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珊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中秋節前夜,懸在許家印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來了。
傳了多日的許家印被抓一事終于坐實。9 月 28 日晚,中國恒大在港交所發布公告,公司接到有關部門通知,公司執行董事及董事會主席許家印因涉嫌違法犯罪,已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
28 日早上恒大系 3 家上市公司——中國恒大、恒大汽車、恒大物業集體公告停牌,或許就是征兆,何時進行買賣,恒大在晚間公告中表示," 另行通知。"
這次公告中 " 涉嫌違法犯罪 " 的表述,無疑表明許家印所牽涉的嚴重程度,這已經不單是恒大财務層面爆雷的問題,而是或已觸及法律紅線。背後事實的複雜性,令人揣測。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年則很特殊,是十五的月亮十五圓,而且中秋夜的月亮還是本年度第三大滿月,即 " 超級月亮 "。可惜,許家印無暇再欣賞這樣的超級月亮。
遙想恒大坐上中國地産一哥寶座的 2016 年,許家印何等雄姿英發,談笑間,恒大版圖不斷跑馬圈地,從地産、足球、文旅、大健康、金融,再到喊出進軍新能源汽車,隻有想不到的,沒有許家印的商業版圖觸及不到的。
那一年,中國恒大總資産達 13508.7 億,繼續領先同行,營業額和核心業務利潤同比大增,銷售額更是從 2014 年的 1315 億增至 3733.7 億,其中 2016 年同比增幅達 86%,在行業中遙遙領先。
那一年的中秋恰逢罕見的月全食與超級紅月,許家印興緻極高,在中秋前夜,他在廣州恒大禦景半島酒店設宴,大宴恒大(足球隊)全體将士。
圖源:截圖于搜狐體育
他的身後挂着一條橫幅," 狼性十足、血拼對手、誓奪雙冠 "。餐前,許家印爲鼓勵隊員,發表了一通 " 再接再厲,再上台階 " 的講話,在他看來,所有的成功,都離不開努力、奮鬥和拼搏 …… 并提出必須堅定不移地實現六連冠。
那些年,廣州恒大在聯賽中所向披靡,是恒大集團在國内領跑行業的縮影。
這場中秋夜宴過後的第二年(2017 年),号召努力、拼搏的許家印,首次問鼎中國首富。
激進推進多元化的許家印,在 2019 年野心勃勃地立下了 "3 — 5 年打造全球新能源汽車行業龍頭 " 的誓言。随後爲了新能源汽車龍頭夢,許家印在這一年中秋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先在德國宴請了 60 多位全球頂級汽車工程技術龍頭企業、汽車零配件龍頭供應商的董事長和 CEO,然後又馬不停蹄奔赴意大利,考察世界汽車設計巨頭 Pininfarina 集團以及 Magneti Marelli 集團。
那幾年,時常挂在他嘴邊的不是 " 世界領先 "" 世界一流 ",就是 " 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大做強做成功 "。
那些年,許家印春風得意,他的中秋夜,月亮格外明亮,美似畫卷。
時間來到 2021 年,又是一年月圓夜。此時恒大集團剛爆發債務危機,許家印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從容欣賞月色。理财公司暴雷、商票無法兌現、樓盤停工 …… 負債達到 1.97 萬億元(截至 2021 年底負債已逾 2.5 萬億)。商業版圖瀕臨坍塌,許家印再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但依舊忙得腳不沾地,召開專題會、簽署軍令狀、安撫投資者 ……
2021 年 9 月 21 日,許家印在中秋節當天給恒大全體員工發了一封 " 家書 "," 堅信恒大一定能盡快走出至暗時刻,加快推進全面複工複産,實現‘保交樓’的目标,盡到一個企業的社會責任,對購房者、投資者、合作夥伴和金融機構交出一份敢擔當、負責任的答卷。" 同時,恒大汽車還給 3 名董事和 3180 名員工送了一份中秋賀禮—— 3.2 億股期權。
這封 " 家書 " 和賀禮目的明确,動員全體員工直面困難,同心協力走出困境的同時,并穩定恒大汽車的核心技術團隊。此外,許家印還在信中向員工們的家屬緻以節日的問候。
2021 年的中秋節,對許家印來說是個分水嶺。到了 2022 年,他的這個節是在動員大會和保交樓例會上度過的。
圖源:恒大集團官方微信
2022 年 9 月 12 日,中秋節假期最後一天,身形已消瘦不少的許家印主持了 " 複工複産保交樓周例會 ",他在會上強調,隻有做好複工複産保交樓工作,公司才能償還各類債務,走出困境。當時在他身後,挂着一條鮮豔的紅色橫幅," 大幹苦幹拼命幹,爲複工複産保交樓努力拼搏。"
今年以來,許家印公開露面的機會大大減少,僅有的兩次露面均與恒大足球有關。7 月 4 日,許家印在恒大足球俱樂部管理會議上強調," 要爲中國足球發展和振興做出貢獻 ",這也是許家印被采取強制措施之前,最後一次公開發聲。
圖源:截圖來自廣州足球俱樂部官方微博
雖然靴子落地的消息是在中秋前夜公布,但據第一财經,他早在前些日子就已被帶走。
隻是當時不知他是被調查,還是協助調查。在許家印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公布前,恒大系至少 6 位高管近來已被帶走接受調查,其中還包括主導恒大财富工作的許家印二兒子許滕鶴等。
許家印的故事正在迎來最終結局,這讓本就深陷泥潭的恒大系公司,很可能遭受更大沖擊。
恒大爆雷後,爲避免走到破産清算的地步,許家印一直在積極推進債務展期和重組工作。但最近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表明恒大的境外債務重組進展相當不利,債權人們也許對恒大給出的重組方案極度缺乏信心,這種局面下許家印又被采取強制措施,推進了大半年的境外債重組或許要被推倒重來。
目前還不清楚被采取強制措施後,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許家印對恒大系的掌控,但他能否相對自由地應對眼下的局面,對公司而言可能完全是兩個概念。以剛艱難複牌不久的三家恒大系上市公司爲例,在近兩天傳出許家印的相關消息時,股票便紛紛大跌,繼而再次停牌。之前恒大挽救危局的重要籌碼,就是上市公司能夠複牌交易,實現融資功能,現在一切又成了未知。
除了許家印的個人命運,千瘡百孔的恒大商業帝國會走向哪裏,也許能夠逐步揭曉。半個月前,恒大人壽因資不抵債被國資背景的險企接手,提供了一條可供參考的路徑。恒大人壽的資産、負債以及保險合同等被整體接盤,恒大旗下其他類似牽涉公衆甚廣的業務,如果有價值、有必要,不排除會找到這樣的解決方案。
此前在恒大危機逐漸發酵時,許家印曾不止一次的表态,要負責到底。他甚至說過,自己可以一無所有,但投資者不能一無所有。這些話很動聽,但現在看來,成了難以兌現的空談。這些和過去他在中秋節上的種種場面,都變成了外人的談資。
65 歲的許家印,等待他的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