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我國锂電池産業發展迅猛,數量快速增加的同時,廢舊锂電池回收利用行業,成了一條火熱的賽道。廢物利用原本是件好事,但《财經調查》的記者在一線走訪中發現,當前锂電池回收渠道裏,一些資質不全的小作坊、小工廠進入這個市場,他們擅自回收拆解舊的锂電池,并進行粗加工牟利,這些 " 三無 " 産品給社會公共安全,埋下了極大的安全隐患。
網絡主播火熱登場
拆解組裝廢舊锂電池竟成熱門生意
記者在網絡平台上截取了幾段直播畫面,一些網絡主播打着國家鼓勵锂電池 " 梯次利用 " 的幌子,以 " 零門檻、投資少、賺錢快 " 爲誘餌,售賣拆解組裝廢舊锂電池的課程,還進行所謂的視頻教學,并承諾 " 包教包會 ",吸引了很多網民參與。
一家名爲 " 雲走科技 " 的商家主播稱,無論年齡、無論男女、無論學曆,隻要投資者花 198 元在網上購買課程,就可以到工廠免費學習 3 到 7 天,并承諾包教包會。
在華東某地的一個小鄉村,記者找到了這家号稱全網最火的锂電池創業孵化基地,廠房大門對面的牆上赫然寫着 " 锂電池 pack 實操基地 ",地面上擺滿了從各地回收的锂電池電芯,有工作人員正在進行網絡直播。
工廠負責人告訴記者,組裝锂電池想賺錢,控制成本的關鍵是電芯。因爲電芯成本占到 70%。同樣容量的電芯,新舊價格相差 2 到 3 倍。爲了節約成本,制作電池絕大部分都是選用從廢舊新能源汽車底盤上拆下來的電芯。
锂電池及锂電池組屬于危險品,對于生産、運輸、存儲有嚴格的要求和管理規定。按照規定,锂電池生産企業必須要取得安全許可證、環保許可證及消防合格證等相關資質。但是記者在現場看到的這些拆車件有些已經嚴重老化鼓包,極易發生爆燃事故。
組裝锂電池這門生意真賺錢嗎?華南某地的一家電動車銷售門店,夫妻倆 " 前店後廠 " 幹起了偷梁換柱的生意,一邊翻新定制锂電池,一邊進行換電。爲了招攬生意,兩口子還搞起了直播。
當記者找到這裏的時候,發現這家店就位于一棟居民樓的底商,馬路對面是一所小學。門店上方的黃色招牌上赫然寫着 " 锂電池定制 出租 教學 " 的字樣。
店鋪的地上擺滿了正在充電的電池,門口安裝了三個換電櫃。所用的這些電池,都是店主利用舊電芯做的。
每天,這裏假冒僞劣的锂電池,都會以換電的方式,流轉在一輛輛奔跑于市區裏的電動自行車上。
店主告訴記者,他的客戶絕大部分是送外賣、送快遞的小哥。這些租賃出去的電池質量并沒有保證,一旦遇水會造成電池短路,極易引發爆燃。
舊電池拆解門店藏身城區居民樓
記者現場調查 拆解電池當場起火
銷售拆裝廢舊锂電池的小作坊公然開進居民區并非個例,華南某地一條普通街道上,聚集了多家锂電池加工門店。
正當記者與一位門店負責人站在店外攀談的時候,店内的锂電池突然起火,一位戴着頭盔的年輕人手忙腳亂地把起火的锂電池拎出門店。工人坦言,拆解起火,是常有的事。
這裏很多小企業還會收集廢舊電池,重新拆裝,制造出更大容量的锂電池,這樣電池可以提供更長續航,每天的生意都還不錯。
一家門店的負責人告訴記者,定制锂電池根據使用電芯的不同,價格也不一樣。同樣一組 48 伏 60 安的電池,價格從一千多元到三千多元不等,做一組至少賺四五百元。最忙的時候,每天最多能做 6 組,一天賺兩千多元。
這些作坊裏每天都在售賣的都是 " 三無産品 ",根本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産品質量法》的要求。
其中記者看到一組電池老化嚴重的箱體已經鼓包變形,像這樣的電池存在嚴重的安全隐患。
在電動自行車電池違規過充電起火實驗現場可以看到,實驗用的電動自行車充電約 46 分鍾時,踏闆下的锂電池突然發生爆炸,從電動自行車爆炸到車身全部燒毀用時僅 3 分鍾。
準入門檻低、中間環節多、溯源管理難
廢舊锂電池回收亂象亟待整頓
這些廢舊的锂電池究竟來自哪裏呢?記者在華南某地一家工業園區,找到了一家專門從事锂電池電芯批發的企業,這裏就是多個門店組裝販賣廢舊锂電池産業鏈的上遊賣家。
在這家企業倉庫裏,堆滿了從各處拆解下來的各種型号的锂電池電芯,這些電芯被分容後,分類碼放在一起。
在電池托盤上,記者清晰看到标有寫 "149A 拆 ""95 拆 " 的字樣,這表明,這些都是電動汽車使用過的锂電池。
廢舊新能源汽車底盤在這家企業的電池拆解車間裏被拆解,車間裏髒亂不堪,牆角木箱裏堆滿了廢棄的汽車底盤零件。
在另一間庫房,同樣存放了數以千計的電池。
庫房一角的操作台上有大量用來包裝電芯的藍色材料,這些材料就是翻新廢舊電池用的包裝材料。
這家所謂的新能源科技,做的就是廢舊新能源汽車電池翻新售賣的生意。在這些消防設施極不完善的廠房裏,被拆解翻新的電池,源源不斷地流入了終端市場。
業内人士介紹,當前動力電池回收存在準入門檻低、中間環節多、溯源管理難等問題。廠家動力電池型号不一、産品叠代更新快,不同時期電池登記管理系統又互不匹配,導緻生産者責任延伸制度難以落地。
中國電子技術标準化研究院高級工程師 劉冉冉:由工業和信息化部組織起草的電動自行車锂電池強制性國家标準《電動自行車用锂離子蓄電池安全技術規範》,已經完成起草,目前正在報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