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業還是要愛情？
文｜張嘉琦
編輯｜周亞波
《向風而行》昨日收官，男女主角曆經波折，直到倒數第二集才真的在一起，不知道談戀愛的人急不急，反正嗑 CP 的人看得是挺着急。
職場 + 言情的劇集類型，這幾年算是趨勢，相比于傳統的都市言情劇，選擇一個較為特别的行業作為背景，是創新的一種思路。譚松韻的上一部劇《請叫我總監》，加入航天背景的《你是我的榮耀》，還有這幾年屢戰屢敗的電競劇們，都屬于這類。
《向風而行》作為一部晉江文改編劇，言情部分也是晉江味道十足，雖然删掉了原著裡 " 穿越 " 的設定，但師徒關系的男女主明明相愛，卻礙于種種誤會不能在一起的拉扯感，的确是言情網文的常見套路，再加上中間穿插的職場鬥争戲，拉扯了足足三十集。
或許還是受到 " 職場 " 設定的影響，關于該劇的負面評價幾乎都集中在女主的人設以及部分職場戲份，豆瓣開分 6.9，大結局的時候跌到 6.6。不過播放數據還是很不錯，王凱和譚松韻的主演配置保障了基本盤，雲合數據顯示，該劇的正片有效市占率多日排在首位，且數據幾乎斷層領先，大結局當日來到 26.4%。
雖然現實生活中也有不少辦公室戀情，打工人也要談戀愛，但在國産劇裡，" 職場 " 和 " 愛情 " 永遠是兩個很難成功糅合的标簽，像是《警察榮譽》《平凡的榮耀》這類行業感極強的劇，觀衆大都會非常排斥感情線的出現，而在像《向風而行》這種以愛情為主線的故事裡，如何平衡工作和愛情的關系，就成為了擺在每個角色面前的問題。
風向變得很快，幾年前，創作者、平台們還熱衷于 " 職場劇 " 的創作，現在知道門檻高、觀衆挑剔，反而喜歡宣傳自己 " 隻是愛情劇 "。換句話說，市面上 " 職場戲 " 的平均水準其實在提高，但敢提的人卻在減少。
這種風向上的變化，未必是壞事，因為職場和愛情，畢竟是兩種基底，本身确實需要越來越明确。與此同時，" 為了挽回愛情、在電競比賽給女主角讓人頭 " 的名場面，似乎已經是上個時代的東西了。
好劇，但半部
《向風而行》是個偏向于 " 女追男 " 的故事，譚松韻飾演的 " 程霄 " 本來是貨運部的女飛行員，原部門解散後被調到男主 " 顧南亭 " 所在的客運部，兩人成為師徒關系。
經過了老生常談的 " 相看兩生厭 " 過程，兩個人逐漸發展成彼此喜歡的關系。" 顧南亭 " 的前女友也是女飛行員，在一次事故中意外去世，因為這個心結，他一直沒有挑明對 " 程霄 " 的感情，反而是 " 程霄 " 一直在進攻。
劇裡處理得最好的部分，就是這段拉鋸戰式的暧昧期。" 程霄 " 和 " 顧南亭 " 早在成為同部門同事之前，其實已經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兩個人住面對面，隻是除了郵件沒有别的聯系方式（忽略如此強行的設定），" 程霄 " 還在深夜給自己的房東（當時還不知道是 " 顧南亭 "）發郵件，說自己喜歡上了自己的教員。
因此，" 顧南亭 " 在知道 " 程霄 " 就是他的房客的同時，也意外‘被表白 " 了。中間有兩個小情節讓人印象深刻，一是住在對面的兩個人用開關燈的方式，模拟在空中兩架飛機相遇時打的信号燈；二是 " 程霄 " 送了 " 顧南亭 " 一張世界地圖，讓他記得畫出自己的每一條航線——這些都屬于所謂 " 飛行員的浪漫 "。
女主因為勇敢追愛而被觀衆喜歡的這一性格反面，是她在職場中所呈現的、并不被大家認同的樣子。能夠看出編劇大概知道現在國産劇人設的 " 雷點 " 是什麼，比如 " 程霄 " 是個非常努力、業務能力極強的女飛行員，也花了大量篇幅描寫她在工作上的刻苦和專注。
飛行員是個比較特别的職業，和這種職業設定雜糅在一起，人設上的問題就會被無限放大。比如前幾集，為了體現兩個人前期互相看不順眼，安排女主角做了一系列 " 很不職業 " 的行為，比如在有很多領導在的面試現場公然頂撞上司，在有飛行任務的時候罔顧規矩，導緻整個航班延誤。
不過，在職場情商這塊兒，男女主角倒是挺配的。" 顧南亭 " 也是那種在職場裡活不過三集的愣頭青，每一個業務能力爆表的冷臉冰山男主角，在現實生活中都是讓人一秒鐘都受不了的鐵血無情男領導，手再好看、特寫給再多也沒用。
能感受到編劇的本意，是想通過兩個人相識前後的反差，表達一種 " 因為彼此而變得更好 " 的神仙愛情，後面也的确呈現出了這種感覺，" 顧南亭 " 變得更有人情味，會關心下屬，" 程霄 " 也更成熟穩重了。但在看劇恨不得開八百倍速的當下，能耐着性子撐過前幾集，忍受男女主角在職場上胡作非為的人估計不多。
至于涉及專業部分的知識，畢竟是外行，不好做評價，廈門航空出現在聯合出品方一列，應該至少保證了基礎知識的準确性。劇中也嘗試跳出愛情探讨了一些行業問題，比如女飛行員的生存現狀、國産飛機的投入使用等等，雖然篇幅不多，但也看出來花了心思。
不過戲劇終究是戲劇，每個普通打工人，每天的生活都像複制粘貼，職場劇所做的，就是把生活中的人幾年發生的事情縮短，提取當中有戲劇性的部分串聯到一起，再加上許多巧合。所以劇裡 " 程霄 " 執飛的每一次航班都會遇到或大或小的問題，" 程霄 " 的母親因為遇到事故而患上 PTSD 的那趟航班，又恰好是 " 顧南亭 " 的師父執飛的。
總之，《向風而行》在職場和愛情的結合上，雖然稱不上是國産劇 " 範本 "，但也沒犯太大的原則性錯誤，至少也是半部好劇。
國産劇離不開愛情？
職場劇有多難做，相信從業者們比觀衆更清楚。國産職場劇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提起這個類型腦子裡蹦出來的還是《重案六組》，這幾年行業在發展，各個類型都有突破，但職場劇還是沒幾部能打的，真是令人遺憾。
《警察榮譽》播到後半段時，張若昀飾演的 " 李大為 " 和白鹿飾演的 " 夏潔 " 從單純的同事情發展到隐隐有暧昧的火花出現時，觀衆馬上開始着急了，紛紛許願後面别有 " 亂七八糟的感情線 " ——這反映了大部分國産劇受衆的喜好偏向，愛看甜寵劇，但出現在 " 職場劇 " 裡就不行。
符合大家的期待，該劇裡兩人的關系從頭到尾都是很淺淡的，若有似無，篇幅不多，好這口的觀衆自然能找到角度淺嗑一口，但也不會喧賓奪主。導演丁黑也提到了對劇中兩人情感關系的處理，認為是符合真實情境的、感情自然出現的狀态。畢竟剛入職的警察顯然是沒心思談戀愛的。" 大家剛入職，那麼多的警情能不去處理？"
不怪觀衆太敏感，這幾年實在是看過太多 " 披着職場的皮談戀愛 " 的劇了，《你微笑時很美》在豆瓣能開出 3 分以下，除了融梗抄襲的負面之外，也被電競愛好者看做是 " 對職業的侮辱 "，相比之下，不難理解《穿越火線》為什麼在電競劇領域獲得好口碑，除了故事本身吸引人之外，還是因為戀愛談得少。
職場愛情劇和愛情職場劇的區别是順序，不僅是标簽定義上的順序，還有劇情邏輯上的。如果劇中男女主角的第一身份是職場身份，那麼故事推進的邏輯自然也會以職場身份為主。
順序的調換，會規避掉一大半職場劇中的問題，比如真正的職業選手最渴望的隻有勝利，那麼就不應當在比賽中做出任何服務于個人感情的選擇。《向風而行》中也有類似橋段，即便兩個人鬧了矛盾，也不影響飛行，" 程霄 " 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成為機長，愛上教員是情不自禁，但沒在一起也沒什麼要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見不得為了愛情放棄工作的狗血戲碼。
另一個讨巧的方法，是徹底不談行業，畢竟 " 行業劇 " 的條條框框太多了，稍有不慎就會翻車。有從業者告訴毒眸（ID：DomoreDumou），有的劇涉及一些職場戲份，但又沒那麼紮實和考究，篇幅也不多，那麼在宣傳時就會避免引導觀衆讨論類似 " 職場 " 的标簽，以此來給自己 " 松綁 "。
上海大學的教授聶偉早在十年前就對職場劇提出了警示：創作中有種說法叫 " 三分職場，四分情懷 "，如果把情懷誤讀為情感甚至卿卿我我，不僅無視真實的職場規則，容易把戲做假做空，聚焦個人情感的職場劇也會把類型片的格局越做越小。
當然，愛情并不是比友情、親情和情懷低一等的情感，而是共鳴度很高、覆蓋範圍極廣的共通情感，這正是這麼多年來愛情故事能在大小熒幕上以各種形式被反複講述的原因。
不過，畢竟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不管是在現實生活，還是在職場愛情劇裡，都得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隻要在創作的時候，不要以為自己的重心定位在愛情了，就如釋重負，罔顧邏輯了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