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盧魚
編輯 | 楊旭然
11 月中旬,河北證監局公布的一則罰單,曝光了前華夏基金經理夏雲龍的 " 老鼠倉 " 案件,涉案事件自 2020 年 1 月至 2022 年 9 月、持續近 3 年,罰沒金額合計 1061.56 萬元。
這似乎解釋了今年 3 月,夏雲龍爲何在旗下基金産品成立 10 天之際便突然卸任,盡管當時華夏基金極力否認了市場上的種種猜測。
夏雲龍并不算什麽明星基金經理。其管理時間最長的 " 華夏周期驅動混合 " 任職期間的回報爲 -5.33%,管理 242 天的 " 華夏新錦順混合 " 也虧損了 4.36%。
提起華夏基金的基金經理,人們最懷念的還是那位曾經的 " 公募一哥 " 王亞偉,哪怕他早已奔向私募,如今甚少活躍于台前。
但無論是夏雲龍還是王亞偉的離開,以及時常出現的老鼠倉傳言,都阻擋不了華夏基金在時間流淌中繼續擴大市場份額的腳步。這家老牌基金幾經風雨,其戰略布局和風格的變化,都能引領公募基金行業的發展,同時也能反映出中國資本市場的種種變化。
老鼠倉陰影一直都在
基金造星運動的後遺症。
1998 年春,包括華夏基金在内的三家基金公司(國泰基金、南方基金)成爲中國基金業的第一批試點公司。
與現在不同,這家新生的基金公司面臨着的是上市公司抵觸公募調研、更喜歡借莊家炒作的野蠻環境。2000 年的 " 基金黑幕 " 事件、2005 年的社保專戶因業績排名落後被中止,都讓華夏基金舉步維艱。
2000 年 " 基金黑幕 " 事件
華夏基金的創始經理範勇宏此時開始大膽轉換思路,打造明星基金經理并改革對他們的管理模式,借着 A 股在 2006-2007 年之間的大牛市,實現了業績和規模的雙增長。2007 年,華夏基金成了中國規模最大的基金管理公司。
華夏基金能成就行業龍頭的地位,也離不開範勇宏和王亞偉之間伯樂與千裏馬般的合作佳話。2005 年 12 月至 2012 年 5 月期間,王亞偉管理的 " 華夏大盤精選 " 基金複權單位淨值增長率達 1198.91%,累計單位淨值增長率爲 1046.05%,基準指數同期上漲 132.78%。
王亞偉成爲中國第一個爲基金持有人帶來超過 10 倍收益的基金經理,當之無愧的初代 " 公募一哥 "。
到 2012 年王亞偉奔私、範勇宏卸任時,華夏基金爲基民累計分紅超過 800 億元,爲股東創造 198 億元、200 倍的投資回報。華夏基金以造星爲顯著發展特色的時代也告一段落。
然而星辰鬥轉," 老鼠倉 " 卻成了長久籠罩在華夏基金身上的陰影。
市場一直有傳言,華夏基金爲拉高王亞偉的年終業績排名,會在每年年末用多隻基金拉高 " 華夏大盤精選 " 重倉股的股價,甚至爲其 " 倒倉 "。
另外,關于王亞偉被監管部門帶走的傳聞,時不時就會在網絡上流傳,人們能看到的王亞偉最近一次的回應,還是其在今年 6 月發布的一則 " 間接辟謠 " 朋友圈。10 月份第一财經報道稱,記者撥打王亞偉之前所用的手機号碼,已變成空号。
除了風聲不止的王亞偉,華夏基金的功勳元老郭樹強今年 7 月突然卸任天弘基金總經理一職,至今處于失聯狀态。市場對此也有猜測,認爲可能與其任職華夏基金期間公司的 " 老鼠倉 " 舊案有關。
那是 2014 年的羅澤萍案,這位一度被媒體評爲 " 最會賺錢的五大女基金經理之一 ",卻在擔任華夏行業精選股票型證券投資基金 ( LOF ) 、華夏優勢增長股票型證券投資基金這兩隻基金的基金經理時,進行趨同交易并非法獲利 1300 萬元多。
羅澤萍信息資料,百度百科
在過去近十年涉 " 老鼠倉 " 的機構案件中,華夏基金牽涉其中的還有 2017 年的童汀案(趨同交易金額超過 7 億元,非法獲利 1256 萬元)、2018 年的田冬宇和劉光譜案(趨同交易金額人民币 2.05 億元,非法獲利 362 萬元)、2020 年的王鵬案(偷看公司股票交易指令,非法獲利 1773 萬餘元)。
當然,華夏基金并不是唯一發生過 " 老鼠倉 " 事件的公募機構,在如今的金融反腐局勢下,很難說還會有多少基金公司和基金經理的舊賬會被翻出來。
争份額的原始沖動
被動型、固收類産品受熱捧。
基金公司們一度迷戀于打造明星基金經理,無論是曾經的王亞偉,還是易方達的張坤、中歐的葛蘭、諾安的蔡嵩松,本質上還是基金公司用來提高公司知名度和擴大管理規模的 " 工具人 "。
然而個人的能力和魅力終歸是有限的,就像當紅藝人也會過氣那樣,一旦市場走弱或風格切換,明星基金經理的星光就會迅速黯淡。
一家成熟的公司,自然不會把成敗榮辱完全系于某幾個員工,在機構投資者越來越多的 A 股,量化私募埋頭搞策略、強算力,公募基金則開始争搶 ETF 的市場份額,切分被動型、固收類産品的蛋糕。
截至 2023 年 6 月底,境内共有 779 隻 ETF(貨币基金除外),資産規模達 15585 億元,産品數量、資産規模均再創新高。僅今年上半年,深滬兩市就新發了 58 隻 ETF,募集資金規模 423 億元。
公募基金不僅熱衷于成立推出新的行業和闆塊指數主題、成立新的 ETF 産品,并且願意支付券商較高的産品銷售分成,以保證産品銷量和管理規模。
因爲規模越大的 ETF 基金,就越能夠更好地應對大額資金贖回帶來的沖擊,對其背後管理運營的基金公司來說,更是意味着往後的市場份額越有可能遙遙領先,與其他機構投資者的業務合作中越占優勢。
早在 2004 年,華夏基金就發行了境内首隻 ETF ——華夏上證 50ETF,在那個業内都很少有人懂 ETF 的年份,華夏基金成了很多同行的學習和模仿對象。
也就是在 ETF 規模開始飙增的 2018 年,選擇了長期負責營銷工作的李一梅出任總經理,在這個以男性爲主導的序列裏,已經 20 歲的華夏基金無疑又一次開創了新河。
在這個貨币基金不再一統天下、公募頭部效應愈發明顯、爆款基金輪動加快的時代裏,李一梅認爲 " 打榜式考核 "、" 一味追求規模 " 等評價機制都不利于投資者獲得感的提升,而華夏基金的發展目标則是成爲一家資産管理公司。
李一梅希望華夏基金不僅能發現資産、定義資産,還有能力能管好資産,無論是被動管理型的 ETF 還是主動管理型的權益産品,又或者是投顧和 FOF,華夏基金都是站在資産配置的視角進行布局和操作的。
事實上,公募基金行業已經成爲中國财富管理的主力軍,華夏基金通過大量發行 被動指數 ETF 産品迅速搶占市場份額,帶動了整個股票型、混合型産品規模高速成長,從而 " 躺賺 " 管理費。
根據 Wind 數據,作爲市場規模前五的基金公司之一,華夏基金的資産淨值雖然不如易方達和廣發基金,但發行的基金數量卻是最多的,2023 年中報裏披露的管理費用就合計高達 30.76 億元。
解決管理費老問題
子公司差異化戰略走在前面。
基金公司收取的管理費用很多時候隻與管理的資産規模有關,而與産品收益率無關,這是行業發展中體現出的各種弊端的關鍵原因。
以華夏基金爲例,雖然許多産品成立以來的累計收益表現不錯,但近一年來卻出現了大部分産品虧損的情況。截至 2022 年 12 月 31 日,華夏基金旗下基金收入合計虧損 1095.29 億元,其中股票類基金合計虧損 596.67 億元。
在巨額産品虧損的背後,華夏基金 2022 年的管理費依然達到 60 億元,且依然在不斷的發行基金,追求規模擴張。相似的事情,行業裏的基金公司幾乎都在做,虧損基金不收管理費的案例極其稀少。
遭受了虧損的基民自然對此怨聲載道,證監會也開始響應民意,于今年 7 月公布了公募基金費率改革工作安排,要求主動權益類基金的管理費率、托管費率将統一降至不超過 1.2%、0.2%,新注冊産品管理費率、托管費率分别不超過 1.2%、0.2%。
随後,彙添富、易方達等部分基金公司接着主動下調了貨币型基金、債券型基金、指數型基金等低費率産品的管理費率或托管費率。
有業内人士對此持一定的反對意見,認爲 " 管理費率是基金行業現行的盈利模式決定的,一昧壓降勢必會打擊基金行業整個生态,讓中小型基金公司更難實現盈虧平衡。"
但對于華夏基金這種體量的大型公募基金來說,在管理費率降低之後,還可以通過新設子公司實現業務分工精細化和專業化,在差異化發展戰略中探索更多盈利模式。
今年 9 月,證監會發布了關于核準華夏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設立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管理子公司的批複。
這也意味着,基金業首家股權專業子公司即将面世,該公司的出現也将填補行業發展空白,公募将首次把業務探入一級市場,拿到投資未上市公司的 " 入場券 "。
監管對于華夏基金設立私募子公司的批複
從批複來看,監管十分關注對拟設股權子公司的管控安排,也要求華夏基金針對拟設股權子公司股權投資項目未來可能上市的情況,制定切實可行的防範與股權子公司之間可能發生利益輸送的措施。
雖然監管批複措辭嚴謹、要求嚴格,但其實在大資管概念驅動下,2022 年開始政策面上便對基金專業子公司大吹暖風。除了華夏基金,還有南方、彙添富、易方達、嘉實、廣發等 10 家公募機構在排隊等待子公司的設立申請獲批。
在監管鼓勵的專業業務子公司類别中,除了股權投資,還有公募 REITs、基金投資顧問、養老金融服務等,還有部分公募基金在申請設立基金銷售子公司(銀華基金、南方基金等)和運營服務子公司(創金合信基金)。
這些嘗試爲行業發展,以及公募基金公司業務與能力圈的拓展也帶來了更多想象空間,華夏基金率先落子。和當年打造明星基金經理一樣,又走到了市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