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看見她的孤獨,
卻未曾見到她的驕傲。
一個寒冬的晚上,張家大宅浸在陰冷的藍色月光中。
大門緊閉,無人看守,正是兩個巡警換班的時刻。
一個瘦弱的女孩子伏在窗前,用望遠鏡看清楚路線後,悄悄摸摸地走出房門。
四周無人,她小心地順着牆,一步步地挨沿到鐵門邊。
" 嗆啷 " 一聲響,她猛地抽出了鏽澀的門闩,心頭是激動的狂喜,門外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她一把将望遠鏡扔在牛奶箱上,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寒風中,張愛玲呼吸着自由的空氣,心裏仍如小鹿般亂撞。
誰能想到,策劃了許久的出逃,竟這樣輕松實現了。
不久前,她還差點患病死掉。
背後這棟陰森腐朽的大宅子,囚禁了她半年之久。
操縱者正是她的親生父親——張志沂。
張愛玲家世顯赫,祖父張佩綸是晚清名臣,祖母李鞠耦是李鴻章的女兒。
隻是在她出生時,家道已經沒落。
父親是典型的遺少,整日躺在煙塌上噴雲吐霧,不問世事,隻知揮霍家産。
母親黃素瓊則生性勇敢要強,追求上進,思想獨立。
兩人完全不是一類人。
作爲典型的新時代女性,黃素瓊無法容忍張志沂抽大煙和包養姨太太的行爲。
兩人爲此沒少爆發沖突。
他們每一次激烈争吵和摔打東西,都會讓幼小的張愛玲恐懼難安。
在弟弟張子靜的回憶中," 姐姐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她的感受,但我相信,她那時也一定是害怕的。"
張愛玲 4 歲時,母親遠赴歐洲留學,狠心抛下自己的一對兒女。
後又與張志沂離婚。
沒有了母親的庇護,一個舊式家族中的人情冷暖,隻得由張愛玲獨自吞咽。
上中學後,父親再娶,繼母是孫寶琦的女兒孫用蕃,同樣染有鴉片瘾。
張愛玲聽聞這一消息後,如晴天霹靂。
酷愛讀書的她看過太多關于惡毒繼母的描述。
不出所料,她和這位繼母相處得很不愉快。
孫用蕃一嫁到張家,就張羅着換房子、換傭人,似乎要将黃素瓊的印記從家中抹去。
這讓敏感孤傲的張愛玲很反感。
在張愛玲的吃穿用度上,孫用蕃也很吝啬。
不許她買新衣,将碎牛肉色的破衣服扔給她穿,甚至唆使父親打罵她。
種種壓抑讓張愛玲不止一次升起離開的念頭。
很快,機會來了。
她中學畢業那年,母親突然回國,與張志沂商議女兒的留學事宜。
能夠逃脫舊式家庭的牢籠,張愛玲自然歡喜,可父親卻遲遲不表态。
沒辦法,張愛玲隻得親口向父親表達自己留學的心願。
她小心翼翼、斟詞酌句,想征得父親的同意,沒想到卻惹來父親的大罵。
在張志沂看來,就是 " 留學 " 才毀了他的家庭。
随後在一次争執中,繼母打了張愛玲一巴掌。
張愛玲本能地要還手,卻被趕來的傭人拉住了。
繼母見狀,哭嚷着向張志沂告狀:" 她打我!她打我!"
張志沂聽後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地沖女兒拳打腳踢,差點把張愛玲打昏迷。
等她清醒過來後,想去報警,父親卻早已鎖上大門,并揚言要殺死她。
這門一鎖就是半年。
張愛玲躲在房間裏沒日沒夜地哭,沒有盡頭的囚禁,大片大片的孤獨,讓她一次次心生絕望。
可她不甘心就此沉淪,計劃着出逃。
就在這時她突然得了痢疾,渾身滾燙,沒有半點力氣。
女兒病得越來越重,當父親的卻毫無察覺。
當他從傭人口中得知張愛玲的病情後,首先考慮的竟不是女兒的安危,而是害怕擔責。
即使救助女兒,還要偷偷摸摸地躲着孫用蕃,趁她不注意時給女兒注射抗生素。
後來張愛玲逐漸康複,終于順利地逃出家門。
隻是經曆了這一場生死浩劫之後,她對這個世界的溫情和愛意,慢慢地死掉了。
讀張愛玲的作品,總能感受到她的寡情。
她是一個冷眼冷心觀世事的冷漠女子,跳出紅塵之外,對卑劣的人性進行淋漓盡緻的解剖和嘲諷。
她寫了無數種戀情,沒有一種是坦蕩透澈的。
性報複(《金鎖記》)、父女戀(《心經》)、婚外情(《紅玫瑰與白玫瑰》)、師生戀(《殷寶滟送花樓會》)……
種種畸形的戀情讓人觸目驚心。
唯一結局圓滿的小說《傾城之戀》,也不過是因爲戰争,兩個在感情中同樣精明自私的人才有了結合的可能。
但這種婚姻也維持不了太久," 這一刹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 "。
張愛玲下筆太狠,千回百轉、令人唏噓的傳奇中。
她無非是在告訴世人:人間無愛,至多不過是披了一層溫情脈脈的紗。
說到底,她不相信人性。
所以筆下的愛情千瘡百孔,筆下的婚姻庸俗卑下,筆下的男男女女被私欲拉扯,面目可厭。
她看透了女人:
" 一個女人如果得不到異性的愛,就也往往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這點賤 "。
也看透了男人:
"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 " 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
對人性的絕望,性情中的涼薄,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她缺愛的童年。
父母感情不和,母親的出走,父親的冷漠,繼母的刻薄。
給張愛玲的童年打上了灰暗的底色,成爲她一生的心靈暗疾。
逃出父親家後,張愛玲投奔了母親和姑姑。
她的學費、生活費等花銷都由母親承擔。
黃素瓊是一個追求自由獨立的女性,竭力想把女兒培養成淑女。
可張愛玲在生活和待人接物上的愚笨讓她萬分失望:不會削蘋果,不會補襪子,害怕上理發店,害怕見客,在一間房裏住了兩年,仍不知道電鈴在哪兒 ……
爲此黃素瓊花了兩年時間,下了大功夫來改造女兒。
教她洗衣煮飯,修煉走路的步态,學着看人的眼色等等。
但最終還是全盤失敗。
母親痛心疾首:" 我懊悔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我甯願看你死,也不願看你活着使自己處處受苦。"
張愛玲聽了這話,長久地不安與自責。
而後錢财上的糾紛,徹底摧毀了母女之情。
張愛玲說," 問母親要錢,起初是親切有味的事 "。
可随後母親手頭日漸拮據,要錢逐漸成了一種羞恥:" 在她的窘境中三天兩天伸手問她拿錢,爲她的脾氣磨難着,爲自己的忘思負義磨難着,那些瑣屑的難堪,一點點的毀了我的愛。"
問母親要錢要得低三下四,給母親錢給得同樣憋屈。
在香港大學時,張愛玲的老師弗朗士給了她八百塊錢做獎勵。
張愛玲受到極大鼓舞,興奮地拿給母親,母親卻隻是淡淡地叫她放下。
兩天後,張愛玲就聽說母親把那筆錢輸在了牌桌上。
那一刻起,她的的親情世界天塌地陷。
時隔多年,已紅遍文壇的張愛玲把二兩小金條遞給母親。
話說得客氣,感謝您爲我花了這麽多錢,心裏一直過意不去。" 還 " 這一舉動讓母親落下淚來。
最終母親沒要,但這不影響張愛玲近乎絕情的快意。
你不收這債也了了,從此我們不再相幹,我不再欠你什麽。
後來黃素瓊再次遠赴歐洲,而張愛玲到了國外。
母女兩人此生再未相見。
母親臨終前曾寫信給張愛玲,說想見她最後一面,張愛玲沒去。
在給好友邝文美的信中,張愛玲說:
" 我沒法去,隻能多多寫信,寄了點錢去,把你于《文學雜志》上的關于我的文章都寄了去,希望她看了或者得到一星星安慰。後來她有個朋友來信說她看了很快樂。"
母親去世後,留給張愛玲一箱古董。
張愛玲慢慢将其變賣,以維持她和丈夫賴雅清貧的生活。
在年少時期與母親的隔閡,此後一生都沒能彌補。
因爲母女關系的崩壞,張愛玲一生都沒有生育子女。
她懷過賴雅的孩子,很快打掉。
既是經濟條件不允許,也是由于他倆都不喜歡小孩兒。
這段描寫在《小團圓》裏格外觸目,那個男嬰最終血肉模糊地被沖下馬桶。
一個沒得到父母多少疼愛的人,是不懂得如何做母親的。
張愛玲的無情,恰恰暴露出她親情的缺失。
好在她還有一個關心她的姑姑。
1942 年太平洋戰争爆發後,香港大學停辦,在此讀書的張愛玲隻好返回上海。
可這時母親和男友去了歐洲,她又不願回父親那裏。
就在她無家可歸之際,姑姑收留了她,對此她是心存感激的。
張愛玲的姑姑張茂淵性格爽朗幽默,言談诙諧機智。
讓張愛玲贊歎不已,爲此還專門寫下《姑姑語錄》一文。
因爲脾氣相投,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張愛玲是愉悅的,也是安慰的。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在财産上與姑姑分得很清。
沒有學費和生活費,張愛玲甯願辍學寫稿,也不拖累姑姑。
打碎了姑姑家的物品,也一定要照價賠償。
不僅是對姑姑這樣,對好友炎櫻、蘇青也是如此。
她說:" 用别人的錢,即使是父母的遺産,也不如用自己賺的錢來得自由自在,良心上非常痛快。"
這既是她經濟獨立,不願依賴别人,也是她在人際交往上的自衛。
張愛玲生性孤冷,不喜交際,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說," 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
她能夠洞悉人生萬象、世态炎涼,卻從不參與其中。
她隻是冷眼旁觀着世俗男女的嗔癡愛恨,一切都于己無關,所以她的文字清冷刻薄、缺乏熱情。
張愛玲朋友不多,大紅大紫之際不喜應酬,名聲沉寂後更是深居簡出。
後來定居美國,賴雅死後,她徹底将自己封閉起來。
絕大時候一個人在家靜靜地寫作、翻譯,極少與人會面,生活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
在張愛玲晚年時,台灣興起了一股 " 張愛玲熱 ",不斷有人登門拜訪。
曾有一名叫戴文采的台灣記者去采訪她。
被拒後就在她家附近蹲點,蹲了足足有一個月。
張愛玲得知後,立馬搬了家。她說:" 現在好不容易希望能安靜,如再被采訪,就等于‘一個人隻剩下兩個銅闆,還給人要了去’。"
溜走之後,除了幫忙介紹新居的朋友林式同,再也沒人知道她的地址。
後來她死在公寓裏,六七天後才被外界發現。
可以說,張愛玲的交際圈是極其狹窄的,而她的感情也是極其寡淡的。
祖父母過世後,她說:
" 我沒趕上看見他們,所以跟他們的關系隻是屬于彼此,一種沉默的無條件的支持,看似無用、無效,卻是我最需要的。
他們隻靜靜地躺在我的血液裏,等我死的時候再死一次。我愛他們。"
語氣冷靜克制,聽不出有太多 " 愛意 "。
而對唯一的親弟弟張子靜,她也不甚熱心。
小時候姐弟倆關系還好,弟弟被父親打了一巴掌,他沒哭張愛玲倒先哭了起來。
可後來張子靜在日記中描述張愛玲與繼母争執、被父親關了半年一事時。
用了 " 家門逆事 " 四個字,這讓張愛玲很生氣。
離開上海去香港時,也沒告知弟弟。
晚年張愛玲和弟弟取得了聯系,表現得卻很平淡。
去世後她把版權等遺産都贈給了朋友宋琪夫婦,一分錢也沒給弟弟留。
因爲沒被完整地愛過,張愛玲也不太會愛人。
她 3 歲背唐詩,7 歲寫小說,8 歲讀《紅樓夢》,從小被目爲 " 天才 "。
因資質聰穎,心性早熟。
她比弟弟更能敏感地捕捉父母無情自私的一面,從而早早養成了孤獨涼薄的性子。
茨威格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說:
" 隻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熱情集聚起來,其他的人在社交活動中早已濫用了自己的感情,和人親切交往中早已把感情消磨殆盡 ……
可我身邊沒有别人,我沒法向别人訴說我的心事,沒有人指點我、提醒我,我毫無閱曆,毫無思想準備:我一頭栽進我的命運,就像跌進一個深淵。"
在孤獨的自我世界中,張愛玲把自己的感情保存得很完好。
不去交際,也不輕易托付感情,始終獨來獨往,孤高清絕。
可人天生是需要被傾聽、被理解、被愛的。
一旦遇到了懂得自己的那個人,沉寂多年的情感便會如岩漿噴發一般,勢不可擋。
張愛玲無怨無悔、轟轟烈烈愛過的一個男人,叫胡蘭成。
胡蘭成,衆所周知,一個花心渣男,張愛玲爲什麽愛他愛得這麽死心塌地?
隻是因爲懂得。
張愛玲成名之後,無數人對其人其文進行評價。
但最可張愛玲意的,要屬胡蘭成的那句 " 民國世界裏的臨水照花人 "。
胡蘭成是情場高手,最懂女人心。
初相識一句 " 你的身材這樣高,這怎麽可以 ",就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
寫信、寫詩,都恰到好處地熨貼心靈;
對張愛玲洞察入微:" 但凡做什麽,都好像在承擔一件大事,連拈一枚針,或開一個罐頭,也一臉理直氣壯的正經 "……
他是那麽懂她。
23 歲的張愛玲生平第一次,被人認認真真地看在眼裏。
所以她動情地寫道:"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地,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張愛玲确實愛得卑微。
看她的文字孤标傲世,參透男女之情,以爲她本人在情場上也是高姿态。
可沒想到,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她,盡顯小女兒情态。
胡蘭成離開上海去南京供職,她對他說:" 你說沒有離愁,我想我也是的。可是上回你去南京,我竟要感傷了。"
情到濃時,她說:" 你的人是真的麽?你和我這樣在一起是真的麽?"
知道胡蘭成有家室,沒有定性,仍能愛到不求回報:" 我想過,你将來就隻在我這裏來來去去亦可以。"
什麽都不要,名分、金錢、地位,統統不要,隻要你想起我時,來看看我就好。
在張愛玲這裏,愛情是大于一切的,哪怕胡蘭成已經成婚。
她就是愛他這個人。
1944 年 8 月,兩人最終結爲夫妻。
胡蘭成許諾: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3 個月後,他前往武漢,很快勾搭上一個叫周訓德的護士。
來年 3 月,他回到上海,将此事告知張愛玲。
張愛玲沒有大吵大鬧,隻是讓他選擇。
她天真地以爲,胡蘭成會選自己。
可在這個男人眼中,他愛張愛玲,同時也可以愛别人。
回到武漢後,他仍然與周小姐糾纏不清。
幾個月後,日本投降,胡蘭成開始了流亡生涯。
逃到杭州一帶時,結識了大戶人家的姨太太範秀美,随後兩人以夫妻名義跑到溫州同居。
張愛玲不顧危險,到溫州尋他。
她對胡蘭成說:" 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着這裏是你走過的。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在那裏,這溫州城就像含有寶珠在放光。"
因爲愛一個人,連他所在的地方都愛得要命。
胡蘭成再次讓她失望。
當她再次要求胡蘭成在自己和周小姐之間做選擇時,他仍舊是搪塞。
張愛玲近乎哭訴:" 你與我結婚時,婚貼上寫現世安穩,你不給我安穩?"
一句安心的話,胡蘭成也舍不得給。
張愛玲深深歎氣:" 你是到底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緻尋短見,亦不能再愛别人,我将隻是萎謝了。"
她把對這個世間僅有的熱情,全給了胡蘭成。
吝啬于給親人溫暖的張愛玲,可以不管不顧地爲胡蘭成開出一朵花,一旦他不憐惜,她便獨自枯萎。
把自己的命運悲歡,全都系于一人身上。
在這段不平等的感情中,早已不見一個天才女作家的光彩照人。
她下筆如此明白,感情卻如此糊塗。
周小姐一事還未過去,張愛玲又見識到他的另一個女人,範秀美。
在溫州待了二十天左右,張愛玲啓程回上海,徹底心灰意冷。
但她仍是顧念他的,得知他在溫州過得不好,把自己的稿費寄給他;
等他穩定下來,才狠心與他一刀兩斷:
"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
這次的決心,我是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得,彼惟時以小吉(即小劫的隐語)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
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随信寄來的,是她寫劇本的稿酬 30 萬元。
即使分手,也分得這麽通情達理,體貼入微。
張愛玲并不多情,卻爲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執着地付出。
不知該說是愛情過于偉大,還是該說她的生命太過缺乏溫暖的色彩。
和胡蘭成在一起的那一年,恰好是張愛玲出版《傳奇》,轟動文壇,大放異彩的那一年;
胡蘭成感情生變時,張愛玲在文學事業上也備受挫折。
1945 年 8 月到 1947 年 4 月,她沒有發表一個字。
情運與命運都開始走下坡路。
張愛玲出道即巅峰,此後的幾十年中,她仍有作品發表,反響卻大不如前。
終其一生,她都沒能超越自己 23 歲時取得的成就。
她說:" 我的人生——如看完了早場電影出來,有靜蕩蕩的一天在面前。"
" 出名要趁早 ",她年輕時太過風光,襯得她的餘生,冗長又寂寥。
可她畢竟風光過,生命中的跌宕起伏,也早已一一品嘗。
即使身後,她也依然風光,和她生花的妙筆一起,長長久久地留在人們心裏。
這一世便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