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視覺中國
特約作者 | 一元
編輯 | 陳弗也
出品 | 棱鏡 · 騰訊小滿工作室
8 月 19 日,《每日經濟新聞》報道,李興浩此前已經被 " 公安機關控制 ",引起了廣泛關注。
李興浩是深裝總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 " 深裝總 ")的大股東,曾擔任該公司董事長。他有另外一個更爲知名的身份——志高空調創始人,2010 年時,志高空調迎來巅峰時刻,産值突破百億元大關,其銷量超越海爾,位列全國第三。
不過,根據《每日經濟新聞》的報道,李興浩被控制,主要是因爲涉嫌挪用深裝總的 " 公款 "。
一位接近李興浩的人士向作者證實了這一信息,該人士稱,過去幾年,李興浩深陷與深裝總其他股東的糾紛中,目前,李興浩的女婿正在處理他的涉案情況。作者多次撥打李興浩電話,鈴聲正常響起,但一直無人接聽。
李興浩被警方帶走的時間并不長,一位志高空調前員工向作者提供的照片顯示,今年 5 月底,李興浩還在佛山市露面。該員工透露,李興浩長期居住在佛山市南海區的一棟别墅裏,志高空調的總部也位于南海區。
15 年前,李興浩在接受《網易财經》專訪時曾談及民營企業貪污的問題,他說:" 我們會遇到很多的貪污、受賄或者挪用公款的情況。在國營企業裏面,你貪污了二十萬,那麽應罰 20 年。如果在民營企業貪污 20 萬,隻有一兩年的懲罰。"
在他看來,私企貪污者得到的處罰較輕,私企利益得不到保障。而如今,他又陷入挪用私企 " 公款 " 的糾紛中。曾經的億萬富豪,如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 因爲我是李興浩 "
志高空調一度與美的、格力、海爾等一線品牌齊名,此後,也常年處于二線品牌的頭部地位。與何享健、朱江洪、張瑞敏等電器大佬相比,更加年輕的李興浩屬于晚輩。
不過,憑借着志高空調的成功,李興浩曾與前輩們站在了一起。李興浩曾經擔任廣東省企業品牌建設促進會執行會長,而會長正是格力電器創始人朱江洪,幾位名譽會長、高級顧問也是廣東省内知名企業的創始人、高級官員。
這樣的履曆讓他對職業經理出身的董明珠頗有偏見,兩人還曾打過口水仗。7 年前,作者在李興浩的莊園裏對其采訪時,他就毫不掩飾這樣的心态,大贊朱江洪對格力的貢獻。
比如,2010 年,格力找到成龍做代言人,4 年之後,志高空調則将成龍搶走,志高還從格力挖來一些人才。董明珠在公開場合直言:志高用的人,都是格力不要的人。
29 年前,當李興浩創辦志高空調的時候,董明珠僅是格力電器經營部部長;2004 年,李興浩以 1.75 億美元的身價登上《福布斯》大陸百富榜,當時,在民營企業家衆多的佛山,李興浩是唯一獲此殊榮的富豪。
充滿激情、極度自信、身體瘦削,這是很多人對李興浩的印象。
志高空調在 2009 年登陸港交所,一時風頭無兩,後來的空調老大美的,還是在 4 年後才完成上市。2012 年,李興浩卸任志高空調董事長一職,退居幕後,技術出身的鄭祖義接手,鄭曾在格力、科龍任職。
關于此次 " 退隐 " 的原因,在佛山企業家群體中有幾個說法:一是,李興浩希望志高能夠在 " 技術派 " 的帶領下再創新高;一是,當時美的創始人何享健把舵手交給職業經理人方洪波,李興浩也希望公司淡化家族色彩,由職業經理人掌舵;另外一個說法便是,深裝總的賺錢能力不比志高空調差,他将精力放在了深裝總身上。
但始料未及的是,此後的幾年,志高空調的發展不盡如人意,利潤持續下滑,甚至出現虧損,到了 2015 年,李興浩選擇複出。
2016 年,在作者對其進行深度采訪時,正是李興浩 " 複出 " 的第二年。當作者問他能将志高空調帶出低谷的原因是什麽時,他多次用濃重的佛山口音回答七個字:" 因爲我是李興浩!"
在複出的最初幾年,志高空調出現了轉機,扭虧爲盈,李興浩也多次出現在媒體報道之中。2016 年、2017 年,志高控股的收益總額達到 6759 萬元和 4763 萬元,而在 2015 年,他們還虧損 6.66 億元。
但好景不長,彼時的空調行業已經形成了格力、美的兩家獨大的局面,曾經依靠價格戰搶占市場的志高空調再難與頭部品牌一戰。
2018 年,志高控股爆發資金危機,當年的虧損額高達 4.8 億,第二年更是虧損 14 億元,2022 年 4 月,志高控股最終從港交所黯然退市。
将 " 錢袋子 " 抵押,明年 1 月到期
得益于志高空調的熱銷,李興浩成爲了知名企業家,不過,曾有志高控股的員工向作者介紹,過去十來年,李興浩 " 錢袋子 " 一直都是深裝總,而不是曾經多次出現虧損的志高空調。
深裝總在 2017 年終止挂牌交易,财報顯示,2013 年、2014 年、2015 年,深裝總的淨利潤爲 1.21 億、2.07 億、2.84 億,而志高控股的淨利潤爲 2.14 億、-0.6 億、-6.66 億。
公開資料顯示,2010 年,李興浩入股深裝總,成爲深裝總第一大股東,後來曾擔任過董事長一職,2020 年卸任。深裝總的第二大股東則是深圳市中亘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 " 中亘公司 "),實控人爲鄭李民,目前,鄭李民爲深裝總董事長。
過去十幾年,李興浩與中亘公司之間,從合作一步步惡化到對簿公堂。據上述接近李興浩人士透露,當年,李興浩卸任深裝總董事長一職,也與股東之間不和有關。
2023 年 6 月,裁判文書網一份民事判決書,揭開了雙方的裂痕。
判決書顯示,李興浩持有深裝總公司 28.57% 的股權,中亘公司持有深裝總公司 12% 股權。其中,李興浩所持有的 4% 深裝總股權,實際上是代中亘公司持有。
但在 2016 年 5 月,李興浩将 28.57% 的股份,全部質押給民生銀行廣州分行,爲佛山市好裝裝修設計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 " 佛山好裝公司 ")提供質押擔保,擔保最高金額爲 14 億元,期限爲 2016 年 4 月 22 日至 2021 年 4 月 21 日。
2018 年 1 月,李興浩又與民生銀行廣州分行簽訂《最高額擔保合同》,将質押擔保的時間延長到 2024 年 1 月 8 日。
佛山好裝公司與李興浩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工商資料顯示,佛山好裝公司持有甬豐宏節能科技有限公司 51% 的股份,後者的法人代表正是李興浩,該公司成立于 2017 年。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佛山好裝公司剛成立時,公司的經營場所正是位于志高公司的營銷中心裏,直到 2016 年 9 月 18 日變更到其他地方。
中亘公司在訴訟中認爲,李興浩擅自将代持的股份進行質押,損害了中亘公司的權利,要求解除雙方委托持股關系,主張李興浩賠償損失 1.27 億元。判決書顯示,法院認爲中亘公司知悉李興浩将股權質押一事,法院支持解除雙方委托持股的關系。
判決書中透露,中亘公司還以李興浩挪用公司資金爲由,主張李興浩對其進行賠償,但法院認爲 " 挪用資金直接損害的是公司利益,而非股東利益 ",對此主張并未支持。
此次李興浩涉 " 挪用公司資金案 " 是否與此有關,目前,尚不得知。
不過,在李興浩與中亘公司的糾紛中,李興浩也并非一直都是被告,另一份《執行裁定書》則顯示,李興浩是一起民間借貸糾紛中的原告。
根據裁定書,中亘公司應向李興浩歸還借款 4693 萬元、支付利息 3054 萬元及後續利息,鄭李民、蔡玉群則對被執行人中亘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在這起糾紛中,李興浩勝訴,鄭李民等人的房産、家具、車輛,以及持有的公司股權等資産,被法院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