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果文化，在熱搜上挂了整整兩天。
這家文化企業，并非是第一次被罵上熱搜——從卡姆吸毒到李誕辱女，他們早已習慣，甚至還會在節目中調侃打趣，再陰陽怪氣地怨怼兩句，似乎所有觸及底線的事，他們都自覺無所謂，還美其名曰：脫口秀是冒犯的藝術。
但是這一次，卻徹底翻了車。
花錢撤下再多熱搜，也難壓輿論的怒火。
侮辱解放軍三天後，相關部門已針對笑果進行立案調查。
屁股是歪的，早晚會露餡。
李誕大抵沒想到，在不允許錄音錄像的線下演出裏夾帶私貨，還是會東窗事發。
5 月 13 日，笑果線下的一段表演引起在場觀衆嚴重不适，繼而開始在網上發酵。
脫口秀演員 house（李昊石）當時講了段自覺十分幽默的段子—— " 我來上海以後收養了兩條我家附近山上的兩條野狗，我看到它們的第一時間，它們正在追一隻松鼠，我看到它們内心隻閃爍出八個大字：作風優良，能打勝仗。"
脫口秀的核心是好笑，但僅從字面上看，這段話并不好笑。
不言而喻，house 或許認爲自己幽默之處在于影射。
用野狗和八個大字，影射電影《上甘嶺》中的志願軍。
這是部 1956 年上映的老電影，記錄着那場炮火連天的上甘嶺戰役——
那場戰役曆時 43 天，志願軍傷亡 11000 餘人，在連天炮火中用肉身守住了陣地。
孫占元、黃繼光 ...... 很多我們熟悉的名字，都是這場戰役中光榮犧牲的烈士。
上甘嶺戰役的 43 天裏，侵略者對志願軍所處約 3.7 平方公裏的土地上，累計投彈 190 餘萬發，志願軍堅守的山頭，被炮火削低整整兩米，周遭更是一片焦土。
這場戰役中，獲三等功以上的各級戰鬥英雄多達 12347 人。
他們舍身炸地堡、肉身堵槍眼，用血肉之軀将侵略者攔在了國門之外，使上甘嶺成爲一道攻不破的防線。
正是這樣一支部隊，讓這個原本沒人在意的山坡，被人們記住了名字。
正是這樣一支部隊，成爲「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精神所在之一。
這十二個字，是每一位解放軍戰士牢記于心的誓言。
拍攝電影《上甘嶺》時，導演林杉與沙蒙希望觀衆們不隻能看見志願軍前赴後繼的英烈，也能看見他們生活中淳樸善良，這才有了那隻跑進地堡裏的松鼠，和志願軍戰士追逐松鼠的片段。
我很難理解：house 究竟出于何種目的，去編排這樣一段影射，并以此取樂？
但他就這麽做了——
站在地下的劇場裏，侮辱陽光下的英雄。
事件發酵後，現場錄音被曝出。
其中不乏有人放聲大笑，有人鼓掌叫好，還有人清楚地喊了聲：牛逼。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他們線下的常态，這是笑果文化有受衆、有共鳴的好段子。
這很難不讓人聯想起，李誕曾挂在家裏的「東亞病夫」。
這很難不讓人又記起，在海外靠辱華混飯吃的池子。
吃飽了飯就罵娘，果然是他們的常态。
可惜這一次，笑果玩現了。
草紙終歸難包怒火，随着網絡上的不斷發酵，笑果不得不下場緻歉，與相關演員割席。
說他們不知道段子的編排，說這是演員的臨場發揮。
但隻要聽過錄音就不難發現，這是段邏輯順暢的文本，編排缜密的段落。
house 的水平不算拔尖，現挂能力更難如此。
這麽老的一部電影，能對其中片段信手拈來，若不是有意爲之，那便是真的喜歡，才能對個中劇情都爛熟于心。
但我相信，喜歡它的人，編排不出這樣的段子。
反之，便很難說是巧合。
脫口秀是冒犯的藝術。
自打李誕站上銀幕那天起，這句話便反複被提及。
粉絲們則四處舉着「自由」和「權利」的大旗，痛訴不公。
滑稽的是，他們用「自由」護着的正主們，自由到連微博評論都不敢開。
脫口秀是冒犯的藝術。
笑果一定覺得這就是脫口秀的免死金牌，即便再離譜的過錯，久而久之也能用其遮掩過去。
但他們可能都忘了——藝術該有邊界，做人要有底線。
脫口秀粉絲總愛拿美國舉例。
那麽在美國， 脫口秀是真的沒有限制，爲所欲爲嗎？
實際上，調侃退伍軍人這事兒，在美國曆來就是一個禁區。
持有 " 脫口秀就該無拘無束 " 論調的人，不妨來看看美國脫口秀節目主持人 " 冒犯 " 他們的戰争英雄是個什麽後果。
《周六夜現場》可以說是美國最負盛名的脫口秀節目，以對當下政治文化熱點的諷刺惡搞小品而著稱——在這檔節目熱播的 50 年間，任你是政壇人物還是娛樂巨星，都逃不過被各種笑話 " 冒犯 " 的命運。
比如，小布什被調侃嘴瓢沒文化、經常自己造詞兒：
黴黴泰勒 · 斯威夫特被調侃獲獎時候表情太過造作：
以及懂王川普被調侃什麽事都怪中國、"zhina" 的發音成迷；
但是，戰争中負傷的退伍軍人，卻不能被随意調侃。
喜劇演員皮特 · 戴維森就曾 " 以身作則 "，上演了一場" 差點親手葬送自己職業生涯 "的大戲。
2018 年适逢美國中期選舉，《周六夜現場》在節目中展示了多位候選人照片，戴維森負責調侃他們的外表、發表幽默評論。
這本來是這一固定欄目經久不衰的套路，壞就壞在，當展示到德克薩斯州國會議員候選人丹 · 克倫肖時，對着這張戴着眼罩的照片，戴維森先是感慨道：" 這個家夥看起來有點酷啊 "，緊接着話鋒一轉，"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是得克薩斯州的國會候選人，他看上去明明就像一個色情電影裏的殺手！"
" 笑話 " 說到這兒，戴維森自己先忍不住咧起嘴，然後找補道：" 很抱歉，我知道他是在戰争中失去了眼睛 "。
要知道戴維森調侃的男人克倫肖可是美國的退役老兵，英雄級别的人物，他曾在美國海軍服役過 10 年，還是美國海豹突擊隊軍人。
2012 年，克倫肖在阿富汗服役期間被炸彈擊中，醒來時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右眼，而左眼則曆經多次手術才恢複視力，随後又立即回到軍隊，直到 2016 年才因病從海豹突擊隊以少校身份退役。
要知道，成爲一名海豹突擊隊的戰士，是一名美國軍人的至高榮譽，更何況，克倫肖還獲得了兩顆青銅星勳章、以及一枚紫心勳章和英勇勳章。
毫無疑問，戴維森在調侃前，是清楚地知道丹 · 克倫肖眼睛被毀的前因後果。
這期節目播出後，這一段落迅速引起了巨大争議，許多觀衆在 Twitter 上發表了看法，聲讨戴維森不尊重美國的戰争英雄。
而丹 · 克倫肖本人也回應了一篇推文，稱" 我不想冒犯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冒犯 "。
作爲事件的當事人，他難過地說道：" 老兵的傷疤不應該用作爛段子的笑料 "。
共和黨人和退伍軍人團體也紛紛下場譴責戴維森，指出其不當言辭完全忽視了丹 · 克倫肖的服役和受傷的經曆。
全國共和黨國會委員會發言人傑克潘多爾甚至直言：" 就算你最近被女朋友甩了，但這也不是你去攻擊一位爲國負傷的戰争英雄的借口啊。"
" 你和 NBC 不光該向丹道歉，還要爲每個周末固定收看你們節目的數百萬退伍軍人和軍人家屬道歉——要知道，他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随着輿論發酵，不少網友也将憤怒的矛頭直接指向了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和《周六夜現場》節目本身，直言節目質量觸底，内容粗魯又無禮，讓人失望透頂，之後也不會再看了。
随着反對越來越強烈，頂不住觀衆流失壓力的 NBC 節目組終于撐不住了，爲了及時止損絞盡腦汁。
一周後的《周六夜現場》節目恰值美國老兵節，節目組鄭重地邀請到了克倫肖本人來到現場，而戴維森則在直播中當面向克倫肖與被 " 冒犯 " 到的公衆緻歉，稱自己" 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克倫肖是" 戰争英雄 "、" 應該得到尊重 "。
丹 · 克倫肖也當場接受了道歉，還以戴維森之前的形式反諷了他的外貌。兩人在直播中握手言和，克倫肖還向戴維森在 911 事件中犧牲的消防員父親緻意，并告誡觀衆 " 永不忘記 " 老兵爲國家做出的貢獻。
至此，整個輿論風波才算終于告一段落。
然而，直到 2022 年，戴維森将要告别《周六夜現場》時，又提到了節目調侃外貌的傳統藝能，提及與丹 · 克倫肖的這段往事，他仍舊心懷歉疚，深感抱歉。
興許是爲了強調 " 脫口秀也有底線 "，節目組還特意配上了那張威爾史密斯暴力掌掴克裏斯 · 洛克的照片 ——
由于後者作爲主持人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拿史密斯患病的妻子開玩笑，被前者走上台狠狠抽了一耳刮子。
那場争議對于戴維森這位美國職業喜劇演員的職業生涯影響，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回到我們文章開頭的那個問題，脫口秀可能确乎是一門" 冒犯的藝術 "。
但這個定義的重點，一定是在 " 藝術 " 上，這就要求脫口秀演員去找尋 " 冒犯 " 的尺度。
國外脫口秀并非就是百無禁忌，隻有當冒犯與反思相輔相成，脫口秀才配得上 " 藝術 " 之名。
說回笑果的這次翻車。
實際上脫口秀的冒犯，底層邏輯實際仍是迎合受衆。
畢竟台下的觀衆，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House 的這個段子，主頁君聽第一遍時是完全沒 get 到笑點，也沒聽出他時有所影射的，但聽錄音時卻發現，house 話音剛落，台下笑聲便起，這是磨合出來的默契。
換言之，很難細想着這會不會是他們線下的常态。
隻不過這次，混進了一個不合群的觀衆。
我們自己的脫口秀文化，若是在黑燈處賣弄這樣的冒犯，制造這樣的笑料，難免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汶川大地震 15 周年紀念日剛剛過去，但 15 年前解放軍空降災區的畫面仍曆曆在目，說起來有些心酸，和平年代，他們是唯一身處于危險之中的人們。
他們在邊境犧牲，在抗洪搶險一線，在苦寒的高原、獨身的海島上 ...... 他們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保護着我們的平安。
我們習以爲常的今天，正是那群 " 作風優良、能打勝仗 " 的戰士們，心心念念，從未抵達的明天。
試問 House ——你憑什麽拿他們取笑，又憑什麽冒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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