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愛吃巧克力的外國網友發現，巧克力怎麽大縮水了？！
同樣的價格不一樣的大小。雀巢官方也承認确實縮水了｜jacquifelgate/ins
有的巧克力公司，比如好時和億滋（生産奧利奧的公司），直接上調了巧克力的價格。還有巧克力公司打算采取偷偷摸摸的 " 降本 " 辦法——創造新的配方，減少可可的含量，增加更高比例的水果或者堅果。
這些或明或暗的巧克力調價辦法，原因都是巧克力的原料——可可，近一年來的價格一路飙升。可可年初的價格是每噸 4275 美元，到 3 月份漲到了 9481 美元，直接翻了一番；中途甚至一度超過了每噸 10000 美元，達到曆史新高。這個漲幅甚至超過了比特币。
可可怎麽漲價那麽離譜？我們以後還能絲滑地吃到巧克力嗎？
瘋狂漲價的可可，
托了氣候變化的 " 福 "
世界上大約三分之二的可可産于西非，其中大部分在科特瓦迪和加納。但近些年來，極端天氣讓可可産量大幅度下降，導緻可可價格瘋漲。
可可樹對氣候條件要求很高，怕淹水，又喜歡生活在濕度比較高的環境。生長過程中還要注意避風，因爲可可樹的葉片大，被大風折斷葉片也不利于光合作用。
不幸的是，這幾年的氣候條件都不是很如意。西非的降雨、幹旱和大風都比以往更加嚴重，這些天氣都不利于可可的生長。田地被淹水之後，還加劇了黑莢病和腫芽病的傳播，這些疾病會導緻可可的豆莢腐爛并殺死樹木。根據國際可可組織（ICCO）的數據，2023/2024 年度全球的可可供應量将減少近 11%。
受腫芽病影響的可可樹｜REUTERS/Francis Kokoroko
果賤傷農，但大漲的可可價并沒有給農民帶來好處。在西非，大多數可可是由小農生産的。科特瓦迪和加納政府在每個新的生長季節之前就設定了價格，這些價格跟不上市場的漲幅，所以小農種植者從未從大漲的可可價格中獲利。他們每出售一噸可可，隻能獲得合約 1600 美元的收入，這個收入并不會因爲市場上的可可價格飛漲而上升。
那些錢都流向了哪裏？在可可的銷售鏈條中，經紀人尋找小農種植者購買可可，再賣給獲得許可的采購經理，采購經理又将可可賣給大型商品貿易公司，最終再出口給巧克力生産商。中間商們賺得差價，而源頭的農民獲得的隻是蠅頭小利。
一輛拖車裝滿了一代代曬幹的可可豆｜REUTERS/Francis Kokoroko
這種利益分配的不平等，其實也加劇了此次的可可減産。加納 80 萬的可可種植戶裏，許多人每天僅靠不到 15 塊錢生存。長期的低收入，讓農民沒錢去購買殺蟲劑和化肥，沒錢去好好恢複田地，也讓他們沒有抵禦氣候風險的能力。這種模式，本身就是不可持續的。
可可樹的生長非常耗時，需要花上幾年才能穩定生産可可豆。在短暫的未來，如果氣候依然惡劣，随着可可樹的老化，可可産量将繼續下降，而其他種植國也很難補上可可缺口。現在我們購買的巧克力可能漲價還不明顯，但這樣一波接一波的浪，最終都會打在消費者身上。
黑巧克力受影響會比較大，黑巧的可可含量更高，大約有 50% 至 90% 的可可固體｜圖蟲創意
消失的森林、猴子，
換來驚人的碳排放
可可減産是因爲氣候變化，但反過來，傳統的可可種植本身卻也犧牲了寶貴的雨林，間接推動着氣候變化的惡化。
有一項研究衡量了不同食物之間的碳排放。這項研究發表在《科學》上，是迄今爲止糧食系統最大規模的荟萃分析。數據表明，巧克力屬于碳排放最高的食物之一，每千克巧克力換算過來相當于排放了 19 千克的二氧化碳。在這個表裏，牛肉的碳排放遙遙領先，達到每千克牛肉排放 60 千克二氧化碳當量（CO2e）。除此之外，碳排放較高的食物還有羊肉、奶酪和咖啡等。
巧克力的碳排放主要來自于土地利用變化，可以看到綠色的一長條｜Our World in Data
要衡量一種食物供應鏈的碳排放，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土地利用變化
耕種 / 養殖
動物飼料
加工
運輸
零售
包裝
巧克力的碳排放，主要來自于土地利用的變化。在土地的利用上，當種植更多樹木或恢複濕地時，植物可以通過光合作用捕獲二氧化碳，從而增加碳彙；而砍伐森林則會削弱土地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
因爲可可的需求不斷增長，越來越多的雨林被砍伐用于種植可可。當森林被砍伐或者燒毀時，它們就會釋放出儲存的碳；新種上的可可樹，固碳能力往往不如天然的雨林，能吸收的二氧化碳減少了；在種植過程中，經常需要擾動土壤，這也會釋放出土壤中儲存的碳。總之，将雨林變成可可樹，不僅伴随着一系列碳排放的過程，而且還使得這個區域吸收碳的能力下降了。
砍伐樹木以種植可可｜Ruth Maclean/The Guardian
雨林的消失還有更直觀的傷害。熱帶雨林有着地球上最高的生物多樣性，适合可可種植的區域原本是世界上擁有最多種類生物的地方。砍伐雨林意味着許多生物栖息地的消失，破壞生态系統帶來的損失難以衡量。
俄亥俄州大學的研究人員爲了調查西非瀕危的靈長類動物，曾在 2010 年到 2013 年走訪了西非 23 個森林保護區，發現至少有 20 個保護區被非法毀林，其中 13 個保護區失去了全部的靈長類動物種群，餘下的也數量減少過半。原本的原始森林，已經有 74％的土地 " 沒了森林、沒了猴子，隻是可可樹的海洋 "。這種單一種植形成的生态系統也非常脆弱，更難抵禦病蟲害和氣候變化。
更可持續的巧克力？
可幸的是，可可和森林并不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可可不喜歡陽光直曬，單一種植并不适合它，反而跟能夠遮陰的樹木共同種植，可可才能生長得更好。
研究指出，當有不同的遮陰樹種組成人工種植系統，相比大多數其他的熱帶經濟作物，可可種植園更能支持高水平的生物多樣性，成爲許多熱帶生物的庇護所。同時，這些生物又能幫助可可減少病蟲害的侵襲，抵禦氣候風險。
現在，已經有品牌專門投資遮陰種植的可可，比如 Green & Black's（屬于億滋）。
除了關注種植方式，有的組織則從更加公平的貿易入手。這能讓生産端的小農獲得更好的收益，不僅有利于改善當地的貧困，農民也能夠以更可持續的方式來生産可可。
雨林聯盟認證項目就在做這種嘗試，他們旨在讓農民使用更好的耕作方法，在适應氣候變化的同時也能保護環境，還能創造更高的收入。雨林聯盟認證是從咖啡開始的，後來拓展到了可可、榛子。
雨林聯盟的認證标志是一個青蛙，經常喝咖啡的朋友可能認識｜rainforest-alliance.org
還有一些品牌直接由小農擁有，比如 Divine。這家是在英國成立的巧克力供應商，由加納 Kuapa Kokoo 可可農民合作社和其他支持公平貿易的公司共同持有股份，讓公司的淨收益屬于農民，減少中間商賺差價。
這些可持續的生産方式似乎離我們很遠，但從吃下一口巧克力時開始，我們早已和複雜的氣候變化，還有遠在千裏之外的可可種植者聯系了起來。
或許有人會問，關心這些真的有用嗎？關注本身就是稀缺的，一點一滴的關注，都可能推動更多可持續的嘗試。希望以後的人們，也能品嘗到巧克力的美妙滋味。
參考文獻
[ 1 ] Why Cocoa Prices Spiked and What It Means for Chocolate Lovers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4-03-31/why-cocoa-prices-spiked-and-what-it-means-for-chocolate-lovers
[ 2 ] https://www.agriharvest.tw/archives/92790
[ 3 ] 巧克力，是雨林大敵還是生态之友？https://mp.weixin.qq.com/s/mbBDEivKjhu1Hs4x1uqpdg
[ 4 ] Chocolate prices to keep rising as West Africa ’ s cocoa crisis deepens https://www.reuters.com/investigates/special-report/westafrica-cocoa/
[ 5 ] https://www.rainforest-alliance.org/business/marketing-sustainability/new-seal/
[ 6 ] https://www.divinechocolate.com/divine-world/us/our-story/
[ 7 ] https://www.visualcapitalist.com/visualising-the-greenhouse-gas-impact-of-each-food/
[ 8 ] https://theconversation.com/the-cocoa-price-has-doubled-in-mere-months-but-it-shouldnt-add-much-to-the-price-of-chocolate-heres-why-226914
[ 9 ] https://tropicalconservationscience.mongabay.com/content/v8/tcs_v8i1_95-113_Bitty.pdf
[ 10 ] https://winrock.org/greenhouse-gas-emissions-from-land-use-and-land-use-change/
[ 11 ] https://ourworldindata.org/food-choice-vs-eating-local
作者：黃線狹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