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趙東山
編輯｜李薇
圖片來源｜完美世界官網
看到完美世界裁員的消息，吳曉柯一點也不震驚：" 這早就不是啥新鮮事兒了，完美世界從 2022 年就一直在陸續裁員。" 今年 3 月，吳曉柯剛從完美世界離職休息至今。
2024 年 6 月 24 日，媒體報道完美世界再次開啓最大規模裁員，人數超千人，兩棟大廈已搬空。受此影響，完美世界近日股價已跌去 10%，盤中觸及近十年新低 7.24 元 / 每股。截至 6 月 26 日收盤，完美世界總市值爲 150 億元，相比高峰期的 500 多億元蒸發了 350 億元。
來源：中企圖庫
完美世界由湖北襄樊人池宇峰于 2004 年創辦，起初由遊戲起家，此後将業務逐步拓展到影視、遊戲、電競、院線、動畫、教育、全知識、萬詞王等業務闆塊。過去 20 年裏，完美世界可謂是國内頭部遊戲企業，常年營收位居 A 股遊戲公司前列，在遊戲領域被稱爲繼騰訊、網易之後的第三極。
池宇峰 1971 年生人，1989 年順利考入清華大學化學系。1996 年，池宇峰創辦北京洪恩教育。2004 年，池宇峰進入遊戲行業，趕上了端遊和互聯網遊戲的高速狂飙，其财富也快速增長。2020 年 5 月 12 日，池宇峰以 258.6 億元人民币位列 "2020 新财富 500 富人榜 " 第 99 位。此後連續數年，池宇峰進入胡潤全球富豪榜。
不過，過去三年裏，完美世界的日子似乎過得并不容易。根據财報，2023 年完美世界實現營業收入約 77.91 億元，同比增長 1.57%；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約 4.91 億元，同比減少 64.31%。其中，最核心的遊戲業務下滑尤其多，2023 年完美世界遊戲業務實現營業收入 66.69 億元，較上年同期下降 7.91%，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 4.9 億元，較上年同期下降 69.21%，創下了近 5 年的最低值。
2024 年 6 月 26 日，完美世界針對最近的裁員傳聞回應媒體稱：" 爲了積極适應外部市場環境的快速變化，公司持續進行創新探索與轉型升級，但确實有部分産品表現不及預期。爲應對挑戰，公司主動梳理調整，采取了一系列解決方案，其中包括優化資源配置、聚焦核心項目、進行必要的人員優化，以及辦公空間集約化等，讓資源更集中在核心優勢業務上。"
根據不完全統計，自 2022 年 4 月遊戲版号恢複發放以來，完美世界旗下《女神異聞錄：夜幕魅影》《一拳超人：世界》《誅仙 2》《淡墨水雲鄉》等遊戲均在去年拿到了版号，項目上線跨過了最重要的一道門檻。但如今看來，這依然未能救完美世界于業績頹靡。
不得不承認，曾經的遊戲巨頭也開始過苦日子了。
持續縮減
事實上，完美世界是中國領先的遊戲開發商之一，擁有《完美世界》《誅仙》《幻塔》等多款自主研發的遊戲産品，引進并運營了《DOTA 2》《CS：GO》等多款海外熱門遊戲。然而，經營壓力讓完美世界不得不在半年時間裏第三次進行人員調整和戰略聚焦。
2023 年 12 月 18 日，完美世界發布内部公告稱，" 爲了對遊戲項目實施更加扁平化的管理，以提高資源使用效率，提升項目産出 "，公司進行了組織架構調整及人員調整。
當時，桃花源工作室群原負責人、知名遊戲制作人佟慶被任命爲完美世界控股集團總裁，直接向董事長池宇峰彙報。第一項目中心則被拆分爲硬核、青雲兩大工作室，負責人分别爲張玮、宗梓特；第七項目中心也更名爲星雲工作室，負責人爲陳軍；桃花源工作室群負責人由白雪接任；前述四大工作室負責人直接向遊戲業務 CEO 魯曉寅彙報。
此前完美世界采用 " 項目中心 + 工作室 " 的團隊架構，此次調整後，完美世界意在通過工作室的組織方式，讓團隊更快地決策，并在公司内重點提拔知名遊戲制作人。被提拔爲完美世界控股集團總裁的佟慶，在行業裏有着 " 佟掌櫃 " 的稱号，他曾任職于暢遊，但任《天龍八部 3D》手遊項目的制作人。
佟慶 來源：完美世界官微
2015 年，佟慶帶領《天龍八部 3D》研發團隊加入完美世界，并接手《誅仙》手遊開發工作，引發當時國内遊戲業轟動。随後，他在完美世界曆任高級副總裁、研發決策委員會成員和孵化中心負責人等職位，帶領團隊制作《完美世界》《武林外傳》《雲夢四時歌》等多款手遊産品。
然而，僅僅時隔 3 個月，完美世界再次進行了裁員調整，此次裁員直接具體到每一個工作室項目中。今年 3 月，脈脈上有消息曝出完美世界《一拳超人》T3 項目組裁員，數百人受到影響。
3 月 21 日，完美世界方面回應表示：" 此次調整系正常人才梯隊與人才結構優化，公司根據業務發展需要和項目進展情況，對不同項目所匹配的資源投入進行合理的動态調整，從而确保項目高效推進、整體業務健康發展。"
完美世界爲推進遊戲業務高效運行，對遊戲研發團隊實施了更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以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及項目産出能力。在将原有的項目中心分拆爲獨立工作室、直接向遊戲業務負責人彙報的同時，技術、美術以及數據三大中台繼續爲遊戲項目賦能，并由發行中心提供項目支持。
不過，僅僅 3 個月後，完美世界第三次傳出裁員消息。
始于擴張
一切的源頭，似乎都始于完美世界 2019 年的高速擴張。
2019 年，完美世界提出了年輕化轉型的戰略，開始立項了《幻塔》《一拳超人世界》《百萬亞瑟王》等衆多項目。據媒體報道，當時完美世界一口氣放出的 24 個項目中，甚至有三分之一都還沒有正式命名。
當時，作爲全球化的遊戲開發商、發行商、運營商，完美世界發展得風生水起，其遊戲在端遊、手遊、主機遊戲、VR 遊戲以及雲遊戲等多個領域進行布局，旗下産品出口 100 多個國家和地區，并在北京、香港、上海、重慶、成都、海南、武漢、杭州等地皆設有分支機構。
然而，與完美世界大舉擴張同時發生的是全球經濟形勢的下行，尤其遊戲行業因爲監管和版号問題多次按下暫停鍵。
随之而來的是，2021 年完美世界的營收和淨利潤均出現了下滑，其中歸母淨利潤從 15.48 億元下滑到 3.69 億元，同比下降 76.16%。2021 年年底，完美世界開啓了降本增效計劃，裁掉了數百人。
完美世界高管此前在媒體采訪中也承認當時犯下的錯誤：" 遊戲用戶對産品品質要求變高的速度是急速提升的，這個速度超出了公司的預期。公司對産品研發所需的時間周期考慮不足。此外，公司内部的管理決策不夠精準，對市場變化預計不足。内外部因素疊加，導緻 2021 年公司新老交替的産品曲線沒有銜接好。"
2021 年，完美世界甚至出售了子公司深圳完美世界互娛和深圳完美世界科技，前者賣給了 Garena，後者賣給了莉莉絲。2022 年，完美世界再次把歐美地區的團隊和美國的研發工作室以 4 億元的價格出售。然而，此前完美世界立項衆多新遊戲項目，研發費用居高不下，所以大大增加了研發支出。
不過，在遊戲制作人李樂偉看來，完美世界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另一重要原因是其做遊戲的思路。
" 雖然都是遊戲，國内很多公司的思路并不是在把遊戲當成是一個藝術品，而是當成純商品來做。所以會設計大量的數值成長 + 首充，用心理學的方式留住玩家。可以說，目标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好玩，而是爲了成瘾。" 李樂偉告訴《中國企業家》。
完美世界打造的《一拳超人：世界》确實在剛上線時曾獲得一定的關注度和用戶付費。該遊戲是根據日本人氣漫畫《OnePunch-Man》授權改編的 3D 動作遊戲，于 2019 年立項，并 2021 年 4 月發布。根據 SensorTower 的預測，該遊戲剛上線一個半月，在 APP Store 和 Google Play 的全球總流水大約爲人民币 2300 萬元，還算比較可觀。但完美世界在海外市場缺乏連續性，以泰國市場爲例，遊戲上線後的 5 天保持在 App Store 遊戲暢銷榜前 10，但随後便開始快速下滑，用戶付費也逐步減少。
完美世界公布 2023 年年報時對此解釋稱，報告期内，受遊戲産品研發周期影響，公司推出的新遊戲較少，數款在營遊戲持續通過内容更新、精細營銷等方式實現長線運營，但受自然生命周期影響，流水相較于 2022 年有所回落，相應業績貢獻同比下降。
曾經的輝煌
池宇峰和完美世界有過屬于自己的黃金歲月。
1996 年，池宇峰創辦北京洪恩教育。在此創業期間，池宇峰推出點讀筆、有聲讀物、洪恩故事機等知名産品。洪恩公司開發的電腦學習軟件和英語系列軟件，成爲最早一批計算機學習者和各階段英語學習者的必備軟件。
2004 年，池宇峰創立完美世界遊戲。憑借領先的研發技術與豐富的經驗，完美世界的多款産品獲得了市場的認同。完美世界遊戲是中國最早自主研發 3D 遊戲引擎的遊戲企業，通過長期的研發投入，完美世界在商業引擎應用、3D 建模與渲染等核心技術方面均有較多的積累。
當時，池宇峰和團隊推出的三部網絡遊戲《完美世界》《武林外傳》《誅仙》全部成爲爆款。從 2006 年起，完美世界開啓全球化發展。2007 年，成立僅 3 年的完美世界，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
來源：中企圖庫
三部遊戲大獲成功之後，讓池宇峰領略到了遊戲 + 影視 IP 的力量。2008 年，池宇峰創立完美世界影視，進軍影視行業，先後推出《鋼的琴》《非常完美》《失戀 33 天》《北京青年》等影視作品。
2014 年 12 月，完美影視借殼金磊股份登陸 A 股市場，後将股票名稱改爲完美環球。2015 年，完美世界在納斯達克完成私有化退市，2016 年在深交所上市。同年，池宇峰将遊戲業務注入了上市公司，再次更名爲完美世界。
影視 + 遊戲的融合發展，在當時受到了資本市場的追捧，在宣布重組計劃複牌時，完美世界收獲了 6 個漲停。
過去十多年，完美世界一直保持着 " 遊戲 + 影視 " 的協同發展，不過，遊戲業務一直以來擔任造血庫的角色。但随着遊戲業務研發投入與回報的錯位，2021 年，完美世界的淨利潤爲 3.69 億元，隻完成了預期目标的 30%；2022 年，完美世界實現了淨利潤 273% 的增幅，達到 13.77 億元，但主要歸功于海外項目的出售；2023 年，完美世界淨利潤 4.91 億元，同比減少 64.31%。
這家風光無限的公司在 2019 年踩下加速踏闆時，可能根本沒意識到危險即将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