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7 月 25 日，虎鲸研究者黛博拉 · 吉爾斯（Deborah Giles）親眼目睹了一場惡劣的海洋動物霸淩事件。
伴随着高速爆發的水流，幾隻虎鲸突然朝着他們的船沖了過來。帶頭的是編号 J41 的虎鲸和它 7 歲的兒子，兩隻虎鲸緊貼在一起并肩遊來。在虎鲸的身體中間，夾着一隻尚在年幼的港灣鼠海豚，它在虎鲸的控制之下動彈不得。
在薩利希海地區，虎鲸玩弄鼠海豚的惡劣事件一直在反複出現 | Wild Orca
在接下來的 35 分鍾裏，5 隻虎鲸聚在一起，輪流将小海豚像玩球一樣頂來頂去，直到可憐的小海豚被折磨緻死。
在位于東北太平洋的南部虎鲸群中，這樣奇怪的霸淩行爲已經存在了長達 60 年以上——虎鲸究竟爲什麽要對小海豚做如此過分的事呢？
專注霸淩 60 年
雖然發生頻率不高，但在這群虎鲸當中，欺負鼠海豚甚至把後者玩弄緻死是一項曆史悠久的 " 集體活動 "。在 1962-2020 年間，單是在加拿大和美國交界的薩利希海地區，人們就記錄到了78 起這樣的事件。這一行爲在虎鲸中代代相傳，近年來還變得愈發頻繁了。
被虎鲸頂出水面的小鼠海豚 | Wild Orca
被欺負的通常是落單的幼年鼠海豚，參與霸淩的虎鲸通常是 2-4 隻，有時也有多達十幾隻虎鲸組團活動。
一旦被抓到，可憐的小海豚就會被虎鲸頂出水面，被用尾鳍拍打，或是像球一樣被丢來丢去。虎鲸們似乎有一個共同的 " 遊戲規則 "，那就是要讓小海豚盡可能保持在水面之上——就像是一群人在泳池裏玩抛接球一樣。
就像在遊泳池裏玩抛接球一樣，鼠海豚被虎鲸們丢來丢去 | 圖蟲創意
在過度驚吓、溺水和創傷的作用下，霸淩活動常會給小海豚帶來緻命後果：在 36% 的霸淩事件裏，虎鲸的行徑都導緻了當事鼠海豚的死亡。
甚至在受害者被玩弄緻死之後，虎鲸們依然不會收手。在兩起事件中，當事虎鲸反反複複地玩耍着鼠海豚屍體，故意把它們丢出去，然後再潛到海裏撈回屍體，然後再玩上一次。這樣惡劣的行徑有時會持續 5 個小時之久。
不吃爲什麽還要傷害？
虎鲸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目的？研究者吉爾斯正在試圖尋找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爲了填飽肚子。霸淩者所屬的南部虎鲸群是一個專門吃魚的群體，這些虎鲸幾乎隻吃帝王鲑，而對吃哺乳動物沒有興趣。而且，在每一次有記錄的霸淩事件中，當事虎鲸都從來沒有吃過受害海豚的屍體。
大鱗鈎吻鲑（Oncorhynchus tshawytscha）又稱帝王鲑，這種魚是南部虎鲸群的主要食物 | Wikipedia
吉爾斯列出了虎鲸動機的三種可能，其中兩種有比較明确的目的性。虎鲸有時會故意放走小海豚，然後再把它們重新抓住，這有可能是在練習捕獵技巧。而當育齡的雌性虎鲸頂起小海豚，它們也有可能是在表現一種照護行爲——隻不過完全用錯了地方。
而第三種也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則是：虎鲸這樣做或許根本就沒有目的，它們就是純粹在玩。折騰海豚或許就是虎鲸群體中一種流行的玩耍文化，和人類朋友相約一起打球沒有什麽差别。這種迷惑的活動可能增進了虎鲸個體之間的感情與協作，讓各個年齡段的虎鲸都樂在其中。
虎鲸迷惑文化
和人類一樣，虎鲸群體中也有着可以通過社會學習傳播的流行文化。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一場 "鲑魚帽子" 潮流。
這場潮流同樣出現在南部虎鲸群當中。1987 年時，人們先是觀察到一隻雌性虎鲸頭頂鲑魚屍體四處遊蕩，看起來仿佛就像是戴了一頂帽子。而在接下來的 5-6 周時間内，這種行爲莫名地在整個虎鲸群中迅速傳播開，一時間所有虎鲸都頂起了 " 鲑魚帽子 "。這場潮流迅速爆發又迅速消逝，到了第二年夏天人們仍然數次看到戴 " 鲑魚帽子 " 的虎鲸，但在那之後這件時尚配飾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1987 年夏天，虎鲸流行戴鲑魚帽子 | Emma Luck
而在近年，另外一場虎鲸文化潮流似乎還威脅到了人類的安全。
這一次，涉事虎鲸來自另外一個群體。從 2020 年 7 月開始，它們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海岸附近數次攻擊小型船隻，甚至造成了至少三艘船的沉沒。這些虎鲸總是悄悄從船尾靠近，用頭和身體猛烈撞擊船舵，甚至把舵完全撞斷。
充滿好奇的虎鲸創造了各種各樣的玩耍方式，并把它們變成流行文化——隻不過它們的玩耍對象可能并不會感到開心 | Wikipedia
科學家推測，虎鲸并不是想要殺死人類或者向人類複仇——它們大概隻是單純對船隻感到好奇，想要和它一起玩。這些虎鲸或許喜歡上了螺旋槳帶來的水流沖擊感。
雖然虎鲸很多時候看起來就像海中惡霸，但科學家還是強調，我們并不能用人類的道德眼光去衡量它們。在一封針對虎鲸撞船事件的公開信中，動物保護專家們指出，當野生動物表現出新奇的行爲時，人類需要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能因爲它們 " 表現狂野 " 而懲罰它們。
不過，還是希望至少虎鲸撞船的流行文化能夠盡快過氣吧……
參考文獻
[ 1 ] https://www.wildorca.org/harbor-porpoise-meets-fish-eating-killer-whales/
[ 2 ]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1111/mms.13073
[ 3 ] https://uk.whales.org/wp-content/uploads/sites/6/2023/08/Open-letter-re-Iberian-orcas-FINAL-August2023.pdf
[ 4 ] https://www.ucdavis.edu/climate/news/why-are-killer-whales-harassing-and-killing-porpoises-without-eating-them
作者：窗敲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