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備受關注的餘華英拐賣兒童一案将在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重審二審開庭。從 2022 年 6 月餘華英被抓獲至今兩年多的時間裏,這也将是餘華英第六次出庭受審。
之所以有這麽多次,也是因爲在庭審期間,仍不斷有更多犯罪事實被查清,就在 10 月 25 日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重審一審的判決當中,餘華英拐賣兒童人數從原審時的 11 人增至 17 人,這也将是明日庭審的重點。
“把他當朋友供吃住,他卻拐走我兒子”
在這增加的 6 名被拐兒童中,有一個孩子的父親,和餘華英的丈夫王加文還是多年好友,但孩子仍被他們拐走。
餘華英拐賣兒童案重審一審宣判結束後,記者來到了貴州遵義的山村裏,見到了陳友魚,提起在重審一審現場與餘華英當庭對質,陳友魚還是很激動。
被拐兒童父親 陳友魚:在重審一審法院上我就問了她,我說餘華英你爲什麽要賣我的孩子?你有良心沒有?她沒有回答。
陳友魚告訴記者,法庭上的見面,是自己孩子丢失 21 年來,第一次見到餘華英。回想當年,對于餘華英,陳友魚并不太熟悉,但對于餘華英的丈夫王加文,陳友魚說自己做夢都不會忘記他的長相。
當時,陳友魚舉家從貴州搬到雲南大理下關鎮來做生意,在一次下象棋時,偶然認識了王加文,閑談之中,陳友魚發現王加文是他的鄰居,兩人還挺聊得來。
相處下來,陳友魚逐漸和王加文越來越熟絡,空閑時兩人經常一起下棋、吃飯。後來,因爲工作原因陳有魚離開了下關鎮,去往雲南麗江。惦念着朋友的感情,陳友魚到了麗江後,還把自己的住址也告訴給了王加文,并讓王加文有時間到麗江找他。令人沒想到的是,2003 年,王加文真的去找陳友魚了。
多年好友上門 回想對方一句話暗藏意圖
多年未見的好友來找自己,陳友魚熱情地款待了王加文。如今回想當時的場景,陳友魚說其實相處那幾天,王加文說的一句話已經暴露了他的企圖。
被拐兒童父親 陳友魚:親口說過他沒有男孩,就是有個女兒,想抱一個男孩來撫養。
出于對朋友的信任,當時陳友魚并沒有多想。然而,2003 年 12 月 8 日,陳友魚下班回家時,令他痛不欲生的事情發生了。
被拐兒童父親 陳友魚:我下班回來的時候,就是說我媳婦是給工人煮飯,那天王加文到我家去了,就是說帶我小孩出來買糖,他和他的女兒兩個人共同就把我的兒子帶出來,半個小時時間就已經不見他的蹤影了。
聽到愛人的描述,再聯想到此前王加文說過的話,陳友魚當即斷定,一定是王加文拐走了他的兒子,找到王加文就能找到孩子,他立馬飛奔到王加文住的賓館裏。
晚到了幾分鍾,陳友魚與王加文失之交臂。這遲到的幾分鍾,也成了陳友魚一生刻骨銘心的痛。從那之後,王加文帶着陳友魚的孩子一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被拐兒童父親 陳友魚:你沒有吃我給你吃,你沒有房租費我還給你開房租。我把你當成我大哥一樣的,我把你當最好的弟兄,但是你用這種方式把我的孩子拐賣。
孩子被昔日好友拐走 父親全國各地尋子
雖然知道王加文的真名真姓,陳友魚也在第一時間報了警,但受限于當年的辦案條件,王加文消失後再無蹤迹。之後的日子裏,陳友魚夫妻倆走遍了麗江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隻爲了得到孩子的消息。找孩子的日子裏,陳友魚的妻子對兒子思念成疾,陳友魚隻能一邊給妻子治病,一邊繼續去全國各地找孩子。
被拐兒童父親 陳友魚:2003 年到 2004 年的時候,去過了莆田、黃石、新縣、安溪、石獅、廈門等,就到那邊去找。
走遍大半個中國尋子 卻始終沒有一丁點線索
爲了找孩子,陳友魚幾年間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積蓄全部花光了,妻子的病情也進一步惡化,卻始終沒有孩子的一丁點線索。
打過地鋪,睡過橋洞,每當陳友魚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把随身攜帶的背包打開。
兒子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寄托了當時陳友魚夫妻倆全部的思念,然而,就是當時這唯一的念想,也在幾年後随着陳友魚妻子的病逝随風而去了。
苦苦尋子 21 年 終于與兒子再次相見
兒子丢失後的悔恨,妻子臨終時的囑托,讓陳友魚始終無法停下找尋孩子的腳步。直到 2023 年 9 月,王加文在重慶被警方抓獲,陳友魚才終于有了孩子的線索。據王加文供述,他把陳友魚的兒子拐走後交給餘華英,與她一起又将孩子賣去了河北邯鄲。2024 年,苦尋兒子 21 年後,陳友魚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兒子。
經過漫長的等待與牽挂,陳友魚終于迎來與兒子團聚的時刻。這來之不易的團圓時刻讓陳友魚倍加珍惜這份失而複得的親情。10 月 25 日,陳友魚也當場見證了法院重審一審判處餘華英死刑。
餘華英丈夫一審獲刑十六年六個月
餘華英和王加文将陳友魚的兒子拐走,20 多年裏讓陳友魚痛苦萬分。就在餘華英重審一審宣判同一天下午,雲南省麗江市古城區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王加文犯拐賣兒童罪、逃脫罪等,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六年六個月。
“家是太陽落山的方向” 記不全又忘不掉
每個孩子的背後,都是一個家。有的父母因失子之痛過早離世,而那些被拐賣的孩子,遠離家鄉,來到陌生環境,幼小的心靈也備受折磨。谌江海也是這次新增的 6 名被拐兒童之一,他的被拐過程也将是明日庭審重點之一。
在公園附近将谌家二兄弟拐走
根據公訴機關的指控:
1993 年 2 月 28 日,被告人餘華英夥同龔顯良(已故)在貴州省安順市熙郊公園附近以帶被害人谌江華、谌江海去遊戲機室玩遊戲爲由,将谌家二兄弟從安順帶至貴陽。因認爲谌江華年齡較大不好賣,就将其安排在貴陽的一家遊戲機室打遊戲,将谌江海拐帶至河北省邯鄲市,以 3500 元至 4500 元的價格賣給當地一戶人家。
因餘華英放棄了對哥哥谌江華的拐賣,檢察機關建議以“拐賣兒童犯罪中止”定罪量刑。而對于案件的親曆者、被害人谌江海來說,公訴機關查明的這一犯罪事實的每一個情節,都有着刻骨銘心的回憶。
谌江海回憶,當時不到 5 歲的他和 9 歲的哥哥谌江華一起跟随父母來到貴州安順,當時由于父母做生意十分繁忙,小江海就一直由哥哥照看。
谌江海:跟我哥哥說帶我去買東西,我哥哥在那邊打遊戲,我就在他旁邊站着,人販子把我帶走,給我買了一包山楂片,就那個山楂片這麽長,是個紙包的。
就這樣,谌江海被陌生人用一包山楂片帶走了。直到要上火車時,小江海才意識到這不是家的方向。
被拐到河北邯鄲後,記憶随着時間逐漸模糊,想家的思念卻沒有消散一分。
記又記不全,忘又忘不掉,面對陌生的環境,谌江海曾多次試圖偷偷溜出去找家。
向着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卻再也找不到也回不去曾經的家了。這樣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2013 年谌江海結婚了,并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的出生,谌江海尋找親人的念頭又一次湧上心頭。在家人的幫助下,谌江海開始采血、比對 DNA、加入尋親群。然而此後十年,始終沒有消息。直到 2023 年 11 月,尋親志願者告訴了谌江海一個好消息。
今年 3 月,谌江海踏上了回貴州認親的路。
谌江海:我們見面當天,我一看走路一瘸一拐地過來了,長得特别像,我就認得肯定這是媽媽。媽媽那時候還在找我,我就找過去了,當時我就直接倆人就擁抱到一起了,都在哭,反正我一看到她長得像,我眼淚就不自主地流下來了,媽媽找到我,她的眼淚也流下來,也在哭。
谌江海找到家後才知道,當年被餘華英和龔顯良留在貴陽遊戲廳的哥哥谌江華,從遊戲機室出來後,遇到好心人把他送到派出所,通過貴陽派出所民警的幫助,才回到了安順的家中。谌江海被拐後,他的父母就不再做生意了,媽媽生了一場病,頭發脫落了,腿腳也不好了,但一家人一直在四處尋找他。與家人再次團聚,谌江海終于找到了心中的答案。重審餘華英,對于這一家人來說,也是對内心的一個安慰。
谌江海:把餘華英抓起來,這是對受害者、受害父母最好的交代,她不被抓起來,就好多事兒石沉大海,沒有答案。
明天是餘華英案重審二審開庭,法庭也将對這 17 個孩子的被拐過程進行法庭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