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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626- 安卡拉模式
文字：那日蘇
制圖：果栗乘 / 校稿：辜漢膺 / 編輯：果栗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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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的盡頭是什麽？
是德二的窮兵黩武？是日本的 " 可以說不"？是蘇聯的轟然倒塌？
不同的 " 老二 " 有着不同的難處▼
都不是，真正成熟的老二，靠的是心态和韌性，比的是能屈能伸！
遍覽中國各省經濟排名老二的城市，參考城市首位度，可以分爲 " 仁川模式 "、" 迪拜模式 " 和 " 安卡拉模式 "。其中，省會親自擔綱經濟第二城的就是 " 安卡拉模式 "，是能屈能伸的标準模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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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 " 安卡拉模式 "？
土耳其安卡拉，正是其中的代表。知名度雖不如安琪拉，但安卡拉是百年來全中東發展最快的城市。從 1923 年到現在，安卡拉從一個内陸小城擴張爲 578 萬人的首都，成爲全土耳其的文化、政治中心和陸上樞紐，如今人口增速仍高達每年 10 萬人。
夜晚的安卡拉（圖：NASA）▼
隻可惜，他的對手過于老練——伊斯坦布爾，精羅心中永遠的君堡，作爲歐洲和亞洲、黑海和地中海、東歐和北非的連接點，是地球上最無可替代的樞紐之一。
從東羅馬到奧斯曼，君堡當了 1600 年首都。近代讓位給安卡拉，完全是形勢所迫。一戰之後，土耳其退守小亞細亞。此時，伊斯坦布爾就像暴露在外的軟肋，英國軍艦可以 24 小時問候，首都放在這裏無異于俎上魚肉。
大号玩不下去了，隻能開新号。這才有了遷都安卡拉。
靠着 " 欽定 " 的優勢，人口從伊斯坦布爾的二十分之一飙到了三分之一，GDP 也沖到了全國第二。但也僅此而已，安卡拉深居内陸，跟伊斯坦布爾這種天然的 " 航運、經濟、金融中心 " 确實沒法比。即使是首都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無論是 GDP 還是人口數量
安卡拉都隻是伊斯坦布爾的 1/3 ▼
如果說仁川是被踩在腳下的老二，迪拜是虛假的老二，那安卡拉就是一個憋屈的老二。
再看國内各省第二城，屬于安卡拉模式的有：遼甯沈陽、河北石家莊、山東濟南、江蘇南京、廣東廣州。它們全都是沿海省份的省會，省内經濟第一都是港口城市，也就是大連、唐山、青島、蘇州和深圳。
雖然表面上看都是政治中心 + 沿海港口，但背後的結構和成因各不相同，可以分爲三種：雙子星、滿天星，以及掏心窩子結構。
雙子星結構
雙子星很好理解，省内老大老二勢均力敵，而且遠超後面的城市，深圳 - 廣州、大連 - 沈陽都屬此類。
廣東作爲一個 GDP 比肩俄羅斯的超級強省，内部差異極大，2023 年的 13.57 萬億，珠三角九市占了 81%（11 萬億）。其中深圳廣州就占了 47％（6.5 萬億），遠超後面的佛山、東莞。
廣東各市 GDP ▼
廣州是珠江流域的地理樞紐，地位已經經過 2000 多年的驗證，作爲政治和文化中心也是實至名歸。不管是廣東哪裏人，都将廣州視爲嶺南的中心。甚至老一輩香港人和部分廣西人，會把去廣州說成是 " 上省城 "。所以面對隔壁深圳的崛起，老廣始終有底氣 " 不在乎 "。
廣州的曆史人文底蘊比起深圳還是深厚很多的
（廣州越秀公園五羊雕塑 圖：圖蟲創意）▼
而深圳是 40 年間全世界崛起速度最快的城市，沒有之一，早期靠着香港的産業轉移，靠着 " 前店後廠 " 模式，吃到了第一波紅利，但這隻是第一步。
所謂深圳速度，不光是搞錢的熱情和強度，更是在短時間内實現了從商業資本，到工業、金融，進而科技驅動等多個階段的驚人成就。
深圳 GDP 在 2012 年超過廣州，兩者差距還在不斷擴大，經濟上老大老二的格局基本确定，但整個珠三角已經高度城市化，彼此早已密不可分，這種段位的内部分工，已經不是簡單的雙子星了。
廣州被反超後差距越拉越大
現在要追上已經不容易了▼
遼甯同樣是雙子星結構，大連、沈陽都是 8000 多億的數據，完全甩開後面的老三老四。雖然遼甯廣東相隔千裏，但是看省内排名，卻驚人地相似。
遼甯省内 GDP 排名▼
這和地理條件有很大關系，廣東的山區包圍着珠江三角洲，遼甯的山區包圍着遼河平原。廣州和沈陽，都是平原上的中心城市。
沈陽的起點非常高，新中國成立後，沈陽是重要的裝備制造業基地，被譽爲 " 共和國裝備部 "，加上鐵嶺、撫順、本溪、遼陽、鞍山，号稱東方魯爾區，家底不可謂不厚，在遼甯長期穩坐經濟老大，直到改革開放再次激活了大連的潛力。
大連作爲北方最優越的港口之一，俄國沙皇、日本天皇、鋼鐵慈父，都對這裏垂涎三尺。加入全球分工後，大連快速實現了對沈陽的反超，兩者在三十年裏你追我趕，09 年至今，大連穩坐第一。
但是和廣深相比，遼甯這對雙子星有個明顯的短闆，離得太遠了，大連到沈陽的距離相當于從深圳到贛州，遠離本省的經濟腹地，其實非常孤立。
向左滑動 -大連到沈陽距離與深圳到贛州距離對比▼
可見，雖然同爲雙子星，但老大老二可以是優勢互補，也可以是天各一方。
滿天星結構
如果說雙子星結構的基礎是流域核心城市 + 沿海港口，那滿天星的基礎就是，很多流域、很多核心、很多港口！沒錯，全 TN 是主攻，江蘇和山東就是這樣的省份。
江蘇有兩條地理主軸：長江和大運河，長江的價值無可匹敵，航道疏浚後，5 萬噸級海輪可以直達南京，從南京到南通這一段，在港口潛力上差距并不大，唯一的例外是長江出海口右岸的上海。
毗鄰國際大都市上海
使得蘇州比南京更據優勢▼
這就導緻江蘇省内并沒有哪座城市有絕對的地理樞紐優勢，而兼顧長江太湖，東接上海、南連浙江的蘇州，相比省會南京，就有着更多的 buff。
上遊的南哥比不過蘇州，甚至拿不住下遊的南通，隻能把目光投向蘇北，但蘇北也有自己的圈子，南哥終究是鞭長莫及。
環顧四周心茫然▼
總之，江蘇十三太保沒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才導緻南京西向轉進，" 徽京 " 這個綽号，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南京：找隔壁拉群了，勿 cue ▼
山東的情況，跟江蘇很像。江蘇有很多河港，山東有很多海港；南京對長江流域缺乏掌控力，濟南旁邊的黃河則是一條經濟上的 " 廢河 "；江蘇有十三太保，山東有三大朋友圈：膠東半島，魯西北和魯西南。
省内兩強，實際上是膠東的青島，對上魯西的濟南，但兩者都缺乏統攝全省的能力。
橫屏- 山東，像兩個省份的合體▼
青島雖然強勢，但省内人均 GDP 第一實際上是富得流油的東營；山東重工總部在濟南，主要利潤卻在濰坊的濰柴集團；煙台作爲國内首批沿海開放城市之一，工業上百花齊放；哪怕是數據墊底的日照，其實也隻是體量小，而非民富水平低。
在臨海的山東省，深處内陸這個短闆，簡直是濟南的百年頑疾。
山東沿海及膠濟鐵路沿線
是山東最發達的區域▼
今天的一線城市是北上廣深，百年前則是 " 上青天 "：上海、青島、天津。青島在建國前的起點就已經非常高。
蘇州是在改開之後才反超南京，而青島是從民國開始就勝過濟南，濟南經濟甚至長期排在煙台之後。
但貴爲省會，山東南哥必然要有所作爲。比如修煉内功：用幾十年的時間，煉出了四大支柱産業：大數據與新一代信息技術、智能制造與高端裝備、生物醫藥與大健康、精品鋼與先進材料。
橫屏- 當老大，就得發展出老大該有的樣子
（濟南夜景 圖：圖蟲創意）▼
再比如 " 必要 " 的外部手段。坊間傳聞，江蘇南哥爲了當上省内 GDP 第二，把揚州與泰州拆分。這方面，山東南哥也沒有免俗。
先是拆分煙台和威海，然後合并了章丘、萊蕪，一套操作下來，濟南在山東終于登上 GDP 老二的位置。真是生動地诠釋了那句話：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掏心窩子結構
南京和濟南這兩位南哥，尚且可以發揮行政地位的優勢。而河北石家莊，完全是有苦說不出，因爲他屬于最特殊的 " 掏心窩子結構 "。
華北平原北端，有天然的陸上和海上樞紐麽？有，那就是北京和天津。這就導緻河北的形狀在全國都是最奇怪的，仿佛被掏了心窩子，原本的老大老二直接自己單幹了。
掏還沒掏幹淨，中間留了一塊給廊坊▼
剩下的河北省已經很難找到統攝全省的重心，唐山秦皇島自成一塊、承德張家口是北京的後花園、至于廊坊就更不用多說了，這五位加起來已經占了河北面積的 56％，而且這裏還包括了重要的海港秦皇島和唐山。
這就導緻石家莊實際上隻是冀中南的老大，但也不要小看了冀中南，六個地級市加起來有 5400 萬人口，石家莊的崛起更是迅猛。
京津以南的冀中南地區，不容小觑▼
石家莊在一百年前還是個小村落，在鐵路、煤炭、工業的加持下飛速成長，踩着察哈爾省會張家口、熱河省會承德、河北舊中心保定，成功上位河北省會，這速度簡直是華北安卡拉，而且人口還是安卡拉的兩倍多。
隻可惜，冀中南隻是半個河北，而且北邊還出了一個 bug 級的唐山。唐山是中國最早的工業城市之一，擁有世界最大的鋼鐵産業集群。産量一度超過整個美國，唐山及其瞞報産量在各種段子裏穩居世界第三第四。
" 世界鋼鐵産量排名：中國第一，
河北第二，唐山第三 "
（圖：壹圖網）▼
不僅如此，唐山港還是華北、西北，甚至外蒙古資源的對外通道。從這裏運進運出的煤鐵鋼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在貨物吞吐量排名上，唐山港僅次于甯波舟山港和上海港，是名副其實的 " 北方大港 "。
2022 年唐山港貨物吞吐量 7.69 億噸
世界排名第二位（唐山港的 " 一港兩區 " 格局）▼
在基建大幹快上的年代，唐山如同秦始皇摸到了電門。GDP 在 05 年超過石家莊，此後差距還越拉越大。
唐山很可能成爲河北第一個加入 " 萬億俱樂部 " 的城市▼
當然，不論是石家莊的穩坐冀中南，還是唐山的煤鋼聯合體，都不是河北問題的關鍵，畢竟問題的關鍵在于找出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既在河北之内又在河北之外的那個城市——北京！
隻要有京津在，河北省産業升級的成果就會大量流出，即使沒有唐山，石家莊也會長期困于 " 掏心窩子結構 "。
從京津冀地區的夜晚燈光來看
最熱鬧繁華的，還得是北京和天津▼
相比之前講過的仁川模式和迪拜模式，安卡拉模式這批省内老二還是很滋潤的，他們作爲省會，下限既穩且高，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
在這個保底前提下，優秀的第二城确實要做到 "能屈能伸"。
安卡拉模式的省内老二
在某些方面上優秀程度不輸老大
（圖：圖蟲創意）▼
如果是雙子星結構，就要和第一城打好配合，盡量優勢互補帶着小弟一起賺錢。如果是滿天星結構，就要維持住散裝的局面，即使再散，也要兜得住。如果是 " 掏心窩子結構 "，那任務就更艱巨了，以後有機會再展開講。
總之，" 各省第二城 " 隻是個結果，我們嘗試将其概括爲某某模式、某某結構，這些角度并不能遮蔽真實城市的複雜性，其背後的成因乃是地理、政治、經濟結構的複雜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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