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計劃三年要開出 10000 家超市的國美，在資本市場濺起了一些水花，國美零售大漲 80%，股價收報 0.056 港元。想要翻身的國美，還能講出什麽故事？
作者 | 詹方歌
編輯 | 邢昀
從 2008 年到 2020 年，黃光裕錯過了國美的 12 年。這 12 年中，國美一度變身 " 出獄概念股 "，人們無比期待這位曾經的商業大佬能再度回歸，重塑商業神話。
2021 年，出獄後的黃光裕再度執掌國美，放出 "18 個月恢複市場地位 " 的豪言，又在一年後表演了一出反射弧相當長的 " 吃了吐 "，先承認對市場預判不足，再放出豪言：國美 "2025 年明顯超越曆史最好水平。"
在此之後，國美零售線下不斷關店、欠薪、欠貨款，嘗試通過直播、短視頻等新手段開啓新紀元。但反映在财報數據上，始終不好看。近日，又有媒體報道稱，國美已經官宣了超市新業務，并計劃三年開出 10000 家門店。
資本市場上，國美零售的港股股價已經跌至最低每股 3 分錢，開超市的消息讓股價上漲近八成，收報 0.056 港元。黃光裕也不是沒嘗試過資産騰挪，但随着地産黃金時代的逝去，始終未能盤活的商業地産也變成相當尴尬的存在。
2025 年越來越近了，黃光裕說的話，還算話嗎？
複活靠 10000 家超市？
在經曆了 APP 彈窗風波和總部空無一人的傳言之後，深陷負面新聞的國美被媒體爆出新動态：開超市。
國美零售股價大漲後，在港交所發布澄清公告稱，公司并非拟開展的超市業務的訂約方。據董事會所了解，拟開展的超市業務将由公司主要股東黃光裕及其關聯方與獨立第三方合作經營。公司不排除未來探索零售新項目機會的可能性。
此前有媒體報道稱，今年 10 月 17 日，國美爲超市新業務召開了啓動儀式，會上，國美超市創始人劉昊依表示，戰略目标是開設 230 家店，而 " 我個人設定的目标是 500 家 "。國美超市戰略委員會主席鄭清元則表示，國美超市将努力開設一萬家店。
天眼查信息顯示，國美超市（廣東）有限公司成立于今年 7 月，旗下有三家門店分公司，均位于白雲區。國美超市官微，将其定義爲 " 潮玩時尚元宇宙超級店和全域新零售直播連鎖體驗店 "，涵蓋的元素從潮玩、元宇宙、到新零售，可見國美想要争取年輕人的态度。
今年 10 月 21 日，國美超市（馬務店）開門迎客，品類主要以零食爲主。這與當下火熱的零食折扣店定位類似，在下沉市場中，零食很忙、趙一鳴等品牌通過加盟路徑迅速跑馬圈地，開出上千家門店。
即便是開超市賣零食，國美超市也要直播。國美今年 " 雙 11" 的一系列直播中，除了賣電器，同樣出現了零食的身影。所以，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國美以直播作爲下一個增長點的戰略沒有松動，隻是品類從電器拓展到了零食。
不過，從今年 " 雙 11" 的直播情況來看，零食品類的拓展還未給國美帶來實質性的改觀。即便是有國美電器現任董事長黃秀虹參與直播，國美也罕見未公布直播數據。此前有黃秀虹參與的多場直播，國美均對外公布了 GMV 增長或銷售額等數據。
不過，黃秀虹的帶貨能力也不盡如人意。數據顯示，黃秀虹參與的 " 三八女神節 " 直播觀看人次近 4 萬人。"8.18" 直播節的三天直播中，APP 直播間平均銷售額 383.2 萬元，平均觀看人次近 6 萬，平均觀看時長 21 分鍾。同樣是商業名人，當當創始人李國慶今年 11 月 3 日在淘寶的直播中，一小時的銷售額就突破了 3000 萬元，整場直播銷售額突破 1 億元。
自從去年 11 月官宣 " 直播創新 " 工程開始，國美始終在發力直播賽道。但除了國美零售、國美金融科技、國美通訊幾支股票紛紛在短時間内迎來大漲之外，直播戰略似乎并未給國美帶來實質性的盈利。資本市場的耐心逐漸被消耗，國美零售的股價也逐漸從當時的 0.2 元 / 股跌至最低點 0.03 元 / 股。
從外界公布的信息來看，國美超市除了直營，已經想好了加盟的思路。
線下頹勢難掩
從國美官方曆次直播的情況不難看出，國美的線上主陣地依然在國美 APP。
今年 10 月，也正是國美 APP 将公司和黃家兩兄妹又一次推上了風口浪尖：APP 幸運大轉盤頁面被挂上了辱罵黃秀虹和黃光裕的文案，稱其不但拖欠工資還拖欠貨款。随後，位于北京的國美總部也傳出人去樓空的消息。
很快，黃秀虹透過媒體回應，目前公司業務正常開展。同時有媒體報道稱，随着今年 9 月份黃秀虹及李港衛退任國美零售董事，宋林林和雷偉銘接任，國美總部所在的鵬潤大廈也開始了辦公區域的變動。
目前，位于北京霄雲路的國美總部鵬潤大廈已經加強了安保措施，國美的主要辦公區 B 座進出入管理變得相當嚴格，午餐時間人員進出頻繁。據悉，國美零售、國美地産、國美金融等闆塊都在此辦公，大廈内同樣有其他公司的租戶進出。
人去樓空算不上，畢竟國美總部直播事業還在繼續。但财報數據透露，2021 年至今，國美的員工數量确實大減。2021 年末，公司員工數量超過 3.2 萬人，到 2023 年中，員工數量已經驟減至 3609 名。招聘軟件上，國美位于北京的總部仍舊挂出了程序員、産品經理、平台運營專家等崗位，但大部分招聘者們的 ID 後面都跟着一句話，" 半年前活躍 "。
受到影響最大的，無疑是國美線下店的員工們。2022 年 8 月，黃光裕透過國美官方公衆号發布了公開信，其中表示爲了熬過寒冬，國美将通過關撤低效門店、新開大店好店、拓展加盟門店，全面優化全國門店網絡布局。
2023 年 3 月，小路所在的連雲港某國美門店正式關門。此時，距離新店裝修還不到一年。"2022 年 7 月重新裝修，擴大門面花了一百多萬，2023 年 3 月就拆了。" 小路說，當時店鋪擴大裝修明明也是向總部報流程，最終審批下來的。
2022 年 10 月，工資開始停發。當時小路正在休産假，門店方面隻對員工說發工資要延遲，這一延，就等來了閉店的消息。2023 年 3 月，門店宣布閉店，從 2022 年 10 月到 2023 年 3 月，員工工資和社保都沒着落。" 分公司說補繳社保，另外工資和賠償款分十二期（償付），然後一拖啥也沒了。" 她說。
小路還算幸運，雖然本來 2023 年 1 月該發放的生育津貼 4 月才到手，且多扣了一部分五險一金，但最終能拿到，同事們已經覺得很不容易，更别提工資。
社交平台上，國美欠薪的消息綿延不絕，到今天已經啞然，他們中的大多數員工來自各個門店，已經不願再提及國美的工作經曆。
" 仲裁都無用，賠償協議也隻是一張廢紙。" 來自湖北的毛毛告訴《豹變》，自己 2022 年 9 月離職。雖然申請了勞動仲裁，但門店的東西都因爲欠租金被法院扣了，處置也輪不到員工。" 對方主體是區域分公司，每個地區都是以門店爲單位申請的勞動仲裁，沒有一個人拿到錢。" 她說。
和員工一樣被拖住的，還有買家。社交平台上，有消費者告訴《豹變》，自己去年 10 月份去國美位于北京馬甸的線下店購買了熱水器，12 月要提貨的時候才被告知提不了貨，隻能申請退款，可是申請退款之後對方也三番五次說要等，到今年 10 月也沒能退款。
家住南京的張果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遭遇，後來隻能自己托關系找人，花了 100 多塊運費，找物流從國美倉庫把一萬多塊的洗烘機拉回了家。
今年 5 月，國美對外推出 " 類加盟股權合作項目 "，具體操作上，加盟者可以以合資的方式，獲得國美向合資公司開放的商業平台、品牌資源、供應鏈等相關服務支持。國美方面對外界透露，到今年 11 月初，公司已完成類加盟合作合資簽約 17 家，另有 55 家企業正在簽約過程中，此舉被解讀爲國美供應鏈恢複的信号。
而那些被遺忘的顧客和消失的員工，仍舊在等待合理的處置結果。
地産夢難圓
從 2008 年被調查，到 2020 年假釋出獄，黃光裕錯過了國美的 12 年。這 12 年間，國美曾經一度變成 " 出獄概念股 "，一旦有黃光裕出獄的消息傳出，國美的股價就會迎來一波漲幅。人們曾經非常笃信，這位草根商人能夠乘風歸來，延續自己一手創造的創業神話。
不過，黃光裕錯過的似乎不止國美的 12 年。黃光裕入獄前，國美正準備大舉進軍房地産行業。從 2008 到 2020 年間，中國的房地産市場已經經曆了兩個上行周期，每一個地塊都閃閃發亮的掘金時代，完完整整地過去了。
2005 年，國美斥資 8.05 億元買下位于豐台的一個商業地塊。據說，這是當年體量最大的招牌挂項目，國美給它起了一個頗具時代感的名字：國美商都。2009 年，黃光裕被調查後不久，國美商都竣工，随即開始尋找買家。曾經的另一個巨無霸公司海航本來醞釀接手，但雙方因爲資金交付問題鬧上法庭，直到 2018 年才終于結束。國美商都仍舊留在了國美手中。
國美商都位于北京南四環，當年是沒能發展起來的南城，但今時不同于往日，現在這周邊不僅住宅林立，兩公裏以内還伫立着另外兩大商業地産——永旺夢樂城和萬達廣場。時機是如此重要，國美商都沉默的這些年裏，從區域高速發展到競争紅海之間，被撕開的窗口期早已經合上。
這棟 8 層高，總建築面積超過 52 萬平方米，包括購物中心、辦公、酒店公寓、庫房和地下車庫等多種業态的巨型商業體，對于國美而言終究變成了一塊又冷又硬的饅頭，盤不活也賣不出。
目前，國美商都外側部分地面下陷沉降，外牆上仍如幾年前一樣貼着 " 樓前 30 米禁止入内 " 的标語，至于爲何禁止入内，東側的标語表示，建築内正在施工；南側的标語則說有大風墜物的風險。
但歸屬國美地産的萬盛源物業公司工作人員則表示，大廈内部沒有施工，目前隻有作爲保安宿舍的部分正在使用。如果對大廈有購買意向，在與國美方面協調之後方可以進入，這也是想進入大廈的唯一途徑。
目前國美零售仍舊是國美商都的 " 租戶 "，租約長達 20 年。此前，國美嘗試把國美商都連同一處位于湖南的商業體一起裝入國美零售。黃光裕在 2022 年 8 月的公開信中曾表示，此舉是助力企業發展、提升企業資産質量的解決方案：" 在不攤薄中小股東權益和不增加上市公司現金壓力的前提下，以大幅優惠的價格将這兩處物業産權注入上市公司。"
在上市公司重大收購事項公告中，國美零售介紹，其計劃在國美商都 8 層樓高的購物中心中，" 實現沉浸式體驗 …… 創新家庭消費方式，塑造多維社交概念。" 同時，公司管理層認爲，該物業乃引入及執行新零售概念的不二之選。不過，将國美商都裝入上市公司的計劃最終還是以流産告終。
國美商都至今沒能找到合适的賣家。
同樣是那份公開信中，黃光裕收回了 2021 年 2 月那句 "18 個月恢複市場地位 " 的大話，并再度放話表示，自己作爲大股東将促使管理團隊進行 " 承諾對賭 "，即 " 在 2023 年實現較高盈利并達到以往較高水平，2024 年達到曆史最好水平，2025 年明顯超越曆史最好水平。"
但無論從 2022 年末還是 2023 年中的财報數據來看，國美零售的盈利狀況似乎都不樂觀。2022 年末淨利潤虧損 199.56 億元，同比暴跌 353.34%；2023 年中，淨利潤虧損 35.39 億元，同比跌幅達 19.33%。
2025 年，黃光裕能否實現所謂的 " 承諾對賭 " 目前還是問号，隻是如今的資本市場之殘酷，畫餅充饑的故事恐怕講不了第二次。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均爲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