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娛演唱會複蘇,這邊五月天一票難求,那邊觀衆大合唱刷屏全網。
主角不是當紅流量,也不是業内大咖,而是幾乎快被人遺忘的周傳雄。
這是周傳雄近來開啓的巡回演唱會,在萬人合唱經典曲目《黃昏》的環節,台下齊聲歌唱,台上泣不成聲。
在 80、90 一代裏,誰的 MP3 裏還沒有一首《黃昏》彩鈴;
哪個路邊商店的音響裏,還沒循環播放過一首《寂寞沙洲冷》。
太多人的青春是在周傳雄的歌聲中走過的。
隻可惜,幾年前周傳雄因病淡出娛樂圈,再回來時卻發現更新換代的市場已難有他的位置。
外界關于周傳雄的隐退與複出争議頗多,他的幾番大起大落也常常被人津津樂道。
事實上,周傳雄的人生,遠比聽說裏的更曲折。
時間回到上世紀八十年代。
十幾歲的周傳雄遭遇父母離異,被迫一夜長大,隻得半工半讀肩負起掙學費的重任。
爲了賺錢,他一個人打幾份工,開出租、賣耳環、去餐廳當服務生等等,各類型的零工都做過。
圖源:《魯豫有約》
即便生活艱苦,對音樂有極大熱情的周傳雄還是攢錢報了音樂補習班,跟專業老師學習了鋼琴和吉他。
彼時的周傳雄,還不是後來大衆眼中的 " 情歌歌手 ",而是沉迷于重金屬搖滾的硬核青年。
他在學校組了一個樂團,風格正是重金屬搖滾。
剛出道做唱片的時候,他也會悄悄加一些重金屬的元素。
但工作人員每次都能發現他隐隐的私心,然後毫不留情地把它們剔除掉。
世事難料,上天沒給他當搖滾歌手的機會,反而讓他差一點成爲了偶像明星。
19 歲那年,通過一場校園歌唱比賽,周傳雄成功簽約唱片公司。
他向公司表示,自己想組一個樂團,公司也欣然同意。
可是在後續的訓練中,他發現自己不僅要練習唱歌,還要學習跳舞。
這時周傳雄才明白,原來公司想讓他組的 " 團 " 不是樂團,而是偶像團體,甚至已經連另外兩名隊友是誰都已經決定好了。
左爲周傳雄
這和周傳雄的音樂志向極其相悖。他一直想往創作的方向發展,而非偶像的唱跳,于是毅然決然地退出了。
後來,公司重新找了三個人組成組合,出道便一炮而紅——
這個組合,名叫 " 小虎隊 "。
後來常有人問起周傳雄是否後悔,他也隻是淡淡一笑:
"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不同選擇,一個選擇到底是好還是壞可能要過幾十年後才知道,所以我覺得不必介意。"
周傳雄不介意的原因或許還有一個,那便是自己的才華不通過小虎隊也可以展現。
" 要成爲第二個張信哲。"
周傳雄簽約了唱片公司,并以小剛的藝名出道,被公司寄予厚望。
出道第二年便發布首張個人專輯《雙子星的對話》。
而後一張名爲《小剛的花花世界》的專輯使他名氣大增,其中的主打歌曲《哈薩雅琪》更是傳遍了台灣的大街小巷,唱片一度賣斷了貨。
個人專輯《小剛的花花世界》
一次公司安排他到百貨公司商演,周傳雄坐車過去時,發現人山人海,交通堵塞。
他心裏還納悶兒 " 今天是有哪個明星要來嗎?",旁邊有人告訴他是 " 小剛 " 時,周傳雄才覺察到自己好像真的紅了。
他沒有成爲 " 下一個張信哲 ",反倒一度比張信哲還要名聲大噪。
就連張信哲都在後來上節目時表示,自己在部隊服兵役時都是演唱 " 小剛的歌曲 "。
同所有年輕氣盛的青年相似,剛賺到錢的周傳雄甚少注意金錢上面的節制,花銷大手大腳。
他開了一家制作公司,就連寫譜子的紙也要專門定制,還要印上公司的 logo,一印就是幾萬張,光是印紙就花費了 8 萬台币。
開公司僅僅兩年,上千萬台币迅速花光。
圖源:《魯豫有約》
現實給了周傳雄沉痛一擊,随後的際遇更是讓他跌到谷底。
1997 年,周傳雄所在的唱片公司被國際唱片公司收購,加上香港藝人搶占台灣市場,歌手宣傳費開始變高,唱片投資比以往更大。
大多數唱片公司甯可在新人身上花錢,也不願意投資已成型的中生代歌手。
周傳雄失業了。
他賣掉房子借住在姐姐家,還要時不時看姐夫臉色,有時看到姐夫和姐姐吵架,心裏既無奈又難過。
當遠離熱鬧的舞台和粉絲的歡呼,周傳雄發現傍身的隻有自己的一身才華,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告别小剛,轉型制作人。
轉型的困難比想象中的要大。
大衆對制作人的印象一直是閱曆深刻的前輩,甚少有歌手願意信任這個年輕白淨的毛頭小子。
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一些,周傳雄戴上眼鏡、蓄起了胡須,并以本名給唱片公司寫歌。
過程并不如意,屢屢碰壁。
唱片公司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他的歌。最多的時候,周傳雄被同一家唱片公司退過四五十首歌。
在唱片公司看來,大牌制作人是最優選,所以機會一定先給他們。
如果大牌制作人沒寫出來,唱片公司才會問周傳雄 " 你那邊有沒有适合某某歌手的歌?我們急要。"
每一次周傳雄都先答應下來,然後再連夜趕制。
圖源:《魯豫有約》
但常常是連忙制作完成,電話再撥回去時,對面隻剩敷衍地 " 不需要了,我們找到了 "。
就這樣直到 1998 年,他爲張克帆制作的《寂寞轟炸》一炮而紅,作爲制作人的周傳雄才逐漸有了名聲。
而後給陳慧琳寫的《記事本》,火遍了大街小巷,成爲陳慧琳二十多年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也是在這時,周傳雄在制作圈打下了口碑。
緊随其後給那英的《出賣》和周華健的《有沒有那麽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令他徹底擺脫了小剛的影子,赢得 " 情歌教父 " 的美譽。
時間來到 2000 年。
一次偶然機會,唱片公司找到他,表示既然已經寫了這麽多歌,要不就出一本個人創作輯吧。
第九張個人專輯《Transfer》因此問世,收錄了周傳雄曆年的創作歌曲。
乍一聽這張專輯似乎不是很熟悉,但其中有一首歌,卻成爲了周傳雄得以成爲 " 周傳雄 " 的原因。
隻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彼時才剛剛嘗到甜頭的周傳雄,猛然間遭遇公司高層動蕩,簽他的老闆帶着一批人離開,新老闆一上任就找他談解約。
圖源:《魯豫有約》
接二連三的波折讓周傳雄的心情跌到谷底,用他的話說," 當時我覺得自己不會再有機會發唱片了。"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這張宣發全面停擺的專輯,将會如何力挽狂瀾他的人生。
2001 年,周傳雄來到大陸給一位歌手制作專輯。
經過北京一家音像店時,他突然發現了自己創作集《Transfer》的盜版。
一開始周傳雄還覺得奇怪:" 這裏怎麽會有我的盜版?" 好奇心驅使下,他特地買下來作爲紀念。
個人創作集《Transfer》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其他的唱片店,還有不同類型的盜版。
一路買下來,竟收集了十幾種款式的盜版。
其實,早在此之前,就有人對周傳雄說過《黃昏》特别火,他還不信,覺得這是在恭維他。
後來,在大陸看到如此多熱情的歌迷,專輯的盜版有 100 多個版本時,他才發現《黃昏》原來真的很紅。
這是周傳雄萬萬沒有料到的局面,在困頓之中又令他重拾起了信心。
他又一次回到了舞台,陸續推出《寂寞沙洲冷》、《藍色土耳其》等歌曲,爲華語樂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經典。
2004 年,出道 15 年的周傳雄,終于等來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
他在台上對歌迷喊道:
" 嘿,你有沒有過夢想?或是說失去過夢想。
我有過但也破滅過,從玩(樂)團的大專生,到小剛時期,到寫歌制作,有一度 …… 我以爲我不會再出唱片了。
直到有一天,在異鄉的街頭,我聽到了一首自己的歌。
這首歌在大街小巷不停地被播放着,因爲這首歌,改變了我,因爲這首歌,讓我相信,隻要堅持下去,哪怕在冰天雪地裏也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這句似乎也驗證了周傳雄的一生。
2014 年,正值周傳雄事業巅峰之時,公司突然對外宣告——
高強度工作之下,周傳雄的胃早已出現問題,吃飯喝水都會感到胃痛,經醫生診斷,确診了胃潰瘍伴幽門螺旋杆菌超标。
最瘦時周傳雄僅僅隻有 40kg,看上去隻剩皮包骨頭,不得不暫時告别娛樂圈。
圖源 @周傳雄
待到逐漸恢複後,周傳雄卻發現,自己已經跟不上市場的變化。
華語音樂圈早已更新換代,新歌手層出不窮,與此同時,韓流也在俘獲着一批又一批的年輕人。
老歌手重新被人記起談何容易?
周傳雄自然也不是例外。
他去三四線城市商演,深情賣力的演唱與周圍簡陋的環境形成強烈對比。
參加綜藝《天賜的聲音 2》,演唱自己二十年前的作品,雖然也引起一陣青春回憶。
但遺憾的是,台下的 " 音樂合夥人 " 卻沒有一人選擇與他合作,最終周傳雄首輪出局,離開舞台。
圖源:《天賜的聲音》
更讓人唏噓的是," 音樂合夥人 " 中有一位是偶像團隊成員孟美岐。
在不少觀衆眼裏,表演者與評判者發生了難以置信的對調。
雖然節目組後來澄清孟美岐的身份并非導師的位置,但一個出道幾十年的實力派創作歌手等待着被愛豆選擇,還是令人感慨萬千。
圖源:《天賜的聲音》
不過,面對這些紛紛擾擾,周傳雄的态度反而很平和。
綜藝輿論發酵時,他說道:
" 站在台上和坐在台下沒有輩份沒有優劣,隻有對音樂的熱情。
每一位有新想法有新突破的音樂人都應該受到尊重,不論他 / 她坐在哪一個位子,不論他 / 她站上怎樣的舞台。"
回應大方得體,格局盡顯。
事實上,對待音樂上的事,周傳雄一直是如此态度。
網友覺得商演走穴太 low,他卻說舞台沒有大小,觀衆願意聽他唱歌是他的幸運,所以他珍惜每一次機會。
綜藝節目首輪遊,他表示能将多年前創作演唱的歌,再一次介紹給不同世代不同年紀的朋友,就已經足夠。
紅不紅都是過眼雲煙,音樂才是他畢生的志向和追求。
這份熱忱在周傳雄選新人時也能窺見一二。
他和朋友開了一家經紀公司,其中,藝人爲什麽選擇這個行業正是公司選拔标準之一。
周傳雄曾在訪談中提到,如果新人隻看到這行的光鮮亮麗是做不長久的,隻有真正熱愛藝術、真正想奉獻自己的能量才可能成功。
按照這一标準,他簽下了後來大火的許光漢。
周傳雄公司 " 一起娛樂 "
有人說周傳雄很幸運,年少成名,還能留下幾首被永遠記住的歌,這是多少歌手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也有人說他很不幸,在順遂的時候總是發生意想不到的挫折,讓他措手不及。
的确,回看周傳雄 34 年的音樂生涯,他實現過夢想,也破滅過希望;
收到過成功時的鮮花掌聲,也感受過落魄後的人情冷暖。
難能可貴的是,上山下山,起起落落,每一次浮沉周傳雄都能坦然面對,重新出發。
或許這也是他能留在歌迷心中的原因。
畢竟,虛假流量時代,沒有什麽比真誠和堅持更珍貴、更能打動觀衆的心了。
部分參考資料:
魯豫有約 . 蛻變 · 小剛與周傳雄
酷我有聲有色 . 周傳雄
GQ 實驗室 . 周傳雄:娛樂圈有多無常,看看我就知道了
新京報 Fun 娛樂 . 周傳雄:歸來山河行,也無風雨也無晴
羊城晚報 . 周傳雄:放棄加入 " 小虎隊 " 有點羨慕但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