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深燃，作者 | 李秋涵，編輯 | 魏佳
5 月 25 日，網易發布 2023 年第一季度财報。
數據表現不錯。根據财報，網易淨收入爲 250 億元，同比增加 6.3%，經調整歸母淨利潤 75.6 億元，同比增長 47.8%，實現了一年來最大漲幅。
仔細看，增長主要還是靠遊戲。網易雲音樂的社交娛樂業務也靠不住了，沒有延續往日大幅度增長勢頭，Q1 淨收入 20 億元，同比下滑 5.2%。網易有道最近也 " 水深火熱 "，傳出硬件部門人員優化的消息，Q1 淨收入爲 12 億元，同比減少 3.1%。隻有網易遊戲及相關增值服務，淨收入同比增加了 7.6%，達 201 億元，占網易總收入的八成。
遊戲是 " 全村 " 的希望，随着版号放開，網易遊戲也迎來曙光。但其實它今年也有不少煩心事。
1 月 24 日，網易和暴雪的合作正式到期，兩家的口水仗還沒有完全停。外界最關注的是網易失去暴雪後，到底會損失多少錢。從目前的财務數據來看，影響還不算大，因爲 Q1 有了爆款遊戲《蛋仔派對》，數據是好看的。
但《蛋仔派對》作爲一款休閑遊戲，能火多久還很難說。根據七麥數據，從 4 月開始，它的排名、下載預估、收入預估，均有下滑趨勢。
同時，網易的下一個爆款遊戲在哪裏，也存在問号。在剛剛過去的網易遊戲 520 發布會上，網易公布了 11 款新遊戲。不止一位網易遊戲員工對深燃提到，這次發布會的新遊戲，其實乏善可陳。
從外部環境看，行業老二的位置，已經發生了動搖。
在 App magic 公布的 4 月份全球收入最高的 TOP20 遊戲裏，有騰訊的《王者榮耀》，米哈遊的《原神》，以及其新推出的遊戲《崩壞：星穹鐵道》，還有靈犀互娛、三七互娛的遊戲，但沒有網易旗下遊戲的身影。
而在 Sensor Tower 發布的 2023 年 4 月中國手遊發行商收入排行榜，網易依舊被米哈遊反超，位列第三。
不止一位網易遊戲員工提到，作爲網易CEO，丁磊今年在親自盯遊戲業務。一位網易遊戲中層對深燃表示，"網易需要下一款爆品，所以内部壓力相對是比較大的 "，他有種感覺，" 公司在變革 "。
現有遊戲，吸金能力幾何？
根據财報，2023 年 Q1，網易遊戲及相關增值服務的 201 億元淨收入裏，92.7% 來自在線遊戲，其中，72.3% 來自手遊。
換算下來，網易在線遊戲淨收入 186 億元，手遊淨收入 134.5 億元，同比增長 16.3%，這或許主要來源于《蛋仔派對》的貢獻。在它出現之前，網易手遊營收增速呈下滑趨勢。
而端遊淨收入 51.5 億元，比去年同期少了 5.6 億，同比下滑近 10%，這是近一年來的首次下滑。背後原因應該與暴雪的分手有關，涉及的《魔獸世界》《爐石傳說》等遊戲主要是端遊。
網易手遊與端遊營收變化 來源 / 深燃制圖
在财報裏，反複提及的《蛋仔派對》是最大功臣。
這是一款 Party Game（派對遊戲），玩家可以和朋友一起挑戰各類關卡，也可以到 " 蛋仔工坊 " 裏設計地圖，供其他玩家遊玩，遊戲聚集了很多女性玩家，以及 00 後甚至是 10 後的低齡玩家。這款遊戲由丁磊親自盯，獲得的支持力度大，回報也豐厚。
不過它熱度能維系多久，得打上一個問号。
根據七麥數據，《蛋仔派對》從 2022 年 12 月 1 日登頂遊戲免費榜榜首後，直到 4 月初基本都排在榜首，對于一款休閑遊戲來說，這一成績實屬難得。但從 4 月起，下滑趨勢開始。5 月 18 日，它一度排在遊戲免費榜的第 9 位。
在 iPhone 設備端，下載量預估上，3 月預估下載量爲 346 萬次，4 月爲 276 萬次，下滑 20%；收入預估上，3 月 1 日 -24 日爲 2345 萬美元， 4 月 1 日 -24 日爲 2029 萬美元，5 月 1 日 -24 日爲 1167 萬美元，持續下滑。5 月 18 日，單日收入一度下跌到 24 萬美元，是今年以來的最低點。
《蛋仔派對》近三個月收入預估趨勢 來源 / 七麥數據
"《蛋仔派對》沖量已經相對有點乏力了 "，一位網易遊戲前員工對深燃表示。
此前深燃在報道中提到，這類休閑遊戲需要大 DAU 支撐，面臨内容消耗快的問題。丁磊說要把它當一個十年的遊戲做，不止一位業内人士表示，休閑遊戲還沒有多少這樣的先例，實現難度很大。
再來看看其他遊戲。根據 Sensor Tower 上的記錄，網易有 100 餘款遊戲，數量多、底子厚。4 月流水 TOP10 的遊戲依次爲《蛋仔派對》《夢幻西遊》《率土之濱》《大話西遊》《陰陽師》《實況足球》《倩女幽魂》《暗黑破壞神：不朽》《大話西遊：歸來》《無盡的拉格朗日》。其中，2003 年就推出的《夢幻西遊》依舊貢獻着高流水。
根據七麥數據，在 iPhone 端，截至 5 月 25 日，除《大話西遊》《陰陽師》之外的 8 款遊戲，在收入預估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趨勢。
網易部分遊戲近期收入估算變化 來源 / 七麥數據 （注：第三張圖爲《大話西遊：歸來》數據）
其中，一直堅挺的《夢幻西遊》，2023 年上半年至今的流水，已經明顯比 2022 年下了一個台階。今年剛上線不久的新遊戲《大話西遊：歸來》，下載量和流水都在大幅下滑。
當然，這些都是和過去的網易做對比，畢竟這些遊戲，任意一個都夠一些中小公司 " 吃 " 很久了。
新遊戲，能打的多嗎？
即将上線的遊戲，網易還有不少。
根據深燃統計，今年截至 5 月，網易獲得版号的遊戲有 4 款，爲《超凡先鋒》《夢幻西遊：時空》《零号任務》《七日世界》。進口遊戲有 3 款，爲《幻想生活》《突襲：暗影傳說》《勁舞團：全民派對》。
在 520 發布會上，網易遊戲發布了 11 款新遊戲。不過，不止一位網易遊戲員工感歎有些乏善可陳。
這次發布會，最受關注的是 6 月 30 日将上線的《逆水寒》，這是由古風武俠端遊改的手遊，此前端遊就已經有不錯反響，對于手遊，網易投入更大，曾公開表示團隊超過 400 人，未正式上線就已消耗超過 7 億預算。
" 這是爆款預定的項目，就看成爲什麽級别的爆款 "，接近網易遊戲的路含表示，不過他也提到，這類傳統武俠題材，已經是想象空間有限的品類，" 受衆鎖定在 80 後、90 後，對武俠有情懷，95 後、00 後可能有興趣的不多，不太可能把圈子擴到傳統端遊外了 "。
除此之外，發布會上吸睛的遊戲實際上不多。
有的遊戲有點 " 老 "。
路含介紹，《三國誅将錄》是一款有些年頭的老遊戲，" 是 2016 年、2017 年左右一個韓國公司開發的 "，因種種原因，遊戲一直被冷藏，後來獲得版号，" 有種不得不上的感覺，其實它已經不适應現在的市場了，那時候手機上的遊戲還比較簡單，給玩家帶來的體驗也簡單 "。
有的遊戲看起來品相一般。
網易遊戲員工張亮表示，《代号 56》宣傳說是好幾億做出來的項目，" 說是‘廢土’風格，但做出來又是 MMO（大型多人在線遊戲）那套 "。一位網易遊戲前員工也表示，" 末世廢土 " 題材，定位是不錯的，" 不過放出來的實機畫面以及玩法，反饋都不是很好 "。
有的遊戲在海外已經上線，在國内的想象空間還不大。
生存射擊手遊《超凡先鋒》已在海外上線，此前成績就不算搶眼。引進遊戲《突襲：暗影傳說》，是在海外吸金不錯的卡牌遊戲，不過 " ‘西方魔幻皮’，在國内一直不算吃香 "，路含表示。
讓他們感到遺憾的是，之前一些看起來有潛力的項目，在去年版号形勢不明朗、公司降本增效的背景下，被砍掉了。比如陰陽師 IP 衍生來的《代号：世界》，" 當時被認爲是對标《原神》的 3A 作品，但後面被拿掉了 "，路含表示。
這次發布會，最大的動作是把《蛋仔派對》采用的 UGC 模式，推行到旗下多款遊戲産品裏，不過這看起來也像是試圖在玩家中尋找靈感、獲得内容的過程。
另外，出海一直被視爲網易遊戲的增量來源。
" 自研發行層面，增長不如預期 "，此前就有員工對深燃介紹，網易遊戲出海，項目有些青黃不接。此前火熱的頭部産品，如《荒野行動》《第五人格》《明日之後》等，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
靠 IP 撬動全球市場的路線，也遇到了困難。" 内部已經開始遲疑了 "，一位知情人士表示，網易發現這類模式下，開發成本更高，研發周期更大，加上還要跟版權方 IP 分成，即便是發行得成功的項目，也賺不了多少錢，" 去年網易就因此砍掉了一些手遊 "。
對于出海，網易遊戲是既重視又謹慎的。
在 Q1 财報中，網易提到《蛋仔派對》要出海，這意味着将和同類型的《糖豆人》正面剛。
《哈利波特：魔法覺醒》國際版，從去年 Q3 開始延期，終于定在今年夏天上線，這款遊戲首月流水超 10 億元，但沒多久熱度口碑雙雙崩盤，現在在七麥數據暢銷榜上排在第 197 名。一位知情人士表示，它之所以遲遲未被發往海外，就是擔心重蹈在國内市場極速下滑的覆轍，所以有了漫長又反複的調整期。
《哈利波特：魔法覺醒》國内 iPhone 端收入預估趨勢 來源 / 七麥數據
目前，海外市場還有待觀望。
網易遊戲，有點焦慮？
網易遊戲，今年有了一些變化。
最大的變化是網易CEO 丁磊親自下場盯業務。一位員工介紹，網易遊戲分爲網易互娛、網易雷火兩個體系，其中網易互娛是網易手遊的主要利潤來源，今年一度傳出兩位掌舵人丁丁（指丁迎峰）、天佑（指惠曉君）離職的消息，前者負責廣州地區，後者負責杭州、上海地區。不過一位知情人士對深燃否認了這個說法，表示兩人均未離職，但的确有一些變化，" 天佑已經不再管國内業務 "。
不僅如此，不止一位網易遊戲員工提到，今年彙報變多了。
有員工說，從去年 12 月中下旬開始，中高層就加大了向上彙報的力度，有的部門原本很少跟丁磊彙報業務，但也明确加了周報、月報。張亮對深燃調侃，現在已經變成了 " 日報 "。
一位坐标在廣州的網易遊戲員工提到，" 以前一般是隻有季度、年度了才有給老闆（丁磊）的彙報 "，今年，丁磊來廣州的次數明顯變多了。
之所以彙報變多，他解釋，老闆親自來盯遊戲，是想更精準地了解每個産品的進度，" 溝通進度的過程，就變成比較正式的彙報了 "。
親力親爲，出發點是好的，但一些員工也因此感到壓力。
有員工表示，" 有些彙報跟具體業務脫節，有的不好時時刻刻量化 "" 爲了滿足領導、領導的領導，彙報時必須要創造一些内容 "。在職場類社交媒體上，不少人也對此怨聲載道，有員工提到，對上要處理各種彙報，對下要管業務制作，壓力很大。
路含解釋，這是丁磊希望遊戲能更有創新性，" 他想改變業務思路和業務形态，更大程度的挖掘用戶的價值。"
多位受訪者都對網易遊戲的缺乏創新有些擔憂。張亮表示，很多産品都是 MMO 和 SLG（策略類遊戲），很同質化。看完 520 發布會，他甚至覺得，" 現在網易搞的産品，和玩家口味有點脫節了 "。
一位前網易遊戲員工對深燃介紹，網易遊戲自研以工作室爲單位，開發方向分爲兩類，一類随工作室的積累，一類以市場風口爲導向，" 不能完全概括爲和玩家口味脫節 "。
他提到一種模式困境，很多爆火的遊戲是由團隊自驅創作，先想做成什麽樣，再考慮做營收系統。但是在營收壓力、KPI 壓力下，很多遊戲不是自驅的，是先考慮商業化，讓玩法受制于付費，" 因爲已經有過成功案例，導緻大家相信這套方式。但從遊戲生态周期和産生的價值來看，要低于前者 "。
在他看來，網易在向後者靠近，《明日之後》就是一個例子，" 這是一個漸變的過程 "。這樣的結果是，" 手遊太模式化了，缺乏突破，雖然也在嘗試，目前效果不太好 "，他表示，當下網易遊戲依舊有不少産品撐着，談不上焦慮，但從長線來看，是會焦慮的。
" 希望有更多新鮮血液加入，能做下個世代的産品 "，一位網易遊戲管理層感歎。
*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路含、張亮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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