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領航将關閉在中國的辦公室，揮别繁華的陸家嘴。圖源：視覺中國
作者 | 肖望 編輯 | 陳弗也
出品 | 棱鏡 · 騰訊小滿工作室
傳言成爲遙遙領先的預言。
近日，全球最大公募基金公司、資管業巨頭先鋒領航（Vanguard）再度被傳 " 将退出中國、關閉在中國的辦公室 "。據第一财經 11 月 10 日報道，先鋒領航表示 " 該消息屬實 "。當時，接近先鋒領航的人士也對作者表示，以上述回複爲準，預計公司不會再作其他回應。
先鋒領航的全球資産管理規模已達 7.8 萬億美元，并且以低成本和指數投資知名，爲美國的個人投資者推出了首隻指數基金。近年來，其在智能投顧服務領域更是積極布局。在國内，普通用戶更多是通過其與支付寶合作推出的 " 幫你投 " 服務了解到該公司。
不過，這家全球資管巨頭在華水土不服，發展并不盡如人意。在經曆高管變動、策略調整等一系列變數後，先鋒領航将抱憾錯失中國資管行業的發展盛宴。
退出與螞蟻的合資公司
工商資料顯示，11 月 3 日，" 幫你投 " 的業務主體——先鋒領航投顧（上海）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出現了一系列變更，其名稱變更爲螞蟻投顧（上海）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先鋒領航投資管理（上海）有限公司退出，螞蟻（杭州）基金銷售有限公司成爲其全資股東。
随後，在面對媒體的問詢時，先鋒領航終于承認其将退出中國的打算。
早在今年 3 月份時，先鋒領航就被傳出将全面退出中國。而當時螞蟻集團回複稱，目前先鋒領航投顧公司及幫你投産品運行一切正常，不對市場傳聞做回應。而先鋒領航方面則稱，投顧公司雙方股東合作未有變化，公司業務和 " 幫你投 " 服務運營一切正常。對于惡意揣測及不實報道将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資料顯示，先鋒領航從 2009 年開始向中國的央行和主權基金提供資産管理服務，2011 年在香港成立領航投資香港有限公司。2014 年，先鋒領航在北京設立代表處，并于 2017 年 5 月在上海設立全資子公司先鋒領航投資管理（上海）有限公司。
其真正在内地大展拳腳正是在 2019 年 6 月與螞蟻集團聯合成立先鋒領航投顧（上海）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先鋒領航持股 49%，螞蟻持股 51%，并在年末成爲首批基金投顧業務試點機構。2020 年 4 月，螞蟻與先鋒領航合作的 " 幫你投 " 業務正式推出。
官方介紹顯示，" 幫你投 " 向消費者提供全權委托的智能理财服務，利用人工智能驅動的算法從超過 6000 隻公募基金産品中推薦合适的投資組合，并收取一定的服務費，将僅服務高淨值人群的财富管理解決方案普及到平台上的廣大投資者群體。投資門檻低至 800 元，推出後 100 天内，吸引約 20 萬名新客戶，合計投資額達 22 億元。
2021 年 10 月，先鋒領航投顧稱 " 幫你投 " 持倉用戶已超過 100 萬，持倉超 3 個月的用戶當時 76% 獲得正收益。
不過，此後未有更多業務數據披露。支付寶頁面則顯示，" 幫你投 " 當前服務超 4000 萬人，從全市場超 1 萬隻基金中擇優入池，其起投金額已降至 100 元。
被動投資理念水土不服？
先鋒領航于 1975 年在美國成立，其開創了指數投資的先河，在全球的成熟資本市場，指數投資的方式越來越普及，這也是先鋒領航快速發展的秘訣所在。
有資料顯示，以 60% 的股票和 40% 的債券作爲資管業的投資組合基準，過去 20 年間先鋒領航旗下美國 60/40 基金的回報率達到了 168%。
指數基金并不試圖跑赢市場。中國銀行援引的研究數據顯示，指數基金可以戰勝證券市場上 70%-90% 以上資金的收益，長期穩定地取得證券市場的平均收益。指數基金業績表現不依賴于基金管理人對市場的判斷能力與選股能力，因此無需高薪聘請資深的投資理财專家、分析師，不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進行政策研究、行業研究和公司研究，因此可以收取較低的基金管理費。
時任先鋒領航集團亞洲區總裁、先鋒領航投資管理（上海）有限公司董事長林曉東在 2019 年受訪時曾介紹，先鋒領航已經将集團在美國的資産加權平均費率下降到僅爲 0.12%，遠低于行業平均水平的 0.62%。在發達國家的基金市場，各類基金投資策略帶來的長期回報差别不會太大，創造超額收益的概率很低，因此基金的管理費用對基金持有者的長期收益來說很重要。
不過，先鋒領航提倡的被動指數投資理念在中國市場有些水土不服。
在諸多資管行業研讨場合中，業内專家們普遍提到，以美國市場爲例，指數長期來看不斷上揚，
給客戶帶來的體驗較好。而我國指數型産品相對有限，可投資産選擇有限，更重要的是其回報長期停滞不前。
以上證指數爲例，其在今年 10 月份接連下挫，" 守衛 3000 點 " 呼聲再起。在 10 月 20 日至 10 月 25 日的交易日期間，上證指數還是一度跌破 3000 點。而拉長時間來看，市場此前已有四輪 " 守衛 3000 點 "，如果長期投資指數，則投資者收益體驗十分不佳。
上證指數表現，截圖自同花順
在中國市場中，基金公司和投資者也都更偏愛主題型、賽道型基金，例如醫藥、新能源、白酒等行業，更青睐明星基金經理的個人操盤能力，2021 年的基金購買熱潮就主要集中在數位百億級、千億明星基金經理身上。
中國的激進型散戶投資者也更傾向于炒個股，以博取更高收益。而保守型投資者更習慣銀行存款、銀行理财或 " 寶寶類 " 貨币基金的穩健、固定收益型産品。在資管新規要求銀行理财打破剛性兌付後，2022 年末的銀行理财破淨潮也讓不少投資者大驚失色，不少人甚至退回到更低收益但卻保本的銀行存款。
未拿到公募基金牌照
先鋒領航曾引以爲傲的是，其在任何一個市場都不支付發行渠道傭金，而基本采用由投資者支付顧問費而非基金支付尾随傭金的模式，并促使當地市場的分銷模式發生颠覆性變化。
這一模式在中國市場則頻頻碰壁。有基金業人士向作者介紹，銷售渠道對基金公司至關重要，因此大量基金會向銀行、券商等支付費用以獲得這些發行渠道的支持。例如，招行半年報顯示，其上半年代理基金收入就有 28.56 億元。
支付寶頁面顯示，轉入 " 幫你投 " 會産生兩部分費用，一是轉入 / 轉出時基于策略向基金公司支付的申贖費用；二是 " 幫你投 " 提供的基金投資組合構建、基金調倉等一系列服務的投顧費，年費率普遍在 0.5%。
支付寶頁面截圖
業内人士指出，國内投資者還不習慣爲 " 投顧服務 " 付費，尤其在投資虧損之際，投資者被收取三道費用（買入手續費、賣出手續費、投顧服務費）的體驗更不好。
社交媒體上，亦有一些用戶分享了 " 幫你投 " 的經曆，尤其在近兩年資本市場震蕩劇烈的背景下，投資者感受不佳，在産品虧損的同時，賣出還要收取不低的手續費，令人難以接受。
"2 萬元買入 2 周，收益 11.79 元，買入手續費 14.15 元，現在賣出手續費竟然要 80 多，不玩兒了。" 有投資者吐槽道。評論區類似的聲音十分普遍。
《21 世紀經濟報道》還援引行業人士觀點稱，先鋒領航與螞蟻的合作不算特别愉快。"Vanguard 的投資策略研發總部在美國，給到螞蟻的隻是一個結果，在螞蟻看來，投資策略就像個黑匣子一樣，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隻能放在平台上賣。螞蟻自己有大量的用戶行爲數據，這個數據也是機密，不能夠提供給 Vanguard，所以雙方的合作一直都有保留。"
先鋒領航一度想要大展拳腳。在 2019 年 8 月接受《界面》采訪時，林曉東曾表示，未來在法律法規允許的情況下，Vanguard 集團希望能夠迎合國内資本市場開放大潮，以獨資的形式進入中國公募市場。
但 2019 年末，林曉東離任先鋒領航。2020 年 8 月，先鋒領航宣布将關閉香港辦公室，将地區總部遷往上海，并表示未來在亞洲地區的業務重點将集中在中國内地。但是在 2021 年 3 月，其表示将暫緩申請公募基金牌照，并被爆出将裁掉上海的一半員工。英國《金融時報》稱，其不向第三方支付傭金的做法影響了其分銷，即便拿到基金牌照，銷售産品也會有困難。
不過，在市場看來，先鋒領航退出更多是由于其自身發展原因。全球資管巨頭都在通過合資或獨資公司積極參與中國資管市場的發展盛宴。
例如，法國巴黎資産管理控股公司與農銀理财聯合成立合資理财公司，貝萊德與建信理财成立合資理财公司等；此外，貝萊德、施羅德、路博邁、富達等資管巨頭還申請設立外資獨資公募基金。
光大理财發布的《中國資産管理市場報告 2022-2023》顯示，2022 年末中國資管市場總規模達到 133.8 萬億元，預計到 2030 年仍能保持 9% 左右的年化增速，達到 275 萬億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