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大家的要求,繼續寫 TVB 的宮鬥史。
上回因篇幅有限略過的陳志雲,是今天這篇文章的主角。
曾經 TVB 高層中最高調的一位,卻因爲退出太早,沒能在大灣區以外的觀衆心裏留下深刻印象。
但看 TVB 八卦長大的一代人,一眼就能認出《新聞女王》中人情功夫一流,奶茶不離手的飛爺,是在影射當年擔任電視廣播業務總經理的志雲大師。
TVB 的幾位高層,要麽是從低做起一路穩紮穩打向上爬,要麽是大佬嫡系,背靠大樹好乘涼。
陳志雲的職場路徑,算得上裏面最不尋常的一位。
甚至放到今天,都要被歎一句 "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畢竟《新聞女王》裏好評度最高的結局是許詩晴棄主播從政,觀衆看了直呼這一波在大氣層。
陳志雲是反其道行之,加入 TVB 之前,他在政府工作了十年,當過政務主任,也主管過香港影視及娛樂事務。
本職工作做得順風順水,卻在 1992 年放棄政府部門的高薪厚職,跳到香港商業電台。
别人上岸,他下海。
但從結果來看,觀衆還真應該感謝陳志雲這個決定。多虧他有一顆想折騰的心,才爲娛樂圈留下了這麽多茶餘飯後的談資。
到 TVB 之後,陳志雲開過一檔訪談節目《志雲飯局》。
提問尺度之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坊間傳到滿城風雨的 " 雙琪争面 ",他當面問剛分手的當事人梁詠琪究竟真相如何," 豔照門 " 之後,他親赴楊受成的豪宅專訪阿嬌,席間還因爲經紀人霍汶希在一旁指點阿嬌回答,惹得陳志雲不快。
挖到的料之猛,放到今天,随便一集的内容都能在微博獲得一個紫色 " 爆 " 字認證。
有不止一位女明星親口承認戀上過有婦之夫,悉數點評自己過去的幾段感情,還爆出不少流傳至今的金句。
朱茵在節目上分享自己被劈腿,差一點就捉奸在床的細節,訪談播出後,港媒化身偵探抽絲剝繭,搶着踢爆故事的男主是誰。
《志雲飯局》特殊到觀衆都要發問,爲什麽明星上别的訪談節目都遮遮掩掩," 到了這兒就換了副面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答案很簡單,陳志雲是圈内人,且地位極高。
借用豆瓣網友的一句話," 你老闆問你,你敢不答嗎?",更何況這問題的真正答案,老闆早就心知肚明。
《志雲飯局》播出時,陳志雲早已得了當時 TVB 掌門人方逸華的青眼,躍升至業務總經理,成爲珍姐、樂姐、Tommy 哥的頂頭上司。
來參加節目的藝人,即便合同沒簽在 TVB,也要看他的面子,掂量掂量自己的回答夠不夠分量。加上多年電台主持經驗,讓陳志雲的采訪技巧已臻化境。
推杯換盞間,同桌的明星便卸了防。
時至今日,願意到台前抛頭露面問明星八卦供觀衆一樂的大佬難得,連擁有此等挖掘功力的主持人也變得稀罕起來。
走到台前,圓了陳志雲本人的一個夢,卻也爲他的事業埋下了一顆雷。
不過在這顆隐藏的地雷未炸之前,職位最高,台前幕後風光無限的陳志雲,在 TVB 内部确實擁有過屬于自己的黃金年代。
閑時坐山觀虎鬥,同《新聞女王》裏的飛爺一樣,佐治和 man 姐鬥得越兇,越勢均力敵,上位者越安心。
志雲大師在位的前幾年,也是梁派與曾派矛盾最嚴重的幾年。上一篇,聊到兩派在萬千星輝頒獎典禮男女主角的歸屬上,争得有來有往。實際上到了競争末期,戰火早已蔓延到方方面面。
其中最出名的一個傳聞,就是兩派人馬在同一酒店慶功,互相踩場。
講真,在 TVB 這樣變幻莫測的職場,位處哪一層的打工人都得爲自己留點後路,誰知道今日的對家大佬會不會轉身就成了決定自己職場壽命的新領導。
這種一闆之隔的赤裸叫陣,實在是太過考驗底層打工人的演技與心髒健康了。
TVB 的大小藝人、編劇甚至場工們,爲求在 " 辦公室鬥争 " 中生存,各顯身手,站隊抱團取暖。
但隻要有圈子,就總有圈外人。
捧人也似看心情的陳志雲,就偏愛捧這些其它黨派看不上的 " 圈外人 "。
被他看上力捧的 TVB 藝人,媒體賜名 " 迷雲黨 "。
作風豪放的陳法拉,花邊新聞頻出,讨不到珍姐和樂姐的歡心,卻是陳志雲的愛将,連續參與兩部大制作《沖上雲霄 2》和《法外風雲》,快速在港娛有了姓名。
另一位出走亞視又深陷第三者醜聞的鄧翠雯,演技有目共睹,但背景實在複雜,即便在《金枝欲孽》将 " 如妃 " 诠釋到極緻,依舊是先輸黎姿,再輸阿佘。
直到《金枝欲孽》播完五年後,有了陳志雲力挺,她才靠《巾帼枭雄》拿下最佳女主角。
上篇提到樂小姐捧 " 幹兒子 " 鄭嘉穎,無意或有意波及到的王喜,是 " 迷雲黨 " 中最爲忠心的一位。
" 力捧幹兒子鄭嘉穎期間,讓同戲的主演王喜演植物人昏迷十集,《烈火雄心》收視連續下跌。"
内地觀衆不太熟悉的 " 迷雲黨 " 成員,也在那幾年乘風而起。
主持人崔建邦,擊敗當年的大熱門演員黎諾懿拿下 " 飛躍進步男藝員 " 獎項,看的觀衆滿頭問号(這個獎項一般會頒給演員)。
另一 " 迷雲黨 " 元老陳敏之,在陳志雲力撐下憑《怒火街頭》索腿天後一角打敗《法證先鋒 III》的胡定欣,奪下最佳女配角。
鄧萃雯拿下視後那一年,是陳志雲最風光的一年,也是風光的最後一年。
2010 年 03 月 11 日,陳志雲因涉嫌貪污,被香港廉政公署拘捕。
和他一起被邀去談話的還有 TVB 的節目監制錢國偉、營業部拓展主管陳永孫及藝員甯進。
而他們突遭此難,背後竟是 TVB 主動向廉政公署舉報貪腐,甚至還在新聞台的黃金時段播報了自家老大的陳志雲涉嫌貪污被捕的新聞。
據香港媒體報道,陳志雲及其餘涉案人員涉嫌成立空殼廣告公司,承接 TVB 大型節目制作,疑逼藝人免費出席,或者克扣出場費,然後向 TVB 收取全部費用,非法 " 抽水 " 近一千萬。
一審開庭時,不少 TVB 員工出庭作證,證言卻分爲兩派。
藝人們強調自己接工作無人強迫,因陳志雲的關系收了友情價而已。
兩位高層前 TVB 總經理李寶安、制作資源部總監兼藝員部總監樂易玲卻在證詞中指控陳志雲背着公司收受第三方利益,将公司藝人當作貨物、讓他們爲自己的商業活動免費站台。
獲準保釋的陳志雲,開發布會自證清白,說出十字箴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
犀利的香港媒體,揶揄其 " 貪的少不了,少的貪不了 "。
香港網友更是一如既往的才華橫溢,拿 TVB 節目玩梗,陳志雲主持的《志雲飯局》被改稱《廉署飯局》、《志雲大結局》、《志雲一镬熟》,他負責旁白的《向世界出發》也被改爲《向監獄出發》。
某網站就此事發起了投票,超過五成的網友認爲他 " 被捕可能是因爲權力鬥争失敗,這種事情不足爲奇 "。
TVB 的内部貪腐問題也因陳志雲案被撕開個口子,高層花式收禮手段,如 " 借搞派對收禮自肥 "、" 搬入新居,到處向人透露未買齊電器 "…… 都趁此機會被媒體扒個精光。
一審結束,香港區域法院宣判決,陳志雲等三名被告,所有罪名不成立。
雖然無罪脫身,但他回到 TVB 後陳派的聲勢已是大不如前。感受到人情冷暖的陳志雲,也在次年請辭,去外地遊學。
" 迷雲派 " 的大多人,在他失勢後各自散去,有雜志稱曾經與其要好的鄧健泓與崔健邦,立刻跟他劃清界限,唯恐自己被連累。
倒是王喜始終力挺,陪伴其出席庭審,還對媒體稱," 如果官司進展得不理想的話,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把房子賣掉,讓陳志雲有充分的金錢打官司。"
陳志雲的好友兼曾勵珍的堂弟,在那年的台慶舞台上,演了一出諷刺大戲,疑似爲其出氣。
曾志偉打扮成女裝出場,化身 "620"(620 是樂易玲的廣東話諧音)的曾志偉,在阮兆祥、吳家樂的配合下,講了不少耐人尋味的台詞。
" 喂,哪位?通知他們啦,就說我生日,别送禮啊,今年不行的!什麽年年都送,今年就是不行啊!今年不帶鑽石項鏈來?不是啊,我是說今年不要做得這麽 ……"
" 哪位啊?阿 …… 峰 ……!怎麽樣啊?在那邊辛不辛苦呀?要多喝點湯啊,知道嗎?…… 乖啦,你流着 TVB 的血,我知道!"
" 剛才有個陳先生回來了,說要來找您啊!" 曾志偉聽到害怕地退了一步," 啊?陳先生,回來了?他沒事了嗎?"
台下獲準保釋的陳志雲則和曾勵珍笑得開心,不見樂易玲的身影。
或許有人會好奇有方逸華力挺的陳志雲,怎麽成了最早被踢出局的那一個。
實際上,故事的結局早已在幾年前埋下伏筆,陳志雲上位後和 " 六嬸 " 方逸華的關系大不如前。
傳言,陳志雲從正裝換爲休閑便服上班,惹得方逸華不快,嫌其不夠莊重。陳志雲爲了應付,則是在辦公室準備了套西裝,專供高層例會使用。
然而 TVB 内部,六嬸的心腹何其多。這番陽奉陰違的把戲,早就盡收方逸華眼底。
兩人的關系因台慶特備節目《冰天動地》再度惡化,陳志雲到北極拍攝外景,六嬸則是一貫的節儉風格,認爲此舉費時費力費錢。雖然 , 後續是《冰天動地》叫好又叫座兼獲獎,但無疑是在方逸華的心上又立了根刺。
喜歡在台前抛頭露面,高調的陳志雲在自己最風光的時候被頂頭上司 TVB 執行董事兼集團總經理李寶安舉報,從此貪污的帽子在陳志雲頭上是摘了戴,戴了摘,一審無罪脫身,二審被判定有罪。
官司前前後後打了七年,最後是無罪釋放,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身。
或許,這段經曆對于一路順風順水的陳志雲來說,太過特别。從 TVB 離開後,他始終都沒能放下這塊心結,近年來更是頻頻批評加爆料。
TVB 安排藝人以 " 姜蓉 " 之名戴金色假發現身記者會,惡搞 MIRROR 人氣王姜濤,陳志雲在自己 YouTube 頻道,評價 TVB 此舉," 把肉麻當有趣,做法低級粗鄙," 我覺得不堪入目,一點都不好笑,甚至連低級趣味都不如 "。
後公開批評 TVB 态度傲慢,不尊重業内同行,不少小公司都被欺淩侮辱," 總是擺出一副我和你合作,是我看得起你的姿态,這份高傲不是每一個圈内人都能接受。"
聽聞曾志偉回巢," 請 100 個曾志偉都沒用,請 100 個比曾志偉厲害得多的人都沒用,因爲大家都覺得這個品牌是負面的,除非它内部深入改革,整個機構的文化、定位、價值觀都改變,失去的觀衆才可能會回來 "。
在曾勵珍拿萬千光輝演藝大獎時,主動爆料 TVB 舊事。
當年曾勵珍和另一位同事産生矛盾,于是就以辭職威脅副總經理等更高層,希望借此赢過同事,不料更高層根本不吃這套,立馬同意辭職。
《新聞女王》你究竟用了多少自己人的故事啊!
" 後來,珍姐找我商量,我幫忙做調停人,成功到高層那裏拿回辭職信。如果當時她真的走了,現在就沒機會拿到這個獎啦!"
講真,陳志雲有這麽多 TVB 秘辛想講,現實主義題材又成了頂流風向标。
不如趁着《新聞女王》的餘溫猶在,開拍吧!《TV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