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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人口問題
作者：一拳一頭北極熊
制圖：果果 / 校稿：辜漢膺 / 編輯：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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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8 月 22 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表示，鑒于生育率始終低迷，政府将爲撫養子女的家庭與單親媽媽提供額外社會保障，以減輕育兒負擔，鼓勵生育。
人口問題一直是困擾世界各國的難題。與人口爆炸的非洲國家不同，許多發達工業國面臨着人口減少、生育率低迷、老齡化等問題。這一點，在地廣人稀、民族成分複雜的俄羅斯尤其嚴重。
去年，普京還恢複了 " 英雄母親 " 的榮譽稱号，用于獎勵生育過十個以上孩子的女性。除了個人榮譽外，" 英雄母親 " 可以獲得100 萬盧布的獎勵。
2022 年 6 月，普京通過視頻與一些模範家庭會面
這些家庭基本都有很多小孩（圖：Kremlin）▼
"英雄母親" 稱号，最早于 1944 年由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設立。當時，殘酷的蘇德戰争導緻國内的人口（尤其是成年男性人口）減少。這一稱号的設立旨在刺激生育。如今普京恢複這一稱号，也和俄羅斯國内嚴峻的人口問題息息相關。
" 榮耀歸于英雄母親！"（圖：posterplakat）▼
蘇聯解體後，俄聯邦相對于過去的 " 超級大國 " 隻損失了 24％的領土，卻幾乎損失了将近一半的人口（其中被認爲約有 2500 萬屬于俄裔）。
自命爲 " 超級大國 " 繼承者的俄羅斯，不得不面臨這樣的情況——俄羅斯依然占據 " 世界島 " 的 31％的領土，但其中的六成是無人荒野，其人口僅僅是歐亞大陸居民中的 2.7％。
這麽大塊地方，人口分布基本在西側一隅
（橫屏，圖：reddit@SuperMac）▼
由于俄聯邦資源禀賦和人口禀賦的倒錯，導緻其無論在追求何種 " 複興 "，首先必須實現人口的 " 複興 "。
祖國的未來就靠你們了！（圖：壹圖網）▼
人口危機是怎樣産生的
在蘇聯計劃經濟體系開始崩潰的同時，一場人口危機也就開始悄然上演。聯邦的人口增長率自 1991 年以來就實際停止了，死亡率是出生率的 1.5 倍，總和生育率在 2000 年達到最低點，爲 1,195。據 2002 年人口普查，俄羅斯的人口從 1989 年到 2002 年減少了180 萬。
俄羅斯人口危機的一個特點是，由于高度的城市化和經濟停止，其出生率下降到發達國家的水平；而因爲經濟保障體系的崩潰，其死亡率已經達到發展中國家的水平。
俄羅斯的 90 年代，是迷茫蹒跚的年代
出生率直線下降，死亡率大幅上升▼
這一時期，俄羅斯每分鍾有 3 人出生，而對應有 4 人死亡。俄羅斯男性的死亡率尤其高，2007 年，男性的平均預期壽命爲 61.4 歲，這與酗酒、意外事故、謀殺和自殺有關；而女性的預期壽命長達 73.9 歲。
到 2013 年底，俄羅斯常住人口爲 143,347,059 人，比 1993 年 148,561,694 人的峰值減少 4.5%。
俄羅斯民族的性格中，似乎有種淡淡的憂郁
（圖：Flickr）▼
隻能說酒懵子不少（數據：Statista）▼
雖然 2009 年以來，俄羅斯人口就依賴外來移民實現了機械增長；在 2013-2014 年間，在高油價等因素的助推下短暫恢複了自然增長。但俄羅斯人口的水下問題，遠比想象中的多。
俄羅斯國立高等經濟大學人口學院院長維什涅夫斯基在 2015 年曾提到，這樣的人口自然增長顯然隻是一種暫時現象，而自然衰退的回歸是幾乎不可避免的。
這種情況下，生育也不可避免要成爲社會問題
生不生，從普通人的家事變成國家關切的大事
（圖：shutterstock）▼
值得注意的是，蘇聯末期開始的人口危機，是經濟壓力下人們有意識地壓縮生育，以及社會保障體系崩潰下人均壽命喪失的結果。
人口滑坡奪取的是本該有機會出生的嬰幼兒和本來應該含饴弄孫、安養天年的長者的生命，而蘇聯留給俄羅斯的人口結構是健康的。在 1980 年代，俄羅斯加盟共和國的人口結構呈現出良好的動态。到 1987 年，出生率達到 2.23，人口每年增長約 100-120 萬人。
這批 80 後如今年富力強，是社會的中堅力量
（圖：yapet.livejournal）▼
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2013 年的自然增長才有可能。自 1990 年代中期以來，俄羅斯的勞動年齡人口比例一直在增長。2011 年達到了曆史最大值——占總人口的 66.3%（近 9500 萬人）。
因此，即使是在被稱爲 " 後蘇聯人口危機 " 的時期，俄羅斯雖然人口在縮減，但是人口負擔率實際上是一直在下降的，因爲俄羅斯比蘇聯承擔的養育兒童和贍養老人的成本都更少。而到 2011 年，人口負擔下降這種可悲的形勢也要結束了。
用于從人口角度反映人口與經濟發展的基本關系▼
顯而易見，2013 年後自然出生率的增加是由經濟艱困時期所 " 推遲 " 的孩子帶來的，類似于中國放開 " 二胎 "。每位婦女生育孩子的數量增加了，但這些母親依然是在蘇聯時期出生的，而俄羅斯時代并沒有誕生很多年輕的女公民。
25-29 歲女公民爲傳統标準的育齡女性，這一數量在 2012 年達到頂峰，之後開始下降。到 2017 年，則減少了 100 萬以上。2018 年後，連 30-34 歲年齡區間的女性數量也開始縮減。
生育率在上述時間段有所上升，之後回落▼
沒有更多母親，就沒有更多孩子。所以設立 "英雄母親"，就是要用單個母親的育兒數量來彌補母親總數的不足。
因此，普京接見生孩模範家庭的用意明顯
通過樹立典型來鼓勵多生（圖：Kremlin）▼
而比起絕對人口的下降，人口要素在區位間的配置失衡，同樣是一個大問題。不僅僅是一般所說的西伯利亞和遠東人口在減少，歐洲人口在增加。人口的區域錯配，也絕不單純是氣候宜居與否問題，更多的是俄羅斯極度不平衡的經濟地緣格局所造成的。
寒冷，蕭條，頹敗，憂郁……
這是俄羅斯社會的另一個面相（圖：Flickr）▼
以位于歐洲的黑鈣土地區爲例，這裏的人口也在減少。氣候相對宜人的坦波夫州與自然環境嚴酷的馬加丹州和猶太自治州并列爲俄羅斯死亡速度最快的三個地區。
馬加丹和猶太自治州人口減少
固然和自然環境、族裔政治有關
但宜居處也大幅減少，甚至整體趨勢都是下降的
那就是全國性的人口問題了▼
目前，坦波夫州首府坦波夫市 ( Тамбов ) 的人口不到 30 萬，且收入很低。而它周邊的城市，例如赫赫有名的沃羅涅日、利佩茨克、奔薩和梁贊，也隻有也沃羅涅日達到百萬人口以上。
坦波夫市的問題，不過是俄羅斯的縮影
反映出一個情況——地真大，人真少
（圖：shutterstock）▼
刺激人口自然增長
針對俄羅斯人口危機，2006 年普京在聯邦議會上指出："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以下政策：首先是減少死亡，其次是提高移民政策的效率，第三是提高出生率。"
此後，俄聯邦政府頒布了《2006-2015 年俄羅斯國民人口發展計劃》。通過實施這一計劃，俄羅斯首次逆轉了人口下降趨勢，并在 2013 年實現了自然增長。
首先是對人均壽命降低的挽救。1994 年，俄聯邦達到了自 1950 年代以來的最低的人均預期壽命—— 63.98 歲。男性的這一指标甚至降至 58.1 歲，低于當時的 60 歲退休年齡。
你沒法決定自己的出生時間
所以也沒法決定自己所在的平均壽命（圖：壹圖網）▼
2005-2019 年間，男性的人均預期壽命增加了近 10 年。2022 年第二季度，俄羅斯的平均預期壽命超過 73 歲。與 90 年代初相比，謀殺和酒精中毒緻死的數量減少 2/3，自殺人數減少兩倍。據《柳葉刀》報道，與 2000 年相比，當前俄羅斯的嬰兒死亡率下降了 56%。
生而爲人，殊爲不易，一出生便要面對各種風險
（圖：shutterstock）▼
此外，雖然俄聯邦繼承了蘇聯對于兒童婦女權益立法和保障的大體方向，但解體後造成的福利制度荒廢，依然是壓抑出生率的主要因素。
2001 年以前，兒童的每月津貼一直由地方預算支付。到 1999 年，地方财政拖欠的福利金已經超過 300 億盧布（相當于當時拖欠工資的數額）。隻有三個地區——莫斯科、聖彼得堡和薩馬拉州沒有拖欠，有的地區甚至兩三年不發福利。
孩子即未來，不給孩子充值，談何未來？
（圖：shutterstock）▼
1999 年 8 月起，俄聯邦開始對人均收入低于最低生活水平家庭發放津貼，旨在保證最貧困的有孩子家庭的基本權益。
在促進人口自然增長的措施中，恢複母嬰保障和刺激生育意願的努力尤爲重要。2006 年後，俄政府擴大了兒童保育津貼的覆蓋範圍，提高金額，并設立育兒津貼。新生兒家庭還能通過 " 出生證明 " 從社會保險中獲得資金。此外，學前教育費用也全部由公費負擔。
生育下降和人口減少是一個系統性難題
如何減輕生養負擔，是解決難題的關鍵點
（開學了，圖：shutterstock）▼
通過這些措施，近年來俄羅斯人口下降的趨勢有所逆轉。但這樣的補貼并不能真正逆轉生育率，僅是降低了養育的壓力，以釋放 80 年代出生在蘇聯的女公民成長到育齡後的生育潛力。
自 2014 年以來，俄羅斯的自然出生率一直在下降。到 2021 年下降到了 2.3%，爲 2002 年以來的最低水平。而且由于老齡化、新冠疫情等原因，死亡率增加了 15.1%。俄羅斯政府的刺激生育的政策，并沒能有效提高人口的自然增長率。
新冠疫情爆發後，死亡率陡然上升▼
全球疫情流行，經濟普遍低迷，就業不景氣
種種因素加劇了人們的憂慮，影響生育意願
（圖：shutterstock）▼
移民政策拉動機械增長
上世紀 90 年代，不僅是俄羅斯人口危機最嚴重的時期，也是外來移民湧入的高峰期，同時也是俄羅斯仇外情緒的巅峰。
如今，俄羅斯人對移民的态度已經相對正常，但移民對于俄羅斯依然至關緊要。俄羅斯實現人口自然增長的時候是絕對少數，而由于移民所拉動的機械增長才是常态。2019 年初，近 1650 萬移民在俄羅斯入籍，占該國人口的 10% 以上，此外還有數百萬非法移民。
移民政策再怎麽寬松，也是有門檻的
夠不到門檻又必須謀生的移民，隻能黑下來
（圖：shutterstock）▼
但外來移民的機械增長趨勢已經開始下降。2018 年是後蘇聯時代移民流入量曆史最低的一年，流入量幾乎是前一年的一半。而随着 2019 年新冠大流行，移民規模則進一步的下降。
有專家認爲，俄羅斯 GDP 中的 10-11%，都是由移民創造的。新冠疫情導緻工人短缺，建設部估計建築業工人短缺 10 萬人。而莫斯科副市長葉菲莫夫說，僅莫斯科目前就缺少約 20 萬名各行各業的勞務移民。
近年來，俄羅斯大量引進會俄語的移民工人
試圖緩解本國勞動力短缺的問題（數據：FSB）▼
與外來移民幾乎承擔所有重體力勞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量的俄羅斯人從事着各種無所事事而又效率低下的工作。
來了基本幹重活，比如在工地打灰搬磚
（圖：shutterstock）▼
另一個刺激移民的可能舉措是吸納境外的俄族。但有專家認爲，這方面的潛力最多爲 200 萬人。因此，俄羅斯過去通過吸納移民拉動人口機械增長的方式，已經沒有了多少潛力。
另外，"英雄母親" 稱号的恢複，不僅源于俄羅斯人口狀況的 " 極其困難 "，在俄烏沖突的背景下還有另一種意義。普京指出，在今天，"大家庭的傳統" 正在逐漸恢複，" 通常來講，那些在大家庭中長大的人更值得依靠，他們不會讓朋友、同事或祖國失望 "。
因此，"英雄母親" 的恢複，不僅是爲了試圖複興俄羅斯日益凋零的人口，更是一種保守的家庭價值的回歸。
再有，在當下的俄羅斯社會
宗教倡導的家庭觀念和傳統已經回潮
（平安夜，圖：Krem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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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В демографии России немало подводных камней https://iq.hse.ru/news/177665348.html
6. Как менялась средняя продолжительность жизни в РСФСР и России https://tass.ru/info/7006937
7. Путин призвал продолжить работу над увеличением продолжительности жизни в России https://www.vedomosti.ru/society/news/2022/07/18/931834-putin-prizval-prodolzhit-rabotu
8. Стимулирование рождаемости и поддержка семей с детьми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http://www.demoscope.ru/weekly/2012/0495/analit02.php
9. Приток мигрантов в Россию достиг исторического минимума https://www.vedomosti.ru/economics/articles/2019/04/08/798624-chislo-migrantov-rossii
10. Путин ввел в России звание «Мать - героиня» https://www.rbc.ru/society/15/08/2022/62faa0419a79470ab4bd252d
11 Естественная убыль населения в России за год превысила 1 млн человек https://www.rbc.ru/economics/28/01/2022/61f3bbaa9a794767f04fda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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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reddit@SuperM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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