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州市姑蘇區甲辰巷，有着一座磚塔，塔高 6 米多，五層八面，小巧精緻，構造規整。盡管藏身于背街小巷，來頭卻不小，甲辰巷磚塔 1982 年被列爲蘇州市文物保護單位，2013 年升格爲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最近，市民、遊客來此處參觀，發現保管着塔院鑰匙、現場講解的 " 守塔人 "，是一名年輕的姑娘，她叫高芸。就在一個多月前，高芸的父親，也就是甲辰巷磚塔第二任守塔人高加彬猝然離世。一如當年父親從爺爺手中接過接力棒，高芸在走出悲傷後，很快進入角色，開啓了她守護磚塔的志願工作。" 守好這座塔，就是守住一家三代人的信念。"
△ 甲辰巷磚塔
小小磚塔承載千年曆史
4 月 1 日，現代快報記者來到了甲辰巷磚塔塔院，這裏緊挨蘇州主幹道幹将路，毗鄰蘇州大學。高芸正與社工一起清除雜草、揩拭石碑，邊工作邊向記者介紹磚塔的曆史。
據清《吳門表隐》記載，蘇州城中曾有七座小型磚塔，多爲宋代所建，大部分已毀壞，如今僅存甲辰巷磚塔一座。甲辰巷磚塔具有極高的曆史價值和建築價值，全塔以清水磚砌成，不施粉彩，樸實無華。
△ 甲辰巷磚塔局部細節
高芸介紹，史載 " 蘇州城中七塔 " 中，兩座建成後很快被毀，兩座毀于乾隆年間，還有兩座先後在上世紀上半葉因拓寬路面被拆除。盡管甲辰巷磚塔的建築年代現已無從考證，但近些年通過對磚塊進行測定，發現磚塊的燒制年代在晚唐至五代末期、宋朝初期之間。
此外，在著名的宋代《平江圖》上，此位置上确實有塔的标記。鑒于磚塔有些部位和構件的做法和風格也表現出某些唐代建築的特征，目前學界判斷這座磚塔的建塔時間可能早于宋代，至少有上千年曆史。
△ 高芸擦拭介紹碑
" 其實這些也是我爺爺和父親告訴我的。" 高芸家住姑蘇區市橋頭 9 号，即甲辰巷磚塔的對門，直線距離塔院不足五米，從她記事起，爺爺高如山就已經是義務守塔人了。" 最早磚塔是在一處民房裏的，1991 年列入市文保維修項目，1993 年開始維修，爺爺就是在那前後主動提交申請，并被市文保所正式聘任的。"
高芸回憶，自己小時候，爺爺每天都會在塔院裏兜兜轉轉，有問題他會第一時間向上彙報。但随着年齡越來越大，高如山有些力不從心，于是在 2017 年，高芸的父親高加彬接過了這項守護任務。
△ 高芸接受現代快報記者采訪
曾解決 " 上下交困 " 問題
在成爲第二任守塔人後，高加彬和父親一樣，依舊每天都進到塔院裏巡視檢查，看哪裏有劃痕，哪裏有松動。" 時間長了，磚塔每一層各有幾塊磚，磨損風化情況如何，父親都了如指掌。" 高芸說。也是從高加彬這一任開始，塔院爲半開放狀态，前來參觀的遊客也逐漸增多，高加彬也會爲遊客開門充當免費講解員，講述曆史古志，有時節假日最多要開門十多次，接待幾十名遊客。
可以說，高加彬對磚塔的感情絲毫不遜色于高如山。爲此，他還特地找了一份離家同時也離磚塔不遠的工作，每天花費在磚塔保護、雜草清理上的時間達數個小時。在他的努力下，前些年甲辰巷磚塔的塔院得到了修繕，安裝了更爲美觀的栅欄。
△ 甲辰巷磚塔局部細節
除此之外，高加彬還對磚塔附近的隐患十分重視，積極對接相關部門進行解決。2022 年，高加彬向有關部門反映了磚塔上有天線、下有污水的不利情況。" 我父親考慮得比較多，磚塔旁邊的下水口經常堵塞，他怕時間長了會導緻地基松動；磚塔上方有條廢棄的小靈通天線，他又怕夏天台風季節發生事故挂到磚塔。" 最終在文保部門、屬地社區及媒體的多方幫助下，磚塔 " 上下交困 " 的問題被成功解決。
" 當時我父親高興了好多天，像孩子一樣。" 高芸告訴現代快報記者，磚塔的外部環境變好後，父親高加彬逢人便說磚塔的解困故事，還一直在和有關部門對接，希望推進磚塔長效保護完善。" 甲辰巷磚塔就像他的第二個孩子，事事操心，他的認真勁很感染我。" 高芸說。
△ 第三代守塔人高芸（左）和唐家巷社區社工一同清理打掃塔院
一門三代接力守塔
今年開年後，即将年滿 60 歲的高加彬原本打算退休後一心一意守護磚塔，沒想到在今年 2 月因故猝然離世。
辦理完父親的身後事，高芸沒有忘記甲辰巷磚塔的守護事宜，決定繼承遺志，接過塔院的鑰匙，成爲甲辰巷磚塔的第三代守護人。" 說實話，父親走得很突然，沒有留下什麽話，但我知道這座磚塔絕對是他心中最牽挂的事。"
由于在十多公裏外的工業園區從事物業工作，高芸有時需要一天工作 12 個小時，無法像父親那樣每天數次檢查。于是她便在每天早上出門上班前，進入塔院全面仔細地檢查一遍。白天若有遊客前來參觀，就由母親拿鑰匙開門代爲講解。周末閑暇時間，高芸會将塔院内的積累雜草和落葉清理幹淨。" 這些都是爺爺和父親曾經做過的，我看了這麽多年，就照着他們的樣子，一步步摸索。" 高芸表示。
高芸并不是在孤軍奮戰。蘇州市文保所得知情況後，也聯系上了高芸。所長陳偉告訴現代快報記者，甲辰巷磚塔在蘇州大市 61 處中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相對特殊，屬于少有的散落在外的，高家一門三代志願守護更是非常少見。陳偉表示，近期他們将對甲辰巷磚塔周圍進行環境整治提升，包括塔院内相關石碑描紅等，預計今年 6 月完工，此外還将對街道、社區相關責任人進行定期培訓，幫助高芸一起做好保護工作。
而屬地雙塔街道唐家巷社區陳書記也表示，接下來他們也将加大巡查力度，和高家一起守護這處千年古迹，确保磚塔不會遭受人爲破壞。
現代快報 + 記者 高達 文 / 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