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閉眼,腦海中全是梅姨在黑暗中那雙瞪得像銅鈴般的陰森大眼睛。
很快就會有一種想睡不敢睡的傷痛。
當年,張子楓帶着邪魅又天真的笑容,不知道吓到了多少觀衆。
而如今,梅姨告訴你,什麼才是皮笑肉不笑和不動聲色的吓人,盯到你發憷。
(裝恐怖和真吓人的區别了)
連觀衆都忍不住為梅姨 " 女反派 " 形象連連稱贊:
" 梅婷好适合演壞人 "
" 一出場就感覺瘆得慌 "
" 壓迫感好強 "
" 感覺得了安嘉和真傳 "
直接颠覆了當年《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被家暴的梅湘南,當年有多心疼,如今就有多畏懼。
讓梅姨徹底 " 黑化 ",這就是最新完結的國産熱播劇,迷霧劇場之《回來的女兒》。
而在這部劇裡,出現了繼《隐秘的角落》中張東升 " 有空一起爬山 " 之後 , 又一項細思極恐的項目——和李承天一起釣魚。
《回來的女兒》,
隻能算半部好劇?
但看過劇的朋友都知道。
以第 5 集為分水嶺,前五集可謂贊譽不斷,節奏分明絲絲入扣,堪稱年底封神之作。
但這種好感也隻截止于第 5 集,幾乎從第 6 集開始就持續掉粉,乃至 12 集大結局後,最終評分落到了 6.3。
根據前幾集的緊張節奏基本上一連埋下好幾個坑,隻不過後期填不上坑劇情亂來導緻山體滑坡。
先說前五集的接連伏筆。
首先緊扣标題," 回來的女兒 " 是故事的引子。
1997 年,中國西南,某縣城裡,李承天和廖穗芳夫婦來自一個普通的家庭,但這個家庭卻接連發生變故。
先是兒子高燒成了傻子,繼而女兒走失不見蹤迹。
直到十三年後,一個女孩突然出現,自稱是夫妻倆的女兒李文文。
對于時隔十三年重新回來的女兒,父親喜出望外,而母親眼裡卻意味深長。
因為她打心裡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女兒,或者說,她早就知道,女兒回不來了。
事實上,回來的女兒也确實并非真正的李文文,而是福利院的孤兒陳佑希。
因為同樣在孤兒院長大的好友小秀外出打工,來到李家當保姆。
卻在偶然的一天來信說 " 發現了這家人的秘密 " 後離奇消失了。
陳佑希為了尋找小秀消失的真相而來,卻不幸卷入更大的危險。
因為懷疑李文卓,陳佑希設局将他引誘到廢棄廠房,結果第一次就發生意外反轉。
戴着孫悟空面具的神秘人突然出現,反而 " 嫌疑人 " 李文卓關鍵時刻救下了他。
謎團越滾越大,觀衆也越看越上頭。
前期節奏之快," 母親 " 廖穗芳在不到兩集的時間裡就推理出了陳佑希的真實身份。
每一場對手戲的拉扯都充滿張力。
首先是梅婷所飾演的廖穗芳,正如熱評所述:
一家人 800 個心眼子,廖穗芳,一人 799 個 ......
一場洗澡的戲,梅婷對陳佑希氣定神閑層層遞進的試探讓觀衆一并感到窒息。
先是以 " 忘記給你拿毛巾 " 為借口闖入浴室将她的口袋翻遍。
而後又迂回的進攻,嘴上說着," 在家裡,不用擔心誰會動你東西。"
卻在對方放松之時,猛地拉開浴簾後關心表示 " 水夠熱吧 ",語言溫柔,目光所及卻盡是寒意。
浴室這場戲心驚肉跳,以關心之名層層逼近,壓迫感溢出屏幕。
以至于梅婷與張子楓的對手戲也确實顯得碾壓。
無論是劇情上陳佑希的手段對上廖穗芳顯得小孩子把戲,還是演繹上的震撼程度。
而王硯輝飾演的父親李承天,同樣诠釋了老戲骨的實力。
比如,李承天突然發現,女兒臉上的痣花了,原來回來的女兒真的不是李文文 ......
笑容不動聲色的消失,進而透露出兇狠,無不讓人覺得這個老實人才是真狠人。
再到後期,廖穗芳的出軌對象王重江死了,李承天那些隐忍才的爆發和釋放。
他花了兩個小時熬雞湯,甚至吹涼了喂到廖穗芳嘴邊。
依舊是俯首的态度,但語氣和眼神卻早已不自知的變得淩厲,展現了一種細思極恐的演技。
憑作品說話,王硯輝畢竟這些年也是演啥像啥。
出演《縣委大院》中的新州市常務副市長馬廣群,被評價為截圖分不清是劇照還是新聞。
可在當年的《烈日灼心》裡,飾演一個殺人犯也格外傳神,三分鐘的演繹堪稱封神。
評論最多的是:這大哥真的是演員嗎,感覺真像裡面蹲的。
以至于被質疑演技拉胯的張子楓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隻不過在老戲骨面前那些略顯單薄的表演都被蓋過去了。
綜合來看,演員的表演稱得上出彩,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劇本。
随着劇情的深入,三個人的關系不斷變化和升級,幾乎完成了幾度從獵人到獵物的轉變。
而這些變化都随着劇情的變化抽絲剝繭的形成。
但後期人物的情緒崩壞導緻情節降智,支線謎團甚至直接放棄,前幾集展現出來的 120 集的野心,最後被匆忙塞進了 12 集的短劇中,最終逃不過爛尾。
前期故弄玄虛提高了看點卻導緻後期難以自圓其說,後續劇情的高能感明顯削弱,最終留下了 " 半部好劇 " 的遺憾。
失去邏輯的懸疑劇
一并失去了靈魂
但不得不承認的這部劇的另一份出彩。
對于色彩、轉場和特寫等方面都展現了一種藝術感。
它的畫面精細,青黃色調把複古質感拉滿,光影的變換配合導演對鏡頭娴熟的控制,輕而易舉就能把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正如本劇的攝影指導自述所說:
" 如果說《罪夜之奔》的影像有一種水泥質感,那麼《回來的女兒》的影像質感則是苔藓感。"
山城多的陰郁之氣滋養了濕漉漉的植物肆意生長,錯落在破舊的廠區房,形成了不可複制的 90 年代光影。
年代感是導演出彩的手法,而另一層質感則源于借時代大背景攤開的社會危機的縮影。
所以,我們能在這部劇中看到三線建設的工業遷移和下崗潮的掀起。
看到當時的收容遣送制度,看到當時一度被奉為 " 科學 " 風靡的氣功熱的瘋狂,這些元素的設定都讓我們夢回 1997。
同時展現的是,國營經濟與私營經濟碰撞下,以宏大的時代背景作為注腳影射了搖搖欲墜的家庭個體和小人物的命運。
王重江代表着當年下海經商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積累的一代人。
李承天則象征着 " 鐵飯碗 " 家庭在下崗潮沖擊下,經濟和心理上的雙重窘迫。
就連文化意識也展現了啟蒙的開端。
劇中,渴望去廣州參加選美的小秀,因為一卷錄像帶被 " 公開審視 "。
在拍攝的視頻裡,小秀脫下外套,觀看視頻的人們卻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在那個年代的小縣城裡,選秀代表着出賣色相,等同于搞黃色,會被世人所不齒和鄙夷。
甚至到了錄像廳,視頻内容甚至被視為 " 黃片 " 的程度。
這都是社會的影射,告别了懸浮背景,落實到了真正的時代狀況。
但顯然,導演的野心有,格局卻小了,觀衆也無法從家庭看向更廣闊的社會與人生。
那些厚重的表達穩住了,卻忽略了懸疑最重要的邏輯。
《回來的女兒》具備了精良作品的前提,但卻敗在了 " 講好故事 " 的本質。
僅憑借演員演技推動的懸疑感空有其表,其内核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失去了批判社會和人物精神的鑄就,懸疑也就失去了靈魂。
角色的初衷很簡單,前期足夠堅定,周旋也足夠緊張,但後期動機不明,轉折生硬,邏輯崩塌。
" 全員惡人 " 或許能體現人性的多面性和複雜性,但很多細節卻顯得牽扯。
一旦流水線式的劇情配上臉譜化的特性,故事就變成了 " 為了犯罪而犯罪 ",一個隻為了唬人的 " 鬼片 "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