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 20 日，四川省涼山州通報了一批打着助農旗号的賣慘網紅，對這些網紅賬号、背後公司都進行相應處罰。
這些網紅打着助農旗号，通過劇本塑造假人設漲粉，然後開啓直播帶貨。然而，他們帶貨的産品打着 " 大涼山特産 " 的名号，實際上都是假冒僞劣産品。其中，不少還是百萬粉絲賬号。
早幾年前，行業内就有不少頭部主播以公益爲旗号，在直播間索要打賞。随着短視頻和直播電商興起後，也有不少達人把自己包裝成三農達人或者助農公益大使，由此進行賣貨變現。
爲何這樣劇本帶貨、賣慘引流的内容屢禁不止？又給從業者帶來了什麽警示？
作者 | 阿力古
美編 | 鳅圓
多位 " 大涼山網紅 " 被封
原本以爲是一個美麗的助農故事，沒想到隻是精心安排好的劇本。
去年下半年，一位名爲 " 趙靈兒 " 的短視頻達人在抖音走紅，一周内漲粉近百萬。在她發布的視頻裏，她遇到了一個來自四川涼山州的彜族小夥——曲布。
視頻中，眼神清澈、性格淳樸的曲布還一度被網友評價爲 " 第二個丁真 "。
沒想到，故事的走向卻變得撲朔迷離——趙靈兒到了曲布家吃飯，看到了曲布家人衆多、家庭貧困，她在視頻中說想要幫助曲布。之後的事情水到渠成，趙靈兒不僅帶着曲布做短視頻，兩人還一起開啓了直播帶貨，主打扶貧助農。
當時，有網友覺得趙靈兒的人設和内容是劇本，并有人在直播間質疑過其産品的價格。但曲布的人設十分穩固，視頻中的言行舉止一直讓人信服。這驅動着兩人的 " 助農扶貧事業 " 繼續進行。
直到 9 月 20 日，四川省涼山州舉行 " 系列網紅直播帶貨案 " 新聞發布會，網友才發現，趙靈兒和曲布這兩個所謂的扶貧網紅，從頭到尾都是公司包裝出來的 " 假人設 "，兩人的故事也都是劇本。
據了解，2022 年 7 月，趙靈兒背後的 MCN ——成都小虞助農傳媒有限公司的負責人來到了涼山，找到當時是個體戶的趙靈兒，以及本地人曲布，然後以旅遊的視角拍攝了一條兩人偶遇的視頻。之後便是吃飯、交流，讓曲布對着鏡頭賣慘，從而一步步确立起涼山的扶貧人設。
有了對應的人設和基礎粉絲後，趙靈兒和曲布便開始了賣貨。而他們并沒有賣涼山本地的産品，而是在外地收購了一批低價商品，貼上 " 大涼山土特産 " 的商标，以此牟取暴利。他們的這些 " 扶貧 " 産品銷往全國 20 餘個省市，銷售的金額超千萬元。
趙靈兒和曲布作爲帶貨主播，其 7 個月的帶貨傭金收入就超過 70 萬元。
不止是趙靈兒和曲布，涼山孟陽、涼山阿澤同樣是借着涼山助農等旗号，在直播間将低價産品貼上 " 涼山特産 " 的标簽賣出高價，欺騙消費者。這些機構還通過購買水軍、刷單的方式，刺激直播間用戶消費。
數據顯示，涼山州系列網紅直播帶貨案共計抓獲犯罪嫌疑人 54 人，其中涉案網紅主播 11 人，已批準逮捕 18 人；搗毀 MCN 機構 5 個，查封涉案公司 14 家；查扣涉案蜂蜜原材料 20 餘噸，假冒 " 大涼山土蜂蜜 " 成品 4700 餘瓶，商品外包裝 5 萬餘件，生産設備 3 套；凍結涉案資金 500 餘萬元。
據了解，這些被封的涼山助農網紅背後的公司都是新成立不久。
像趙靈兒和曲布背後的成都小虞助農傳媒有限公司，據企查查顯示，該公司成立于 2022 年，位于四川省成都市，注冊成本 10 萬人民币，主營業務标注爲水利管理業。
而涼山孟陽、涼山阿澤背後的成都澳維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成立于 2021 年。持股 60% 的唐勝傑同時任職于四川沃臣農業有限公司、四川沃成農業有限公司，曾任職的成都市鑫鑫果業有限公司與成都衆宜汽車銷售有限公司均已注銷。
可以看到，這些公司不僅成立時間并不久，而且所屬行業與短視頻直播賽道幾乎毫無關聯。所以，他們瞄準短視頻直播，就是奔着流量來的，最終目的是快速帶貨。
有 MCN 機構人士也表示，此次涼山州公安局通報的 MCN 機構在行業内一般被稱爲 " 野生 MCN"，對其相關整治動作一直在進行，直播平台側也一直在監管，因爲此類行爲傷害的是整個内容電商行業在消費者群體心中的信任度，直接影響電商業務的發展。
劇本賣貨爲何泛濫？
實際上，三農闆塊的短視頻和電商直播内容，以賣慘、助農、扶貧爲主題的劇本和炒作内容不在少數。
某水果電商資深從業者就對新播場表示：" 涼山網紅被抓了，還有很多（打着扶貧助農起号的）四川網紅沒有被抓。"
他表示，在視頻号、快手、抖音等内容平台，拍攝一段表達農民很辛苦的視頻内容，挂上小黃車就能有很好的銷量。
原因在于，這類 " 僞記錄 " 的視頻内容，很容易勾起同情心。同時，售賣的産品被包裝成農産品，也會也被機構和達人強調爲天然健康無污染，再加上價格優勢，不明所以的用戶就會下單購買。
在 " 趙靈兒 "、" 曲布 " 等賬号被封之後，有粉絲還表示難以置信。" 他們拍得太真實了，不敢相信。"
這也說明劇本内容爲何屢禁不止：成本低、起号快、流量高。
2017 年，就有某位頭部網紅直播記錄自己在四川涼山做慈善，給當地的居民發錢、發物資，獲得非常高的關注，并收獲了高額打賞。但同年 9 月，該網紅的慈善被曝作假，發錢和物資隻是走個過場，隻是通過這種行爲給直播間增加熱度和人氣，通過扶貧的借口吸引用戶打賞。最後，該網紅也被判處詐騙罪。
而 2017 年至今，類似的處罰案例和翻車案例并不在少數。
比如粉絲量超千萬的三農達人 @牛愛芳的小春花，原本憑借着農村一家多口的生活記錄視頻，頗受粉絲們喜愛。但因爲直播帶貨翻車後，被網友扒出來們扒出來他們所謂的農村人設都是假的，其拍攝場地也是特意搭建的。
随着人設的翻車，牛愛芳的小春花也從 2022 年 11 月停更至今。
在 " 大涼山網紅 " 被曝光前，抖音站内還出現了其他的虛假内容熱搜。
9 月初，達人 @黑牛應季水果（以下稱 " 黑牛 "）發布一段 " 偶遇 " 視頻。視頻中，他開車去鄉村，一位背着石榴的小男孩主動過來詢問他需不需購買石榴。接着，視頻中出現了小男孩的奶奶，經過了解得知，小男孩父母外出打工後失聯，祖孫二人靠種石榴爲生。于是黑牛花錢将小男孩背簍裏幾十斤的石榴買下，并用車載祖孫二人上山。
這條 " 助人爲樂 " 的視頻很快引起關注，視頻中單純清澈的小男孩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紛紛想要表示資助。但當網友找到小男孩的奶奶後，奶奶表示自己并不種石榴，那天的視頻内容是黑牛出錢讓其擺拍的。
而達人黑牛是一位賣水果的電商主播，拍攝這樣的作品除了給賬号增加流量外，也爲他的産品貼上了 " 助農 " 的标簽。但在奶奶的澄清發出來後，黑牛的賬号第一時間被平台封殺。
與這些劇本、賣慘内容泛濫所對應的，就是平台和監管層面持續整治。
涼山州委網信辦相關負責人介紹，今年以來，涼山網信部門聯合公安、市場監管等部門，深入開展 " 清朗 · 從嚴整治‘自媒體’亂象 " 專項行動，嚴厲打擊 " 擺拍賣慘 "" 虛假助農 "" 僞慈善 " 等違法違規行爲。截至目前，累計清理網上各類違規信息 14157 條，處置違規賬号 346 個。
如今，無論是相關部門還是平台自身，都在加大對于這類劇本炒作、賣慘内容的整治力度。
而對于從業者們的警示是，好好做内容、賣好産品才能長久，也才能真正驅逐劣币、消除用戶對于直播帶貨的抵觸，讓整個内容電商行業發展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