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謝明宏
編輯 | 李春晖
在今天，有大量抖音女網紅其實是被基佬群體捧紅的。這個念頭剛閃現在硬糖君腦子裏，我就知道：這是一個 lonely（倫理）問題。
當然，我們要談的不是小楊哥、papi 醬那些人盡皆知的現象級網紅。而是已經長久存在一個不可忽視的亞文化網紅群體：她們因彩虹人群玩梗而走紅，在其走向大衆後，人們倒是忽略了這段淵源，隻道又莫名蹿紅一個獵奇型網紅。
先來檢測如下程序：處得好是閨蜜，處不好是什麽？三夢奇緣與哪個失落的古文明有關系？哪位網紅因爲眼皮整形失敗而受到關注？誰被稱爲谷愛淩分淩？肘姐版 " 植物大戰僵屍 " 中，她扮演僵屍還是向日葵？
答案是敵蜜、樓蘭古國、萬人迷、那藝娜、向日葵。對于不知情的讀者，仿佛進入了暗網。對于通訊錄們，這卻是一種小圈層樂趣。她們爲什麽火，尤其是在基佬群體大火特火，的确是一種不可忽視的文化現象。
在互聯網早期，獵奇型草根網紅的崛起如鳳姐、芙蓉姐姐、木子美等，主要靠明顯的 " 越軌行爲 "，即怪誕行爲和誇張言論。
而時至今日，郭老師、三夢奇緣、萬人迷、那藝娜、完顔慧德、肘姐的崛起，則起源于輕度 " 越軌行爲 "，如果沒進入那個特殊語境，你簡直不知這有什麽可笑的、可看的。三夢奇緣因爲被誇 " 有一點點像楊幂 " 而被玩梗走紅，完顔慧德則是被挖掘出搞笑口音，萬人迷被認爲是袁娅維素人版，那藝娜曾經扮演過俄羅斯人被拆穿後以《愛如火》迎來第二春，肘姐和通訊錄連麥花式拆穿對方的直男僞裝……
凡此種種，都不需要網紅們自己去越軌，隻需被受衆群體選中并二次創作。因此，我們似乎還可以下一個暴論：基佬鍾愛的女網紅才是真天選，能不能吃上彩虹圈這碗飯，從她們注冊賬号時就決定了。
Gay 才是網紅孵化器
在被基佬挖掘前，完顔慧德完全是個正常又普通的心理咨詢号。日常内容是些不痛不癢的心理健康話題，主要受衆是中老年人。但就這麽一個素人自己快要玩廢了的号，硬是被基佬們點石成金了。
首先，利用完顔慧德不标準的普通話，發掘她的口音梗。将心理咨詢變成 " 心理咨雄 "，将女人變成 " 拟人 "，将 iphone 手機變成 " 安分守己 "。這是在郭子稱霸時期，電話本子們就已經融會貫通的語言學功底，用來打造完顔慧德自然不在話下。至于郭語當年的研讨盛況，可以移步考古。
同時，本次行動還注意到對個人特色的修辭美化。剪輯花哨、音頻和字幕亂飛本是完顔慧德視頻的缺點，卻被粉絲吐槽爲 " 開頭堪比安史之亂 "，一下就把缺點變成了笑點。
而最關鍵的一步，是理清完顔慧德在基佬網紅圈的世系（Family Tree）, 通過捆綁升咖，奠定其在家族中不可撼動的地位，完成 " 網紅大禮議 "。此前，因爲三夢奇緣長得像樓蘭幹屍（就是鳥鳥在脫口秀裏拿來自嘲的那具），網友遂戲稱她爲樓蘭公主。而完顔慧德的出現，不僅宛宛類卿，還讓樓蘭語系再現江湖。這就讓她奪走了三夢奇緣的公主之位，成爲樓蘭文明的正統代言人。
最後，挑唆完顔慧德與三夢奇緣、那藝娜、萬人迷連線，或在直播間提問三人地位問題，逼完顔慧德進行表态。帶頭鬧事的基佬表示：" 早上去找三夢奇緣找罵，把我罵爽了，下午我再去找完顔慧德心理咨詢一下。" 完顔慧德勢頭猛漲粉快，達到了前三位未曾企及的高度。8 月 15 日時，完顔慧德僅 30 萬粉絲，至 11 月 13 日已有 232 萬粉絲，90 天完成了漲粉 200 萬的壯舉。
正所謂，天不生慧德，基佬網紅圈萬古如長夜。完顔慧德的崛起，在通訊錄網紅編年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史稱 " 三家歸晉 "。與三家分晉相反，這意味着完顔慧德結束了郭子被封殺後，以三夢奇緣、那藝娜、萬人迷爲代表的 " 多極格局 "。
不得不承認，基佬是催發女網紅的種子力量。這點很像流量時代全面到來前，二次元群體能夠發揮的作用。彼時，他們是人群中的少數派，更善于發現有趣、更熱衷傳播有趣，不少人和事因他們而出圈。但如今，新一代年輕人幾乎都是二次元的消費者，二次元群體也泯然衆人矣，創造性大不如前。
而基佬仍像星探一樣，快速挖掘着素人身上好玩的點，再進行病毒式傳播。雖然公開的用戶畫像不能夠反映性取向，但在評論區确實可以發現端倪。大量帶彩虹圖标的賬号自不必說，還有欲蓋彌彰說 " 我素直男，我爲肘姐發聲 " 的，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從純元到甄嬛到浣碧
GAY 爲何追捧女網紅，此處不該是體育生的陣地嗎？一切還要從上古時期（2020 年疫情期間）說起。
當時，大家都以爲隻是一個農村婦女吃了個猕猴桃，沒想到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郭老師成爲搞笑界的亞文化頂流，郭語也成爲淋語之後基佬圈第二大母語。
但盛極而衰原是常理，自古窮通本有定數。2021 年郭老師金陵出遊，聲勢浩大引來小人進讒，竟遭封殺退隐。一郭落，萬物生。朝局紛亂，群雄并起。先是萬人迷與三夢連線吵架，成爲卧龍鳳雛。接着那藝娜加入混戰，遂成三足鼎立之勢。與此同時，關東豪傑施柔兒、埃及豔後、思夢奇緣也舉行了桃園三結義，歃血爲盟發誓永不背棄。肘姐嚣張跋扈，天天和通訊錄唇槍舌戰，成爲 " 夢宇宙 " 之外的最強頂流。最終，完顔慧德迅速崛起，結束亂世。
有網友将基佬熱捧的女網紅類比《甄嬛傳》，認爲郭子是純元，開創了一個時代。三夢是華妃，是除了純元之外，唯一延伸出平替的人。除了她自己，還有 " 二夢愛美食 "" 四夢愛跳舞 "" 五夢愛自拍 "。完顔慧德是甄嬛，沒有獨立之前也是 " 分幂物 "，被稱爲 " 一夢愛讀書 "。肘姐是拽妃，一心想要闖蕩演藝圈的那藝娜則是浣碧。患有容貌焦慮的萬人迷是安陵容，常因感到自卑而讓其他網紅給自己道歉。
萬人迷本來是鄭州萬邦水果批發市場的商戶，某天她成了地方調解新聞裏的 " 受害者 "，在鏡頭面前控訴自己的雙眼皮割壞了，" 我以前的眼睛胡靈胡靈的，都說我是狐狸精托生，客戶搶着跟我合照。現在你看，誰還來合照誰還買我的蘋果？" 整容失敗不好笑，但謎一樣的自信讓人捧腹。康倫整形醫院怎麽也想不到，萬人迷竟然靠一場失敗的整形手術成功出道了。
肘姐的出道經曆更加神奇。她本是 snh48 的四期生張瑾瑜，後來靠着 " 鑒定通訊錄 " 的絕技一戰封神。和她直播連線的基本全是電話本子，一旦聲稱自己是直男，就會被肘姐當面檢查收藏夾。
明知彼此都在裝，可是肘姐發現對方收藏帥哥肌肉男的證據時，還是會引人哄笑。這時候，肘姐還會安慰對方："0 沒什麽大不了的，咱們要做一個自信的 0。" 據說肘姐不希望大家提起她的女團經曆，因爲成團出道的夢想沒有實現。還有另一種離譜的謠言，合約沒到期，怕絲芭抓她回去。
亞文化的狂歡
今年萬聖節的各種神 cos，無論是那英、向太還是安陵容，都說明了亞文化繁榮離不開通訊錄整活兒。在個體形象越發模糊、審慎的年代，我們總想通過角色扮演來進行自我表達。但擰巴的地方在于：一旦你套上某個面具，又會遮蔽原本的表達意圖。
亞文化狂歡，早已脫離了 " 物 " 本身，全部附着于 " 名 " 和 " 符号 " 之上。正如羅蘭 · 巴特在《流行體系》中寫到：" 激起欲望的是名不是物，賣的是夢想而不是意義。" 網紅消費的本質是意義消費，消費所指的物已經不再重要了。
通訊錄看萬人迷，說她像袁娅維，難道真是喜歡 Tia 而不可得？說三夢奇緣是楊幂，恐怕也隻有萬分之一的占比吧，随便找隻馬喽估計相似度還大些；說那藝娜是谷愛淩，也不是真熱愛滑雪。在一種不置可否的可能性裏，找到具有 " 荒謬感 " 的相似點，是彩虹群體獨特的情緒疏解方式。
完顔慧德的口音好不好玩，完全取決于玩家本身的生活是否苦悶。就像當年郭子因爲同一個字發音不同被粉絲糾正一樣，她自己恐怕都沒把 " 郭語 " 當回事。性少數群體的壓抑感本身就比直人群體強，因此追捧的網紅更劍走偏鋒，捧的點也更加陰陽怪氣皮裏陽秋。
萬人迷曾經穿着籃球衣直播，被基佬粉絲吐槽 " 從此再也無法直視粗口籃球體育生了 "。吊詭的地方在于：籃球體育生是刻闆印象裏的基圈搶手貨，萬人迷的演繹讓人頓感 " 性趣 " 喪失，反而成爲了反對這種刻闆印象的有力武器。
又比如基佬最常被直人批評的點是裝直男、與直女結婚騙婚。而與肘姐連線的 gay，都喜歡玩裝直男被肘姐拆穿的把戲。這好像是一種有意爲之的 " 以毒攻毒 "，用荒誕而瘋癫的方式釋放因誤解而帶來的壓力。
用瘋的方式來疏解情緒，用 " 正是如此 " 的邏輯來破解偏見。這麽看，基佬追捧的網紅從郭子到完顔慧德都是 " 工具人 "。郭子好歹還提供了一派語法供大家玩樂，完顔慧德已經完全靠二創了，她隻提供材料，不生産任何觀點。
羅蘭巴特還曾提到一種情況，" 如果生活水平較低，買不起衣服，直接意指就變得毫無意義，就需要含蓄意指強烈的系統來補償其無用性。" 類比來看，互聯網所謂的當下就是不再追逐直接意指，而選擇了含蓄卻意指更強烈的系統。
在一種壓抑與不确定感中，主流群體很容易選擇跟着少數群體一起瘋，今天孔乙己、明天于文亮，瘋他個渾水摸魚、瘋他個 " 借殼發瘋 "。基佬則可算先瘋帶動後瘋，那種稀奇古怪的笑點常常讓不知情的路人感到滿頭問号。須知日暮途窮，何不放歌縱酒。
如果說本篇瘋言瘋語能具有什麽現實意義，那大概是：用牛姐、黴黴、田馥甄、蔡依林這些歌手鑒 gay 的方法已經過時，請祭出完顔、三夢、肘姐、萬人迷，這是互聯網新手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