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又一個 " 熟人 " 刷爆了朋友圈。
一個長在人笑點上的小胡子男人，這次卻差點讓我哭。
喜歡他的人很多。
他們或許會稱呼他，" 大生地 "。
《夏日福星》劇照
也或許，會叫他 " 青翼蝠王 "。
或者司機 " 大佬 "。
但我卻最記得他在《僵屍》裏的樣子，一個垂暮的老年人，吓到了觀衆，卻讓人唏噓于那些早已不再的風光。
沒錯，吳耀漢。
2023 年 4 月 9 日，吳耀漢因病去世，享年 83 歲。
我們熟悉的經典港片面孔，又少了一個。
吳耀漢去世後，許多朋友表達了自己的懷念。
讓很多人意外的是，在這一片悼念之中，我們發現許多以前不曾知道的 " 秘密 " ——
比如曾志偉感謝他 " 指點 " 他的方向，才讓他成爲今天大家耳熟能詳的明星。
我是在他的提議下，從龍虎武師轉到編劇，再到演員的，他對我演藝生涯影響深遠。
比如王晶，直接稱他爲師父。
我找他當演員，每次都很開心，他卻從不提指點過我的事。
甚至于吳啓華，很少人知道，原來吳耀漢是他的表舅父。
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媽的幫助和照顧，表舅父，一路走好！
是的。
吳耀漢從未對外自誇過他對别人的貢獻，但那些年的香港電影，卻四處留下了他的身影。
這些文章裏，肉叔最爲感觸的，當屬《僵屍》的導演麥浚龍，他說當年找到吳耀漢的時候，跟他說他要拍的是一部 " 幽暗童話 "，而不是 " 糊塗搞笑 "。
何爲 " 幽暗童話 "？
麥浚龍于是放了一些音樂給吳耀漢聽。
吳耀漢聽完，笑着對麥浚龍說：
等了懂得分别這條界限的電影，很久了。
來源：麥浚龍微博
隻這一句話，我們就會明白，原來吳耀漢對電影的認知一直很清晰，雖然，他沒有太多機會去嘗試。
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喜劇是什麽環境？
除了少數的用心之作，大多粗糙不堪。
甚至于搞笑方式，都如出一轍。
吳耀漢也隻能演一些 " 傻子 " 式的人物。
比如《奇謀妙計五福星》裏，
他假裝擦車。
卻趁機卸下了車輛的零部件，準備偷車，卻被警察抓了個正着。
他爲了向朋友展現自己的隐身術，把所有衣服都脫了。
朋友們爲了捉弄他，就配合看不見他，結果被開門進來的郵差大叔看到 ……
但隻是傻嗎？
不，演個傻子，卻并非傻子式的演法。
吳耀漢更注重影像的呈現。
爲什麽？
因爲他是當年港片裏，難得的，科班出生。
吳耀漢曾說，他是從小看卓别林的電影長大的，于是 1960 年，21 歲的吳耀漢放棄了父母爲其安排的牙醫專業，而去念了英國鹹斯特戲劇學院讀戲劇專業，立志要當一個喜劇演員。
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候，他曾在《香港女伯爵》裏跑過龍套，而這部電影對他影響重大。
因爲這是卓别林生前最後一部影片。
也是吳耀漢最靠近偶像的一部片。
肉叔曾經一幀一幀地在電影裏尋找吳耀漢的鏡頭，不過遺憾的是，你很難判斷哪個是吳耀漢，畢竟那時候的亞裔面孔，也隻能存在于看不清的群衆演員鏡頭裏，不過對吳耀漢來說，參演這部電影收獲頗豐，因爲在這部電影的拍攝過程中，吳耀漢見識到了卓别林指導演員表演的方式。
于是後來，你會在吳耀漢身上找到許多卓别林的影子。
比如冷口冷面。
即使是搞笑，你也很難在他身上看到 " 擠眉弄眼 " 的表情。
比如善用肢體。
相對于對白，吳耀漢更注重肢體動作的呈現。
比如關注底層。
他曾在《司機大佬》裏的大哥。
爲了養活三個弟妹，他省吃儉用，分毫必究，就連相親時都摳摳搜搜，演活了一個粗俗市儈的市井小民。
用他在《快餐車》裏的那句 " 邏輯 " 就是，精神病和蠢是不一樣的。
我是因爲精神病才進來的
不是因爲蠢
精神病和蠢是兩碼事啊
知不知道，蠢豬
吳耀漢是飾演一個 " 傻傻 " 的角色。
但所用的表演方法，在那個年代香港卻是前所未有。
甚至于，那些小人物的喜劇其實也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悲涼底色。
以至于後來曾志偉這麽評價說：
" 他不會誇張地龇牙咧嘴地演喜劇，他是一個冷酷，沒有笑容的人，用反傳統的方式演喜劇。他不太注重對白的笑點，而是注重動作的語言。"
稱之爲 " 冷面笑匠 "，也并不爲過。
但。
吳耀漢不想演非喜劇類的電影嗎？
也想。
不過機會寥寥。
在一次演講中吳耀漢說：" 希望演一個帥氣又有派頭的小生，但是那些人說，一看就我這副德性就忍不住笑，我希望終有一天有一個機會演一個白馬王子，一部很悲慘很悲慘的悲劇，到時候希望大家能忍住笑。"
于是我們便看到了另一個 " 演技派 " 的吳耀漢。
《滾滾紅塵》裏那個笨拙癡情的餘老闆，爲了喜歡的人，放棄了最後上船逃命的機會。
《飛越黃昏》中那個孤獨的老伯，他希望晚年有伴，卻在别人的非議下，遲遲不敢有所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奇謀妙計五福星》的主演是洪金寶，《飛越黃昏》的主演是馮寶寶和葉童，但這兩部片，吳耀漢都憑精彩的演出提名了當年金像獎的最佳男主角。
隻是那又怎樣呢？
如果你看過《僵屍》。
當然會明白這種盛極一時，衰落亦在一時的道理。
香港電影急速衰落。
這些黃金配角，也伴随着黃金時代的離去，而一個個離去了。
2021 年，吳孟達、廖啓智相繼去世。
2022 年，曾江、黃蝦再傳噩耗。
而今年，則輪到了吳耀漢。
告别的時代被推擠着來到了我們面前。
還記得四年前，吳耀漢出席電影《如珠如寶》首映禮。
接近 80 高齡的吳耀漢透露自己患有腎衰竭，已停工兩年，曾入院做手術植入喉管，方便洗肚（腹膜透析）清除毒素，每天四次。
即便如此，他還說自己每天可以開工 8 小時。
拍戲是他的人生樂趣。
他放言如果需要扮演一個在病床上還能講笑話的角色，可以找他。
就像耳背時，他也不肯承認自己的耳朵真的不行了，甯願把音量調到最大。
在演戲的時候，他也不願承認自己的身體不行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很多事情都理想化了。
他依然保持着熱愛戲劇的心，渴望演戲，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而如今。
吳耀漢真的離我們而去了。
但或許。
他隻是穿上了真正的 " 隐身衣 "？
他隻是，去到另一個世界，繼續拍戲去了。
今日打工人：坂元家的小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