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 12 月，網飛（Netflix）用一部《黑鏡：潘達斯奈基》驚豔了無數人，也開啓了整個視頻行業的「互動」進程。
然而将近八年後的今天，網飛幾乎要放棄互動視頻這種媒介形态了。11 月 5 日，網飛向 The Verge 證實，從 12 月 1 日起将下架幾乎所有的互動視頻，包括電影、電視劇以及其他節目，僅保留《黑鏡：潘達斯奈基》等少數作品。
但如果不是這件事，恐怕很多人早就忘了還有「互動視頻」這回事，更别說想起曾經一度席卷全球視頻行業的視頻互動化。
在國内，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以及 b 站等視頻平台都在 2019 年前後幾乎都在積極進入互動視頻領域，支持視頻互動功能，并且推出了一系列的互動視頻：
愛奇藝推出互動劇《他的微笑》，騰訊視頻上線《古董局中局之佛頭起源》，優酷帶來互動劇《當你醒來時》，b 站則開放了互動視頻創作功能，鼓勵 UP 主制作具有分支劇情的内容。
圖 / 愛奇藝
互動視頻一度被視爲刷新傳統觀影模式的突破口。觀衆在觀看過程中可以通過選擇不同選項，影響劇情走向，獲得更強的參與感和沉浸感。再加上天生的「免盜版」優勢，從 2019 年開始，互動視頻以極快的速度席卷了全球，也吸引了不論海外還是國内各大視頻平台的關注。
然而即便投入了大量資源，試圖通過創新的觀影體驗吸引用戶，互動視頻的熱度卻逐漸下降，随着各大平台在該領域的投入和産出明顯減少，相關作品的數量和影響力也不如預期。
這也讓這次的大規模下架，更像是互動視頻這種嘗試的告别與結束。但互動視頻，到底是生不逢時，抑或隻是一段彎路？
談到互動視頻的發展，《黑鏡：潘達斯奈基》無疑是關鍵的引爆點，也是我們繞不開的一個節點。
2018 年，《黑鏡：潘達斯奈基》在推出後迅速引起全球熱議。在觀影過程中，觀衆的每一次選擇，都将使劇情的走向産生一些差異，甚至改變主角的命運。事實上，《黑鏡：潘達斯奈基》包含了 5 種不同的大結局。
網友樹立的劇情分支，圖 / Reddit
重要的是，在《黑鏡：潘達斯奈基》裏，觀衆不再隻是被動地觀看故事，而是決定故事走向的「上帝的手」。而深度介入劇情，也給很多沒有玩過《底特律：變人》《隐形守護者》這類交互式電影遊戲的廣大觀衆，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參與感。
于是乎，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也紛紛入場，一大波影視公司，也都開始嘗試開發互動影視項目，《他的微笑》《古董局中局之佛頭起源》《當你醒來時》《明星大偵探之頭号嫌疑人》《聲戀時代》以及《愛情公寓 5》等一大批互動影視作品在 2019-2020 年間密集上線。
《愛情公寓 5》，圖 / 愛奇藝
另外還有 b 站、YouTube 等 UGC 平台，也都上線了互動視頻功能，并鼓勵創作者上傳帶來互動内容的視頻作品。
無一例外，這些互動視頻都在嘗試通過「選擇權」賦予了觀衆更強的代入感，觀衆不僅能左右主角的行爲，還能随着選擇的推進，逐漸理解角色的複雜内心，增強情緒共鳴。這也是線性視頻無法提供的。
同時對不少觀衆來說，互動視頻的新奇性也爲觀衆帶來了「看」之外的感官刺激，比起傳統電影更多了一層「玩」的體驗。但比起交互程度高得多的交互式電影遊戲需要頻繁的操作，互動視頻的「互動」核心還是催化而非打斷觀衆觀影時的情緒。
當然除了觀衆需求的挖掘，互動視頻流行的背後，還是視頻平台面對增長瓶頸後的集體選擇。在 2019 年前後，長視頻平台的流量實際上普遍見頂，觀衆對傳統叙事方式也逐漸産生審美疲勞，甚至開始集體轉向短視頻。
而互動視頻，在此時被視爲一隻可以破局的「奇兵」。關鍵在于，這種形式的創新可以幫助平台重新吸引更多的觀衆，延長用戶的觀看時長，提高平台的粘性和活躍度。
《隐形守護者》，圖 /New One Studio
此外，盜版也是視頻平台一直頭疼和打壓的老問題，而互動視頻的「交互性」給平台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優勢——防盜版。相比線性視頻内容一旦上線，盜版平台可以輕松複制并傳播内容，互動視頻的多結局、分支選擇等交互元素，極大地增加了盜版的難度，因爲觀衆的觀看和交互體驗幾乎無法複制。
但如果隻是如此，互動視頻顯然也不會在之後「再而衰，三而竭」。
首先，最核心的原因當然還是投入和産出的巨大差異。制作互動視頻的成本比傳統視頻高出許多。不僅是技術上挑戰，内容制作方要實現多結局和多分支，需要爲每個選擇點拍攝不同劇情，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
然而在成本上升的同時，觀衆卻是首先放棄了互動視頻。觀衆放棄互動視頻，一方面是新鮮感的消退，包括互動視頻的「選擇」實際上是有限的，劇情走向依然受制于制作者的預設，當然還有不少相對粗制濫造的作品。
另一方面，互動視頻不是萬能的，很多類型的故事并不适合或者需要精巧地設計才能以互動視頻的形式做好。事實上，面對市面上的大部分互動視頻，觀衆對多分支、多結局的興趣并沒有平台預期的那麽高，甚至嫌棄選擇和加載影響了連貫性，導緻觀影體驗不如預期。
短視頻時代，《完蛋！我被美女包圍了！》也一度引發「互動 + 短劇」的模式，甚至引得愛奇藝、騰訊、字節跳動在過去兩年陸續推出了互動形式的短劇。但到今年早些時候，抖音平台内嵌運營的三款互動劇小程序泡泡心選、爪爪心選、果凍心選集體宣布停止運營。
圖 / intiny
總而言之，互動視頻需要制作更多的内容素材和實現複雜的技術架構，制作成本相比傳統線性視頻高了太多，同時制作效率也更低，再加上用戶的接受度并不高，平台方逐漸意識到其投入産出比太低。
而同樣形式但交互程度更高的「遊戲」如《完蛋！我被美女包圍了！》等，反而在 Steam 等遊戲分銷平台獲得了很高的成績，甚至擴展到了遊戲圈外。
但今天，互動視頻這種内容形式或許仍有重回舞台中央的機會。核心在于，生成式 AI 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變内容創作的模式。
過去，互動視頻的制作因其多分支、多結局的叙事模式而成本高昂，每個選擇節點都需要不同的劇情拍攝和制作，複雜的分支設計甚至拖慢了生産周期，導緻許多平台在成本和效益面前選擇放棄。
但現在生成式 AI 已經具備很高效的内容生成能力，完全可以參與視頻制作，甚至是直接生成視頻，可能徹底改變互動視頻的制作方式。簡言之，AI 的深入參與有潛力大幅降低互動視頻的制作成本，提高制作效率。
生成式 AI 的發展仍在起步階段，距離大規模投入互動視頻創作尚需時日，技術和倫理問題也不容忽視。但毫無疑問，生成式 AI 爲互動視頻的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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