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can I say
如今距離科比 · 布萊恩特去世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四年——更準确地來說，是過去了一千四百七十四天。
你肯定會納悶爲什麽我能記得這麽清楚。畢竟就算是最鐵血的 " 科密 "，也很難做到把這個時間掰着指頭具體算到個位數的地步。當然，這一點我也做不到。我現在能說出來，其實全得歸功于抖音上的這個人。
視頻裏這個身着 NBA 洛杉矶湖人隊主場 24 号球衣（有時候也穿客場 8 号球衣）的男人，名喚 " 鵬曼巴 "，看起來就像是個繼承了科比 " 曼巴精神 " 的 " 曼巴門徒 "。對他，你或許有點陌生，但如果說到他的曾用名 " 卡薩鵬 "，相信很多人會感到恍然大悟。
卡薩鵬時期的着裝就埋下伏筆了
作爲一個 " 抽象整活藝術家 "，" 卡薩鵬 " 的職業生涯如同一發煙火，迅速綻放，又迅速凋謝。在開創了 " 英雄聯盟設計師，你懂我 XXX 玩家的痛嗎 " 系列視頻并一舉成名後，" 卡薩鵬 " 的 " 抽象整活藝術 " 之路很快就走到了終點。
畢竟，英雄平衡這種事情，永遠是 " 一代補丁一代神 "，也永遠說不明白。在經曆了足夠多的平衡節奏後，" 卡薩鵬 " 的呐喊對于《英雄聯盟》玩家的吸引力就大不如前了。
于是，" 卡薩鵬 " 開始把自己的精力轉向了别的方面。他隔空呐喊的對象，從 " 英雄聯盟設計師 "，變成了 "Old Big（老大）"。
" 卡薩鵬 " 并不是當今互聯網上的個例。最近一段時間，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總能看到大量跟科比有關系的内容，出現在各大社交媒體的首頁上。
比如這個美食探店博主，他評測科比主題燒烤餐廳的欄目，總是有着比平常高出好幾倍的播放量。如果時不時地在評測中夾雜一些 " 這串老大了 "" 烤得有點焦了 " 之類的用語，那播放量還會因此而變得更多。
再比如，這個航空知識科普博主，在回答了一名粉絲有關于 " 西科斯基 S-76" 型（科比遇難時乘坐的型号）直升飛機安不安全的問題後，後續的一系列視頻播放量都開始随之變得水漲船高。于是，他開始重點回答 " 坐飛機能不能肘擊機長 " 之類的無厘頭問題，視頻的背景音樂也改成了二倍速播放的《See You Again》。
似乎在今天，不管是什麽東西，隻要帶上 " 科比 "" 老大 " 等詞彙，就能收獲不俗的浏覽量。
但話又說回來，爲什麽科比一個已經去世了四年多的人，能在今天依然保持很高的讨論度，甚至被頻頻地推送到各大社交媒體的主頁上？
一切還得從四年前的那一天說起。
2020 年 1 月 26 日，一架 " 西科斯基 S-76" 型直升飛機墜毀在了美國洛杉矶市區以東約 50 公裏處的卡拉巴薩斯山。這架飛機的乘員中有一個特殊的人，也就是今天的主角，前籃球運動巨星科比 · 布萊恩特。
作爲一名體育明星，科比的影響力是巨大的。他在球場上的表現，讓他獲得了 " 黑曼巴 " 的稱号。對中國的籃球愛好者來說，有不少人是因爲科比而成了 NBA 洛杉矶湖人隊的球迷。
與此同時，科比與中國的關系也非同一般。在 2008 的北京奧運會上，導播足足給了美國隊中正在入場的科比一個長達 10 秒的鏡頭。
可以說，科比的影響力已經遠遠地超出了籃球界，科比本人也成了一個人們心中的文化符号。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科比的死訊，就變得具有了一層額外的社會意義——你或許能夠記起，在消息傳來的第二天，自己的朋友圈就被清一色的 "R.I.P." 刷了屏。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人們總說，電競圈子是非很多，" 皇雜 "" 雞雜 "" 韓雜 " 滿天飛，其實這一點，傳統競技圈子也一樣。有人喜歡科比，也會有人讨厭科比。現在斯人已逝，讨厭科比的人就更加如有神助一般，打起了 " 順風局 "。
比如，在科比去世以後，以引戰和節奏著稱的 "NBA 吧 "，馬上就貢獻出了 " 科比和小布丁 " 的故事。
面對 " 一支美味的小布丁和複活科比你選擇哪個 " 這樣的靈魂拷問，絕大多數的受試者都選擇了 " 我願意要一支小布丁 "。由于有着 " 五角錢一支的小布丁比科比的性命珍貴 " 的言外之意，" 小布丁 " 很快就憑借其荒誕性，成了一個新晉互聯網 " 地獄笑話 "。
再比如，2021 年年底突然掀起了一陣讨論國産老動畫的熱潮，于是就有人把目光盯上了《洛洛曆險記》中能夠變身成直升機形态的角色 " 龍卷風 "，并把它的頭部給 P 成了科比，來暗指科比那有些離奇的死亡方式。
以及，由于科比生前經曆了至今仍有所争議的 " 鷹郡事件 "，便有人抓住他承擔了訴訟這一點，表示 " 科比本來應該坐牢 "，把球迷們給他的愛稱 " 老大 " 變體成了 " 牢大 "。
不得不說的是，相比于其他人，有關科比的 " 地獄笑話 " 确實有着一種獨特的氣質。畢竟，肯尼迪的 " 腦洞大開 "，被廣泛地認爲是與他制定的政策有關。相比之下，科比的 " 閃電旋風劈 "，就多了一份 " 無妄之災 " 的色彩。
對普通人來說，無妄之災是挺值得可惜的一件事。但對 " 地獄笑話 " 愛好者來說，" 師出無名 " 永遠要比 " 師出有名 " 能帶來更多的 " 節目效果 "。正因如此，" 閃電旋風劈 " 獲得了遠比 " 腦洞大開 " 要強大的生命力。
就比如說，B 站的 Vtuber" 貓雷 NyaRu" 在畢業一年後，突然發視頻宣布複出這件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和體育界八竿子打不着，卻也能因爲 " 打赢了複活賽 "，而跟科比的梗綁定在一起。" 貓雷 NyaRu" 複出時的視頻标題 " 我回來了 "，也被人用模仿科比的語氣改編成了 " 孩子們，我回來了 "。
在此之後，科比徹底和已故人物 " 打複活賽 " 的屬性綁定在了一起。前陣子，" 女神異聞錄 " 的 IP 衍生作《女神異聞錄 5 戰略版》裏出現了本應該一死了之的 " 明智吾郎 "，于是這個争議很大的角色，很快就收獲了自己的 " 牢大 Cosplay 版我回來了 " 表情包。
以此爲濫觞，百度貼吧 " 女神異聞錄吧 " 很快就被各種各樣的 " 我回來了 " 表情包占領。
并且，這股風氣還很快蔓延到了各種各樣的亞文化圈子裏。如今在 B 站，隻要搜索 " 想你了 " 三個字，就能夠被身着各種各樣衣服、滿面笑容的科比刷屏。
在爲數衆多的 " 想你了 " 攻勢下，" 牢大 " 梗已經不需要再和科比的種種經曆挂鈎。不論是一句跟 " 直升機 "" 燒烤 " 有關的話，還是一張外人看起來毫無深意的科比賽季定妝照，都能夠因爲背後豐富的 " 地獄笑話 "，讓大量愛玩 " 牢大 " 梗的人蜂擁而來，" 牢大 " 梗也因此成爲新的互聯網 " 流量密碼 "。
漸漸地，" 牢大 " 與名爲 " 科比 · 布萊恩特 " 的已故籃球運動員脫離開來，變成了一個獨立的互聯網模因。并且，它還在不斷地朝着抽象和獵奇的方向一路狂飙。" 牢 " 字輩開始變得不止有 " 牢大 " 一人——同樣死亡方式有些離奇的五條悟，被稱爲 " 牢師 "；與科比沒什麽關聯的史蒂芬 · 霍金，也因爲前陣子的 " 地獄笑話 " 風波，成了 " 牢霍 "。
但話又說回來，不管再怎麽脫離本人，" 牢大 " 梗的内核，依然是對科比本人的攻擊。用 " 燒烤 " 來形容一個人的死亡，能讓沒 " 米線 "（諧音底線）的人笑出聲，卻也能讓對 " 地獄笑話 " 毫無興趣的路人感到一股惡寒。
原本與世無争的 " 溫和 " 型科比球迷，也在這場風潮中受到了波及。他們中的很多人能夠辯證地看待科比一生中的得失，卻因爲表達過對科比的欣賞，而成了 " 樂子人 " 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 牢大 " 梗在各大社交媒體傳播的越廣，這樣的沖突就越明顯。
面對其他人的指責，" 牢大 " 梗的簇擁們總是搬出 " 鷹郡事件 "" 肘擊傷人 "" 科比粉絲占領《See You Again》評論區 " 等黑料，來證明這樣做的 " 合理性 "。但實際上，" 因爲你做了壞事，所以我可以無底線攻擊你 " 本身就不是一個正确的邏輯。" 地獄笑話 " 之所以被冠以 " 地獄 " 二字，是因爲它本身的笑點就上不了台面，說這類笑話就要承擔 " 下地獄 " 的風險——而用無神論的說法來說，就是得承認自己是個沒什麽道德的家夥。
但事實是，在與 " 牢大 " 梗相關的評論區，我們能看到的仍然是大量的人在搬出 " 鷹郡事件 " 和 " 肘擊傷人 " 來爲自己開脫。爲 " 地獄笑話 " 找正當理由，看起來是個很矛盾的事，卻也很符合現實——這麽做的人，大概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但他們不願意直面它。
既然如此，爲什麽還要執意去講這些 " 地獄笑話 " 呢？
于是，我在那首本爲紀念保羅 · 沃克，卻與科比産生千絲萬縷聯系的《See You Again》裏，又聽出了一層額外的含義——或許被人們懷念着的，不僅是已逝斯人，還有那個尚能客觀看待人物，黑稱還沒有滿天飛的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