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詠 / 文 中山大學孫逸仙紀念醫院(中山二院)乳腺癌研究中心實驗室,流傳出有多名學生患癌,被質疑與實驗室環境或操作失當有關。中山二院 11 月 8 日淩晨發布公告稱,近年在該實驗室工作、學習過的人員中有 3 名罹患癌症,分别是胰腺癌、滑膜肉瘤和乳腺癌。這三人中,前兩位分别于 2017 年至 2022 年及 2013 年至 2018 年攻讀博士期間在乳腺腫瘤中心實驗室學習,畢業後入職本院乳腺外科,從事臨床工作。另一人 2021 年曾在該實驗室進修。三人均于 2023 年被診斷罹患癌症。公告還透露,該實驗室成立于 2009 年,培養了 200 多名學生,一直嚴格按照規範操作。
一紙公告并未止住事件的發酵。輿論漩渦中,部分生物學或腫瘤研究者從理論角度表示,因實驗室原因緻癌幾乎不可能;但另一端,公衆心中的疑雲依然無法消解,甚至在一系列後續中被放大。例如,家屬稱其患胰腺癌的姐姐病理報告出來後次日就被導師踢出微信群;當事人和實驗室同侪面對機構媒體集體緘默;官方公告發出後不足 24 小時,相關團隊在中山大學廣州校區北校園的實驗室拆除并搬離了部分設備。
對于個體來說,癌症的發生取決于一系列綜合因素,發病率确實在年輕化,滑膜肉瘤也主要發病于青少年。我們當然不能把三位研究者的患癌,隻因一些 " 越抹越黑 " 的後續,就情緒化地歸咎于一定是實驗室惹的禍。把兩件事混爲一談也有失科學精神。但是,公衆的情緒并非沒有理由。公衆不是專家,本來就存在嚴重的知識不對稱,再疊加相關部門一些慣性的推诿、回避甚至壓制," 不信 " 在所難免。
對于公衆的疑慮,當事科研機構應當有所回應。如果公衆的疑慮是因爲知識不對稱,那麽不妨給出更多科學上的釋疑解惑,對大衆科普也是一種社會責任。此外,要消解公衆疑慮,當事機構和後續調查還應當給出更多社會所關切的事實。
中山二院 8 日發出的公告已經給出了一些增量信息,但社會關切的還有更多。比如,患癌的三人在實驗室期間做的課題是什麽?從公布的信息看,三人在實驗室期間幾乎沒有時間上的交集,但是否做的是同類課題?和他們同課題組的有多少人?他們的身體狀況如何?對于個體而言,患癌的三人,是否有家族腫瘤病史?被拆除了部分設備的實驗室是患癌學生此前工作地點嗎?爲什麽拆除?當地衛健委已表示要進行第三方調查,此時拆除難免讓人遐想。有媒體報道,拆除是因爲 " 湊巧有消防檢查 ",但已經發生了這樣的公共事件,消防檢查能否延後?
另外,一些醫學人士認爲,若實驗室管理失當,出事并非沒有可能,而實驗室環境和操作不規範,在國内并不鮮見,甚至一直是頑疾式的存在。官方回應裏說,該實驗室一直按規範操作。那麽具體規範是什麽?有什麽落實的監管制度?在該實驗室工作的其他人,能否打破沉默對外發聲?他們的發聲對打消外界疑慮最具說服力。如果是謠言,置于陽光之下,才能驅散它。
即便這三位學生的患癌更多是個體因素,是偶發事件,如果以此引發的讨論,能促進國内生物醫學實驗室對規範管理的重視,促進研究者安全意識的提高,未嘗沒有意義。和社會大環境一緻,這些年生物醫學研究也很卷,甚至更卷,難免會有一些急功近利的氛圍,但實際上,科研更需要嚴謹、審慎、規範、耐心,可以說這是長期主義者的品質。而長期主義精神,是科研趕超不可繞過的基石。
此外,這一事件中,公衆的情緒某種程度上是被導師對待學生的态度以及官方人情味不足的表态激怒的。如果患者家屬所述屬實,爲何要把患癌學生移出微信群?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這對當事人無疑是種傷害,也從側面反映了團隊掌舵人行爲處事缺乏溫度。這似乎與科研本身無關,但是,一個優秀的科研團隊,其靈魂人物,是需要有人文情懷的,生物醫學的研究更是如此。其科研是爲了更好地延續人的生命,隻有對人、對生命懷有真心的尊重和悲憫,才能激發出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