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一場前所未有的拍賣會在北京舉辦。
拍賣台上的競品，是"papi醬的視頻貼片廣告資源"，最終，它以2200萬元的價格被成交。
活動的操盤者羅振宇稱，這是人類曆史上——都不是新媒體曆史上——單條視頻廣告最高價格。
有人譴責，說羅振宇不過在用資本的力量，透支papi醬的名氣。也有人出于網紅的刻闆印象，對羅振宇說：你在玩一個不長的遊戲。
羅振宇笑着回："我當然要把她的未來一把透支啊。"
如今，距離那場瘋狂的拍賣已經過去7年。社交平台更新叠代，網紅的頭部交椅也頻繁更替，一夜爆紅的劇情早已被時代渲染得稀松平常。
記憶的追光打在papi醬身上。這些年來，她站過領獎台，也遭資本抛棄。很多人吹捧她，也有人表示鄙夷。再點開她的視頻評論區，最前排的發言依舊是："她真的沒有創作瓶頸。"
7年來，無數人試圖解讀她的成功密碼，往往都會得到一個無法切實可行的答案：
她對生活發言，人類的悲歡在她的視頻裏依次亮相。那是她的模拟世界，也是我們的故事。
成名多年，papi醬早就習慣挨罵了。
當然，她也又被罵了。
11月29日，離婚觀察類綜藝《再見愛人》收官。相比于其他觀察員長篇大論情感教條，同爲觀察員的papi醬隻在社交平台說了句：你下車，你沒下車，你們都有自己選擇的明天。
她終于從風波裏抽身而出，而這場混戰，要從幾張對比圖說起。
《再見愛人》内容截圖
papi醬在模仿孫怡的表情
11月初，一條"被papi醬的表情笑死"的詞條登上熱搜。
該條微博的配圖中，孫怡眼眶通紅，Melody掩面哭泣，其他嘉賓或多或少都有觸動，唯獨papi醬夾在其中，眉頭緊鎖，眼神裏帶着不解和疑惑。
網友炸開了鍋，評價papi醬：不适合做情感節目的嘉賓，她完全沒有痛感。
引發争議的配圖
正片上線後，網友開始"審判"原片中的這段劇情。
原本的模範夫妻傅首爾與老劉的婚姻走進危機時刻。在這檔綜藝裏，兩人試圖通過18天的共同旅行，探讨婚姻持續的可能，或者幹脆分道揚镳。
15年的婚姻走過，傅首爾從默默無聞變身辯論女王，老劉也從陽光開朗的文藝潮男，變得越發封閉寡言。
草原上的安靜夜晚，兩個人各自收到一封來自觀察室嘉賓的信。傅首爾收到的信裏寫："你渴望一次帶着鮮活的疼痛的離别。"老劉同樣收到一句："分别時的愧疚是一種健康生動的情緒，沒什麽不好。"
分開的意願，在此刻無比清晰。
觀察室裏，在場嘉賓紛紛被感動，有人歎氣，有人搖頭，有人淚流滿面。直到鏡頭轉向papi醬，她身上冒出一個巨大的問号。
事實上，自從節目播出，papi醬就因爲過于理智、乃至有些格格不入的發言，不止一次被網友吐槽。
比如，她認爲傅首爾希望老劉在離婚前重拾對生活的熱情，是在寬慰自身的負罪感："她特别像一個高層和團隊裏的人出去創業，高層幹得越來越好，員工還是不太行。現在不行，我要裁員了。"裁員之前，高層就想給員工找一個好的下家。
再比如，婚前婚後兩個樣的張碩，在妻子王睡睡的親人勸說後，突然表現積極。papi醬一針見血地指出："我覺得表演痕迹很重。"
這些言論把她推向一個"冷血無情"的形象，被節目本身觸動的網友紛紛譴責papi醬：
"她就沒有共情的能力。"
"她是天生對别人的痛苦無感的……好冷血的papi醬。"
"她對所有軟弱、不舍、痛苦這一類感受都沒辦法共情。"
可仔細一想，這些話有些不合常理。
網友評價papi醬
傅首爾與老劉的困境，在場嘉賓中，或許papi醬才是最能感同身受的那位。成名前，papi醬整整四年沒有工作，完全依賴丈夫老胡的收入。成名後，老胡也對papi醬說過一句話，和老劉說給傅首爾的話一模一樣。
老胡說："我覺得我的狀态有問題。"
papi醬想到的解決方法是，每周兩個人都要抽出半天的時間，去喝個咖啡，看場電影，哪怕就是一起無所事事地觀察行人，"兩個人一起浪費時間"。
正因爲對痛苦的敏銳觀察，以及跳脫痛苦之外的理智加成，才讓papi醬一步步走到今天。
無論是情感的維系，還是事業的發展，"自媒體人天天都在幹什麽，就是找痛點"。
papi醬與丈夫老胡
常有人說，喜劇是把悲劇撕碎了給人看。荒誕笑料的背後，是被刺痛的現實。或者，用papi醬本人說過的一句話總結：
"一定是對生活有很多意見的人，才能做出好笑的東西。"
性格使然，papi醬總喜歡用戲谑的态度，來解構生活裏的嚴肅。
在她近些年接受的屈指可數的訪談中，觀衆也總能捕捉到一些歡樂的表達——
主持人和她談願望，她說是發财，健康再加上發财更好；和她聊痛苦，她就說來源于上班，"隻要有工作，人就不會真正的開心"。
她在說這些話時表情十分誠懇，讓人不得不相信，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papi醬的訪談日常
隻有把時間的坐标向前推進，2017年，在與被歸爲"網紅"同類的姜思達的訪談中，papi醬的脆弱一閃而過。
她對姜思達感慨道："（成名）之前的生活是多麽的無所事事，又是多麽的愉快。"她懷念着那時的日子，但她也深知，無論是時間還是人，都無法走回頭路了。
2017年，papi醬與姜思達對話
若是将papi醬的人生按階段拆解，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發展脈絡清晰可見。
"papi醬"這個名字的第一次出現，其實也不是在短視頻中。
2005年，18歲的papi醬還被叫做姜逸磊。這一年，她考進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
大學期間，姜逸磊開始以"papi醬"的網名活躍在各大網站。她在豆瓣運營過小組，在天涯發過貼，甚至還在貼吧找到了同學——後來成爲合夥人的楊銘。用現在的話，那時的papi醬就是重度網絡依賴患者。
隻是，她在網絡上如魚得水，現實生活中，卻遠沒有這麽自在。
papi醬舊照
2009年，校園生活告一段落，papi醬"畢業即失業"。她去劇組試過戲，有時剛走到門口就打起退堂鼓，"啊，我肯定不行，走吧，回去吧"。她也曾幫好友創業，做過網站和APP，在其中負責内容創意。沒過多久，不了了之。
整整四年，她沒有收入，生活支出全靠當時的戀人老胡。好友建議她，要不當老師吧，有寒暑假，可以回上海看望爸媽。papi醬一琢磨，确實有道理，于是開始考研。
白天，她複習備考，晚上八點一過，她就窩進沙發玩消消樂。她在日記裏寫："每天都好開心啊，就是沒有錢。"
而那些被她在日後輕描淡寫的焦慮，被網絡忠實地記錄着。2012年冬，研究生筆試前夕，papi醬發出一條微博：趕緊考吧，我感覺快崩潰了。
好在2013年，她如願考上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碩士。
papi醬上學期間
研究生學習之餘，她依舊泡在網絡上。楊銘曾說，papi醬是他身邊"網感"最強的人，網絡上發生的大小事都能說出一二。
在一篇早年由網友分享在知乎上的安利貼中，該網友介紹，papi醬因文章幽默風趣等特點在豆瓣小有名氣。"在2011年的時候豆瓣就有很多她的粉絲了。"他還稱呼papi醬"女神""低配版蘇菲瑪索"。
隻不過，在當時，公認的豆瓣女神另有其人。
那些年，清純鄰家的南笙，古典氣息的張辛苑與标榜文藝的晚晚通過豆瓣走紅，成爲無數網友追捧的标杆，也寄托着普通人迅速成名、跨越階層的向往。
隻是，要說到"網紅"群體的發展壯大，還是要回到papi醬身上。
"豆瓣三大女神"
從左至右：晚晚、張辛苑、南笙
2015年夏天，papi醬與好友霍泥芳一起注冊了微博"TCgirls愛吐槽"。
發布的第一條視頻中，兩個人用感動得涕泗橫流的方式，反諷《小時代4》電影中的拜金主義和狗血劇情。
至于爲什麽會有拍攝短視頻的想法，後來的papi醬總結爲"覺得好玩"。再加上"小咖秀"等視頻app開始冒頭，papi醬隐約感覺到某種風向。
隻是沒過多久，霍泥芳出國留學，合體視頻隻拍了幾個，就暫時被擱置。
papi醬和霍泥芳發布的第一條視頻
2015年8月份，papi醬在個人微博，發出了第一條"超實用的男性生存法則（第一彈）"。10月，她拍了一條上海話夾雜英文的搞笑視頻。
11月份開始，她成爲熱搜常客。她創作的"女明星的謊言""上海話+英語第二彈"等視頻，給中文互聯網注入了無比鮮活歡樂的氣息。
根據視頻發布日期，papi醬給這些視頻起名爲"papi醬的周一放送"，後來又加入了"papi醬不定期更新的日常"。
視頻裏，她吐槽大庭廣衆下的秀恩愛行爲，評價影視作品中的套路，把性别歧視編成段子，表演生活中的杠精。
有人評價papi醬的作品，區别于市面上的草根笑話，是做給中産階級的諷刺喜劇，精準、犀利、直擊人心。
《互聯網周刊》發布過一份"2015年中國網紅排行榜"。彼時，這個僅僅成名2個月的女孩在榜單中排名第二，僅次于當時還被稱爲"國民老公"的王思聰。
回頭再看這份榜單，時代的風成就了一些人，也吹散了很多故事。屬于papi醬的高光，也伴随着網紅經濟，一起到來。
2015年中國網紅排行榜
2016年3月，楊銘帶着papi醬，與羅振宇見了一面。
楊銘的身份有很多：經紀公司泰洋川禾的創始人，Angelababy的經紀人，同時也是papi醬的好友、事業上的合夥人。
那晚見面，羅振宇對着兩人侃侃而談，後來的楊銘回憶起那次對話："當晚的聊天讓我們很有安全感，不管氛圍是營造出來的還是怎樣，那一刻你内心是很舒服的，你會覺得，哎，突然有一盞明燈照進來了。"
這天之後，papi醬獲得了羅振宇創辦的羅輯思維、徐小平創辦的真格基金等衆多資本的1200萬人民币投資。他們給"papi醬"這個IP做了估值，結果是1個億。
徐小平聲稱："papi醬是今年投的最好的項目之一。"再之後，他們策劃了一場盛大的拍賣會，羅振宇說，這會是中國新媒體第一拍。
資本蓄勢待發，媒體跟風報道，無數人在等着看曆史的進一步書寫，或是看一場嘩衆取寵的盛宴。
唯獨風暴中心的papi醬本人，始終無言。
papi醬和羅振宇
哲學家愛比克泰德有一句話："我們登上并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出并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放在papi醬的當時來看，十分切合。
2016年4月21日，"papi醬廣告資源拍賣會"開始。papi醬沒有出現。
拍賣開始的第6秒，價格從70萬被哄擡到1000萬。6分鍾後，這個數字定格在2200萬元。
拍賣結束後，直播畫面被切到羅振宇的脫口秀。畫面裏，羅振宇的臉上挂着胸有成竹的自信："你投的是papi醬嗎？你投的是自己的智慧。"
拍賣會現場
那天下午，papi醬就待在拍賣會樓上的酒店房間，看着直播畫面。房間之外，鋪天蓋地的輿論把她推上頂峰，無可否認，她成爲"2016年中國第一網紅"。
在後來的訪談中，姜思達對papi醬提起另一個更誇張的稱呼，"宇宙第一網紅"。papi醬表現出肉眼可見的抵觸，她說，這個稱呼很嘲諷，是在惡意标榜。
而那段時間，papi醬身處輿論的風暴，面前就是數不清的惡意。
拍賣會後，她将拍賣所得的2200萬悉數捐給了母校中央戲劇學院，設立"初心獎學金"。楊銘還在拍賣會上表示，将會成立MCN機構"papitube"，孵化更多的短視頻創作者。
有人驚訝papi醬的身價，也有人在質疑資本的捧殺，最刺耳的那句話是："她配嗎？"
papi醬回母校捐贈現場
制造風暴的羅振宇，曾回應這些質疑："如果給papi醬一次拿到一筆很大的廣告費，這廣告費可能她正常得掙一年，等于說我把她未來一年的收益落袋爲安，有什麽不好。"
在他的概念裏，金融的本質就是在透支未來，更何況他的策劃把papi醬定在了曆史的進程中，"這将成爲她終身的财富"。
但3個月後，羅輯思維宣布撤資papi醬，給出的理由卻是："因爲他們太好，投資上我們可能要賺很多錢，我們就容易受到誘惑。"
後來papi醬總結了這個過程："那就是一個營銷事件。"
羅振宇談papi醬
隻是，無論商業内幕如何，羅輯思維撤資這件事，又一次将papi醬頂上風口浪尖。網友因此找到了奚落她的支點：資本都撤資了，papi醬果然要昙花一現。
那段時間，papi醬過得艱難。楊銘還記得，壓力最大的時候，他和papi醬就坐在酒仙橋的咖啡館裏，兩個人對着哭。
但papi醬，顯然是讓那些等着看她笑話的人，失望了。
2017年，中國網紅的頭把交椅交給了張大奕。
彼時，張大奕代表着大部分網紅的轉型模闆：強勢走紅，制造争議，開淘寶店。2016年的淘寶直播節，張大奕在兩小時内達成2000萬元的成交額。在當時，這已經算得上銷量奇迹。
有媒體因此對papitube的聯合創始人霍泥芳提問，如何看待papi醬在網紅榜單上的下滑。霍泥芳隻說：很正常的現象，并不能說明問題。
而這一年，papi醬做了很多事。
她更新着自己的視頻，組建了新的團隊。她代言了奢侈品手表，還拍了一家運動品牌的廣告。她登上各類綜藝，還出演了吳君如導演、陳可辛監制的喜劇電影。
盡管外界的議論并不好聽，但她用一種松弛的姿态，滑過了這道難關。
papi醬在吳君如導演的電影中
與此同時，papitube也在迅速擴張。2017年，papitube簽約了"在下楊舒惠""lori阿姨"等30多個自媒體創作者。到如今，papitube旗下擁有超過150位博主，全網粉絲超過8億。
盡管旗下最大IP依舊是"papi醬"，但很多網友熟知的"河馬君""網不紅萌叔Joey"，以及參加過《創造營2020》的"爆胎草莓粥"，都曾是其旗下簽約博主。
回頭去看，真正能動搖papi醬的，從來都不是資本，而是内容。
papitube的兩周年年會
有人問過papi醬，希望公衆用什麽身份來稱呼她。
她回答說："網紅。一個内容創作者。"
作爲初代網紅，大部分人都認爲，papi醬已經不需要自己寫稿了。但現實是，她還堅持在一線的創作。"一些你想要表達的東西，除了你自己寫出來，别人也不知道。"
工作中的papi醬
距離她走紅的那個冬天，已經過去了整整8年。
8年的時間裏，橫亘着抖音的出現，圖文的落寞。直播經濟在這期間崛起，網絡紅人們你方唱罷我登場，攪弄着時代風雲。
2019年，"中國第一網紅"被公認爲以長視頻作品爲主的李子柒。這一年，她的視頻不僅在中文平台好評如潮，甚至治愈着海外網友，被央視點名表揚。
2020年，薇娅、李佳琦與辛巴所代表的直播間人來人往。康巴小夥丁真的一個笑容，讓網紅有了新的定義。
2021年，抖音快手等短視頻體系下的達人層出不窮，"瘋狂小楊哥"也在不經意間，站穩了腳跟。
而與網絡生态野性擴張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輿論環境的不斷收緊。這一點，始終堅持着内容創作的papi醬，深有體會。
"要有自我約束，又要有平台約束。你不能去調侃，很多觀衆會覺得，你調侃就是不敬。你也不能去評論，害怕自己說錯話，或者被誤解。"
有一次，她做了個主題是"粉絲對明星，就像媽媽對孩子"的短視頻。有明星的粉絲追到她的後台狂罵，認爲視頻内容在諷刺他們："勸你别來蹭熱度。"
papi醬感到匪夷所思："都沒有點到他偶像的名，蹭什麽熱度啊。"
後來，她把自己的感受做成了一個視頻：《文藝作品挑刺會》。不能推薦《泰坦尼克号》，因爲Jack是小三；不能推薦《西遊記》，唐僧到外國取經是文化不自信；不能推薦《甄嬛傳》，娘娘們的内卷會煽動焦慮；更不能推薦《水浒傳》，喝酒的武松會教壞小孩子。
"很多時候是無力。"她說。她隻能在視頻裏傳達出這份無力，至于觀衆感受如何，她無法決定。
更大的一次職業危機，出現在她生孩子期間。
2020年母親節，papi醬在微博曬出一張自己抱着孩子的照片。網友發現，papi醬的孩子昵稱叫"小胡"。
此前，因爲papi醬在一些綜藝節目中，說過自己婚後一直沒安排雙方父母見面，以及當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被很多人自動曲解爲"不會再要孩子"。
于是，當網友看到她不僅生了孩子，孩子還"随父姓"的時候，輿論不可控制地炸開了鍋。哪怕，papi醬從頭至尾，都不曾給自己貼上獨立女性的标簽。
她不想代言任何人口中的生活，也不曾是别人口中拼湊出的樣子。
papi醬與兒子
後來，在孩子1歲3個月時，她把孩子送到托班。這件事讓她又挨了頓罵。很多網友認爲，這種行爲是對孩子的不負責任。
papi醬十分費解。據她了解，在國外，4個月的孩子就可以送托育機構。
她和老胡都需要一定自由的創作空間，又不想讓雙方父母犧牲晚年的生活質量。把孩子送去托班，皆大歡喜。孩子下課後，他倆再全身心地陪伴。
更何況，在她的認知下，專業的托育機構要比請育兒阿姨單獨在家帶孩子更讓人放心。
"這些人你跟他們講理也好，勸解也好，都沒用，别問，問就是‘言論自由’。"無力感再次襲來。
papi醬與許知遠對話時
提起自己的無力
許知遠曾經對papi醬提出三次訪談邀約。
第一次在2017年，papi醬拒絕了，那時她立在風口浪尖，害怕這種深入挖掘的鏡頭。
後來許知遠又嘗試，papi醬想着，許知遠說話太"高深"了，萬一聽不懂，場面實在尴尬。她又拒絕了一次。直到2022年，papi醬才坐到許知遠的對面。
但就在這期視頻的彈幕中，很多條評論依舊刺眼："爲什麽要三顧茅廬這樣的人？""喜歡她的人，都是剛畢業不看書的人。"
人心裏的成見是一座山。
papi醬團隊中的球球曾說，入行久了，有時也會去思考工作的意義。
"以前覺得，讓别人的人生中有5分鍾快樂的時間，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現在覺得，他們好像也不太需要。"
還有團隊成員擔心，觀衆是否依舊覺得短視頻是網絡快餐時代的垃圾産物。
"現在有太多短視頻，因爲它想要有流量，就會設計一些東西。所以你在看它的時候，會耽誤很多時間，接收到沒有價值、沒有意義的信息。"
但将這些困惑抛給papi醬，她隻回複道：沒有必要。想不明白的。這是社會學家該思考的問題，不是内容創作者能給到的答案。
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盡最大可能，堅持那個最初的自己。
8年來，她創作了三百多個視頻，體量比得上10部電影。她承認，這些年，她其實知道觀衆想看什麽，但有時，她會刻意避開這類創作。"創作者和你的觀衆之間不應該是一個谄媚的關系。"
papi醬創作團隊拍視頻時
前不久，有媒體報道了一組數據。
截止到2023年9月15日。近90天的時間裏，網絡博主痞幼更新了46條内容，其中有27條廣告，廣告收入約1620萬。而papi醬在這90天時間裏，隻接了4個廣告，最低報價是66萬。
她的更新頻率并不高。哪怕她在數個訪談中，都高呼發财的願望，但她也說過："我不喜歡把生活弄得很累，我覺得錢是賺不完的。"
她的理想生活狀态十分具體：上着班、拍視頻、寫劇本。沒有舟車勞頓的出差，也沒有莫名其妙的來自甲方的需求。
羅翔曾對papi醬說過："命運暫時點中的你，你要随時等待着有一天，它會點中其他人。"
papi醬深以爲然。
時代的風浪将她高高托起，至于什麽時候她會消失在互聯網中，就看這場飓風，何時停下。
現如今，papi醬每發布一條新視頻，依舊會有人在評論區問："不懂這是要表達什麽？有什麽意義？"
有人用歌詞回答他："讓自己快樂快樂，這才叫做意義。"
papi醬與丈夫老胡（被她模糊掉了面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