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9日,36氪WAVES新浪潮2023大會在北京金海湖國際會展中心順利舉辦。「WAVES」作爲36氪全新推出的峰會IP,靈感來自于世界電影史上知名的"法國新浪潮電影運動"。我們想借此表達:年輕一代人不滿足于現狀、勇敢開拓和創造的精神。所以本次WAVES大會的slogan是:浪潮偏愛年輕人。
我們認爲,"年輕"不止是一個年齡上的概念,而更是一種對活力、想象力的描述。某種程度上,36氪就是一個伴随着年輕一代創業者、或者說"創新精神"一起成長起來的公司。這也是我們一直引以爲傲的一點:在多數媒體還在追逐大公司的時代,我們就将目光着眼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或"小人物"身上。
WAVES新浪潮2023大會集聚創投、科技、人文、音樂多元場景,緻力于打造出一場聚焦青年創始人和投資人的商業新勢力派對。6月8日下午,金海湖碧波島戶外營地,展開了一場圍繞"浪潮中的年輕人"的話題讨論。
本場話題參與者是以往兩屆的Under36創業者、投資人,他們分别是:銀潤資本創始合夥人胡知行、BAI資本合夥人趙鵬岚、真格基金合夥人劉元、日初資本合夥人楊凝、東方空間聯合創始人兼聯席CEO姚頌,暗湧Waves資深分析師黃祝熹主持。
WAVES新浪潮2023圓桌交流
黃祝熹:各位到場的嘉賓大家好,我是36氪投資報道部、暗湧Waves資深分析師黃祝熹,也是本屆Under36的制榜人。從2018年加入36氪以來,我一共參與了六屆Under36的制作過程,也算是創投界、青年版清明上河圖的親曆者、見證者和記錄者之一。
每一年的榜單制作,我們的團隊都會在名單基礎上去做一些内容創作和延伸。過往我們會在影棚裏爲上榜者錄制視頻,去年是舉辦了一場線上盛典。而今天,正如大家所見,我們圍繞Under36推出了一個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Waves大會。與Under36尋找商界中年輕一代的初衷一緻,我們Waves大會的slogan是"浪潮偏愛年輕人",這也正好是我們今天這場panel的主題。
我們今天邀請了5位這兩屆的Under36的獲獎代表來聊一聊浪潮和年輕人的話題。現在我們先來認識一下幾位嘉賓,請大家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紹。
胡知行:大家好,我是來自銀潤資本的胡知行,我們也是一支非常年輕的機構。2018年成立但現在也是正在創業期,我們完成了從0到1的步伐,在未來也希望可以跟大家一起1到10、從10到100。
趙鵬岚:大家好,我是BAI資本的趙鵬岚,我們原來的名稱叫貝塔斯曼亞洲投資基金,是一個老牌的歐洲背景的基金。我們在2020年獨立了一個品牌,對外開啓了一輪募資,所以現在叫BAI資本。
劉元:我叫劉元,來自真格基金。我們是自2011年以來一直在做天使投資的一家天使基金,一直都投早期,盡可能投第一輪,一直都投人。我2014年來真格,已經9年了。
姚頌:大家好,我是姚頌。原來做AI芯片,後來做投資,是SEE Fund的創始合夥人。當然我現在的主要精力在造火箭,還有幾個月要發射了,所以最近非常緊張。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在造火箭這件事,公司叫東方空間。
楊凝:我是來自日初資本的楊凝,我們機構大概2020年成立,主要聚焦于新消費品牌、新能源科技的投資,很幸運在這裏跟大家交流。
困境與思考
黃祝熹:感謝各位嘉賓的到來,我們用一個比較殘酷、但是值得讨論問題開啓這一趴。年輕人的命運和時代環境總是緊密相連,過去20年我們經曆了信息技術創業大爆炸的年代,但有很大一批的當時的年輕人,在時代電梯的上升過程中獲得了自身的成長和成就,但當下年輕人所面臨的境遇已經完全不同了。各位認爲當下年輕創投群體所面臨的問題,和過去相比有什麽本質不同嗎?
楊凝:跟黃老師也聊過這件事。整個大環境,經過三年的疫情,不管是對内、對外,對于所有人的壓力來看的确是蠻大的。整個企業的成長曲線,融資步伐、節奏等等來說,确實面臨着巨大的挑戰。但對于年輕人來講,所面臨的機會也是存在的,隻是機會所需要的時間周期可能會拉長。
但我們還是依然相信,不管我們現在看一些新銳品牌、新銳科技、能源發展,都需要更多的創造力,我們還是期待年輕人能更加砥砺前行。實話說,困難是蠻多的——其中有我們機構面對的困難和風險,也有我們portfolio面對的困難和風險,以及更多人在創業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我們還是保持樂觀,希望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和展望。
姚頌:對于年輕人來說,現在進天使、VC,真的是一個非常困難的選擇。爲什麽這麽說呢?原來我們投互聯網、投消費的時候,實際上更多的是從商業分析角度去分析、做邏輯判斷,你不太需要背景知識,當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我剛上台前在那刷小紅書,刷到一個某會計師事務所收到證監會的回複,請從化學反應方程式的角度,從質量守恒的角度,計算原料的投入産出到底對不對?這是給一個會計師事務所的問題。
從投資角度來講,投技術對年輕人來講就是很難。一是說,技術這個詞代表的範圍太寬廣了,就說芯片這個事,我覺得自己在同行裏面可能超過99%的人是相對懂芯片的,畢竟做芯片創業出身,我們在清華電子系又都做芯片的。但是真的能夠有完全發言權,也隻有在計算類芯片和偏AI類的芯片領域,我才是有完全發言權的。你說第三代半導體我懂多少?我其實不那麽懂。你說光電芯片我懂多少?我其實也不太懂。所以沒有足夠多的專業技術知識的儲備,真的挺難的。我覺得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是說,你做早期投資,人家憑什麽要你的錢?爲什麽要你這一家機構的錢?反過來比如說,爲什麽不要甯德時代的錢?不要某一個地方政府帶着政策的錢?一定得有原因。所有的原因有一個基石,不管是出于基金的品牌也好,還是基于背後的資源也罷,首先你得能跟創始人交成朋友。但實際情況是,創始人的年齡在普遍上升。原來互聯網創業本科、碩士畢業,甚至辍學就可以開始做,但是現在創業偏制造業、偏硬科技,創始人30多歲、50多歲、60多歲的都有,太年輕了真的很難去理解背後的一些邏輯。
我一直推薦大家,特别是年輕創投人,實際去創業公司看一看。我特别喜歡金沙江的一個模式,他們的投資人進到他們機構以後,待幾年必須要送到被投企業裏面去待兩年,去做總裁助理或者董事長助理。待了兩年以後,才能回到金沙江繼續做投資,這樣其實才會對企業的運作有更深入的了解。
劉元:姚頌剛提到創業和投資,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剛才祝熹提到,創業環境對于年輕人不是一個特别好的選擇,但姚總自己是一個畢業就創業,公司賣了幾億美金的人。可見年輕人創業還是有前途的。不管是做芯片還是做火箭,都是大家想象中覺得最需要經驗,最需要資源的事業。不像做一個APP,這些都是最難做的産業,但是你都做的這麽成功,融了這麽多錢,我覺得機會肯定還是存在的。
通過VC市場的融資,通過像IPO并購這樣的方式,這種經典意義上的創投行業的創業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但是如果我們去看那些成功者,不管是姚頌還是紮克伯格,以及小紅書的創始人毛文超(工作兩年就創業了),都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還有今天的OpenAI、Stable Diffusion,或者Midjourney,做出重要GPT模型的創業者們,沒有一個是大學閥。我覺得年輕人機會還是挺多的。
現在不像2015、2016年全民創業的時代。那時候很多投機的投資人、跟風的創業者,把創業作爲一種生活方式去體驗一下。我們叫他們僞創始人,僞創業者,這些人都被時代嚴酷地篩選下去了。長期來看,這是一件好事。
趙鵬岚:我挺同意剛才說的,無論什麽年紀都還是值得創業的。我更有感受的是對于年輕的、要入行的這些風險投資從業人員來講,還是有機會的。年輕人還是體力好,任何一個時代,無論現在風往哪個行業、哪個賽道去吹。作爲年輕投資人,需要做的事情是讓自己處在一個位置,能跟這些比較好的創始人和好的公司發生一些連接。這個連接可以是成爲朋友,也可以是成爲投資人,或者可以去加入這家創業企業。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覺得還是有機會的。
當然剛才姚總說到的是認知的問題,我覺得肯定是存在巨大差距的。所以這個時候你可以做什麽?你可以一天比如說見20個項目、找到相對靠譜的,可能會有一個50多歲的PhD投資人同事,拉着他一起來看。總有勤能補拙的地方,沒那麽悲觀。
胡知行:過去20年在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快速發展時候,套用中國合夥人裏的一句話,時代的遙控器隻有一個按鍵叫快進鍵,現在快進鍵變成了正常的播放鍵。
對于年輕的創投者來說,我們得首先适應一個變化,就是節奏變慢了。無論是市場拓展的速度,還是監管層面,導緻我們上市的節奏,以及還有我們赴美上市、海外上市的方式方法,都受到了一定的挑戰。速度慢下來了,我們要有的是更大的耐心。
同時速度慢下來,也伴随着新問題的誕生。比如說募資,因爲我們呈現的速度變慢了,所以募資的節奏也相對降下來,整個過程是非常痛苦的。在這個過程中,守得住寂寞,拉長時間線調整一下心态,同時要去調整LP們的心态,這點也非常重要。LP不能再像以前一樣3年退出、4年退出,這個不現實了。我們得通過一個個項目去讓他們認知到,現在退出節奏是這樣子的,這個可能是我們現在所需要去解決的問題。我覺得面對痛苦,我們應該去想解決問題的辦法。
心态與選擇
黃祝熹:剛剛姚總提到,現在年輕投資人遇到的很大的問題在于創始人年齡普遍偏長。我們也非常好奇,當這個時代發展All in硬科技之後。在實際工作當中,大家接觸到的中青一代創始人真的在變少嗎?當下的創業者畫像與過往相比有什麽變化?
胡知行:這要看年輕人怎麽定義。說兩個比較有意思的事,上個月我爸摔了一跤腿有點傷,要去跑步,我媽死活不讓,說你年紀一大把了、别跑了。我爸很不開心,義正言辭的說我還很年輕。上個月我去做體檢,體檢報告又不小心被我媽看到了,她說你年紀輕輕怎麽脂肪肝了,我說我也奔四了,也不年輕了。
我覺得年輕更多是個心态,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得不承認,因爲經曆了過往技術爆炸期和信息爆炸期,我們新的創業者所需積累的厚度和能力的全面性,有了一個本質的區别,需要很長的時間去積累、積澱,才能重新走在創業的道路上。
我覺得姚頌總應該很有體會,今天創業和當時創業,還是對創業者底層積累要求還是有所不同的。在這個過程中畫像變成什麽樣了?要會募資,要會市場拓展,還要會企業管理,還有會喝酒。所有的方方面面,仿佛都變成了一個創業者所需具備的能力。同時由于AI和機器人的不斷拓展,還有上下遊産業鏈的不斷的完善,創業的門檻某種意義上降低了,它對更多的人開放了,但是你要跑出來變得更加困難了。
我們認知中,它需要一個新的獨特能力,叫一騎絕塵。讓你在短時間之内超越同行,超越AI所賦予其他人一樣的能力,這個才是在未來長久跑出來的,我們認爲創業者新畫像中最重要的一個特質。
姚頌:對于胡總的回答,我100%贊成。我覺得要思考一個最底層的問題:創業是一個年輕人跟所有年齡段的人,在一個舞台上同台PK。你要說年輕人到底哪一點比這些50歲、60歲社會經驗、社會資源、人脈更廣的人到底哪點強?
原來比如說互聯網可能大家的思路比較新,對于新事物的理解比較難,需要經常做一些調整,年輕人改的方向改得很快,能夠迅速适應不同的市場變化;包括新消費等等,你沒有足夠的年輕,可能很難體會這些二、三十歲消費者的這些需求。現在這件事變了,現在我們投的方向是科技了,回頭想年輕人在科技方面哪一點拿得出來說,比30多歲、40多歲、50多歲的強?
我特别贊成我們劉元總說的。特别鼓勵一件事,我其實觀察到高校創業的比例比以往多了好多倍。當時我做深鑒科技的時候,是清華第一批、前六家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的創業,又是第一家能夠退出的企業。現在來說,每年可能會看到幾十個、甚至幾百個清華老師們的學生,基于原來最新的技術去做創業。如果放在全國的大範圍來講,可能年輕人創業會變少,但是如果放在一些比較好的高校,清華、北大、中科院、交大等等的,你發現創業的比例高了很多。
劉元:剛才姚頌提出一個問題:新技術是不是年輕人的優勢?我們看100年以前,1905年,愛因斯坦提出光量子效應的時候26歲。我們再看所有物理黃金時代的那些天才們:玻爾、海森堡、泡利他們所有的重要理論全都是在23、24、25歲這個時候提出來的,最老的可能是薛定谔,他提出薛定谔方程的時候36歲。如果放在今天他還能評上一個36Under36。
新技術我覺得是屬于年輕人的。我們現在最關注的年輕創業者身上的素質可能是動手能力,比起年齡更大的創始人,年輕人最大的優勢是沒有什麽顧忌,沒有什麽機會成本,試錯的成本很低,所以卻可以不斷的嘗試,而嘗試和試錯又是一個創始人進步的最重要和最有效的途徑和方式。
所以我們看到,那些最天才的年輕創始人,他們的創業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經曆了很多的前面的試錯、失敗和經驗作爲鋪墊的。我們今天看年輕創始人的時候,哪怕今天他隻是個本科生,我們看他高中在做什麽,他今天如果是博士生,我們會看到他本科在做什麽。作爲一個創業者他過去創造過什麽,這可能是我們面對年輕創業者時最看重的素質。
楊凝:我想換一種方式來考慮這個事,創始人現在整個市場環境對創業支持的惡化蠻明顯的,除了專精特新,整個大的企業環境和社會環境并不是所有的資本宏觀流動,消費的黃紅燈,醫藥的集采方方面面的,大環境的情形大家得承認。
反過來我覺得對年輕者的建議,下午劉光耀說了一句話挺好,你但凡創業過或者是哪怕不是主控的創始人,參與一些創業或者核心團隊,你的心态再也回不到打工人。包括我們在讓我們基金來做的,每個年輕人應該抱有一種自己能自主創造,哪怕自己是創始人、或者是參與到創始中間心态和未來的發展方向,這點還蠻重要的。
所有年輕人的個人綜合能力提升、未來發展,可能在某些細分行業有專精特長,能做一些科技方面的事情;但如果沒有,在更多的一些比如說衣食住行、吃喝玩樂等方方面面,也可以有很多的創造力,新的品牌、新的消費、新的拓展、新的跨境等等,也會可以發揮自己的一些創造力。我覺得這是應該年輕人保持的心态。
雖然環境是很惡劣,而且做完這事情所帶來的周邊支持,可能對于前景來說是大幅減少的。但是我覺得心态,和不斷提升自己能力,對于自我提升的執着和信念。希望年輕人能時刻保持勇往直前。
趙鵬岚:因爲我們基金并沒有All in硬科技,硬科技可能占我們基金投資的1/3或者1/4,我們還在投消費,大家聽上去有點陌生的賽道,我們還在投互聯網,但我們是投一些所謂的出海模式。所以确實在硬科技這塊,我們能看到明顯的創業者畫像是更有經驗,一些"老司機"。但我們同時也在看到有很多的年輕、有活力、有沖勁的創始人,在其他的領域發光發熱。
黃祝熹:有沒有一些年輕創始人,給各位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
趙鵬岚:要看多少歲算年輕?我們剛投一個年輕的創始人應該沒有超過36歲,他們團隊是從螞蟻出來的。他們在東南亞打造了13個數字錢包,而這13個數字錢包都變成東南亞當地最領先的數字錢包。他們現在整個團隊出來創業,這6個人應該都沒有超過36歲。
胡知行:大言不慚地說,我覺得我們最重注投的年輕團隊,就是我們自己。我們2018年成立,我們平均年齡肯定在36歲以下。幾年時間裏,我們已經有了不錯的IRR,也有了不錯的退出。見過創始人很多,但我們看自己是最明确和清晰的,時間、精力、金錢還有健康,全投在裏面了。
劉元:坦率地說,36并不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标尺,因爲氪是在元素周期表排第三十六,所以咱們今天非常arbitrary的把它做一個标志。
我是2014年來真格的,那個時候25歲,當時見到創始人比自己年輕,都會有一種他好年輕這樣的感覺。現在上投委會的項目,如果創始人比我小兩三歲,投資人們都會開始質疑,這個人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沒有成功,他怎麽能成功呢?我覺得大家對年輕的标準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看那些中國或美國最厲害的那些創始人,他們最後一次成功、做出大的公司的時候,基本上都在30歲上下。
過去兩年我自己負責的項目沒有比我大的創始人,最大的是跟我一樣大,最小的可能是2000年的。我最近談的比較多是Monica的創始人,因爲投過他兩次,第一次他創業的時候剛剛本科畢業,23歲,當時我們隻投了100萬人民币。他當時面臨兩個選擇,還有一家大廠給了他100萬人民币的offer。他可以選擇拿100萬人民币的投資,或者拿100萬人民币的工資去打工。他當時選擇沒有去大廠,而是在武漢,拿這100萬人民币去創業了。
回頭來看這是一個挺動人的故事。本來他已經打算下周去上班了,但是在黑客松上我們相遇了,并且給了他一個很小的、100萬人民币的天使投資。後來,他的公司賣掉了。他第二次出來創業的時候剛剛30歲,還是很年輕,現在已經做了百萬用戶的AI産品。
黃祝熹:您的視角裏面00後的創業者和80後的創業者有什麽樣的不一樣?
劉元:80後的跨度是從1981年到1989年的,差别蠻大,哪怕是1989年的創始人,今年他現在也34歲、35歲了。如果他是第一次創業的話,我們自然會問,前面的人生30多年爲什麽都沒有創業?有沒有動手做自己的公司、做自己産品的念頭?
我覺得00後更無所顧忌一點,在制定決策的時候都會更異想天開,沒有什麽成規的約束和桎梏。這裏能舉的例子太多了:怎麽去跟投資人聊、用什麽語氣去聊、怎麽去約時間,公司股份怎麽劃分,怎麽去試錯,很多方面都沒有任何經驗約束。
黃祝熹:我們請姚總來聊聊這個話題,同時經曆過創業者和投資人雙重身份,印象深刻的标準會不會不一樣?
姚頌:優秀的年輕人還是挺多的。我剛才一拍腦袋想到了三個,發現剛好是間隔着的。比如說,當時我們基金招了一個13級,就比我小兩級的清華電子系的師弟,他來了沒多久就感覺撿到寶了,爲啥?因爲他其實家裏原來是做跟礦産有關的,他父親後來生了重病,家裏出了一些事情,他本科畢業以後,本來已經簽了一些投行機構的offer,但是直接回去就管礦産企業去了,管了兩年再出來,你就發現這個人雖然很年輕,但是幹事特别利索,而且很多事做得非常的全面。
我同年級有一個同學叫楊植麟。最近做大模型,整個天使輪就融了5000萬美金,他學生時代就有一個非常有個性的事,清華每年會評10個特等獎學金。他的學習成績、科研成果,反正在計算機系是鶴立雞群的。當時計算機系沒有推薦他參選特等獎學金,于是他成了那一年清華10個特等獎學金裏唯一靠自薦、最後評上特等獎學金的人。最後他拿到特種獎學金以後謝絕領獎,所以可以看到還是非常有沖勁,非常牛的一個人。後來在AI算法肯定也做得特别的好。
再往前推兩級,09級有一個我們實驗室的師兄正好就兩天前的晚上跟他吃飯,原來在實驗室裏面是一個相對比較悶,比較柔和的、專注的、沉悶的,在做研究的人,我們實驗室現在想再做一個關于大模型的基礎架構相關的項目,然後他來當CEO。最開始我就感覺是不是這個人性格太偏科研了,也就僅僅過了幾周再去見面,你就發現人已經有非常明顯地,我覺得不管是氣質上、或者說叫自信上,或者在一些對于商業上的理解大的變化了。所以肯定還是有很多優秀的年輕人,在不斷地出來的。
楊凝:我剛才盤了盤,日初現在不到30個portfolio,大概有小一半,十幾個我算算基本上都是90後的創始人,但因爲可能是我們也一部分消費,因爲整個消費包括品牌年輕人比較多,所以不管是像醫美、牙科,還有一些品牌,包括酒,都有很年輕的創始人。能源方面也有一些,包括之前我們投了一個(聯創),1992年的。我覺得年輕人其實不少,大家能扛事的人現在年輕化,至少在我們這來看也有一半的人在這個年齡範圍内。
取舍與堅守
黃祝熹:過去幾年,一級市場經曆了好多次重要的闆塊輪動,浪潮湧起之間你們是如何做取舍的?在可能錯誤、和FOMO之間,自身是如何自我搏鬥的?
趙鵬岚:我好像不太在"浪潮"裏邊,因爲我一直在看的主要賽道是Fintech,挺孤單的,因爲沒什麽投資人看這塊,而我一直在看。往往可能它跟一些技術結合之後,也許會和一些其他的浪潮有交集。
當然最近因爲我也在研究硬科技,還有一塊跟EV産業鏈相關的,這塊我覺得可能可以補足自己的持續的學習能力。但總體來講,我感覺并沒有剛才說的是否FOMO、是否擔心,比如說錯過或者怎麽樣,我感覺這個感受在我這邊不是特别的明顯。
另外可能補充一點,比如說我覺得很多的我們的同行去來FOMO或者追逐浪潮,我覺得這個恰恰是作爲VC,特别是早期投資人的職責所在,有的時候我也在調整自己,希望能夠更緊跟一些浪潮。因爲說實話原來我是做投行的,包括其他很多工種,像咨詢也好,像律所的律師也好,長期來講這些工種是沉澱複利效應的,但是做投資,特别是做早期投資,你要想你到底沉澱的是什麽複利效應,我覺得這個複利效應就是永遠有一根觸角伸在這個世界上最具創新、最具有颠覆性的一幫人,周圍的這種能力,我慢慢越來越感覺到這是一種能力。還是需要這樣做的。
胡知行:我覺得這問題問得非常好,闆塊是輪動的,闆塊輪動就有周期的,有時候不換賽道,我們在一個賽道裏持續耕耘,也能找到其周期也能賺錢,很多二級市場的投資人也是如此做到的,很多一級市場現在也在這麽做。
關于FOMO這件事,我說一下我們機構的認知,投資人的根本責任是接受委托責任,接受我們的投資人的委托,我們要管好他們的錢,盡量讓他不要虧,有可能會讓他們多賺一點。
在這個情況下,推動我們去做闆塊拓展的,不是FOMO裏面的fear,是我們的好奇心和進取心。好奇心是我們這個機構的一個特色,是我們的本性,進取心說白了就是幫投資人賺更多的錢,盡可能讓他們在未來投我們更多。這兩個"心",才是我們推動闆塊擴展的一個主要原因。
我們在每開一個賽道的時候是非常謹慎,大概會花2到3個月時間去研究。當然也可能在更短的時間内決定不做了,但一旦開出來之後,我們目前來看效果還是不錯的。隻有這樣,我覺得才是真正對投資人錢的一個負責,也是對我們所投的那些企業更好未來的可以作爲服務,因爲我先于賽道,賽道先于那個企業,我就可以沉澱更多的資源去幫助或者提供他們更多的情緒價值,因爲我覺得今天在這個時代情緒價值也極其重要。
劉元:投資人是個很有意思的群體,大家以一種非常共識的方式,去尋找非共識的想法,每個人都在說自己要找特别的創業者,但是大家最後找到的創業者類型也是很趨同。
我個人感覺,FOMO在投資圈裏,一直是一個帶有貶義的詞,表示一個人比較急躁、浮躁,作爲投資人很怕錯過。我們在真格内部,原來有一個會叫FOMO會,每個人講自己最害怕什麽,FOMO什麽,我們把FOMO是作爲一個正面的詞,就是說做投資人不能不害怕錯過,這是你的受托責任,這是你對自己的嚴格的要求。如果一個東西未來會變得很大,那麽當你拒絕一個創始人或者一個項目的時候要考慮,你可能錯過的上行空間是什麽?
投資人很容易自洽的,因爲大家很容易講邏輯。比如面對一些發展很好的公司時,投資人說這種錢我不賺,那種錢我也不賺。很有可能給自己設了很多自洽邏輯的防禦之後,最後什麽錢都沒有賺。
追風口往往是沒有用的,因爲當風口已經形成,就已經太晚了。我們還是會有FOMO:第一,風口已經形成了,此刻我們還要不要考慮,其次,爲什麽我們沒有更早看到。
我們是投人的,我們希望能夠找到制造風口的創始人。因爲每一個風口之所以會形成,是因爲有一家公司證明了這件事情值得做、可以做大。在他已經成功的證明這件事情可以做大的很多年以前,我們希望當年他的visionary就可以說服我們。我們希望投能看到未來行業會變得不一樣的創始人。作爲投資人,我們覺得FOMO不是一件壞事,是對自己的期許和要求。
黃祝熹:這個問題對于姚總來說,可能視角會更多元。作爲投資人的心态怎麽想?和全身心地把自己All in到一個領域裏面創業相比,又有什麽不一樣?
姚頌:首先是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所有投資人、包括創業者,自己要有一條非常清晰的、邏輯自洽的主線,主線不随着外界風口的變化而變化,這是最核心的。
跟FOMO有關的,我舉幾個我經常跟一些投資人朋友聊天時候問的問題。比如有一個年輕人,清華的師弟或者師妹,或者哪個機構的朋友說特别焦慮,最近大家都在投大模型,我們還沒出手,或者說我們還沒找到大項目,我說你記不記得曾經也有很多項目這麽搶手?
比如說小黃車,全國當時雨後春筍出來好幾十家,每一家都非常害怕,瘋狂的去投資,賺到錢了嗎?我還經常舉一個例子,當年疫情剛來的時候,那幾家mRNA疫苗的公司,啥東西都沒有,直接是幾億美金、10億美金的融,估值大幾十億美金,什麽東西都沒有,公司那時候才成立一年。現在呢,大家掙到錢了嗎?
我覺得風口是不能追的,基本上你如果看到了風口再去出手,特别是對于早期機構,付出去的全是成本,那不是收益,那是成本。這件事情可能隻是對于剛剛入行的投資人,他想有出手的案例來證明自己,但是站在基金的整體的層面基本上是掙不到錢的。
但是反過頭來看,回到2015年,我當時剛做深鑒科技的時候,包括甚至2018年的時候,沒有人投半導體,因爲從時間點往前數10年,隻有展訊、銳迪科等等個位數,一隻手可數的半導體企業讓VC掙到錢了。所以當時很多機構雖然有老半導體人,但是都不投半導體,于是就出現了2018年當時某一家成立了十幾年非常資深的半導體公司,融資估值也就是不到20億人民币,我印象中是14億人民币,到了2019年出來科創闆以後上市直接拉到了700億。
這件事情讓我覺得,你還是自己要堅持自己的這個事情,等風口來,隻有提前布局好,等到了風口其實才能掙到更多的倍數。
楊凝:我們機構做投資堅持四個字——"專少深長"。這4個字拆我們會拆的比較細,因爲太多的風口和轉向的話,是做不到的。我們把兩個大的主線,品牌消費和能源科技拆的會更細一點,因爲太多的行業和細分行業cover是顧不過來的,因爲人數也有限,就紮了幾條比較深的。
如果傳統的我們能理解比較深的,而且自認爲很好的行業,而且持續有周期、跨周期、現金流非常好的,比如幾個核心的白酒、體育、醫美、牙科等,我們會紮得非常深,包括我們還有控股的企業在裏邊。
新的賽道,我們需要努力擁抱變化、擁抱挑戰。我們曾經跟姚總聊過很多次,但是覺得真的是能力有限,沒有了解到,所以真的就放棄了。但是可能在一些我們覺得還是能看懂的行業,比如像光伏,包括一些核心的鈣钛礦,傳統的一些锂電的材料的技術的叠代,我們也會紮的很深,希望能在這個行業中縱深。
另外,我們的産業根據地和對行業深入研究,會做得很深,我們相信這是10年的大β,我們在新能源還是會持續挖,持續鋪人。我們不一定能賺到很多前沿科技或者風口的錢,但是希望能賺到學習和認知的錢,大概是這個方向。
黃祝熹:接着這個問題,大家近期是否有對過去做一些階段性總結,以及對未來浪潮湧向的方向,有什麽預判和暢想?一句話總結一下。
姚頌:我覺得是說,堅定地去做一些解決人類未來重要命題的事情,堅決地去做一些站在人類和社會層面會一定有價值的事情,這樣你就可以不去看浪潮的起與落。堅定地做這件事情,最終一定是一個大的問題,大的命題,一定會有大的機會,做成功也一定會有大的價值。
楊凝:我就總結一句,我們小時候天天說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那就是去努力賺自己認知的錢。
劉元:如果是對創業者說的話,我們經常講從0到1的動手去做,因爲今天我們很明顯站在了一個節點,眼前是看到非常明顯即将改變的未來,所以這裏面注定會有很多機會,隻能從嘗試中去學習嘗試,戰争學習戰争,所以希望大家盡快的開始。
趙鵬岚:可能今天聊了一天的AI了,我們這個 Panel就沒有聊AI,但我覺得AI這波大機會還是需要去抓住。所有的行業都應該去跟它産生連接。
胡知行:浪潮總會撲向讓人類過得更幸福、更長久的沙灘,沖破一切的傳統因素的桎梏。最近喜歡聽小宇宙,有一句話常聽到,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叫做"捶碎玉籠飛彩鳳,掣開金鎖走蛟龍"。
黃祝熹:好的。時間有限,感謝各位嘉賓的精彩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