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内娛的敏感點很多。
月經,不可說。
衛生巾,要屏蔽。
避孕套,要打碼。
「安全套」被重新配音成了「那個」
然而,最近一檔綜藝節目讓許多人大吃一驚。
話題大膽,百無禁忌,敏感詞頻頻爆出。
觀衆甚至開始擔憂,節目會因此而面臨下架的風險。
起初,由于沒有什麽明星嘉賓,節目并未引起過多關注。
播着播着,卻因金句不斷,刷爆社交媒體。
豆瓣開分,直飙9.2 分。
真大膽還是假噱頭?
魚叔爲了驗驗貨,立刻找來看了。
沒想到,一刷就停不下來了。
這檔談話類節目,居然比看故事片還過瘾。
今天,就來安利給大家——
《第一人稱複數》
周轶君,這檔節目的主持人兼導演。
多數觀衆認識她,不是在《圓桌派》上聽過她的犀利表達。
就是在 4 年前,那部全網刷屏的紀錄片《他鄉的童年》。
當時,身爲兩個孩子的母親,周轶君對教育充滿困惑。
爲了尋求答案,她隻身前往芬蘭、印度、日本等國家,探尋究竟什麽是兒童教育。
在普通人看來,如此大動幹戈的舉措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但放到周轶君身上,似乎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畢竟,她曾經是全球唯一常駐加沙的戰地女記者。
将自己在戰場上的所見所聞,寫成文字,出版成書。
那時候,她才二十多歲。
如此豐富的人生經曆,也讓大衆給她貼上大膽和勇敢的标簽。
這次由她主持的談話節目《第一人稱複數》,更是如此。
在與嘉賓對談的過程中,讨論了許多尖銳、敏感的社會話題。
許多觀點的抛出,更是「大開眼界,三觀盡毀」。
比如,前兩期讨論的就是性騷擾。
一上來,先是抛出大膽的結論——
在一個女性成長過程中
沒有一個人是沒有碰到過性騷擾的
緊接着,就開始擺出各種案例佐證。
有電話性騷擾。
有露陰癖。
也有黃色笑話與職場性騷擾。
一本正經地去談論性騷擾問題産生的緣由和解決方案,屬實讓人大開眼界。
當然,如果隻是揭開普遍存在的現象,那看看社會新聞就足夠了。
這個節目真正的精髓在于,它對現象背後結構性問題的挖掘。
簡單來說,就是性别問題後的權力關系。
父權制觀念的影響下,男性天生比女性掌握更多的權力,也更容易成爲領導、上級,女性在很多公共議題中處于弱者地位。
受到性侵害的女性,本就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報案,還要面臨維權困難的問題,
由于報案系統中沒有獨立的性騷擾案由,立案又成了一道困難。
接下來,就是最主要的難題。
由于大多數性騷擾往往發生在一瞬間,取證非常困難。
更何況,在我國幾乎與性騷擾相關的所有案件,都會要求被害者承擔所有的舉證責任。
權力不對等的情況下,這種要求顯然是不公平的。
那麽,最終矛頭指向誰?
自然是,不夠進步的觀念,和尚不完善的制度。
就這樣,在周轶君不斷的引導和提問下,在幾個嘉賓全面而細緻的闡述下,性騷擾這個備受關注的話題被坦坦蕩蕩、徹徹底底地聊了個明白。
我可以騷,你不可以擾
騷是我的權利,擾是你的作爲
乍看之下,這絕對算是标準的女性談話節目。
不過,節目确實是從女性出發,卻并沒有按套路出牌。
當我們跟随幾位嘉賓的交談,一起産生思維碰撞。
反而會發現,很多觀點的迸發,都是在嘗試打破社會對女性,甚至對女性主義的刻闆印象。
第三期「閑聊全宇宙」讨論的話題,是影視和文學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請來的嘉賓,也幾乎都是大家的熟人。
除了周轶君之外,還有脫口秀演員小鹿,電影評論家毛尖和媒體人張越。
剛開始聊天時,她們的話題确實聚焦于女性形象的演變史。
從楊紫瓊在《瞬息全宇宙》中的形象,讨論到國産影視劇中的女性。
在社會的固有思維之下,影視劇中的女性往往帶有極強的刻闆印象。
《三十而已》中,顧佳必須先是個賢妻良母,她的反抗才能讓觀衆同情。
林有有作爲反派小三,她隻要往死裏「壞」,就能讓觀衆仇恨值拉滿。
如此一來,女性在銀幕上的形象,也會逐漸演變成社會批判女性的某種标準。
聽起來,似乎又回到說爛了的男性凝視問題。
但在層層遞進的談話中,話題深度并未局限于此。
反而開始思考,當你在反對偏見的時候,會不會陷入另一種偏見之中?
就拿最近幾年,常常提到的獨立女性話題。
有人認爲,獨立女性必須要事業有成。
有人認爲,獨立女性應該視男人爲玩物,不該爲愛情所困。
甚至有很極端的人,将結婚生子作爲衡量獨立女性的标準。
認爲年紀輕輕步入家庭,絕對算不上什麽獨立女性。
之前上野千鶴子被曝出結婚的新聞後,就有不少網友嘲諷獨立女性「塌房」。
衆人心中的「女性主義之神」,頃刻間成了一位普通的女性。
這似乎成了一件他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于是,這群人就破防了,開始對上野千鶴子極盡辱罵。
但,就像張越所說的那樣——
其實獨立女性有一萬種樣貌
她可能不結婚,她可能早早就結了婚
她可能結了 100 次婚
那麽,爲什麽是否結婚會成爲獨立女性的标準呢?
反過來想,無論是定義女性該有的樣子,還是獨立女性該有的樣子。
在動辄二元對立的趨勢下,本質上都是标簽化思維對人的束縛。
更可怕的是,大多數情況下,陷入另一種偏見的我們,往往是無意識的。
而這種刻闆印象,絕不止存在于女性議題之中。
爲什麽不許獨立女性結婚呢
最近幾年,國内打着女性題材吸引眼球的趨勢越發嚴重。
但凡帶上女性話題,流量總能高居不下。
試問,誰不想從中分一杯羹?
但,世界之大,總會有人另辟蹊徑。
這檔節目的另一位導演任長箴,就在采訪中明确表示——
本質是不希望用「女性」标簽來局限了這檔節目的表達,因爲關于《第一人稱複數》,更值得觀衆關注和感受的,是深刻的洞察、多維的思考、嚴肅的表達等方面,也就是「知識分子氣質」。
聽起來,似乎有種刻意和觀衆拉開距離的高冷感。
但,落到節目中,話題卻與觀衆息息相關,既充滿知性的思辨,也極具感性的溫度。
首先,抛棄口号,面向多元的思考。
内娛女性主義,最擅長的莫過于喊口号。
前陣子黑紅的《好事成雙》,就靠「聯手小三鬥渣男」的話題成爲二創紅人。
再往前看,靠着「獨立女性」的标簽,養活了一堆國産爛劇。
但在這檔節目中,卻并沒有将類似的口号挂在嘴上。
風格上,反而更接近《圓桌派》這種嚴肅的談話類節目。
将女性議題拓寬,從肉體困境延展到社會困境。
批判當下,又提供多元的思考方式。
其次,拒絕定義,延展更廣闊的的視野。
在傳統的女性節目中,總是離不開跟女性議題相關的社會熱點事件。
或者就是類似婆媳關系、親密關系這種日常性的女性話題。
比如,張越老師主持的經典女性節目《半邊天》。
它的主題就是「關注社會性别,傾聽女性表達」。
而在《第一人稱複數》中,讨論的話題更爲廣泛。
從性騷擾,到影視作品。
從大自然,到人工智能。
甚至還會讨論鳥類繁殖的話題。
節目中的所有嘉賓,都不是被想象出的女性。
她們身上沒有任何标簽、也不會成爲某種範本。
而是充分展現了各自對生活對社會的思考。
正如周轶君在節目中所說——
我們關心的不僅僅是女性的話題
我想展現的是,女性可以關心所有的事兒
我們不追求絕對的性别平等
但在話題面前我們是平等的
最後,摒棄男女對立,任何人都可以讨論女性議題。
每每提到女性主義,似乎總會被一部分人認爲是在搞性别對立。
談及這個問題時,好像就要把另一方全盤否定。
但在這檔節目中,男性同樣能在女性議題中發聲。
就拿性騷擾那期來看,呂孝權律師站在專業的角度,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議。
這不是單純的女性問題
這是社會問題
當采訪問及周轶君這個問題時,她也表示——
我們這個節目并不是性别對立,因爲我們探讨的事情大家都關心,是有共性的,我們不排斥任何人。
一方面,我們希望大家聽到更多女性的聲音,展現女性的形象;另一方面,想讓大家看到,性别不是定義一切的标準。
對我自己來說,女性主義不是一種理論,它是一種實踐,你在做的過程中慢慢知道所面臨的處境,所要去做的事情,而不是上來就貼标簽。
縱觀當下,女性主義俨然成爲一門生意。
隻要與之挂鈎,無論正面還是負面,總會吸引廣泛關注。
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嚴肅的思考,往往會淪爲流量的博弈。
輿論消解,數據井噴。
相關話題總被局限在一方擊敗一方的戰局之中。
但實際上,女性可以聊的話題,不隻是性别。
女性主義的誕生,是爲人類提供全新的視角。
站在與男性截然不同的立場。
沉靜地思考,并理解世界。
才是浮躁的世界中,我們最需要的女性主義。
最後,就用周轶君的一段話來收尾——
最優秀的男性和女性都是超越了自身性别的
這裏的性别不是生理性别
而是社會賦予性别的刻闆印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