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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蘇青(化名)
我現在确實覺得,那些見到女生就想挑逗幾句的男人,在心理和身體機能上其實是病态的,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和嘴巴。通俗點說就是動不動就 " 精蟲上腦 ",他們有一種瘾,要在口花花的下流調性裏尋求快感。要大聲呵斥警告甚至是一巴掌扇過去,或許才治得了這些人的病。
這一夜我沒睡着。睡覺前看了文化界大 V 史航涉嫌性騷擾的全部新聞,興在頭上,又和一位朋友讨論了一下 " 女性爲什麽當時不拒絕 " 這個問題。可能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一位女生在微信上與對方互有交流,甚至到了對方的家中,爲什麽接下來會聲稱受到了騷擾?爲什麽受到性騷擾的時候不義正言辭地拒絕,有那麽難嗎?
作爲一位年近四十的女性,在朋友眼裏,現在的我性格大大咧咧,是個能說會道、頗爲潑辣的人。但在這晚我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對于性騷擾也有過非常慫的時候。勇敢地拒絕,真不是在每一個當下、每個人都能說做到做到的事。
◎ 正常人都應該懂得,什麽時候該閉上自己的嘴,不要對别人産生滋擾。/ ruijing
01
死老頭
第一次遇到性騷擾那年,我才 20 歲,在廣東某個地級市裏上大學。那天我穿了一條牛仔短裙,從學校搭公交車去市區,靠窗坐着。不久上來了一位老人家坐在我旁邊,大概六十多歲。他很熱情地跟我搭讪,問 " 小妹妹幾歲了 "、" 讀什麽專業 "、" 去市區做什麽 " 這些問題。
當時我還覺得這個 " 爺爺 " 挺健談的,于是禮貌地一一回答了。到站後我站起來,他卻沒有讓一下的意思,我穿着裙子沒辦法跨過去,朝他笑笑示意他讓讓。就在那一瞬間他挪了一下,并且順勢将手摸向了我的大腿。
那種感覺我至今還記得:不敢相信、驚慌、不知所措。我知道要罵他的,但是本能地想要逃。最後我隻是慌忙下了車,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想沖着他喊卻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看着遠去的公交車,我才硬生生地罵出了一句 " 這個死老頭!"
大四那年,我去了老家的一家電台實習,帶我的老師是一位男主持人,他爲人很正直,真的是把我當徒弟來帶,教會了我很多專業知識,我稱他爲 " 師父 "。但無論是工作間隙還是一起聚餐的時候,其他男性總是會說我是師父的小秘書,總是圍着師父轉,問我師父是不是給我喝了什麽迷魂湯。某個主持人還講一些黃色笑話,然後一堆人一起哈哈大笑。
我其實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但又不敢開聲反抗,很怕别人說我太認真、作爲實習生卻 " 開不起玩笑 "。
現在想起來,那時真是憋屈極了。你們說好好一個電台,有些主持人人模狗樣地在麥克風前正兒八經的,日常卻老是拿一個實習生來調戲,也不見他們開會的時候對着領導說說黃段子,回家跟他們父母吃飯時開開黃腔。
◎ 性騷擾的表現主要有四種:言語、文字、圖像、以及肢體形式。 / / 圖:rf123
02
開玩笑?
大學畢業後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某家公司行政部裏打雜。同部門有一個已婚男同事,很喜歡在工作間隙跑到我工位旁,挨我坐着,聊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我當時剛參加工作,顧着要處理好同事之間的關系,怕得罪别人,還是會盡量跟他聊天。
過了一段時間,有天早上 9 點剛上班,他坐到我旁邊說:" 我昨晚夢見你了。"
我不明就裏。他又接着說:"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夢見你做什麽了嗎?" 直覺告訴我,他嘴裏肯定沒好話,但心裏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回了一句:" 夢到了什麽?"
他居然說,我夢到我和你在床上……
我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心裏堵得慌,又不知道如何應對。我應該站起來扇他一個耳光嗎?我又顧慮,他似乎隻是開了一句不合時宜的玩笑話,如果此刻我反應很大,整個辦公室的人會不會覺得我在發瘋?
總之,最後我隻是回了一句:" 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對方卻笑嘻嘻地說:" 我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我更加不舒服了,覺得非常惡心,于是借口去茶水間起身走開了。
◎ 有心理咨詢師撰文指出,被騷擾者由于受到自己不情願接受的性騷擾,通常會産生恥辱感和恐懼感,陰影留在心中,容易滋生負面情緒,如焦慮、抑郁等,還可能造成軀體上的不适,比如失眠等。 / 圖:ruijing
如今四十歲的我回頭看過去,會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怎麽那麽懦弱,連大聲叫喊的勇氣都沒有。我隻能歸咎于自己當時還比較年輕,在面對性騷擾時候,總是先問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總是害怕别人覺得自己是開不起玩笑。
我現在當然知道了,實際上在他們眼裏所謂的 " 情趣 "" 玩笑 "" 爲人風趣 ",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性騷擾。對女性進行言語騷擾的男人,一旦沒有得到明确拒絕的呵斥回應,就會毫無顧忌一而再再而三地繼續他們的 " 進攻 "。如果按照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理論來說,性本能沖動是人類一切行爲的根本動力,人的行爲歸根到底是無意識的非理性沖動。這些控制不住自己性本能沖動、嘴裏經常賤兮兮并且上了瘾的人,真的都該去治病。
03
誰怕誰?
人可能要不斷長大才會勇敢一些,但我想," 勇敢 " 不該成爲女性免于受傷害的前提,勇不勇敢是個人選擇、由很多客觀因素決定的,不代表性騷擾者就可以肆無忌憚。在我三十幾歲的時候,有一次出差,工作完後大夥聚餐,其中一個合作商喝了幾杯酒之後就上頭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說:" 你住在幾号房?"
聽到這話我立刻提高了警惕,很嚴肅地看着他說:" 無可奉告。" 他像沒有接收到信息,還在繼續說:" 要是晚上睡不着,我可以找你聊聊天。"
我也不是小姑娘了,不驚慌也不害怕得罪對方,就盯着他說:" 睡不着你可以滾回家,請自重。"
他要再說話,我就一腳踹過去了。
◎ 當一個人習慣了對異性在言語上的輕佻,就很容易形成條件反射,形成騷擾。/ 圖:quanjing
現在我很反感那些總是打着理性讨論旗号、呼籲不要所謂矯枉過正的理中客,如今的問題是無論矯枉了多少次,都沒有矯正得了許多不良風氣。這些年來網上對于性騷擾的大讨論還少嗎,熱潮過去後輕佻的人照樣輕佻,每次性騷擾的風波出來後,還是會有一種涼薄的聲音将矛頭指向受害者本人。
我也很明白爲什麽那麽多女性在這件事上大聲呼喊,幾近于力竭聲嘶,是因爲隻有不斷聲張,才能強化對性騷擾定義的清晰認知,像一塊路牌一樣釘着,讓下流者無法以 " 隻不過開開玩笑 "、" 對性騷擾的理解有偏差 " 作爲擋箭牌,讓受害者第一時間就清楚明白:這就是對方對自己的性騷擾。
作爲一名母親,我絕對不希望我女兒在成長過程中,還會遭受像我當年被欺負後的顧慮、彷徨與自我責問。
我很佩服那些呐喊者。
編輯|廖穎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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