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爲院士,中國科學院上海有機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生命有機化學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抗病毒性傳染病創新藥物全國重點實驗室學術委員會主任委員。1997 年被複旦大學聘爲長期兼職教授,同年獲得國家傑出青年科學基金資助;2019 年當選爲中國科學院院士。馬大爲在發明新催化劑和新反應方面做出了創造性貢獻,爲合成有機分子,特别是藥物分子提供了新途徑。
雖從事化學研究工作," 我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當時我對化學沒興趣。"馬大爲毫不掩飾求學時對數學的熱愛。
曾經" 對化學沒興趣 ",一直想" 混到數學系"。35 歲因偶然發現一類可以提高烏爾曼反應效率的氨基酸分子而 " 一戰成名 ",最終因有機化學研究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
2018 年獲得第三屆未來科學大獎物質科學獎
如今,58 歲的中國科學院院士馬大爲,很感慨科技界的 " 内卷 "," 很多大學和研究單位沒有按照科研的規律招PI(Principal Investigator,學術帶頭人、首席研究員),實際上相對于世界一流大學,我們每個大學的 PI 都是超員的。"
這就導緻了嚴重的内卷,很多年輕科研工作者在面臨這些壓力時,首先想到的是生存。" 他就做一些短平快的研究。有些問題可能 10 年 8 年也不一定能解決出來,盡管這些問題是非常重大的,但他覺得如果這樣做很有可能研究沒做出來,人已經被非升即走的制度給趕走了。"
馬大爲表示,與國外高校相比,國内高校的科研人員數量是國外的幾倍," 一些大學的初衷可能就是想多點人可以多發點文章,數字上好看一點,大學排名高一點。它并不是要爲在哪一個領域做出更重要的發現而設計這個位置去招人的。"
目前國内科研的現狀是,隻要文章論文發表的多,觀點新穎,那麽你馬上就名利雙收了。這樣造就了很多人不好好研究,而想盡了辦法去沽名釣譽,很多長期的項目沒有多少人願意去做,而是選擇一些比較容易出成績的短平快項目。
而短平快的研究很難産生重大影響,也難以将成果轉化成現實生産力。真正有影響力的科研,要麽在創新上是源頭,要麽将研究工作做到極緻最後實現轉化。無論是做領域裏的 " 第一人 ",還是 " 最後一人 ",都需要大量積累和投入。而現實的情況是," 基本上大家都不去着邊,都在中間擠來擠去。"
科研人也得養家
不得不放棄遠大的理想
因爲科研人員也需要養家,需要買房,需要社會地位和認可,讓他們潛下心來去搞科研是可以,但是薪資待遇也得養家,于是現實讓他們不得不放棄遠大的理想,先去抓住一些見效快的小項目,可見科研環境是多麽的浮躁。
這也是爲什麽國内高校人才往往外流的原因之一,學術之風還是有欠端正,攀比風浮誇風比較嚴重,要應付人情世故,還要維護表面文章,如果不這麽做,就賺不到錢,獲取不了尊重。
而現在在很多重大的研究項目上,需要的就是不甘寂寞,沒有二心,長期鑽研探索的人才,可惜這樣的人才太少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誰沒有私心呢?
其實我們國家的科研人員數量也不少,質量也不差,隻是大環境的問題消耗了很多人的鬥志,讓很多人無法潛心鑽研。
不像之前研究原子彈、核潛艇的年代,十幾塊錢的工資,就能讓他們隐姓埋名幾十年,那時候的物質很缺乏,可是精神卻很寶貴,而如今物質很富饒,卻總是人心不足。
身處科研圈的内卷中
勿簡單 " 擡轎子 "
在馬大爲看來,科研 " 内卷 " 的破局方法是分類改革,把基礎研究交給精英,把應用研究交給市場。
"國家應該滿足一部分精幹人員從事基礎研究所需要的經費,假如他們基本上不爲生活和科研經費發愁,他們的研究品位自然會高一點,就可以靜下心來做一些更有價值,更有探索性的基礎研究。
另外一方面,我們也有很多科研人員号稱在做應用研究,但實際上他的應用研究很難跟市場接軌。" 因此需要把應用研究交給市場去引導,讓市場檢驗創新和實用的程度。
同樣,高等教育應該把培養不同種類的人才放在中心位置,并非每個高校都适合進行基礎研究。" 有的大學可能連研究條件都沒有,但想着我們招了一批博士做教師,就要創造條件去做基礎研究,又開始買設備,然後再去招研究生,去申請新的碩士點和博士點,相當于又攤了一個新大餅。"
對于年輕科研工作者,馬大爲告誡,科研不應紮堆湊熱鬧。即使紮堆湊熱鬧,也不要 " 簡單地擡轎子 ",而是要做出自己的特色,做到一定的深度,在這個過程中發現和解決重大問題。
另一個很多人缺乏勇氣去挑戰的科研方向是 " 完全獨辟蹊徑 "," 要想哪些領域是重要的,哪些問題還沒解決,通過自己的努力,有可能在 5 年 10 年後開辟一個新領域。"
" 做科研,可以說 95% 以上的時間是失敗的。"但馬大爲認爲,失敗是一個好機會,能讓人了解失敗的原因,分析并解決問題。" 我們要鼓勵大家去探索無人區。現在很多科研人員就做一些相對比較簡單、容易做出來的東西,但現在國家已經到了一定要做原創、探索無人區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