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魏書鈞自己也開始拍電影,從事這項 " 幾經坎坷,換一張光盤 " 的工作,他不由得感慨:" 這事兒琢磨起來确實挺荒誕,但總有人樂此不疲,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裏面。"
作者|傅淼淼
編輯|尤蕾
題圖 |《永安鎮故事集》
" 咱爲華語電影,咱勇敢一次!"" 你抽煙的樣子,挺像金敏喜的。"" 什麽意思,獲獎就沒爛片了?"" 你現在這沉默就挺好,有情緒,你是不是心裏罵我傻呢?"
不知道爲什麽,看魏書鈞《永安鎮故事集》裏對拍電影的調侃,總會想起王朔對寫作的調侃來—— " 要我們作家幹嗎?就是讓我們把那一說就炸一說就翻臉的話拐彎抹角柔聲細語地對人民呢喃着。"" 敢情這跟文學沒什麽關系?"" 文學?什麽文學?野生的還是人工栽培的?多少錢一斤?"
王朔寫的這段,出自《一點正經沒有》,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魏書鈞拍電影也沒多少 " 正經 ",因爲他的電影總是帶着戲谑的嘲弄,荒誕的解構。
魏書鈞。(圖 / 受訪者提供)
魏書鈞對待拍電影的态度,無疑是認真的,他很會抓取人物狀态,也善于将生活中捕捉到的細節貫穿其中。可他不喜歡探讨這些東西,更不想照着所謂的 " 導演模子 " 生活,有影迷找他簽名,他甚至會搞笑地簽上自己玩說唱時的花名。
魏書鈞反感煞有介事、一本正經,他不準備給生活下結論,也沒興趣指導任何人生活,當然了,他肯定更不會按照任何人的期待拍電影。在他身上,雜糅着幽默、混不吝和隐藏極深的浪漫。浪漫隐藏之深,甚至連《永安鎮故事集》聯合編劇兼主演康春雷都不易察覺," 老魏可一點都不浪漫 "。
魏書鈞内心當然有柔軟和浪漫的一面,隻不過在此之上裹了厚厚好幾層玩笑話。偶爾,魏書鈞會向康春雷講述自己做的夢。" 他老跟我說他又夢到宇宙了,夢到有多少顆星星降落到地球,然後還坍縮了。我也不聽不懂他到底在跟我說些什麽,反正他夢到的都是一些特别宏大的東西,動不動就宇宙級别。他還特别珍惜自己做的夢,覺得有意思的都會記錄下來。"
談及最近的一次感性時刻,魏書鈞說," 你就看最近的電影排片啊,首日排片 3.7%,次日排片 2.8%,後來就到了 0.9%、0.8%,看這排片,還有這票房,我天天心裏默默流眼淚呢。" 記者問:" 除了這種心裏流淚的,有沒有流到臉上的淚?" 魏書鈞想了一下,說:" 還真有。我最近琢磨了一個新故事,那天給别人講的過程中,竟然給自己先講落淚了。"
(圖 /《永安鎮故事集》)
康春雷無法想象魏書鈞落淚的樣子:"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哭。" 當聽到記者說是因爲講劇本故事哭時,康春雷說:" 真行啊,那他可沒跟我講這些,是跟别人哭的。"
雖然沒見魏書鈞哭,但康春雷見過他情緒波動的模樣," 有天吃完飯,他拽着我就不走了,拉着我一直說話,聊的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兒 "。康春雷心裏清楚,這是魏書鈞在纾解壓力呢,就陪着他一直聊。《永安鎮故事集》開機之後,魏書鈞在片場偶爾還會問他," 這戲怎麽辦?"" 難道我們就這樣拍嗎?" 康春雷壓根兒用不着回答這些問題," 他就是心裏糾結了,又不确定了,念叨兩句排解壓力呢。不用我說什麽,他都能把問題處理得很好 "。
有網友調侃《永安鎮故事集》是一個聽後搖的抑郁編劇被玩說唱的自戀導演折磨的故事。康春雷說:" 老魏确實喜歡說唱,可他也聽古典音樂,鋼琴彈得特别好。小時候他家裏管得挺嚴的,周末放假的時候,他得一直上各種興趣班。"
學過武術、練過芭蕾,
到了大學才開始叛逆
小時候,魏書鈞母親什麽都想讓他嘗試嘗試,給他報了很多興趣班,學習方向五花八門:彈鋼琴、練武術、跳芭蕾,此外,還得抽空多學一門外語。
芭蕾舞課外班裏隻有魏書鈞一個小男孩,一到上課,他就特别尴尬。就這樣,學了半年芭蕾舞,有天,魏書鈞拎着舞蹈鞋再去上課,發現教室門外上了鎖。芭蕾舞上課換地方了,可沒有一個人通知他。家裏人也不知道,還以爲他又學了三個月的芭蕾舞,實際上那三個月,魏書鈞天天去同學家看動畫片。
出于強身健體的考慮,媽媽還讓魏書鈞學了六年武術。當被問到武術練到什麽水平,是不是懂很多擒拿技巧時,魏書鈞 " 撲哧 " 一聲,樂出了聲," 怎麽聽着像在采訪馬保國?你這是要把我往一個有傳武精神的導演方向塑造了呗?"
魏書鈞。(圖 / 受訪者提供)
在康春雷眼裏,魏書鈞有時候很像孩子,特别貪玩。他說:" 老魏小時候挺刻苦的,玩的機會少,我感覺他現在有一種補償心理,使勁往回找補。我記得有一回去江西勘景,在一個小店裏看到一把玩具槍,買來當道具用,他就一直在那玩,幾乎愛不釋手了。我心想這不都是小時候經常玩的東西嗎?他肯定沒什麽機會玩,淨學習了。"
電影《永安鎮故事集》有一個片段,媽媽爲了把兒子塞進劇組,讓兒子給客人唱英文歌、跳蒙古舞,小男孩一臉的不情願,魏書鈞也有着類似的童年," 小時候家裏來人,我媽就讓我彈鋼琴,要不然就翻跟頭,武術也說來就來。其實我心裏挺不舒服的 "。
魏書鈞用 " 循規蹈矩 " 來形容自己的學生時代," 我一直都挺乖的,叛逆期比較晚,直到上大學,和家裏人在物理上區隔開了,我才開始叛逆。哎,我媽也是想讓我多學點東西,人都是這樣的,哪有那麽順撇的,都是學點這個,學點那個,分出很多枝枝杈杈。等人長大了,有選擇權了,再決定喜歡哪個多一點,喜歡哪個少一點 "。
魏書鈞本科在傳媒大學讀錄音專業,畢業後和幾個朋友合開了一家影視公司,給客戶拍廣告片、辦晚會。幾個沒什麽野心的年輕人湊到一塊,更多是吃飯和打遊戲,公司慢慢就經營不下去了。想到自己一直喜歡電影,魏書鈞決定重回學校,讀了導演專業的研究生。
(圖 /《永安鎮故事集》)
魏書鈞導演的第一部作品《野馬分鬃》,多少帶着點半自傳的性質,男主角 " 左坤 " 身上有他成長的痕迹。等到第二部《永安鎮故事集》,再問起裏面 " 導演 " 是不是他自己,他覺得自己更像是導演和編劇的合體,彼此之間的矛盾,體現的正是他自己内心的掙紮。
在康春雷看來,魏書鈞的形象和永安鎮裏面 " 導演 " 的形象相差甚遠," 他永遠不會像劇中導演那樣講話,永遠不會拿導演身份壓人,他很随和,怎麽跟他開玩笑都沒事。不過,當他坐在監視器後面,你能很明顯感受到,他頭頂上創作的天線打開了,源源不斷往外冒一些即興的點子,他工作的時候很專注,很認真 "。
電影裏,魏書鈞找來 7 位文藝片導演朋友客串,他說:" 拍攝現場有人喊導演,幾個導演就齊刷刷地回頭,特别搞笑。" 正式拍攝時,導演們也會一邊拍片,一邊給自己 " 加戲 "。耿軍導演那句 " 别碰我,剛動完手術 ",就是他臨時加的台詞。魏書鈞說:" 隻要我不喊‘咔’,他們就會一直演下去。"
縫隙裏有生活的真相,
有無力和荒誕,
還有質疑的自己與他人
9 月 1 日,台風 " 蘇拉 " 登陸那天,魏書鈞和團隊成員開始了《永安鎮故事集》的 " 特種兵式路演 "。一共 14 個城市,一天一個路演,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一輛車到另一輛車,一間電影院到另一間電影院,他們馬不停蹄。
新周刊記者電話采訪魏書鈞那天,他正坐在去往重慶路演的高鐵上。一路上,高鐵要鑽很多山洞,周圍明亮一會兒,就又漆黑一片。信号也非常不穩定,通話總是斷斷續續。後來索性把采訪挪到重慶映前的半小時,魏書鈞一邊吃盒飯,一邊接受采訪。
(圖 /《永安鎮故事集》)
魏書鈞說他在高鐵上做了一份 MBTI 測試,測出來是 ENFP,他覺得不準。" 可能我答題太快了,測出來一看也不準啊,其實我性格挺内向的。"
在康春雷的印象中,魏書鈞和内向完全不沾邊," 老魏好像永遠都不會有心理壓力,在片場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難不住他,總能把問題轉化成對他有利的方向,他還特别會處理人際關系。他總跟别人說自己内向,可一般人真察覺不到,他可能對内向有什麽誤解吧 "。
但在某些層面,确實能感覺到魏書鈞向内探索的一面,譬如:喜歡獨處,周圍人多了反而容易覺得孤獨;跟朋友聊天突然想明白一個道理,遇到有趣的事情,會随時記錄在手機上。
魏書鈞最喜歡的作家是博爾赫斯,對方最打動他的地方是作品獨到的原創性與創造力。他說:" 文學或許不會直接反哺到電影創作,但文學會在生活中給我提供一種思考模式,這些思考對我的生活有影響,生活繼而影響到我的電影。"
(圖 /《永安鎮故事集》)
魏書鈞口中的文學對他的影響,就像電影中提到的漣漪一樣。《永安鎮故事集》的英文名 "Ripples of Life",譯爲 " 生活的漣漪 "。與之相呼應的,是片中一直強調的," 在永安鎮什麽也不會發生 "。
或許,人們真的很難抵抗生活的慣性,但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遭逢他人激起的漣漪,遭逢文學激起的漣漪、電影激起的漣漪 …… 每個人激起的漣漪,繼而影響其他人的漣漪,水面就這樣泛起了微波與共振。這些微不足道的漣漪在漫長的生命長河中不值一提,但誰又能否認漣漪泛起時帶來的感動?
影片第三個故事《冥王星時刻》中,導演和編劇陷入激烈的争吵,彼時彼刻,手機上彈出馬拉多納去世的消息。仿佛一個巨大的震動,令二人當即陷入沉默。音樂《阿根廷别爲我哭泣》在此刻适時響起。
2021 年,《永安鎮故事集》入圍戛納電影節 " 導演雙周 " 單元。一位阿根廷觀衆遇見主演黃米依,一下子哭了起來,希望她能幫忙向導演轉達她對電影中《阿根廷别爲我哭泣》響起這一段落的喜歡。
導演李玉評價說:" 我一直覺得在電影和真實的生活中間,有一條縫隙,我們這些拍電影的人,是能看到這條縫隙的。可隻有魏書鈞導演,把這條縫隙拍了出來,這條縫隙裏,有生活的真相,有無力和荒誕,還有質疑的自己與他人。"
他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不抗拒以任何方式抵達
2018 年,魏書鈞執導的《延邊少年》獲得戛納電影節短片競賽單元特别提及獎;2020 年,《野馬分鬃》入圍 " 戛納 2020" 片單;2021 年,《永安鎮故事集》入圍戛納導演雙周單元;2023 年,《河邊的錯誤》入圍戛納 " 一種關注 " 單元。
作爲青年導演,五年四入戛納,魏書鈞的起點很高。很多導演在經曆處女作的成功之後,拍攝第二部作品總是格外小心,同時承擔巨大的心理壓力,擔心作品達不到自己預期,擔心票房不理想,更擔心外界輿論的嘲諷。可魏書鈞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壓力,一部接着一部,節奏非常快,經常上一部電影還沒拍完,下一部就開始構思了。
(圖 /《永安鎮故事集》)
康春雷說:" 他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不介意用任何方式将情緒傳遞給觀衆,很多文藝片導演會在配樂上有諸多考量,在他那裏都不是障礙,怎麽自由怎麽來,好用就行。他幾乎不怎麽内耗,挺自洽的。"
可魏書鈞覺得自己遠不夠自洽,表達上也沒有那麽從容,但他确實對未知充滿了好奇。小時候,魏書鈞的理想是做一名偵探,如今長大了,當了導演,他發現二者有着共通之處," 都是那種充滿未知和挑戰,要不斷探索的工作。而我的不自洽,正好裹挾其中,提供了某種動力 "。
談及多次入圍戛納,魏書鈞深感幸運,并決心更加努力把握這些機會。他心裏十分清楚,幸運如同天氣,是完全不可控的," 運氣這東西,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爲轉移。相比擔心這些,我更擔心自己沒興趣了,拍東西不夠興奮 "。
拍《永安鎮故事集》時,魏書鈞的 " 興奮 " 就差點熄滅一回。彼時,劇組已經入駐永安鎮籌拍了 17 天,敲定的演員即将進組,服化道部門也早已做好準備。魏書鈞卻給制片人發去一條消息:" 這個劇本我沒有熱情弄了。" 制片人黃旭峰看到這條消息,回複:" 你想好了就行。"
(圖 /《永安鎮故事集》)
後來的一天,魏書鈞在房間裏睡覺,康春雷突然叫醒他," 老魏,我有一個新鮮的、完全颠覆性的東西,你一定要聽聽 "。之後,他講了第一個故事的雛形,魏書鈞聽完,從床上彈起身," 就做這個劇本!"
就這樣,原來的劇本推翻重寫,新劇本第一稿寫了 3 天,第二稿寫了 7 天,再花 20 天找演員,最後用了 39 天拍完。魏書鈞深知維持這種興奮的創作狀态,需要更多的耐心," 稍微等一等,等事物轉換角度,可能又會出現讓我興奮的點。哎,有時候想想自己全力以赴做的一件事情,很可能某天非常突然地,沒感覺了,還挺不安的 "。
與多次拿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魏書鈞電影在市場的冷遇。《野馬分鬃》上映後,斬獲 1176.7 萬元票房;時隔兩年,《永安鎮故事集》上映,首日票房僅有 105 萬元,上映一周之後排片率小于 0.1%,甚至不及上映兩個月的電影排片的零頭。很多人想看這部電影,影院都沒有排片,即便能看,也經常被安排在比較尴尬的時間。
魏書鈞一早預期這部電影的票房不會太高,但萬萬沒想到排片這麽低,票房這麽差。" 能怎麽辦啊?隻能咬牙堅持,繼續努力。拍得不好,也一直拍,沒有票房,也一直路演,不屈不撓呗。"
用荒誕的目光審視生活,
用幽默來橫跨生命中一切尖酸刻薄
魏書鈞第一次接觸電影行業,發生在他 14 歲那年。他在兒童電影《網絡少年》裏飾演了一個名叫 " 藍陽 " 的叛逆男孩。彼時,拍電影給他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好玩,能認識很多有趣的人。
魏書鈞還記得後來接觸到一個知名導演,導演在北京有一所非常漂亮的大房子,可他常年在外地拍戲,很少居住。有一次,他回家住大别墅,卻住不習慣了,于是給制片主任打電話," 給我租一個賓館住吧 "。
打小時候起,魏書鈞就覺得拍電影特别好玩,仔細想想,還特别虛幻—— " 一幫人,迅速集結,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标,過上一段戰友般的日子,幾經坎坷,就此散去,留下一個硬盤。再之後,一群人,看着硬盤裏拷貝出來的,跟你共情,找你交流,跟你建立聯系。而且這拍電影不像辦工廠,幹完活能留下一堆真實可感的實物。文藝作品看不見摸不着,投資人幾千萬、幾億的錢砸在裏面,到最後也就換張光盤。"
(圖 /《永安鎮故事集》)
如今,魏書鈞自己也開始拍電影,從事這項 " 幾經坎坷,換一張光盤 " 的工作,他不由得感慨:" 這事兒琢磨起來确實挺荒誕,但總有人樂此不疲,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裏面。"
而今,一提到導演相關問題,魏書鈞總把自己想象成廚子來比喻。和他聊天的一個多小時裏,稍微晃一下神,都會以爲自己在跟一個廚子對話。聊到後來,他自己都樂了," 嗐,我在這跟你聊什麽呢?"
" 我呢,作爲一個廚子,喜歡吃,也喜歡炒菜,更多的是享受在廚房系統裏烹饪的過程。要尊重廚藝本身,多提升手藝,改良烹饪觀念。不能一上來賣了兩盤菜,就不好好做菜了。更不能從創意開始,就天天琢磨着怎麽賣這道菜,把精力消耗在與做菜無關的事情上。"
" 你要讓廚師戴着廚師帽到酒店大堂站一會兒,我肯定是樂意配合的,看看菜是怎麽售賣的,是按工作餐賣啊,還是搭配折扣券賣的。正好還能聽聽自己做的菜反饋怎麽樣,了解大衆的口味,喜不喜歡吃辣?甜口還吃得慣嗎?順便再看看,對面飯店賣什麽菜呢?"
首映禮活動現場照。(圖 / 受訪者提供)
" 你一個廚師,老老實實做菜就行了,别總聊匠人精神,想着自我标榜。的确,是有那種匠人精神的,可你一開始就經營匠人人設,就太沒勁了。當然了,帶着标簽确實易于辨認,譬如說,某某廚師堅持 30 年手采野生蘑菇,再加上人往那一站,确實也仙風道骨的,挺多人還挺認這個。"
在刁亦男導演看來,魏書鈞拍電影特别自由、特别肆意,但最吸引他的,還是他身上的那股 " 壞勁兒 "。刁亦男說:" 他用一種非常中式的、荒誕的目光來審視生活,用幽默來橫跨生活中一切尖酸刻薄。"
這股 " 壞勁兒 ",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魏書鈞的自嘲精神,他說:"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講,大家的處境都是很類似的,誰也沒比誰強到哪裏去,說自己,跟說别人是一回事兒。有時候,我說自己呢,别人跑過來說,‘你怎麽罵人?’有時候,我正罵别人呢,對方跑過來說,‘哎,快别自嘲了!’是不是挺荒誕的?"
校對:鄒蔚昀,運營:小野,排版:付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