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人花總曾數次前往緬北,與多位 " 黑老大 " 有過深入交流。據他觀察,當地人對電詐是既恨又愛,甚至愛大于恨。
作者 | 詹世博
編輯 | 晏非
題圖 | @花總丢了金箍棒
今年,緬甸成了熱搜常客。
前一段時間,輿論關注的主要是受害者的離奇遭遇和詐騙團夥的驚悚手段。但如今,質疑的聲音也越來越多,有受訪者對媒體表示,緬甸已經被妖魔化了。
疑點從四面八方湧來:一些聲稱自己被騙去緬北的人,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後來爲何又回緬甸?被迷暈後一覺醒來就到了緬甸的說法,可信嗎?" 噶腰子 " 的傳言有幾分真幾分假?緬甸爲何成了電詐高發地?
緬甸臘戍中心市場。(圖 /@花總丢了金箍棒)
我們随即聯系到一些孩子被困在緬甸的受害家屬。這其中,有的人因爲孩子失聯而患上了重度的精神疾病;有的人雖然能确定孩子的坐标,卻被告知需要付巨額贖金,對方才肯放人;有的家長東拼西湊交了贖金,電詐公司的老闆也不肯放人,有的孩子甚至被二次販賣。
當然,也有部分家庭足夠 " 幸運 ",盼到了平安回國的孩子。
一位前電詐成員向我們講述了他從緬北死裏逃生的故事:他被發小以 " 月入過萬 " 的 " 高薪工作 " 誘騙到緬甸,抵達後的第二天就開始接受培訓。詐騙話術共有 5 頁,他被罰抄了很多遍。他們隻幹 " 殺豬盤 ",在小紅書、陌陌和抖音上扮演即将退役的軍官,誘騙女性與他們合夥 " 做生意 "。
他們必須嚴格遵守公司的 4 個規矩:①敢拍照就活埋;②公司的錢到了你的賬戶,就是你離死亡最近的一步(有人試圖私吞贓款,下場很慘);③不能賭博、吸毒;④不能打架,打輸了關小黑屋,打赢了罰 20 萬人民币。
前三個月他隻開了兩單,騙了不到 3 萬人民币。第四個月,他實在幹不下去了,便用 QQ 聯系自己的姑姑。家人們籌了 20 萬人民币,讓他得以順利回國。他已經忘記和父母團聚時說的第一句話,隻記得換成泰铢的 20 萬人民币,多得連兩個麻袋都裝不下。
這是一個典型的、被騙至緬甸的中國人的遭遇。與此同時,一些來自社交媒體的碎片信息卻顯示,事情并非隻如我們表面看到的那麽簡單。
有孩子被救後,反而不舍得離開緬甸;有從緬甸回來的博主在直播中失言,承認自己去緬北并非被迫;還有人提出,想從中國偷渡到緬甸,一般都需要花重金找熟手帶路。電詐公司的老闆把 10 多萬元的偷渡費花在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人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真相究竟是怎樣的?我們采訪了花總——一位數次前往緬北電詐基地、也曾與多位 " 黑老大 " 深入交流過的博主。他的見聞和觀察,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更加全面而深入地了解緬北電詐産業。
以下是花總的口述。
電詐公司,比你想象的卷
2016 年,内比都議會大廈内采訪聯合國官員的各國記者。
2015 年 2 月,緬北果敢爆發武裝沖突。當時彭家聲領導的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想收複老街地區。3 月 23 日我飛抵臨滄,包車去了邊境上的鎮康縣,希望能采訪同盟軍。我在南傘國門對面的賓館裏等了 6 天,才獲準前往同盟軍營地,采訪 311 旅旅長和前線戰士。這成爲我此生難忘的經曆。
2016 年春,昂山素季領導的民盟在大選中獲勝,我以社交媒體博主的身份申請采訪總統就職,獲得聯邦宣傳部批準前往内比都,見證了政權更替。更早時我還去佤邦首府邦康尋訪過 "E 租寶 " 在當地的活動線索。這些經曆成爲我與緬甸之間的特殊紐帶。
這些年我一直在關注緬甸。因爲種種因素,現金網(電詐)這個選題一直缺少媒體深度地去做。所以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實地去探訪一下。
我在仰光、撣邦和克倫邦采訪了一些從業者,還認識了兩位盤總(電詐公司老闆)。得以了解了一些電詐行業的内幕。
這些采訪有多颠覆我的刻闆印象呢?舉個例子吧,IBM 公司有個可視化情報分析軟件叫 i2,警察可能用它來分析電信詐騙案件。一位盤總告訴我,他的手下人正在學習怎麽用它。
後來我才知道,他手下有個高學曆團隊,自稱是 " 博士班 "。他們從特殊渠道購買超高淨值客戶的一手資料,從中篩選目标對象,然後量身定做陷阱。
前兩年 NFT 很火,這個 " 博士班 " 就靠紅極一時的 " 土狗項目 " 掙得盆滿缽滿。他們和币圈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們未必相信區塊鏈,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行騙,而且騙的都是真正的有錢人。
水溝谷。
這個團隊裏,還有因爲生意失敗跑路的人,他們當過老闆,設計出來的話術和劇本就更真實,這就讓普通人更加難以分辨。
他們擅長 " 精聊 "(精神聊天),這是一種帶有 PUA 性質的聊天方法。" 精聊 " 會用在各種投資和博彩騙局裏,最終指向 " 殺豬盤 "。
開發精聊話術的老師中,有不少人從事過傳銷或保險培訓。爲了 " 精進 ",他們每年看的書可能比我還多,畢竟話術組不能一招鮮,吃遍天。采訪他們的難度是最高的,因爲他們都是人精,話裏夾的不是鈎子就是防彈鋼闆。
(圖 /@花總丢了金箍棒)
沒有足夠的料(客戶信息),這些騙局也很難玩下去。客戶資料就成了這個行業最寶貴的東西。現金網員工平時要到各種社交平台上去釣魚,物色篩選詐騙對象。也有一些公司會從黑客和數據販子手裏買料,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市場。
從各種途徑洩露的個人信息源源不斷地流向黑市。去年就曾有 75 萬條人口信息被人以十個比特币的要價出售。再比如,那些金融理财機構裏洩露的高淨值客戶資料,裏面還有客戶經理整理的客情信息,這些對于詐騙集團來說也是非常寶貴的。
2023 年春,花總抵達臘戌機場。(圖 /@花總丢了金箍棒)
有些爲有錢人專門定制的高端騙局,詐騙集團在國内的同夥甚至會近距離去觀察了解對方的日常生活。整個詐騙過程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标的一般都高達千萬以上。
你以爲那些生意人都很精明,但每個人都有弱點,總有一款适合他的騙局等着他。爲所謂的大老闆設計的騙局,也都是懂行的人設計出來的,他們懂真正的投資,也了解外貿與房地産,聊起來完全就是内行,那是裝無數個反詐 app 也防不住的局。
至于普通人接到的騷擾電話、詐騙短信、裸聊邀請等,都隻是整個詐騙生态鏈的長尾效應。
電詐,灰産局中的一個棋子
縱觀緬甸詐騙問題的曆史經緯,電詐隻是緬北黑灰産的一個環節,如果隻在這一個環節裏,你是看不到它的全貌的。
舉個例子,它的前端有竊取、販賣各類隐私的社工庫與信息黑市,以及專門組織人員偷渡的 " 走線 ";後端則有專職洗錢的 " 水房 "。
對于電詐公司來說,洗錢是最大的成本之一。大部分水房是外包的,少數是自己的。水房的任務是把大額資金快速化整爲零地轉移、提現。
他們會從 " 卡農 "(出租、出賣銀行卡的人)的手裏拿到很多銀行卡,騙到錢後迅速分流到二級、三級賬号,然後取現,這個流程稱之爲 " 跑卡 "。他們還會安排人去買黃金首飾、茅台、高檔手機、勞力士等,然後由 " 車手 " 去銷贓。
相比 " 跑卡 ",現在 " 跑碼 "(微信和支付寶的收款碼)的比例更高。" 跑碼 " 會通過專門的跑分平台放單。很多年輕學生貪圖小利,在這些違法平台上幫人刷單、充值,結果成了洗錢的幫兇。很多平台甚至本身就是騙局,直接就把這些小韭菜給割了。
2015 年花總采訪同盟軍。(圖 /@花總丢了金箍棒)
緬甸的電詐公司沒有網上說的那麽多,即便是巅峰期,整個緬北的 " 從業人員 " 也就不到 20 萬人。
在緬甸搞黑産,其實并不輕松。現在電詐已經卷得很厲害了,就像盤總,他還和我探讨過 AI 技術和生意結合的可能性。大部分公司都希望招聘有經驗的熟手。也會有一些新盤冒出來,這些新公司招不到人,就會用各種花招去拉人頭。
這個産業發展了很長時間,可以說是 " 百花齊放 ",有些公司業務綜合性強,但也有隻做單項業務或配套服務(比如跑分)的。有些團隊确實在規模、模式、管理、效率上更勝一籌,甚至還搞團建。差一些的公司可能連資源(詐騙用的 QQ 号和微信号)都要員工自己掏錢買。
(圖 /《孤注一擲》)
和我聊的這位盤總,現在想的是怎麽樣把員工福利和企業文化做好,讓大家能夠安心在這個地方詐騙。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企業家,隻是行業特殊。當然,不管他們怎麽包裝、标榜,本質上都是在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們一直很關注網絡上的輿情,但他們真正在意的不是形象,而是輿論導緻的外部風險變化。就像盤總,他的辦公室裏放着一隻日默瓦手提箱,裏面放的是從國内偷運出來的父母的骨灰。作爲一個 " 孝子 ",他随時都準備帶着父母跑路。
" 大部分人上了賊船就沒想下來 "
我所見到做這一行的大部分人,都是自願的,他們本來就想撈偏門。爲了不被邊檢攔截勸返,他們往往會憑第三國的旅遊簽出境,有些頭鐵的還會從海上偷渡。爲了發點歪财,他們也算前赴後繼了。
有些人入職後發現錢不好掙,可能會想換公司、換園區。但殘酷的現實是,大部分人上了賊船就沒想下來。有沒有真被騙過去,然後想逃的呢?可能有吧,但多數是沒掙到錢又脫不了身,才想逃的。
園區的老闆(房東)有時會對入駐的盤總說,不要逼得太狠,要細水長流。可是對絕大部分盤總來說,現金網業務已經過了發展巅峰期,要攫取暴利,就離不開對底層員工的壓榨。很多公司的上班時間,都是早 8 點到晚上 11 點。
(圖 /《孤注一擲》)
有些公司招人時套路特别多,比如返傭、月漲薪、接賠付,實際待遇往往不行。但入職後才後悔,已經遲了。大一點的園區裏什麽都有,工作生活一條龍;有些小園區其實就是一棟樓,住宿搞不好還要打地鋪。所以 " 狗推 " 們(殺豬盤裏的業務員)也會建群,互相提醒哪些公司和園區 " 口碑很差 ",盡量繞着走。
有賠付在身的,一般隻能在園區内活動。賠付主要是前期公司墊付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機票、食宿與簽證。如果你是偷渡過去的,那賠付有可能就很高。疫情期間,雲南邊境 " 走線 " 的費用一度高達十幾萬元,甚至有人專門騙電詐公司路費。
即便是現在,把人從昆明運到西雙版納再送境外的費用還是不低。現在雲南邊境管得非常嚴," 走線 " 被攔截查獲的風險很高。
如果你背了幾萬元賠付,不幹個百萬元業績,肯定是走不了的。有些公司會開出半年甚至幾個月免賠付的條件來吸引人。當然,也有不少公司會販賣人口。
電詐之惡被熱議的當下,依舊有網友在某軟件上發布關于緬北的 " 求職 " 信息。
現在過去的基本都是男性。即使在緬甸聯邦政府都控制不了的緬北,也是有當地的司法體系的,如果有受害者出來揭露,那地方武裝就會承受壓力。
中國的民意對當地是有影響的,因爲他們需要中國的電力、物資、疫苗,要靠邊貿養活人民,也需要中國調停與緬甸中央政府的關系。
黑産内部肯定有奴役與毒打的現象。越是處在産業鏈的底層或末端,越不把員工當人。但黑産能存在幾千年,并不是靠暴力維系,而是靠巧取豪奪的暴利與隐秘而缜密的運行。這個和日本的社團是一個道理,暴力更多時候是一種威懾。
我也聽說過很多血腥的故事。" 盤總 " 們和主管爲了壓榨員工出業績,會懲罰那些 " 後進生 "。有些園區守衛真的會向逃跑的人開槍。柬埔寨那邊經常有中國人非正常死亡,應該也都和電詐有關系。
緬甸内亂,黑産之源
面對電詐這個産業,緬甸當地人的情緒其實很複雜。賭與詐,确實給當地創造了 GDP,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基礎設施建設。但大部分 " 發展紅利 ",其實是被少數勢力或家族瓜分的。
搞電詐的這些人,還間接推高了當地的物價。在邦康(緬甸電詐重災區)叫外賣,一份豬腳飯也要 30 元,一碗柳州螺絲粉 25 元,不比深圳上海便宜。
很多年輕的緬華(緬甸華人)會選擇去園區上班。2016 年,我在内比都采訪時請的翻譯人員,現在就在苗瓦迪工作。畢竟緬甸其他地方的工資太低了,隻有七八百到一千塊。而且現在緬币貶值很厲害,官方彙率和黑市價差了 40%,在園區反而有機會掙到人民币和美金。
邦康當地外賣的價格。
從這個角度講,當地人對電詐是既恨又愛,甚至愛大于恨。前幾天在苗瓦迪,蘇奇督司令還請了幾十位緬甸僧人替佘智江(早前在泰國被捕的 KK 園區首腦)搞祈福法會,共有幾千名水溝谷村民虔誠地參加。我們眼裏的惡魔,在他們心中竟然是英雄。
雖然他們堅持認爲自己隻是在上班,但接觸黑産久了,價值觀也必然會受到影響。我在臘戌五保結識了一位小學老師,他剛去勐能上班的時候還挺單純,打算掙點錢就回來結婚。結果不到一年,已經學會了 " 溜冰 "(吸毒)。
另一方面,電詐和人口販賣其實極大影響了緬甸的國際形象。當地人包括緬華都很氣憤,在他們看來,明明是一些中國人騙中國人,爲什麽要他們緬甸來背鍋?這種情緒相當普遍。
然而根據果敢特行處和佤邦司法委偵破的一些案件,不少當地人也參與了綁架勒索中國人的案件。毒草是會蔓延,最終破壞生态的。
偷渡團夥從昆明到景洪的收費就要一萬多,還不包括偷渡出境的費用。(圖 / 截自電報 App 群聊)
普通人合法進入緬北,隻能走雲南的幾個口岸,需要有邊境通行證,不是邊民幾乎辦不下來。如果是持護照簽證入境,目前是不允許前往緬北的。今年 5 月以後,連臘戌都不讓外國人進入了。
正常人如果隻在仰光、曼德勒或者内比都、蒲甘這些地方活動,和陌生人保持距離,大體還算安全。但目前緬甸内亂尚未平息,很多地方有宵禁,國際制裁也對緬甸國内經濟與生活水平造成了很大影響,何苦去那裏呢?
今年境外電詐的讨論度越來越高了。一方面,我們和泰國、緬甸、老撾這幾個國家開了好幾次高級别的會,商讨怎麽聯合打擊電詐,網越收越緊;另一方面,國内輿論鋪天蓋地," 盤總 " 們感受到了空前壓力,也在考慮轉型或者挪個地方。
以前他們從菲律賓跑到柬埔寨西港,又從西港跑到老撾和緬甸。除了在當地能找到保護傘,很重要的原因是運營成本低、服務和生活配套完善,而且和中國幾乎沒有時差。沒時差這點非常重要,有些園區在迪拜,和國内差了四個小時,你就得跟着中國時間走。
龍城、DIP、雙子鳳凰這些中東園區已經有很多公司了。如果緬甸不好待,這些人要麽繼續在東南亞流竄,要麽還是得去迪拜。
黑産絕不是今天才出現的。作爲人類社會不見光的另一面,它和主流文明一起存在發展了幾千年。" 撈偏門 " 的複雜程度,隻會比大家都熟知的 " 正道 " 更高。
它的背後自有一套嚴密的生态體系與運行邏輯,暴力與恐怖反而是很表面的東西。電詐能在一個地方生根發芽,一定是那裏的生态需要這棵毒草,或者說黑産與當地形成了互相滋養甚至互爲依存的關系。
谷歌地球上的 KK 園區,赫然寫着焚燒區、水牢、集中營、狗推終點站等驚悚的地标。(圖 /Google Earth )
拿最臭名昭著的 KK 園區來說,這個園區位于緬甸邊境上,與泰國湄索隻有一河之隔,由克倫邊防軍保護。克倫邊防軍這個組織,名義上歸緬甸國防軍領導,實際上是一支半獨立的民族地方武裝。它要在内戰亂局中生存、發展,就需要大量軍費支撐。
電詐恰恰屬于 " 風險比販毒小、利潤比販毒高 " 的業務,邊防軍司令蘇奇督就是 KK 等多個園區的股東。像邊防軍總部所在的水溝谷,如果去到那裏,你會發現當地發展得就和國内小鎮差不多,中文招牌遍地都是,甚至有 vivo 手機店,比苗瓦迪市區還更有人氣。
沒有電詐這棵毒草輸血,緬甸的很多勢力早就熬不過疫情,彈盡糧絕了。要取締黑産,當地能願意嗎?拉閘斷電、斷網甚至斷卡,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擊電詐,但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還得對那些地區進行深入的 " 生态改造 "。
勸說當權者不要飲鸩止渴容易,但具體怎麽騰籠換鳥,恐怕短期内誰都拿不出方案來。就像勐拉、果敢和佤邦,當年放棄種大煙(罂粟)搞替代種植,背後其實是一個非常艱巨、浩大的工程。
滅一個 KK 園區容易,可隻要生态沒變,就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園區冒出來。2021 年 6 月底,佤邦聯合黨中央也發過通知,要求全邦清理整頓、逐步退出電詐業務。實際進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悲觀一點說,緬甸内亂一日不平息,黑産和它的保護傘就不會放棄火中取栗,各方合作打擊犯罪的努力就會事倍功半。
我現在看到的這些,最後會做成一部新的片子,名字我還沒想好,最終能走到哪一步,能呈現什麽,我心裏還沒有底。我所見到的黑産就像台風眼,台風的中心區域可能雲淡風輕,但它掩蓋的是無底的深淵。
校對:賴曉妮,運營:小野,排版:熊梓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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