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傳媒圈，作者 | 淩晨
3 月 16 日，馮小剛執導電影多年後轉戰網劇市場的第二部作品《回響》，正式登陸愛奇藝迷霧劇場獨家開播。這部劇集由宋佳、王陽主演，張國立、張嘉益、黃軒、董潔等多位知名演員助陣出演，根據作家東西發表于《人民文學》的同名嚴肅小說改編而來。
可以說，坊間對馮小剛最大的印象，一是影視圈大腕，二來則是他敢說敢評的 " 小鋼炮 " 性格。
馮小剛曾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話「中國垃圾電影太多，是因爲有垃圾觀衆捧場」。到底是觀衆 " 垃圾 " 了，還是觀衆成長了、換代了，《回響》是馮小剛控制變量、證明自己的機會。
《回響》是個怎麽樣的故事？
《回響》原著小說以一具在河裏發現的年輕女性屍體爲開頭，通過案件負責人女警冉咚咚（宋佳飾）的調查視角來展開。
小說作家東西按 " 刑偵線 " 與 " 感情線 " 兩條脈絡推進故事發展，在奇數章寫冉咚咚的案件偵查經曆，在偶數章寫冉咚咚與文學教授慕達夫（王陽飾）的婚姻危機，最後一章兩線合并完結。
據片方的劇情簡介，在 " 大坑案 " 偵破過程中，冉咚咚克服了撲朔迷離的案情、丈夫是否背叛自己的心理幹擾以及工作壓力造成的輕度抑郁等三重困難，最終把罪犯繩之以法。
第一集剛開始，便是一場張力十足的挾持對峙戲碼。
面對着拿刀抵住女孩脖子的在逃殺人犯，冉咚咚沉穩地走上前，與其談判交換人質，見暴徒不爲所動，就在同事掩護的一瞬間，她利落地掏槍、開槍、補槍、成功解救人質，一氣呵成，端的是一派飒爽英姿！
正當觀衆驚歎如此刺激驚險的開頭，期待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大場面時，《回響》卻悄然進入了一種緩慢的節奏。
由于這是冉咚咚第一次朝活人開槍并擊斃，雖然她表面雲淡風輕，但其實内心還是遭受了不小的沖擊，隻是由于她一貫要強的性格才沒有表露出來。可是當她回家希望得到丈夫的安慰時，慕達夫不僅出現了毫不體貼又十分奇怪的深夜洗褲子行爲，而且還聯合 " 擊斃暴徒 " 視頻的彈幕質疑冉咚咚爲什麽要補槍，較真地認爲 " 你不是法官，不能宣判嫌疑人死刑 "。
這種充滿了窒息感的家庭氛圍和貌合神離的夫妻感情，一瞬間便将觀衆剛剛的爽感和飒感吹走，隻留下一地雞毛的錯愕。
緊接着，夏冰清（吳優飾）的屍體被釣魚愛好者發現，冉咚咚成爲案件負責人，一樁貫穿全劇的 " 大坑案 " 正式登場。
就在冉咚咚和下屬緊鑼密鼓地調查兇案真相之時，意外發現，慕達夫居然在同一時間，和夏冰清出入過同一家酒店。而且還查出丈夫在那家酒店，一共有過兩次開房記錄。
于是，網劇《回響》的刑偵主線、感情副線此刻交織纏繞在一起，提出了目前看來、應該也是全劇最大的兩個疑問：
1. 夏冰清被殺案的真相是什麽？
2. 慕達夫到底有沒有出軌，他又是否跟夏冰清被殺有關？
圍繞着對夏冰清往來關系的調查，《回響》進入了一個不斷聊天、回溯、試探、辨僞求真的過程。
是的，它既沒有錯綜複雜的多起案件，也沒有血腥暴力讓人食欲不振的畫面，更沒有驚心動魄的動作場面，隻是通過冉咚咚的走訪偵查，将夏冰清倔強又悲慘的一生，如一副陰霾凄涼的畫卷，緩緩攤開在觀衆面前，壓抑的氛圍讓共情的觀衆甚至可能喘不上氣。
在這時，期待看到強懸疑、純偵破的觀衆才愕然發現，自己似乎看錯了劇。
而同一時刻，很多人心裏怕是也要升起一個疑問——自豆瓣 4.9 分的《北轍南轅》之後，愛奇藝又要被馮小剛給 " 坑 " 了？
《回響》爲什麽難成熱劇？壓抑的人物故事，難以讨好觀衆
從目前的劇情發展來看，《回響》應該會成爲一部口碑無功無過，同時難以創造高熱度、高播放量的平庸網劇。
或許是經曆了《北轍南轅》懸浮感的評價，馮小剛在這一次非常注重寫實和現實感。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 以前我以爲，觀衆可能愛看一些比較理想化的東西，後來我發現，越現實的東西，可能反而才是最吸引觀衆的 "。
而通過死者夏冰清，觀衆可以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在生活中幾乎可以遭受到的所有困局。
夏冰清的父親因爲大雨和超速撞傷了騎電動自行車的老李，出于私心，最終選擇與緻殘的老李和解，由此成爲老李家的提款機，隔三差五便被上門追債。夏冰清父母爲了讓她盡快步入社會貼補家用，竟私底下修改女兒的高考志願，從金融變成護理專業，隻爲早日了清和老李家的恩怨。
當老李家的兒子看上大方漂亮的夏冰清後，她爲了盡快擺脫這種悲慘的境地，決定辭職去北京的療養中心謀求一份高薪。而她這甯折不彎的性格，卻被療養中心老闆徐山川（朱雨辰飾）所利用，不僅強奸她，還希望包養她做小三。原本想報警的夏冰清在一次父母爲欠債的争吵中，流着淚答應了徐山川的提議，成爲他 " 籠中的金絲雀 "。
而可悲的是，當夏冰清用身體換來了父母的 " 自由 "，在爺爺奶奶墳前排解痛苦時，卻被苦難源頭之一的父親勃然呵斥，甚至給了她一巴掌，隻因她父親認爲 " 我的女兒不可能給别人當小三 "。
但生活的困難顯然不會就此結束，盡管夏冰清已經死了，父母仍礙于女兒當小三丢了面子，不肯向冉咚咚據實以告，耽誤了案件偵破的黃金時間。
雖然以上的故事一部分來自于暗戀夏冰清的鄰居吳文超（包貝爾飾）的口述，真假難辨，但這一系列的慘劇，卻像是接連不斷的重拳狠狠打在觀衆的共情心上，血腥的畫面或許會令人生理不适，但這種靈魂的沖擊才更讓人郁郁難安。
雖然現實中，這些事情或許不會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但每個人都難免經曆過類似的苦難，就像一塊久遠的傷疤再被揭開似的觸景傷情，這份窒息感和破碎感，難免會讓一些觀衆望而止步。
從影像風格到角色設定，擰巴感勸退觀衆
《回響》雖然拍攝于風景秀麗、四季如春的旅遊勝地海南島，但爲了配合該劇懸疑的底色，最終畫面采用了灰暗偏墨綠的色調，角色臉上都呈現出一股青色，搭配着夏冰清凄慘身世的徐徐展開，就像一團抹不開的黑影籠罩在觀衆眼前。
在目前已經播出的四集中，由于宋佳飾演的冉咚咚和嫌疑人、丈夫都有着大量的對手戲和語言交鋒，爲了讓節奏連貫，馮小剛設計了大量的長鏡頭，一個鏡頭拍下海量的信息仍不失細節固然是非常優秀的操作，但就觀感而言，長串長串的台詞加上缺乏變化的鏡頭，卻足以讓屏幕前的觀衆昏昏欲睡。
以上兩點影像風格再結合到手機、平闆等觀看場景，無疑是給觀衆帶來了極大的挑戰。諸多元素之間不夠協調的别扭感，也令風評直呼 " 沒想到看劇也會這麽疲憊 "。
而宋佳诠釋的角色冉咚咚多疑的性格，又再次放大了觀衆的擰巴感。她在探尋夏冰清死亡真相時，被嫌疑人的謊言所包圍，甚至連死者父母的話也不敢輕信，她以内心獨白演繹着和嫌疑人的智商交鋒，希望能發現千謊百計背後的真實。回到家，已豎起心理防線的她還不得不面對丈夫的語焉不詳和躲躲閃閃，時刻繃緊神經，不敢松懈。
局長當面要求冉咚咚盡快破案，但她又放不下心要去追查丈夫的出軌疑雲；她明明已調查清楚丈夫所言并非事實，卻隻願旁敲側擊拆穿他的虛僞。丈夫愈加努力地洗清出軌嫌疑，她便愈加不信，而女兒适時地出現則讓她選擇不去揭開丈夫最後的老底。
偏執的冉咚咚不放過任何一個抓包丈夫的機會，咄咄逼人的行爲不免令人懷疑，或許因爲她自己心裏有鬼，才通過道德補償機制來嚴格要求自己的丈夫。
兩人在床上鬧别扭之後一段繞口令式的旁白，" 我知道他沒睡着，他也知道我知道他沒睡着，我知道他知道我知道他沒睡着，但他還是假裝睡着了。"
堪稱是擰巴成一根麻花的《回響》的最好注腳。
此刻想必一部分觀衆也是兩眼一抹黑，如慕達夫一般 " 心裏不禁湧起一股魯迅式的悲哀。"
懸疑劇搞出這麽迷糊的文藝片台詞，怕是真不想留下觀衆了。
《回響》發起的人性思辨，能有多少知音？
作爲普遍強調爽感、離奇、探尋真相的懸疑劇，時常會出現 " 高開低走 " 的評價，這正是因爲創作團隊一般爲了能在最短時間抓住觀衆的注意力，會在故事一開頭就留下巨大的懸念，挖下一個錯綜複雜的 " 巨坑 "，讓觀衆沉迷其中。
待故事發展開來，或因尺度、或因創作能力等原因，最後的劇情和真相趨于平淡，時常難以滿足觀衆的高期待。
《回響》卻一反常态，首播四集，除了一開始的 " 大場面 "，接下來便是無盡的聊天、談話、試探，交換着關于情感的機鋒，評論紛紛表示 " 有一種錯覺，自己看的不是懸疑劇，而是情感倫理文藝片 "。
正如夏冰清在車上與徐山川妻子沈小迎（啜妮飾）一番關于男女情感的詭辯，展現出了夫妻情感中極端坦然和忍讓引發的道德扭曲。慕達夫和冉咚咚的夫妻信任關系在被打破後，對任何蛛絲馬迹都不放過的胡思亂想，則向觀衆描繪出了情感中極端懷疑帶來的破壞性作用。
作爲一位功成名就的導演，馮小剛在作品尋求嚴肅探讨和哲理思辨，這無疑是一件好事。但網劇觀衆的收看場景，也許是在上下班的通勤途中，或許是午休的吃飯間隙，亦或是是勞累過後放松地躺在床上，在日漸追求 " 短平快 " 的時代潮流中，又有多少人能耐下性子和影視劇的主創們一起去思考情感真谛？
伴随着故事的深入，無論是女警冉咚咚、女死者夏冰清，還是屏幕外的觀衆，都面臨着一場沉悶且壓抑的心靈拷問。有道是 "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回響》注定無法成爲一部以爽感刷屏的熱劇，然而其中蘊含的人生哲學和情感理念，至少不用擔心會出現爛尾的情況。
《回響》雖然是一部披着懸疑劇外衣的情感哲理劇，但正如原著小說的經典話語—— " 别以爲你破了幾個案件就能勘破人性 "，情感與人性，不正是人生最大的懸疑嗎？
若是平時，《回響》也許會像《摩天大樓》或者《獵罪圖鑒》一般收獲屬于自己的熱度，可惜隔壁卻播放着刷新了 2019 年來優酷用戶拉新、會員收入等多項紀錄的《他是誰》，缺乏扣人心弦的劇情又節奏緩慢還充滿了厚重情感思辨的《回響》顯然無法扛起與之抗衡的大旗。
據貓眼和燈塔的首日播出熱度來看，《回響》均在中段偏後，不溫不火。在愛奇藝内部的熱度值剛過 6500，不及早已完結的《狂飙》。至于全網輿論，則埋在了百度文言一心發布會和湖南衛視、芒果 TV《聲生不息 · 寶島季》的讨論中。
作爲一部獨播大劇，《回響》的三個出品方分别是北京愛奇藝科技有限公司、馮小剛的浙江東陽美拉傳媒有限公司和其多年合作夥伴陸國強的北京新力量影視文化有限公司，也許無論這部劇的播出效果如何，馮小剛團隊已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收益。
而指望着頭部内容拉動付費用戶的愛奇藝，興許對《回響》難稱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