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今年聖丹斯、柏林、戛納、威尼斯電影節的結束,出了許多很受觀衆喜愛的外語片,奧斯卡頒獎季開始了巅峰對決。比利時年輕導演盧卡斯 · 德霍特的處女作《女孩》曾在 2018 年攬到衆多大獎,今年他的第二部作品又榮獲戛納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同時也将代表比利時角逐本屆奧斯卡最佳國際長片獎——《親密》Close
導演曾在采訪中說到,這是一部決定獻給我所擁有的和失去的朋友們的電影。這部電影聚焦于兩個男孩的友誼,兩個關系親密牢固的男孩,在學校裡卻被同學猜忌關系而開始疏遠,這也間接導緻了一個男孩的死亡,另一個男孩在痛苦中與自我和解。這是一部關于友情的電影,同時也是孩子自我救贖的電影。
電影有着很明顯的分界線,這條界線就是雷米的死亡。在前半段裡,兩個男孩互相陪伴着度過快樂的童年生活,花田、陽光、友情,整體氣氛歡快又幸福。而後半段讓人覺得十分痛苦、壓抑、難以呼吸。
影片的畫面拍攝得非常美,導演用溫柔的鏡頭記錄着他們純潔無暇的友誼。開篇就是兩個孩子奔跑在大片的花海中,他們無話不談,他們白天形影不離,一起玩遊戲、畫畫、吃飯,夜晚無話不談、相擁而眠。直到開學那天。隻屬于他們兩人的世界被打破。
在學校裡,他們依舊親密相處,這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們,正是青春萌動、建立性意識的時期。開始有同學猜忌他們的關系,直接問到:" 你們是一對嗎?"他們回答:" 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而這個直接的問題就是他們關系變化的開始。這個世界裡的其他聲音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們。
關于同學們對他們關系的揣測這一段十分真實,因為在我們從小接受的環境裡,女孩和女孩走得很近、形影不離可以被理解成姐妹情深。而男孩和男孩走得太近是十分微妙的,這種親密關系很容易被人視為同性之間的愛,這會遭到許多人議論。這種揣測對于他們來說十分殘忍,他們被迫需要去和别人合群。
于是,利奧開始有意疏遠雷米,兩個人在一起太久,曾經的陪伴生活已經習以為常,而關系的微妙變化讓雷米猝不及防。雷米不明白,為什麼利奧在學校裡不再隻和自己玩耍,為什麼晚上不再和自己睡一張床,為什麼去和别人去打冰球。
事情的爆發在利奧沒有等雷米一起去上學,自己提前去了學校。這一次雷米十分崩潰,前幾次的傷心都是隐忍的,這種突然的疏離和背叛使他歇斯底裡,他在學校對利奧大打出手。
學校組織出遊的那天,雷米沒有出現。影片裡沒有明确講述雷米去世的原因,但從他家裡洗澡間破碎的門把手能夠推測出,他大概率是把自己鎖在洗澡間裡自殺的。
在這之前,雷米的母親曾要求過他洗澡時不能鎖門,也許母親知道他的心理和性格問題,卻沒有和他正面溝通過,隻用強硬的語氣去要求他。雷米會吹奏雙簧管,可他在表演時并不高興,也許連這個音樂愛好也是母親強加給他的。雷米的心理問題可能很大方面源于自己的家庭,而利奧對他的疏離是壓倒他心裡的最後一根稻草。
除此之外,學校心理教育也沒能給到孩子們足夠的幫助,一定程度上也導緻了悲劇的發生。兩個孩子在校園裡争執的過程中,學校員工僅僅拉開了他們,卻沒有讓他們進行溝通,沒有教孩子們如何通過溝通去解決朋友之間的矛盾。
這讓人十分心碎,他們都是十二三歲的孩子,他們不懂得去溝通,不懂得去表達。
當我們從孩童角度出發看這部電影的情節時,應當去思考家庭和學校教育對孩童心理的重要性。
雷米去世後,利奧依舊在冰球隊裡訓練,即使是自己并不擅長并頗受挫折的領域,當戴上冰球的面罩,如同一個鋼絲籠子,包圍着人的肉體,這項運動在象征男性氣概方面具有重要的意義。利奧在自家的花田裡幫忙,在陽光下曬成了深色皮膚,他在盡自己的一切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更硬朗。
利奧在胳膊骨折接受包紮時,才敢放聲大哭,這是他對于雷米死亡的宣洩,他的内心可能在想:雷米在自殺的時候有多疼呢?小演員的演技特别細膩,隐忍、壓抑、每一次所經曆的成長之痛、每一次濕潤的眼神凝視都足以使觀影者十分動容。
他們曾經一起度過所有的快樂時光,雷米會永遠跟在利奧身後,可是如今甚至沒有一個告别。利奧一直陷入在自責和痛苦之中,他清楚自己之前的行為對雷米造成了很大影響,但他難以啟齒。無可挽回的失去,深埋于内心的自責與愧疚,在利奧心裡就如同一個繩結,使他完全難以從悲傷中離身。
猶豫許久後,他找了雷米媽媽,在車上告訴了她之前發生的事情。出于孩子做錯事後的自衛本能,他手上緊握着一根樹枝,在孩子的世界裡,做錯事情要付出代價,他害怕雷米媽媽會殺死自己。雷米媽媽卻緊緊抱住了他,不斷撫摸他的頭,仿佛釋懷一般,兩人一同大哭。
《親密》就是這麼一種電影,記錄着兩個孩子之間真實又易碎的感情,記錄着人在長大的過程中無法承受卻必須要面對的話語。十二三歲的男孩,最明媚又最易碎的年紀,輕易被外界話語影響。他們敏感脆弱的心思逐漸被社會所要求的男子氣概吞噬,當性意識覺醒時,感情便不再純粹。即使是兩個孩子的故事,也足以将觀衆帶入這私密的情緒泥沼,讓人難以從悲情中拔身。
這是一部非常平淡的電影,講述着成長期間發生的日常小事,卻喚醒了觀影者心裡最濃烈、純粹、親密的情感。你是否也會想起童年時那些突然斷裂的友情?
在影片最後,依舊是在那片茂盛的大麗花花田裡,利奧回頭望,卻再也望不到曾經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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