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華南索羅斯
在美國待了 6 年的賈躍亭，沒等來自己的翻身時刻，卻等來了另一位造車大鳄——沈晖。
10 月 16 日，賈躍亭發布《賈躍亭緻全體股東和投資人的一封公開信》，其中提到，目前 Faraday Future（法拉第未來，以下簡稱 "FF"）市值已經跌到不足 30 多億美元現金投入總額的 1%，對此，賈躍亭表示自己 " 心急如焚 "，對沒有給投資人帶來應有的回報而 " 深感慚愧 "。
2017 年 7 月 4 日，樂視創始人賈躍亭登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登機前他表示隻是短期出差，下周回國。
彼時，一衆媒體認爲賈躍亭前往美國，是爲樂視找條生路。
6 年後，威馬汽車創始人沈晖，在登上飛機前發了條微博，内容爲 "好事多磨，靜待花開。"
人們本以爲這意味着威馬将迎來轉機，沒想到他拿的是賈躍亭的劇本，以參加慕尼黑車展爲借口，随後轉機直飛美國紐約，拿錢出走海外，暫無歸期。
有媒體爆料稱，2023 年之後沈晖就已不在公司公開露面，其家人也于此前遷居美國。人去樓空，隻留下近 400 億元的投資和債務，以及無數被欠薪的威馬員工。
和 " 泥腿子 " 賈躍亭不同，沈晖擁有 UCLA 和明尼蘇達大學的雙碩士學位，畢業時手握全額獎學金，工作後曾領導吉利對沃爾沃的并購案，如此履曆，讓沈晖在一衆新能源汽車掌門人裏也顯得頗爲亮眼。
但威馬和樂視的發展路徑，卻驚人的相似。
從成立威馬之初，沈老闆也許就沒想過低調。
WM Motor，取自德語 Weltmeister，意爲世界冠軍，相比于同時期的蔚小理，起名字上沈晖已經遙遙領先。
就像在盜版橫行的年代，賈躍亭率先選擇 " 正版 + 付費 " 的采購路線那樣，沈晖沒有走代工的路子，而是豪擲 120 億自建廠房，對标的也是特斯拉。
創業初期的兩人都沒有選擇做容易的事，而是信奉長期主義這條正确的道路。
隻不過激進的擴張往往會無意間吹大泡沫。樂視粉飾的高增長飽受市場質疑，華興資本 CEO 包凡就曾提出：一個排名 17 的視頻網站，卻有着業内第一的财務指标，就像在 " 變戲法 "。
融資規模雄踞造車新勢力首位的威馬也被質疑掉隊。自創立以來，威馬累計融資超過 410 億元，遠超蔚小理在上市前的 150 億、188 億、120 億融資額。
但銷量就有些寒酸了。早在 2020 年，蔚小理的銷量分别爲 4.33 萬輛、2.7 萬輛和 3.26 萬輛，威馬卻隻有 2.25 萬輛，已然出現明顯落後。
同年，威馬與中信證券簽署上市輔導協議，随後也曾轉戰科創闆、港交所等市場，輾轉騰挪，最後卻都不了了之。新勢力們卻接連在美股上市，股價輪番暴漲。
對此，沈老闆堅稱自己沒掉隊，隻是 " 靜默期有點長 "。
2022 年末，沈晖的一封員工降薪的内部信，揭開了威馬汽車艱難求生的一角。不論是引用電視劇中 " 像牲口一樣的活下去 " 的橋段，還是做出 "不會躺平更不會倒下 "的承諾，沈晖始終處于輿論中央，直到發出那條微博，登上前往慕尼黑的航班，前往與賈躍亭相同的目的地。
曾與蔚小理合稱 " 新勢力四小龍 " 的威馬汽車，也在成立 5 年後，正式向上海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申請破産重整。企查查數據顯示，威馬汽車科技集團有限公司及其持有的多家公司股權已被凍結，累計數額超百億元。
更嚴重的是，威馬将無法滿足售後業務的需求。不少在售，或者說還有庫存的車型已經出現缺少維修零件的情況，而且不少威馬 4S 店也已改爲其他品牌，且并未明确售後解決方案。
不缺錢的威馬，爲何落得如此境地？
歸根結底，還是産品缺乏競争力。在造車的方法論上，沈晖跟許家印應該算是知己。威馬和恒馳都不做自研，而是信奉拿來主義，走的是吃百家飯的造車路子。
智能輔助駕駛系統是百度阿波羅的，車機智能語音買的科大訊飛，汽車互聯的技術支持說是小米提供的 …… 其他軟件、硬件也都是采購的。
但在如何把個人從麻煩中摘除這件事上，許老闆比他精明得多。
8 月 16 日，恒大披露的 2022 年 ESG 報告顯示，截至去年 12 月 31 日，董事會主席許家印薪酬爲 12.6 萬元，在 2021 年這一數字是 25.2 萬元。許家印教授不貪财的形象躍然紙上。
而在威馬的一份招股書裏，赫然寫着沈晖 2021 年的年薪高達 12.6 億元，是何小鵬的 630 倍，李想的 740 倍。
不過，看薪資結構，12.6 億元大部分爲所持股權的價值，如今威馬破産，這部分股權兌現可能性渺茫。但沈晖的薪酬實際到手 201 萬元，也比新勢力們高。
相較于馬雲、劉強東等一衆大佬的 1 元年薪，沈老闆全盤公開，有些過于耿直。
也許他對自己的能力水平充滿自信，認爲自己完全配享這樣的薪資待遇，加之威馬曾融資 410 億元，規模睥睨一衆造車新勢力，沈老闆對自己好一點，似乎理所當然。
隻是，在 2019 到 2021 年，威馬汽車連年虧損，2021 年還巨虧 82 億的背景下，大家自然而然有一個疑問：沈老闆的錢，都是從哪來的？
這從一則仲裁案中可以看出端倪。今年 4 月初，立案執行申請人彭某某因欠薪，申請執行威馬汽車科技集團有限公司仲裁一案。
此案最終判決威馬汽車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支付申請人彭某某 2022 年 10 月、11 月工資差額合計人民币 11798.5 元，以及 2022 年 12 月工資人民币 2266.9 元，共計 14065.4 元，沈晖亦被限制消費。
年薪 12.6 億發不出 1.4 萬元工資的沈老闆，太拉仇恨。
彭某某不是個案，410 億燒光之後，威馬的汽車工程師和軟件工程師們，這些大衆眼中高學曆高薪的體面人，也隻能拉着橫幅，走上那條讨薪之路。
但沈老闆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那就是在坑人這件事上，不管是普羅大衆，還是首富之子，他一視同仁。
新能源汽車燒錢，衆所周知。但相比于造車新勢力，在汽車領域深耕多年的沈老闆，面子還是夠大。
威馬汽車基本保持着一年一融的頻次，包括百度，電訊盈科、信德集團等國際資本，上海國資投資平台、合肥國資平台等産業基金，以及上汽集團、紫光集團等産業公司，都對威馬寄予厚望。
其中，電訊盈科屬于李嘉誠公子李澤楷，信德集團背後，站着澳門賭王何鴻燊千金何超瓊，兩者合計注資 5 億美元。
作爲香港富二代的楷模，李澤楷投資至今鮮有敗績，但至少有兩個男人在他心裏打下了烙印，一個是馬化騰，一個是沈晖。
2000 年時，李澤楷買了騰訊 20% 的股份，但卻并不看好騰訊的商業模式，一直想把騰訊賣了。
2001 年，李澤楷将這 20% 的股份以 1260 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南非 MIH 集團，獲利 1150 萬美元。
看上去血賺，但他也就此失去了難得的能夠超越父親的機會。如果他選擇持有這 20% 股，按騰訊 28792.58 億元的市值計算，他将坐擁 5758.5 億元，個人總資産将超過李嘉誠不說，還有望成爲全球首富。
難怪李澤楷常說，賣騰訊是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之一，尋找一個與騰訊相似，具備高成長性的投資标的，也因此成了李澤楷的心病。
但騰訊好歹還是賺的，威馬這一單，算是李澤楷難得的敗績。
至于爲什麽選擇威馬，在媒體采訪時李澤楷曾說，主要是因爲新能源行業正處風口，發展火熱；沈晖深耕汽車行業多年，具備豐富經驗；威馬汽車具備較高成長性。
也許，在某個時間，李澤楷以爲，他看上的威馬是又一個騰訊。
隻不過事與願違，在他注資兩年後，威馬汽車的配套軟件 " 威馬智行 " 和 " 小威随行 " 藍牙鑰匙和遠程控車功能均無法使用，顯示網絡異常，疑似後台已停服。
更嚴重的是，車機系統都一度陷入死機，無法正常啓動不說，連 " 音樂都聽不了 "。
有些黑色幽默的是，基本癱瘓的威馬汽車，導航居然還能用。
在車位上搗鼓了半天也沒把車開出來的車主們感歎，威馬汽車，無愧 " 不動産 " 之名。
網友紛紛調侃，靠不動産緻富的李家，兜兜轉轉又遇到了 " 不動産"。
據傳，沈晖與李澤楷同爲加拿大籍，不知道沈晖在與李澤楷商談注資的時候，有沒有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加拿大人不騙加拿大人"。
當往日的豪情不再，那些常年身處聚光燈下的人們，也開始以不同的方式離場。
恒大許家印，當年曾豪情萬丈地喊出 " 買買買、合合合、圈圈圈、大大大、好好好 " 的造車箴言。
而後恒大暴雷，許家印被捕，恒馳汽車也被證實隻是圈錢拿地的借口。
曾立志成爲行業 Top3 的威馬，沈晖跑路去了美國，如今留下一個爛攤子。
而除了新能源汽車，其他行業似乎也不例外。
碧桂園的楊國強賣了自己的兩架私人飛機還債，其中一架還是全新的；
影視行業處于自查的風口浪尖上時，趙本山出面，替 " 缺乏足夠的覺悟 " 的徒弟們補上了稅額；
2020 年停止運營的摩拜，也在近日重新開始退還押金，讓打工人 " 實打實是退了一筆意外之财 "。
除此之外，馬雲、劉強東、馬化騰、王興、張一鳴等互聯網大佬，正在退隐或淡出互聯網的視野。
低調低調再低調，成了大佬們的自我修養。曾經壯懷激烈的 15 字箴言，轉而成了——賣賣賣、跑跑跑、還還還、退退退的狼狽。
監管趨嚴是一方面原因，大環境收緊的背景下，盲目擴張不再明智，收縮地盤，夾起尾巴才是生存之道。
大佬如此，普通人更是如此。
這兩年我們聽到的普通人創業造富故事越來越少了，創業似乎成了精英們的專屬。
IT 桔子文章指出，2022 年，除了先進制造、醫療健康、企業服務行業，仍能被 VC 們青睐的所剩無幾，而這些行業，往往也是專家、技術骨幹、技術背景出身的高管、高校教授和門徒們的專屬。
相比之下，爲求生存，普通人的 title 就接地氣了許多——公号狗、網紅、内容從業者、個體戶、超級個體、商業教練、主播、小老闆 .......
不管這些稱号你有沒有聽過，它們都在昭示着，在這個經濟低迷，機會稀缺，上升通道愈發狹窄的時代，普羅大衆們愈發選擇向下紮根，野蠻生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