爲全廠希望的阿裏雲，最新營收增速也降至 3%。
在旁人看來，即便馬雲遠離阿裏日常管理多年，他的行事作風也早已融入阿裏的經營理念中，推動這艘巨輪繼續向前。馬雲的抽身離去和阿裏的業績下滑同時發生，則讓阿裏奉行多年的管理文化和發展戰略遭受嚴峻考驗。
然而，在旁人不易察覺的地方，在阿裏組織内部，一些變化已悄然發生。價值研究所（ID：jiazhiyanjiusuo）認爲，" 後馬雲時代 " 阿裏從一心求增長轉變爲尋找更多确定性——通過頻繁的調整梳理出最核心的業務，進一步明确各條業務線的定位和目标。
2021 年底，張勇對阿裏管理層進行了一輪深度調整：在 CEO 和事業群總裁中間分設四大分管大總裁，直接向張勇本人彙報。張勇則從日常事務中抽身，把更多精力花在集團長期戰略思考、創新業務探索中。
這四位大總裁包括中國數字商業部門的戴珊，海外數字商業部門的蔣凡，本地生活服務部門的俞永福和阿裏雲的張建鋒，成爲張勇之下阿裏最具權勢的業務掌舵人。直到不久前阿裏雲高層劇變，張勇親自接管，張建鋒退居二線。
2022 财年四季度，阿裏還在财報中重新梳理各條業務線。原本的 " 商業經營 " 收入拆分到中國商業、國際商業、本地生活和菜鳥四個闆塊，和雲計算、數字媒體及娛樂、創新業務和其他一起重構阿裏的營收結構。過去一年，阿裏的一系列調整也都離不開中國商業、海外數字商業、本地生活和雲計算這四條主線。
這四項主要業務，也有不同的任務：電商是阿裏的基本盤，以穩爲主，目标是保住當前優勢；海外業務處于投入期，暫時無法貢獻太多營收和利潤，以争奪市場份額爲使命；阿裏雲是集團當前最強勁的增長點，将肩負更重的創收任務；本地生活則是最龐雜、管理難度最大的業務，當前應以精簡、合并業務線爲主。
如今時隔一年再次重整組織架構，也間接表明阿裏對部分團隊的表現并不滿意，繼續在内部做手術。
張勇在内部信中指出，阿裏全新六大業務集團包括阿裏雲智能、淘寶天貓商業、本地生活、國際數字商業、菜鳥、大文娛，另外還有多家業務公司，組成 1（阿裏巴巴集團）+6（六大核心業務集團）+N 的組織架構。
這套新組織架構中，預計中國商業、國際數字商業、本地生活和阿裏雲這四項業務仍将占據重要地位。獨立融資和 IPO，則意味着阿裏需要貫徹降本增效的原則、控制投入，通過引入外部資金發展優質項目。
新一輪調整過後，阿裏有望厘清内部管理、權責劃分上的各種難題，驅動巨輪重新出港。用張勇的話來說，這将重新定義和構造阿裏各業務的治理關系，堪稱 " 成立 24 年來最重要的一次組織變革 "。
但迎面而來的風浪，還是讓阿裏不敢掉以輕心。
市場之變：拼多多抖音崛起，美團已成無法逾越的大山
除了自身發展瓶頸，阿裏業務上很大一部分壓力還來自競争對手。
上文提及的四大核心業務中，隻有雲計算保持巨大領先優勢，但自身增速也在放緩；阿裏淘系電商仍是行業老大，不過拼多多、抖音正快速崛起，彼此的差距逐漸縮小；本地生活服務方面，美團已對餓了麽形成碾壓之勢，并在即時零售賽道和京東殺得興起，阿裏則被日漸邊緣化。
首先看張勇親自挂帥的阿裏雲。Gartner 的報告指出，阿裏雲市場份額長期排名中國和亞太地區第一、全球前五，優勢還很明顯。對阿裏雲來說，增速下滑和經濟大環境下行、企業支出減少直接相關。放眼未來，其國内市場的挑戰則主要來自老對手騰訊，還有借 AI 和文心一言試圖彎道超車的百度。
馬化騰在去年年底那段震驚全行的内部批判中爲騰訊雲指明日後路線：不做集成産品，要做自研、優質産品。而在更早之前，騰訊雲已經将重心從 IaaS 基礎雲向毛利更高的 PaaS 和 SaaS 遷移，主要面向政務、制造業、文旅業、地産業的大客戶開發産品和服務。
百度這邊，ChatGPT 興起給智能雲提供新機遇，給其帶來了難得的上位機會。數據顯示，在發布短短四天内，文心一言的 API 調用服務測試申請企業已經超過 10 萬家，共有 21 家企業和百度簽署合作協議。3 月 27 日，百度智能雲還召開了面向首批邀約測試企業的閉門溝通會。
據悉，百度智能雲推出的文心千帆大模型平台向企業提供數據管理、自動化模型定制微調和推理服務雲端部署等服務，且定價相當良心。ChatGPT 和 AI 技術對雲計算的颠覆有目共睹，阿裏也在加碼大模型技術，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内搭上 ChatGPT 這個風口。
總而言之，未來一段時間阿裏雲和騰訊雲、百度智能雲的近身肉搏将愈發明顯。雲計算存量之争，漸趨白熱化。
其次看電商方面。早在 2022 年三季度，拼多多有望超過京東跻身中國電商行業第二把交椅的猜測就不絕于耳。從最終的成績看，" 貓狗多 " 三強坐席确實已發生變化，拼多多正取代京東成爲阿裏最大競争對手。
根據财報中的中國商業客戶管理收入推算，2022 年（以自然年計算）阿裏中國零售業務 GMV 大概在 8 萬億左右。拼多多、京東雖然也沒有公布 GMV，但從營收和傭金等收入中不難推斷，前者 2022 年 GMV 大概達到 4.7 萬億，已超過阿裏的一半。
另一個需要警惕的對手，是抖音。抖音從未對外公開電商 GMV、DAU 等數據，但增長速度有目共睹。尤其是在去年下半年發力貨架電商後，泛商城 GMV 占比已穩定在 30% 左右，相當于殺入了 " 貓狗多 " 的心髒地帶。阿裏現在亟需做好防禦，維持商家、供應鏈方面的優勢。
第三看本地生活，也是阿裏當下競争最激烈的一項業務。
在即時配送、同城零售和到店等業務上，美團、京東優勢明顯。财報顯示，美團去年核心本地生商業收入 1607.59 億元，同比大漲 17.6%，經營利潤則同比激增 56.8% 至 295.02 億元。過去一年，美團、京東先後發力同城零售，餓了麽的市場份額日漸萎縮，到店業務還在近日正式并入高德。
對于阿裏本地生活來說，現在雖然确立了高德這個核心，圍繞出行場景進行一系列新實驗，但能否見效尚需時間檢驗。在美團、京東投入加大的情況下，阿裏本地生活的守勢預計将持續一段時間。
總的來說，阿裏電商、雲計算和本地生活三大業務都面臨激烈的外部競争。尤其是并未做到行業霸主位置的本地生活，壓力日漸增長，俞永福需要付出比張勇、戴珊更多的精力扭轉頹勢。
當然，一切皆有例外：蔣凡掌舵的海外數字商業業務就尚未感受到競争對手的嚴峻挑戰。相反，這些年中國企業出海熱潮湧動，政策環境也變得更加友好，阿裏海外業務算是嘗到了紅利。
但問題在于，海外業務還不夠賺錢。财報顯示，截止去年四季度阿裏國際商業闆塊的營收占比約爲 8%，但經營虧損高達 16.6 億元。對阿裏來說，海外數字商業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新增長點，隻是現在還無法獨自挑起重擔。
或許正因阿裏處于内外交困之際，不少網友、媒體對馬雲的回歸報以極高期望：馬老師會不會重返管理一線整頓職場，帶領阿裏再次殺出一條血路？
馬雲回來了，然後呢？
馬雲怎麽想不知道，資本市場反正是很激動。3 月 27 日午後，阿裏概念股應聲大漲，多隻個股飄紅。其中，創業黑馬、光雲科技漲幅居前，日内漲幅最高達 15% 和 13%。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種地步了，馬雲不幹點什麽，似乎都對不起熱情的投資者？和張勇會面，是不是意味着馬雲真的要重新接管阿裏日常事務了？在價值研究所看來，這些想法有些想當然了。馬雲回國、會見張勇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要重返一線。
一方面，阿裏剛完成組織架構調整，内部變化巨大，不少業務線和員工都需要時間重新适應。頻繁變化并非好事，既然已經找準方向，阿裏現在也不需要重新規劃路線，張勇、戴珊、蔣凡等職業經紀人足以勝任當前工作。
另一方面，馬雲雖遠離管理崗位許久，對阿裏的控制并未削弱。根據阿裏現行的合夥人制度，董事會的董事大多數由合夥人會提名，馬雲和蔡崇信是僅有的兩位永久合夥人。在此背景下，是否重返董事局并沒有那麽重要，除非阿裏已經到了非馬雲會朝救駕不可的地步。
從回國後的動态也能看出，馬雲并未參與和阿裏直接相關的活動或事務。3 月 27 日這天馬雲行程滿滿，對教育事業一如既往的上心——走訪雲谷學校，就是其最重要的活動。按照雲谷教育官微的介紹，馬雲當天不僅把校園逛了個遍，還在教室外觀察一年級學生的上課情況、和校園長及學校其他管理人員深入交流。
雙方的議題，則圍繞近期大熱的 ChatGPT 進行。不出所料，馬雲歸來馬上就爆出新的金句：
" 人的體力、腦力比不過機器，但機器隻有‘芯’，人有‘心’。"
在馬雲眼裏，ChatGPT 隻是 AI 時代的開始，但 " 我們要用人工智能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被人工智能控制 "。在相關消息登上微博熱搜後，不少網友打趣：馬老師果然還沒有放棄教育夢，一回來就忙着給年輕人輸出新觀點。
事實上，馬雲仍走在時代的前沿，保持對新鮮事物和技術的敏感。對馬雲來說，比起重掌阿裏帥印，探索前沿技術和新項目或許更符合其價值取向。
最近一段時間，從美團聯合創始人王慧文到前搜狗 CEO 王小川，再到字節、京東甚至阿裏的技術大咖，紛紛投身大模型創業賽道，立志建設屬于中國的 openAI。向來熱衷尋求新考驗的馬雲不一定會加入這個行列，但肯定不會停止對 ChatGPT 等新事物的探索。
而對于阿裏來說，屬于馬雲的時代終究是過去了。之後的路再難走，也隻能靠自己走下去。
寫在最後
從去年年底開始，曾經和馬雲一同隐退的老對手們也紛紛歸位：劉強東親自下場掀起新一輪電商價格戰，馬化騰借内部訓話重新掄起高壓棒。
劉強東和馬化騰發功後，京東、騰訊的改變也是有目共睹。上周剛發布的财報顯示，騰訊四季度歸母淨利潤達到 297 億元，同比增長 19.4%，是近五個季度最高增幅，1450 億元的總營收也超過市場預期。
馬雲歸國，對于逆境中的阿裏來說也如同一劑強心針。即便早已從日常事務中抽身，馬雲作爲阿裏乃至整個中國互聯網業的圖騰，依然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放眼整個行業，創一代們的影響力遠非職業經紀人們可以媲美。但在具體事務上，我們不應該對馬雲寄予太多額外期望。
回歸、組織架構調整都隻是前奏。屬于馬雲和阿裏的故事，相信很快便會翻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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