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12日,爲期兩日的36氪2024産業未來大會于深圳隆重召開,百餘位"國資、政府引導基金、産投機構、财投基金、企業CVC"大咖齊聚一堂,這是屬于中國産業投資人的一場盛會。
2024年,美元基金揮别中國風險投資的舞台,政策型資本步入中國産業投資場域的最中央。這場由國資引領的産業升級,拉開創投新的序章。站在創投邁入"中國時區"的開端,36氪繼續與創投行業的參與者共同逐浪,把握潮水方向、探索高質量産業發展趨勢。
本屆36氪産業未來大會,上百位中國一線産業投資人莅臨,圍繞"并購"、"投早、投小、投科技"、"産業賦能"、"招商引資"等一級市場熱門關切議題展開高能碰撞,共同探讨當前時局下的産業投資挑戰與機遇。
在以低空經濟爲主題的圓桌論壇環節,幾位來自投資機構的大咖基于自己對于低空經濟賽道的深度研判,從産業現狀到現存以及可能遇到的難點,以及在産業發展過程中資本能夠做哪些事情,都進行了深度交流,總體而言,他們認爲低空經濟雖然不會發展成像新能源車一樣大的賽道,但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找尋,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也需要保持高度謹慎。
以下爲圓桌論壇實錄,經36氪編輯整理:
侯傑超:大家好,我是義柏資本的侯傑超,第一個問題,低空經濟是今年非常少有的,大家都比較關注的一個領域,所以先請各位嘉賓介紹一下自己和所在的機構,尤其是在低空經濟這個領域裏面的一些布局情況。
周奇:我來自金沙江聯合資本,我們品牌名稱源于金沙江是長江的源頭,如果我們把長江比作是中國的大企業,我們希望在企業早期的時候去投資、孵化、培育、陪伴企業的成長;另外一層意思是沙裏淘金子,中國注冊的企業有5000、6000萬家,真正能上市的也就5000家,基本上是萬裏挑一的概率,所以金沙江是這麽一個來源。
我們現在管理規模大概75億人民币,投資方向稱爲"兩硬一軟","硬"是指智能制造、新一代新技術,"軟"是指數字化的企業服務。在低空經濟領域裏面,我們不是因爲今年特别火才投低空經濟,其實也已經布局了幾年了。
我們比較有代表性的項目是航景創新,做無人直升機應急相關的企業,爲什麽是這個邏輯?下個部分的時候再來做交流。另外,我們還投了一個項目叫微智航空,它是做固定意義的物流無人機,這個公司是今年年初投的,最近網上又完成了新一輪的交割,雖然現在天很熱,但在這麽一個寒冷的季節裏面,能完成兩輪融資,我覺得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想再提一點,我們在2017年、2018年的時候,就關注到低空的方向,所以當時我們跟一個國内最主流的物流公司想嘗試做一支叫做物流無人機的産業鏈發展基金,10個億的規模,當時我們也做了很多的研究,想做一個基金來培育整個物流無人機的産業。但當時由于種種的原因,這個基金最後沒有募成,現在想起來沒有募成也好,當時要是2017年、2018年募了10個億的投完了,今天可能也挺頭疼。
彭飛:華控基金成立于2007年,現在大概有17年的曆史。華控基金脫胎于清華大學,專注于硬科技方面的投資,目前整體管理規模是100億左右,在低空經濟領域,其實我們是從一幾年的時候,就開始在航空航天領域主要核心材料方面有一些布局,像前兩周登陸創業闆的佳力奇,是華控基金早期布局的項目,主要業務是碳纖維應用材料,目前在低空産業鏈中也有比較大規模的應用。
我們大概是從2021年的時候,開始關注以電動航空爲主的航空器的賽道,我們之前也跟義柏合作過,在2022年、2023年分别投資了做輕小型物流無人機的虛拟,又在2023年領投了沃飛長空,在這個領域我們也投了北京的一家企業卓翼智能,其是專門是做應急救援系列無人機的。
再往前我們還布局了格蒙雷做核心電池的,騰盾做大載重固定翼軍民兩用無人機的等等。所以低空對于我們來說可能隻是換了一個概念、換了一個詞,但是在整個電動航空和無人機領域,華控基金已經實現了領先布局。
曾思齊:我們長江創投算一個比較新的品牌,是湖北省省屬産業投資平台,我們把之前的湖北省的高新産品投資集團以及長江産業基金兩個品牌做了整合,整合完之後現在做了一個管理人的平台,所以我們這個團隊其實是從零幾年就開始專注于做高新産業投資的,現在也肩負了一些湖北省戰略性新興産業的專門布局,目前,我們總人數應該是在三百左右,高投彙盟公司是我所處的公司,管理規模也是一百億,我們是創投下面的全資子公司。
這兩年整個市場并不是特别暖,在這裏面作爲國資還是應該主動去發聲,所以近期除了我們還在持續不斷去設立基金以外,今年整個認繳規模應該是300-400億左右,實繳規模也會在六七十個億,一方面現在還在積極地去探索市場化的中長期激勵機制,以及說現在湖北省剛剛出台的所謂的盡職免責的條款我們也有參與,所以在這個裏面甚至是在圍繞着所謂的黨建領域也提出争當紅色創投家的品牌,我們覺得這個行業要多有一些責任感。
說到低空經濟這個領域,我們前期并沒有專門想要去投資這個領域,目前回過頭來看布局了一些零部件的企業,以及一些圍繞着通信領域,包括一些氣象衛星、北鬥導航這些,主要可能是圍繞着一些相應的支撐類和服務類的,在主機廠這塊目前暫時還沒有布局。
侯傑超:謝謝曾總,剛才大家也都提到了各自機構在低空經濟産業鏈裏的一些布局,因爲今天咱們從大家最關注的eVTOL這樣一個細分領域,這也是大家都最關注的賽道,大家可以講講你們對這個領域的前景以及當下的投資機會怎麽看,過去,你們所在的機構有沒有這方面的布局,以及未來的一些計劃。因爲有不同的技術路線也有不同的進展也有拿證很多基礎設施的問題,關于這個領域你們有哪些建議,在發展過程中你們會有助于這個行業更快地落地生根,我先點下彭總。
彭飛:像剛才介紹的,我們在2023年A輪領投了沃飛長空,沃飛長空是一家做傾轉旋翼搭載eVTOL的企業,在過去一年裏公司已經完成了三輪融資,我們每輪都在持續加持,在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沃飛剛剛完成了由策源資本領投的B輪融資。
eVTOL這個賽道我們大概是從2021年底開始看,2022年當時基本上把國内幾個不同技術路線的頭部eVTOL廠家,包括多旋翼、複合旋翼、傾轉旋翼、傾轉航道的大概都簡單聊過,也進行了很多更深入的交流。
在當時那個時間點,低空經濟這個概念還沒有完全提出來,或者沒有被大衆所熟知,所以我們當時投資的核心邏輯,主要還是電動化的下半場到底會向哪裏走,我之前是在做電動車、自動駕駛行業的研究和布局,所以是從電動車的賽道切換到電動航空的賽道裏來。
eVTOL這個産品不是一個新物種,是多個學科、多個技術交叉融合在一起,到達一定成熟度之後推到我們公衆面前的産品,包括核心的碳纖維材料,三電的技術電池、電機電控的技術,無人駕駛技術,傾轉結構技術。我們當時觀察到這幾個技術都已經發展的比較成熟,也看到了在國際上一些領先的主機廠已經完成了全尺寸樣機的下線甚至是試飛,所以我們開始掃描這個賽道。
當時在做不同技術路線對比的時候,我相信大家也比較清楚,傾轉旋翼在最大限度上能夠解決飛行器自重的問題,這是在多旋翼和複合翼上都不可避免的一些問題。與電動車最大的不同是,飛機一旦離地之後,最大的問題就是需要去跟重力去對抗,你如何能夠最大限度解決你自重問題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去提高飛機性能,飛機的航程和飛行速度。
當時我們看到,在傾轉旋翼領域,沒有完全解決或者大部分解決了所有核心技術瓶頸,長期來看,這個賽道可能會是最有價值投資的構形,當時又掃描了整個國内聲稱自己可以做傾轉旋翼的,或者是已經做出來傾轉旋翼的企業,最後華控決定投資了沃飛長空這個項目。
周奇:其實最近有一篇文章大家在行業裏可能都看過,叫做《刺破eVTOL行業泡沫》,裏面有十問,大家可以看看。任何一個行業到到達一定程度一定是有泡沫的,這種文章發出來也是讓我們去冷靜思考整個行業目前的狀态,真正去認識到這個行業的狀态,去年36氪并沒有低空經濟論壇,也是說明36氪比較容易抓熱點。我想說的是eVTOL是一個熱點,同時也是一個泡沫,通過這個泡沫我們應該好好去理解背後的邏輯。我最近也給一個省會城市的科技局做了評審,低空經濟要給出兩千萬的補貼,要給四家鏈主企業,每家鏈主企業還要帶3-4家包括調度、包括整機、包括地空之間通訊,包括測試場等等一系列的,來了四家,基本上全部都是國資牽頭的。
其實對eVTOL投資比較火熱的還是地方政府。我覺得這波相比市場化的投資來講,可能政府對eVTOL更加狂熱一些。剛才我說的這個案例也是來的四個鏈主企業全是國資。
這裏面有一個需要謹慎看待的是公司到底有沒有商業化價值,或者能不能自己發展,我們總結出來一句話,投低空是先貨後人,先軍後民。先是運貨,我們覺得運貨吸收更強烈一些然後再去載人,先從軍方開始,因爲我們也知道現在國際關系也比較緊張的情況下都是從軍方開始走,因爲它不需要拿證,所以門檻相對會比較低一些,再去轉民用。很多技術也都是先軍後民。這是我們的一個觀點,不一定正确。
侯傑超:謝謝周總,你剛才也講到我們好像沒有布局eVTOL,但是布局很多産業鏈。你可以展望一下對于這個行業你有什麽建議和觀察。
曾思齊:剛才兩位講的我都非常認可,對于這個行業我們目前看來多個技術方向目前覺得還沒有哪個真正取得壓倒性的優勢,我們還是比較看好這個行業未來發展的,隻是在短期内可能是一個百花争鳴的局面,我們想等到這個行業局面更加清晰一點的時候再來下場。另外剛才講到的先和後的順序,我們覺得還有一條其實是先外後内,其實現在國内很多廠商講的主要是旅遊,要麽是應急,大家都非常同質化地在關注于應用場景,我們覺得其實應該把應用場景更多往國外去放,其實國外是有很多相當于一些更新的應用場景,比如說在俄羅斯的遠東地區,其實整個遠東開發這塊,在這個領域裏eVTOL是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我們覺得未來希望有些更明确的應用場景,有些更确切性的機會,我們可能才會考慮來布局。
侯傑超:剛才大家總結的很好,先貨後人,先軍後民,先外後内,剛才周總也提到了,這波概念被造起來是這一年的事情,我記得當時我們跟彭總華控那邊合作虛拟項目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沒有這個概念,我們講這個項目叫無人機項目,隻是說這個項目是放在什麽場景裏的,而那個時候整個資本市場雖然比現在要熱不少,但實際上關注無人機的投資機構其實是寥寥無幾的,反而今天這個環境下低空經濟成爲一個小熱門,但是地方政府又成爲了非常火熱的參與者,因爲很多基金也都是有政府背景,你們覺得爲什麽這波裏在eVTOL這個市場上政府這麽積極,他們背後的邏輯、思考和未來的計劃是什麽,從他們的視角你們認爲是什麽樣子的,以及這個事情對于民間的投資、市場化的投資接下來有什麽樣的啓示或者啓發。
曾思齊:我理解這個事情是整個從國家層面,大家已經看到了我們彎道超車的機會,因爲在傳統的整個民航産業,中國是處在落後的地位,所以現在參考整個新能源車的成功,給了中國相應的底氣,覺得可以在低空經濟領域有了所謂的彎道超車的機會,中國現在整個從政策角度來講應該是非常激進,就連大家之前覺得比較保守的北京,今年也出了很多相應的政策,其實都是非常出乎大家意料的。這些激進的舉動反映的是國家在做這件事情上的決心。基于此我認爲各個省也是意識到了國家這樣一個決心,所以他們相當于在踐行整個國家戰略、國家意志的角度,所以相當于做了行業引領、行業帶動,有些比較基礎性的重大産業可能确實是需要國家率先去布局,需要國有資本率先去卡位,來帶動整個行業的發展。
彭飛:這個問題也是行業内的人都在問的,這個東西有沒有泡沫,剛才周總也說了肯定是有泡沫的,但是這個東西是不是全是泡沫,低空經濟這個領域到底是技術推動還是政策牽引,底層技術的成熟和技術推動一定是它的基本盤,我相信所有的政策制定者也是看到了這個才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去牽引。
其實低空這個詞在2009年就提出了,我們一直在過去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時間裏大家都在喊空域開放,爲什麽中國的通用航空一直沒有像美國那麽發達,甚至沒有像韓國日本那麽發達,因爲我們的空域不放開,爲什麽現在我們願意去把空域拿出來,把300米以下或者一千米以下交給一些低空飛行器去飛,我相信都是離不開技術的成熟的。
你看泡沫的時候一定要看它的價值和實際價格,無非是有些項目價格炒得非常高、估值炒得非常高,偏離了它的實際應用價值,這樣泡沫就出現了。所以在這個方面大家還是要有一個合理預期,電動航空尤其是eVTOL這個東西不是大力就會出奇迹的賽道,我非常同意曾總說的,我們之前在電動車這個行業嘗到了一些甜頭,或者我們實現了一些彎道超車,我們現在覺得三電系統、碳纖維材料現在已經做得非常成熟,那是不是在這個賽道我們也可以做到一個全球領先。
但是航空器最主要的核心因素是安全,從民航局的角度來講,從空域管理角度來講這個東西不會那麽快完全放開,大家應該要有一個非常合理的預期,不管政策多麽火,我們做一個非常簡單的假設,在過個三五年是不是從任意一個窗戶向外看,就能看到無人機或者eVTOL在天上飛來飛去,我覺得大概率是不會的。
到2030年會是什麽樣的市場規模,大家要有一個合理預期,對于我們的企業也要有一個合理預期,我覺得這樣大家才能夠防止過熱的階段。
剛才周總也說了,很多政府可能目前來講還不是那麽了解低空經濟到底是什麽概念,包括了什麽東西,隻是大家想要去複制幾年前電動車的賽道,引入一些主機廠作爲鏈主企業把整個GDP做高,但是至少從我們的角度認爲,eVTOL主機廠不會像汽車、電動車主機廠這樣出現百家争鳴的狀态,因爲有試航在這邊卡着,這塊很有可能會快速收斂。
像民航有波音和空客,是極度收斂的寡頭壟斷的賽道,低空可能不會那麽極端,但是不會像電動車那樣一下出來上百家大家都是鏈主,大家都可以做一個飛行器在天上飛。
周奇:我首先想講下低空不等于eVTOL,低空也不等于空天,我覺得低空經濟這兩年特别火有幾個原因,一個是過去傳統的無人機,比如大疆這樣的公司,大疆2022年大概三百多億的銷售收入,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獨角獸公司,大家有目共睹,還有一些像做展示的一行白鹭等等;另一個原因國際形勢的一些原因,再加上民用航天,我們對标SpaceX、對标星鏈這樣一個行業也起來了,再加上我們的大飛行C919,而且還對後面的寬體式大飛行也寄予厚望。其實低空經濟的火熱不光是eVTOL造成的,而是我剛才說的一些傳統的無人機公司再加上軍工、C919、空天,這些概念放到一起,加了兩道杠杆就把整個低空炒得比較熱,這是背後的一個邏輯。
第二個想講的是爲什麽政府會對低空經濟或者eVTOL那麽感興趣,我其實跟幾個地方政府官員聊過,他們講的觀點我非常認同,他們認爲整個飛機制造産業鏈比較長,他們喜歡引進的産業是産業鏈比較長的産業,比如引進一家主機廠就可以把上遊的十家、二十家,二級三級供應商都引過來,引入一家主機廠能夠引進一個産業鏈。但如果我隻是做單純一個産品,比如說一個傳感器往哪引,把晶圓廠引過來嗎?那不可能的。
但是剛才兩位嘉賓也講了,跟汽車相比,我覺得這裏面有三點也是需要我們去清醒地認知:第一,汽車是存量市場,汽車作爲中國一百萬億GDP裏有10萬億特汽車産業鏈,有1/10的GDP來自于汽車産業鏈,這是個确定的市場,隻不過我們要換道超車去做進口替代,它是一個确定的需求,但是以eVTOL代表的低空,還是需要培育,這需要一個過程;第二,當前低空整個産業鏈也不像汽車産業鏈那麽成熟,因爲我們汽車産業鏈很多半導體、汽車電子等等很多零配件不是去爲新能源汽車去服務的,但是已經爲特斯拉進入到上海來,培育了一堆的上遊産業鏈,它的産業鏈本身比較成熟。所以還是要清醒的認識到,汽車跟eVTOL這個行業有根本性的區别;第三,汽車産業鏈各地引入了非常多的所謂互聯網造車也好,新造車勢力也好,我之前看到一張表格,投砸了的案例比投成了的要多得多,30億、50億抛出去沒有水花的案例非常多,所以我覺得地方在做eVTOL爲代表的低空的時候,還是要更加小心。
侯傑超:感謝幾位嘉賓的人間清醒,我們說完eVTOL,也說完eVTOL代表的低空經濟跟政府的關系之後,也想請大家談一談已經涉獵過的,就是上遊的供應鏈,就是剛才曾總說之前布局了蠻多,包括剛才周總和彭總也提到,除了下遊的終端之外,我們也做了一個産業鏈的布局。
這塊我想聽聽各位從投資的視角來講,當下和未來你們可見的一兩年裏面,布局産業鏈的邏輯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周奇:上遊的無非就是幾個,一個是結構件,以碳纖維、複合材料爲主,然後有一些控制單元,包括一個低空的通信單元。但是我們還看了一些,因爲你要有飛機飛,有的需要跑道,有的不需要跑道,有跑道的你怎麽做,如果是貨運的裝載怎麽辦,飛機是無人的,裝載靠人工的,好像這個也不Make Sense。所以說上遊的行業還是比較多的,剛才也講了爲什麽地方政府希望引進eVTOL的企業,是因爲它的上遊産業鏈比較長,所以這塊我們也一直在布局,而且相對而言比較安全,這樣的零部件公司或者這樣的複合材料公司就算下遊沒有發展起來,也能供給汽車,汽車不行就供給輪船,碳纖維也可以用在船上,相對來說安全一些。包括商業航天,我們現在确實也在看一些發動機結構件的公司,我們覺得這可能是布局角度來講,更早布局可能安全系數會高一些。
侯傑超:從安全和本身應用場景的多樣性來考慮。
彭飛:其實我們在"十三五"期間和"十四五"初期,像我剛才說的布局,比方說類似于碳纖維材料企業佳力奇,包括高比能電池盟維科技,包括一些高精度的定位的項目六分科技等。我們也是在一些核心的技術上面做了提前的布局,後面才逐漸的投到了主機廠賽道裏面來。
因爲我們剛才說了,電動車跟電動航空在很多方面是非常像的,在整個的上遊供應鏈角度也有非常多的Over line,粗略算了一下,70%-80%的零部件是可以在電動車的供應鏈裏面去找到的。
所以說你能不能投出來下一個甯德時代,你能不能投出下一個類似于Momenta這類的企業,我覺得大概率可能性是不大的。
但還是有20%-30%的市場,是專門用于去做電動航空,或者是去服務低空經濟的。所以在這塊我們也在持續的做一些關注,比如說深圳本地的企業做适航級飛控的,比如說像剛才周總說的做一些無人機跟有人機,有人機跟有人機之間的一些通信設施,包括地面的基站、定位系統,未來的空域管理系統,這些東西都是目前還沒有解決的問題,這些東西是之前電動車的供應鏈所不需要的。
所以這些東西我們現在在做一些初步的掃描,剛才前面幾位嘉賓也說了,當然還是希望去投早投小,所以我們也是希望站在已經投的這些企業的肩膀上,去看看有沒有一些值得我們去投資的技術壁壘比較高的企業。
但是相對應的,大家還是要有一個比較合理的期待,eVTOL到底什麽時候能夠落地,或者物流無人機什麽時候能夠大規模的商業化應用,這個東西如果你投了一個專門做低空經濟上遊供應鏈,或者是上遊核心零部件的,它們的業績增長肯定是要随着整個低空經濟的飛行器去增長的,這一塊你要有一個非常合理的預期,才能夠去判斷合理的布局時間。
曾思齊:剛才說到了複用的問題,除了新能源車的産業鏈,大量複用了原來中航的體系,以及原來商飛的體系。雖然低空經濟是這幾年火起來的一個詞,但是它很多的供應鏈,都有幾十年的曆史,目前來講很多投資的上市公司,或者是一些比較成熟的企業,很不符合我們所說的投早投小。
但是另外一方面,有很多問題是目前還沒有得到解決的,舉一個很細分的例子,比如說現在飛行路線的規劃當中,它的前提是你要對15分鍾以後的天氣要有一個很清晰的預測,按照國家現在對天氣預測的要求,可能目前市場上是沒有公司能夠達到這個标準,爲此我們跟一家公司在國内找了很多院士,試圖去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目前這個事情的難度還是非常大的。
因爲一旦風力達到6級,甚至更大,這個飛機不管做了什麽有效的設計,都有可能從天上掉下來,所以像這一類細分的問題,我們可能會更關注一些,去找一些小的細分切口,去找到一些解決方案,再去投資他們。
侯傑超:我覺得三位的角度都非常好,相信對于在場的觀衆有很多啓發。下一個問題我想問一下,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投資框架,對于整個低空經濟剛才也分了,剛才講了有eVTOL、上下遊産業鏈,還有一些其它的比較細分的問題在解決,需要去找解決方案。
今天你們看一個所謂的低空經濟這個類型項目的時候,你們會問哪幾個核心的問題來規避你認爲的一些高風險?或者說哪幾個問題如果你們達不到一定的标準,你們就Pass掉了,本來怎麽識别和評估高風險的項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投資框架,跟大家分享一下怎麽看這個領域。
彭飛:特别好的一個問題,尤其在泡沫的時候,特别容易遇到一些高風險的項目,如果拆開來說,從eVTOL的角度肯定是要問很多适航安全性相關的,你在這方面有沒有之前積累到的一些經驗,對于産品的理解能力是不是足夠強。
如果回歸到不是那麽技術的東西,我覺得最核心的東西如何能夠把你的産品變成一個商品,像剛才周總也說了,這跟電動車的概念不一樣,之前是一個存量市場,現在是一個創新性的需求,這個創新性的需求到底有沒有那麽強的剛需,不管是載貨還是載人,就要到一個單噸單公裏的成本,或者單人單公裏的成本,你去做一個測算,你所面臨的競争是地面交通或者是民航的這種大海灣,你的競争優勢到底是什麽?到底有沒有把整個的商業模式想清楚。
包括你在引入股東的時候,或者你在其他合作夥伴去簽約戰略合作協議的時候,是不是非常定向的需要這類人幫助,把産品變成商品,是不是能夠做到真正的商業化閉環,我非常同意剛才周總說的,現在eVTOL這個東西從目前來講,還沒有真正實現載人的商業化運營,目前走的比較靠前的隻有貨運無人機。
在深圳,美團已經實現在應急救援、血液配送、醫療等等領域的落地,因爲貨物成本價值非常高,所以我願意區别支配一個更高昂的運費去得到一個更快捷的服務。目前來看,整個低空經濟領域除了載貨這個賽道,目前來講包括軍用還沒有看到非常完善的商業化閉環。
所以我覺得在跟創始人,在跟團隊去溝通的時候,投資機構必須把這件事情想清楚,不是一家企業就能完成一個商業閉環,而是已經找好了上遊或者下遊、或者潛在合作夥伴、基礎設施的建設商,這是很重要的,如果你隻是盲目地認爲現在低空經濟非常火,一家企業可以做一個以某些技術爲代表的産品出來,但是并沒有真正想好這個産品未來是怎樣服務于社會,甚至是拉動經濟,低空經濟是一整個經濟生态系統,而不是某一個細分賽道,如果你無法拉動經濟的話,遲早會被這個市場淘汰掉。
曾思齊:我理解不僅僅是對于低空經濟的公司,應該是各個領域我們可能都會關注的兩個問題,一是這個公司到底怎麽解決客戶的痛點,以及這個公司怎麽把産品真正賣出去産生收入,對低空經濟我理解也是一樣,很多公司都講各種各樣的故事,最終能否有商業落地,能否産生收入,在行情比較不好的時候怎麽能夠活下去,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所有的商業模式應該活下去是第一步,所以我們可能會把一個公司的生存能力會放在更高的角度。
周奇:抛開技術路線演進,無論是固定翼、複合翼還是傾轉旋翼作爲最終的終極解決方案,大家應該基本上是達成共識的。抛去技術來說的話我覺得有兩點我們比較關注,這也不光是在低空經濟的投資邏輯,在所有行業裏都一樣。我最早是做技術,後來在華爲做大銷售,轉型的瞬間我非常天真地認爲我們華爲的産品隻要足夠好就一定能夠賣出去,結果非也,完全不是這樣的,這裏面因素太多了,所以好東西不一定能夠賣出去,從我們角度來講,我們對客戶的訪談和對客戶真實的需求是比較關注的。
另外我認爲一定要擠到頭部裏面去,我剛才其實忘記說了,今天eVTOL公司的數量我兩隻手肯定數不過來的,但是頭部三四家基本定形了,彭總投的沃飛肯定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覺得是不是頭部非常重要。比如新能源汽車最後能留下多少家,雖然有些已經上市了,最後還能留下多少家還都不知道,那是十萬億GDP的産業,也就能留下幾家。所以eVTOL最後能留下幾家來,我覺得後面馬太效應非常集中,這波過了以後明年開始有很多公司往後很難再融到錢,第二梯隊以後我都覺得融資會很困難。融資能力是核心能力,要能融到資、講好故事,能夠向頭部靠攏。
侯傑超:我補充一個問題,彭總講了一個點叫低空經濟,它是一個符合低空規律的才叫低空經濟,不是一個行業也不是一個所謂的賽道。我想問下這件事情很複雜,不是說隻有一個創業公司,有一個商業場景這麽簡單。所以我想問下各位覺得對于政府的決策來講,爲了把這個經濟真正落地變成有GDP、有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引擎,政府跟企業、跟産業鏈的各個環節裏,政府應該扮演什麽角色?過去我們看到别的領域裏政府有不同的角色來扮演,包括房地産、汽車。除了投錢、換股權、資本招商之外,哪些地方政府做了那些事情有可能會讓這件事情在當地更有可能去實現低空經濟的經濟問題。
彭飛:跟政府的合作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當我們聊到2030年的時候,不管是一個幾萬億市場,我們一定要清晰地知道它是經濟規模,它在裏面不僅僅是eVTOL,也不隻是物流無人機,還包括基礎設施的建設,包括運營、飛行服務等等這些東西,都是包含在萬億級的經濟規模裏的。
所以從投資人的角度來講,我們也要非常清晰地知道,哪些東西是政府未來可能會入局去做的,哪些東西是國資可能會入局去做的,哪些是需要民營資本去推動的,我們可能更多去推動一些民營資本,技術驅動的一些企業。
而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等這些東西,就需要政府的配合,不僅是政府,也需要跟民營資本去合作,要跟産學研等等一起去連通,去支撐起來。但是大概率可能會在這些點需要政府的牽頭、牽引。
最重要的角色是各地方政府需要保證飛行的安全,這不僅僅是民航局的責任,也是各地方政府的責任。像剛才說的,有些産業鏈是否值得投資是需要商榷的,像低空的空管系統,現在就沒有一個非常成熟的産品,各地方政府合肥、深圳、杭州、上海、廣州大家都在有一套自己的系統,大家都希望率先跑通,稱霸全國,但是現在目前誰能夠跑出來很難去判斷,未來政府肯定會去介入,很有可能也會有些同質化的産品出現,這塊由民營投資機構去做布局或者去孵化的概率可能會小一些。在這種更多是安全保障、基礎設施建設領域,肯定是離不開政府的。
曾思齊:跟我的想法很像,首先基礎設施建設是非常重要的,包括硬的基建和軟的基建,這裏面是需要政府做的。第二塊可能我理解政府需要開放更多的應用場景,由應用場景牽引,這個行業才能發展起來。第三點是這個行業目前爲止還沒有真正開始飛,後面會有一些安全方面的問題,如果沒有幾家飛機從天上掉下來,這個行業不會走向成熟,就像當時的新能源車燃燒一樣,出現這種安全問題、安全事故的時候,可能更加需要考驗一個地方政府的危機應變能力,這些風險的處置能力以及對企業的保護能力,這非常重要。
按照原來民航總局的要求可能是出現過事故的,這個飛機這個型号就沒有了,未來我覺得這個事情是肯定需要政府在裏面去起到一些保駕護航的作用。
周奇:剛才前面提到了我給省會城市去做評審,最後我們選擇了一個專門做測試場,它會主導來投資做無人機低空經濟測試環境的平台,我們覺得這個無論如何還是有用的,而且這是政府應該做的事情。希望政府做什麽?最簡單的就是低空放開,低空不放開什麽事都幹不了,低空放開了一切皆有可能。
侯傑超:非常明确的需求,最後一個問題,希望每位能夠展望一下,可能要拿5-10年來講,你們最期望或者最能想象到的生活裏普通人能夠感知到的低空經濟帶來的改變,無論是應用、景象,對生活的徹底改變或者是一些問題,大家可以做一些展望。
周奇:我在深圳的辦公室,位置面向香港,視野非常開闊,在這裏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有載着包裹的多旋翼無人機飛過去,一天估計飛一兩趟,十年前我不敢想象的事情但今天卻發生了,所以我覺得雖然這個行業還沒有發展的那麽快,但其實已經來臨了。
我還想講一個小故事,我2011年開始做投資,2012、2013的時候我在上海,見了一個民營企業老闆,他原來是做傳統生意,是做地熱的賺不了多少錢,但是他賺來的所有錢都拿來做飛機了,他有一個小倉庫,自己手工打造飛機,做了螺旋槳式的水上起飛的飛機,拉到太湖裏冒着生命危險去飛。我問他爲什麽要做這個事,他當時跟我講低空馬上要開放,他給我拿出一張照片,是他十幾歲的時候自己身上背了兩個翅膀,從小的夢想就是要做飛機,要起飛。這樣的人特别有情懷,但是可惜的是他這十幾年賺來的錢全部砸裏面了,爲他的夢想買單了,很不容易,但是我們要支持他,即便是精神上的支持。
彭飛:未來五到十年可能會是一個比較清晰的分界線,2030年前,不僅僅是周總,我希望所有人不管是從自己的住宅還是公司辦公室望出去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個無人機,大概率可能看到的是美團,希望更多的人能夠看到城市中的物流無人機實現批量化的應用。
目前,迅蟻科技的數據來看,已經在三十多個城市常态化實現運營,每天大概有三百多條航線在常态化飛行,希望在五年之後,這個數據能夠變成上千條甚至上萬條,在全國範圍内常态化飛行,而且運輸成本希望能夠做到跟快遞小哥類似的成本。一方面可以緩解地面交通的壓力,同時,在載人方面希望在特定領域,比如說低空遊覽、商務出行、高端出行領域,希望能夠看到一些真正實現商業化運營的場景。
我非常同意先先載物再載人的這套邏輯,當小型飛行器上萬條航線規模化飛起來以後,我們才可能逐步去把幾十條、幾百條載人的航空航線在城市内建立起來。五年内希望能夠看到大規模載貨,十年内希望能夠看到大規模載人。
曾思齊:已經說的非常全面了,我可能在補充一句話,五年以内在載人領域有可能能替代一些目前直升機的一些用途,可能會用到現在的這些eVTOL,可能在十年内我理解應該是載人領域可以作爲交通工具的補充,可能在一些現有的交通工具之間做一個連接和補充。
侯傑超:我補充一點,希望能把元宇宙、人工智能、虛拟現實和低空經濟結合在一起實現賽博朋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