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新眸,作者|鹿堯,編輯|桑明強
故事的起因發生在 2019 年,當時新消費正熱,重慶江記酒莊裏推出一款新的青梅酒品牌「梅見」。彼時市面上雖然也有不少青梅酒賣,但大多有品無牌,和日本這些更早把青梅酒商業化的市場相比,國内還比較小衆,局限在女性低度果酒的标簽裏。
但梅見是個特例。
它的銷量從 0 到超過 12 億,隻用了 3 年。
年輕人好像一夜之間愛上了青梅酒。相應的,國内青梅酒的市場規模不斷擴大,等到 2022 年的時候,全國生産青梅酒、年産值突破 2000 萬的企業不低于 15 家,梅見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一度被市場估計近 10 億。
這在旁觀者眼裏,可能是創始人陶石泉打得第二場漂亮仗,第一場是江小白。2014 年,江小白銷售額突破億元,這是它的高光開始,五年後這個數字翻了 30 倍,市場份額達到 20%,并接連得到 IDG、天圖、高瓴、紅杉等全球頂尖資本的青睐。這樣的成績,在茅台、五糧液等老派企業林立的白酒市場,看起來相當羨人。
不過後來,有意思的事情出現了:江小白的高光時刻幾乎停在了 2019 年,此後不到一年,銷量暴跌、虧損裁員、IPO 擱淺,市場份額一路跌到 0.5%,資本市場也并沒有繼續跟進。即使經曆了表達瓶、小酒館、果立方等嘗試,但效果大多平平無奇。
可以說,梅見的誕生,既是江小白在困頓中的産物,也是被創始人陶石泉寄予厚望的一場翻身仗。
這裏可以讨論的問題很多,比如梅見究竟能不能重現高光時刻,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 去江小白化 ",這場仗怎麽打,又怎麽翻,勝算幾何,有多大的可能會重蹈覆轍?畢竟,青梅酒是火了,但梅見的火并沒有持續下去。市面上關于它的争議塵嚣甚上,制作工藝、高端化、營銷手段、口感等,仍是熱門議題。
不去讨論過多的細節,僅僅從觀察者視角,其實陶石泉風格和一個人有點像,他就是杜國楹,同樣都是消費品的營銷高手,陶有江小白,杜有小罐茶,白酒和茶,切的都是大衆消費品,這些在老賽道裏開出的新花,會不會像以往的産品,在巅峰後,快速走向落敗。
現在依然很難講。
工業化的梅子味
如何評價梅見?
這個問題在網上有很多人回答。有人說,如果你沒喝過青梅酒,你大概率會先去買梅見;但如果你喝過真的釀造青梅酒,你就絕對不會再去選擇梅見。
消費者購買一件商品的時候,往往會綜合考慮到價格、品相、質量、溢價這些方面。
市面上梅見主要有三款,白、金、藍,三個系列,還有多個中高端産品線,價格帶在 33 元 -598 元 / 瓶之間,度數分别對應 12 度、14 度和 20 度。從配料表看,主要成分爲水、高粱、濃縮青梅汁、黃冰糖、白砂糖、果葡糖漿、焦糖色。
這也是梅見争議最多的地方。
傳統青梅酒的工藝,一般是用酒曲糯米和青梅發酵,或者用高度酒加蜂蜜白糖浸泡。梅見不一樣。首先,它用的是濃縮青梅汁,并非傳統意義上的青梅整果;其次,高粱酒的度數相對更高,且容易有苦味。酒的顔色是焦糖色配的,甜味來源于果葡萄漿。
配料、制作手法上的不同,也直接導緻了梅見入口的味道有點怪:先是甜,非常甜,之後是辣和苦,反而梅子的氣味有點不上不下。社交平台上介紹了很多兌飲的喝法,換個角度去想,裏邊有很大部分的原因,不排除是爲了掩蓋酒本身難喝的事實。
當然,這也是江小白系列産品的慣用玩法。白酒加雪碧、加橙汁、加茶水,勾兌出各種新口味,典型的雞尾酒調法,好玩、有趣、不貴,又可以吸引到很多年輕人。
一般來說,白酒的口感和度數挂鈎,和米酒、果酒等十幾度的釀造酒不同,白酒屬蒸餾酒,酒精純度更高,低度白酒在降度的過程中,原酒本身會出現失光、渾濁的現象,同時香氣也會折損,它不會像高度酒那樣越久越香,于是會呈現出類似江小白那樣單薄的口感。
再回到梅見身上,這次似乎是從内到外來了個透徹的 " 去江小白化 "。瓶身形狀不僅和以前的小方瓶不同,和當時市場上大多主流梅酒的瓶型也不一樣,梅見走的不是女性風,而是更偏向日系的中性風,它字體用的是陸柬之和趙孟頫的體,圖形顔色也在極力傳達一種更高級的視覺感受。
但事實上,新品牌并沒有脫離老品牌的影響,江小白善于營銷,梅見也一樣,不過比起向年輕人傳遞 emo 文化,梅見更想傳達一種雅興。另外,盡管江小白品牌旗下産品衆多,價格在 10-286 元 / 瓶不等,但銷量大多仍維持在 30 元 / 瓶的低端市場,低端酒毛利不高,而且在中低端發力漸漸不足的情況下,還傳出小方瓶裏摻工業酒精等輿論。江小白得解決這些問題。
梅見的出現,意味着江記酒莊開始把戰略重點放到了中高端上,這也相當于整個公司的一次棄車保帥。
這時候,如果我們從消費者的視角轉移到企業,會發現,在口味與品牌調性、公司及産品名聲之間的權衡,企業最在乎的,實際上和消費者并不一定是同一種東西。比如,消費者吐槽梅見的酒難喝,但口味可能現在并不是企業最關注的點,同樣的道理,就像杜國楹也不會因爲有人說小罐茶難喝,就去把工廠停産。
有專業人士認爲,歸根結底,企業最在乎的是名聲。
比起好不好喝,他們比較在意有沒有害,江記苦心經營的梅見,好容易包裝好的産品,推動整個集團的産品調性從中低端邁向高端化,整個過程怎麽有條不紊,才是他們現在關心的問題。
新酒飲的營銷,是個怪圈
有篇陶石泉的專訪裏有寫到,陶上學的時候語文好,擅長寫作文,這位創始人也是個玩音樂的文藝青年,同時很擅長做營銷,尤其是年輕人的營銷,所以日後有了江小白瓶身上的情感語錄。
回答上面的一個問題,實際上梅見始終沒有實現真實徹底的 " 去江小白化 "。
産品的味道擺在那裏,老酒鬼不會碰,江小白是靠營銷火起來的,陶石泉的主陣地都是年輕人。線上渠道傳播沒有大火的時候,商場、地鐵、電梯、家裏的電視機,到處是江小白的廣告;後來線上火了起來,江小白的全渠道運營正式鋪開。
梅見出現之後,江小白過去在渠道上鋪的路,也成了開拓青梅酒市場的趁手工具。2020 年,李佳琦和羅永浩先後在直播間給梅見帶貨,次年梅見拿下了梅酒品類第一。此時在國内,梅酒還是藍海,名氣大且專做青梅酒的,隻有梅見一家。
不過,梅見火了,賽道熱了,别人也會嗅到味道,玩家自然更多,危機也一觸即發。低度酒本身就有 RIO、Horoyoi 這些知名小甜酒選手,等到青梅酒、果酒真熱起來,老品牌、新品牌必然會來分蛋糕。
另一方面,梅見仍是個年輕的品牌,打個比方,如果它一開始,内部的預期是達到和江小白一樣,一年銷售十億十億地增,那麽前期就必然重視渠道建設和産量儲備,來應對所謂的 " 爆單 "。雖然渠道上,它可以吃江小白打下的江山,然而鋪貨是重新開始的,這可能也是梅見選擇用 " 青梅濃縮汁 " 來快速生産的原因之一。
但這樣,如果後面銷量沒跟上,麻煩就更大了。
單靠幾十塊錢一瓶的酒,這筆生意顯然沒那麽好做,考慮利潤、品牌、銷量,江小白一直想往高端上走。按照一般百毫升 20 元左右的價格,相當于百元一斤,但在同等價位上,有五糧液等很多酒廠推出的青春版,消費者可以有更好的選擇。這也解釋了,江小白的消費場景,往往是兩三個年輕人臨時在夜宵館子裏小酌,邊吃邊聊。
梅見現在遇到相同的問題。他品牌旗下不同價格的産品品類和數量衆多,便宜的貴的都有。在此之前,陶石泉認爲,正式宴請的主流市場、禮品的主流市場、高端的主流市場," 我們做不了也不想做 "。
但你會發現,實際上,這些江小白和梅見目前都在做,低度酒本身就是個門檻不高的賽道,和大多數行業一樣,如果原低端品類做不到極緻,隻能向高端要利潤。
問題是,如果發力高端後,由于口感上,或者其他消費體驗,沒有被消費者足夠認同,取得的效果和之前差别不大,甚至反而會由于高昂的營銷投入拖累了整體業務的發展,這時候企業又該怎麽辦?
有個細節很有意思,如果在網頁上搜索梅見,後面帶入銷量、口碑等評價性的關鍵詞,你将收獲一堆的軟文和廣告。在中高端産品上持續改良的梅見,但在它最大露出的電商平台上,銷量最高、廣告最多、優惠更多的,仍然是它幾十塊錢左右的低端産品。
這兩件事至少能夠說明,梅見并沒有在市場上獲得廣泛的認知和認可,仍然需要大量的投放和營銷來維持自身的行業影響力;其次,它的高端化并沒有那麽多人願意買單。
如今梅見和小罐茶逐漸走到了一條路上,精緻的外觀和不斷洗腦的産品定位,推動消費者把這樣的大衆消費品,使用場景放在送禮上,畢竟口感怎樣不是最重要的,品牌撐起來的調性,已經能夠大程度決定,這是不是一次成功的社交了。
行業高度是企業上限
另一件讓梅見頭痛的,是整個青梅酒行業缺乏統一的标準,主要體現在制作工藝、口感、安全級别上,比如釀制酒和配制酒、勾兌酒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梅見的确一直在推動這件事,之前曾和重慶的酒類管理協會聯合發布過相關的團體标準,不過這種帶有濃郁地方色彩的協議,影響範圍和行業公信力如何,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
話說回來,即使抛開梅見不談,從整個行業來看,國内的青梅酒仍長期處在一個供大于需的情境下。
圖:國内青梅酒市場供需對比
有券商統計,包括江小白在内的部分生産青梅酒的主流廠商,他們的年産量能力總和,已經遠超市場目前的供給與需求。有業内人士稱,當前的青梅酒市場規模有些被高估,需要去更多考慮消費者的需求層面,行業規模的估值上差值也很大,少則幾億,多則百億,說明大部分人都沒有真正客觀去看待這件事。
這些都意味着,國内青梅酒還是一個比較早期的階段,但這個行業目前更像是被催熟的,即使隻是個大衆消費品,也承載了不少的泡沫,按照這樣的軌迹,未來隻會越來越卷。再加上,如果長期缺少行業統一标準,需求端的購買習慣也沒成熟,産品本身的問題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那麽大膽猜測,行業的發展空間将會持續受限。
酒是大品類,青梅酒是這個領域的一個小場景,從這個角度看,梅見的壓力可能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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