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完美小寶
繼傑尼斯事務所解體後，寶冢歌劇團又被爆内部霸淩，以及 AKB 人氣總選也已停辦多年。
這些在日本乃至全球留有鼎鼎大名的公司或團體一個接着一個遭遇存亡危機，實則暴露出的是日本的偶像産業來到了不得不轉型的陣痛階段。高層性侵、現役自殺、解散裁員等接踵而至的負面話題無疑是打開了日娛的潘多拉魔盒，曾經那個率先将偶像文化形成工業化的民族，在當下卻落入了頹勢。
隻是導緻日娛由盛轉衰的 " 始作俑者 "，未免不是日娛自己。
01
KPOP 勢強，年輕人都在哈韓
相比寶冢和 AKB，傑尼斯更先一步受到韓流的沖擊。"KPOP 的影響力甚至快要超過本土偶像，連日本偶像自己都是 KPOP 的粉絲。"
小隼是傑尼斯的資深受衆，她對傑尼斯的關注可以追溯到小時候坐在電視機前等着看《迪迦奧特曼》，片中大古的扮演者長野博正是傑尼斯的藝人。在她看來，KPOP 侵入日娛的姿态已經勢不可擋。
" 韓團去日本開演唱會的頻率越來越高，紅白歌會從去年開始邀請韓團作爲嘉賓，韓系選秀例如 produce 101 系列在日本受到歡迎，最近熱度很高的全日艾回女團 XG 也是借鑒了韓團的運營模式，赴韓打歌。"
紅白歌會是日本自 1951 年開始每年播出一次的音樂節目，以現場直播的方式同時在 NHK 的電視與電台頻道向日本全國以及全世界播出，受重視程度類似于國内的央視春節聯歡晚會。
然而近兩年，KPOP 取代 JPOP 屢屢成爲紅白歌會的重頭戲。2023 年第 74 屆紅白歌會在 10 月宣布，将增加更多的海外活躍藝人出場，其候補名單中就有韓國女團 NewJeans 和韓國男團 SEVENTEEN。反倒是傑尼斯旗下的日本男團恐将因爲 " 喜多川事件 " 和事務所的解體而暫緩出席。
自然，強壓之下的傑尼斯也在适時地迎合 KPOP 浪潮。韓國男團的優勢之一是 " 刀群舞 "（難度高且跳得齊的團舞稱爲刀群舞），" 傑尼斯以前的男團舞就跟廣播體操似的，但現在的新團增加了舞蹈的比重，而且難度都不低。" 小隼認爲，KPOP 正在間接影響着傑尼斯的男團風格。
同樣深耕偶像産業的 AKB 與傑尼斯略有些不同，"AKB 的粉絲受衆大緻分爲兩類，一類是喜歡日系文化的人，另一類就是所謂的‘死宅’。"
對日本 AKB48 和上海分隊 AKB48TeamSH 都有過深入了解的小發告訴骨朵，"AKB 的偶像有一種專屬氣質 , 參加過《創造營 101》的 TeamSH 成員劉念就是一個例子。創造營期間很多人說無法 get 到她，但我們這種喜歡 AKB 的，一眼就能看出她是 AKB 的成員。"
元氣、青春、活力等特性幫助 AKB 久久成爲 " 死宅 " 的白月光，永遠有一群狂熱粉絲爲她們鼓與呼。所以 KPOP 對 AKB 的影響，更多是體現在 AKB 的偶像們身上。
在日本出道的宮脅咲良在 AKB 待了許多年，曾隸屬 HKT48 的 1 期生。但她在 2022 年參加完韓國選秀 SOURCE MUSIC 計劃後，毅然決然從 AKB 退團，作爲韓國女團 Hybe 的成員在韓發展。
" 基本上，有些 AKB 成員去了韓國會更傾向于将事業重心放在韓國，高橋朱裏、宮脅咲良、本田仁美、竹内美宥等成員均是如此。" 小發認爲，大衆如果已經接觸到 girl crush 風格的女團，便很難再接受日系女團的風格，" 畢竟年輕人都更喜歡酷一點的東西。"
與其說是 KPOP 席卷了日本，不如說是在偶像制造上固步自封的日娛，不再适應 Z 世代的娛樂節奏。無論是總被吐槽 " 土嗨 " 的傑尼斯，還是以宅男審美爲主的 AKB，偶像産業一旦與大多數年輕人産生社會脫節，影響力下降是必然的結果。
02
運營守舊，" 糊 " 是一種保護色
寶冢相對傑尼斯和 AKB 來說，更不易受到韓流的沖擊。不是因爲它的存在有何高明之處，而是作爲一家擁有百年曆史的劇團，被譽爲 " 日本國寶 " 的寶冢本身就是一種小衆。
曾将寶冢及其衍生文化作爲修士論文選題來研究的小 A 告訴骨朵，寶冢的創始人小林一三是想要創造出 " 讓男女老少都能樂在其中的國民劇 "。
起初，寶冢的男性觀衆比例要遠大于女性觀衆，随着男役（女性反串出演男性角色）的出現，寶冢形成了一個流派的少女文化，因此男性觀衆開始退出，女性觀衆則越來越多。盡管女扮男裝這種特殊形式在當時的日本并非寶冢獨有，但同時代的女班劇團接連落幕，隻有寶冢傳承了下來并不斷發揚。
" 一直以來，寶冢都是一個将中央集權貫徹到位的組織。"小 A 介紹，寶冢内部的 " 男役中心制 " 既是寶冢對外的最大營銷宣傳落點，也是寶冢常被大衆诟病的文化糟粕。
" 寶冢的劇目通常以男役爲主，所有娘役的出現都是爲了襯托男役的美好品質。" 包括在舞台之外，男役 TOP 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寶冢上下級間的等級制度更是極爲嚴格，例如下級生看見上級生必須要打招呼，下級生不能做出任何不尊重上級生的行爲，下級生要服從上級生的指令。
這些森明律令的傳出加速了外界對寶冢傳統運營理念的質疑。直到 25 歲娘役愛紀伊從自家居住的 18 層高級公寓頂樓墜下當場身亡，日媒報道愛紀伊生前長期遭受上下級生的集體霸淩，寶冢管理層卻對此視而不見。
許多離開寶冢的成員都直言不諱封閉的寶冢内部有過度的霸淩行爲。黑木瞳說過當她做到 TOP 的時候，有人出于嫉妒将她的衣服撕破藏起來，檀麗也說過她在寶冢被霸淩時過得很辛苦。
" 但我覺得這件事不僅不會對寶冢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寶冢也不會改變自身的運營策略。" 小 A 解釋，寶冢的上下級制度關鍵在于制衡，正如日式企業遵循的 " 年工序列制 "，年紀大的人和在這幹得久的人一定更受尊敬，得到的機會更多。
不約而同的，小隼也提到日本是一個講究年工序列的國家。" 傑尼斯内部應該也有類似寶冢的上下級制度，甚至也曾傳出過霸淩醜聞。"
一方面，寶冢的運營理念确實守舊且不夠完善，但另一方面，寶冢的發展根基就是集權和長尊。囿于日本曆史文化發展，他們認定年工序列的傳統，所以他們的企業文化是這樣，他們的社會風氣是這樣，進而他們的娛樂圈也會是這樣。
03
底蘊各異，日娛人與自己爲伍
傑尼斯作爲養成系鼻祖，不能否認它的運營理念有一定的成功之處。
每年傑尼斯會通過自己報名或由家人代投簡曆的方式，招募小到 7、8 歲，大到 14、15 歲的日本男孩篩選入社，長年作爲 junior 身份進行活動。其中，表現好的 junior 可以去出道的前輩演唱會上當 " 背景闆 "。
再根據傑尼斯的上層決策，從所有 junior 中挑選一些優秀的 jr. 組成不同的組合，也就是未來組合出道的雛形。人氣高的組合不僅可以上舞台表演，還會有專屬的原創曲、綜藝、小型演唱會、舞台劇。這些組合等到時機成熟就正式宣布出道，出道後的運營則跟其他娛樂公司差别不大。
根據小隼介紹，比起韓國娛樂公司，傑尼斯更像是 " 放課後的社團 "，藝人能早早接觸舞台并且壓力也沒那麽大。" 傑尼斯這套運營理念的出發點完全沒有問題，問題在于傑尼斯高層确實用這種模式做了一些龌龊的事。"
2023 年 3 月，英國 BBC 電視台制作播出的紀錄片《Predator: The Secret Scandal of J-Pop》（捕食者：日本流行樂壇的秘密醜聞）颠覆了傑尼斯一貫的對外形象。紀錄片采訪到多位指控者，講述了傑尼斯的創始人約翰尼 · 喜多川從 1960 年代起，就持續不斷地性騷擾甚至侵犯未成年藝人。
7 個月後，傑尼斯内部調查結果公布，承認喜多川犯下了數百起未成年人性侵案件，受害者的賠償工作将從 11 月 17 日起由 SMILE-UP. 執行。善後工作全部完成後，傑尼斯事務所将會停業。而 SMILE-UP. 的誕生，即是曾經稱霸日娛的傑尼斯的解體預告。
"喜多川性侵這件事情對傑尼斯粉絲來說，其實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大家心裏都有所準備。傑尼斯解體後，很多娛樂資源表示不歡迎傑尼斯的藝人，但這些藝人才是最慘的，因爲他們是受害者。"
但與此同時，小發也告訴骨朵，無論性侵還是霸淩，身處日娛環境下的看客早已對這些負面習以爲常。
究其原因，是日本的文化底蘊與中韓及歐美國家都大不相同。包括寶冢的等級制度之下，寶冢的粉絲自發地沿襲了演員們的等級制度，向内自我約束而不是向外表示質疑。
每當寶冢演員進出劇場時，粉絲都要守望在劇場門口迎送，稱爲 " 入待 " 和 " 出待 "。每次入待、出待，粉絲俱樂部的幹事還要記錄考勤，隻有考勤記錄非常優秀，将來粉絲俱樂部與演員聚會時，粉絲才會獲得更多與演員親近的機會。諸如此類的 " 奇葩 " 規定，寶冢的粉絲卻甘之如饴。
當下，傑尼斯解體、寶冢停業、AKB 常年半溫不火，仔細想來日娛的 " 糊 " 并非一日如此。
隻不過是曾經的 JPOP 尚能與 KPOP 齊頭并進，傑尼斯、AKB 以及寶冢也還未有震驚大衆的負面新聞曝光。在三座支撐着日娛的大山被蟻蟲經年累月的蠶食後，日娛人老态龍鍾的心态才真正随之一同震動。而能緩解日娛地震的，也隻有引發地震的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