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網絡段子說，一個宿舍裏隻要有一個東北人，就會變成一宿舍東北人，這說明一些口音、口頭禅具有很強的傳染性。那麽，如果一個籠子裏有一隻愛說髒話的鹦鹉……别笑，這就是雲南野生動物園最近遇到的難題。
這家動物園的灰鹦鹉 " 小灰 " 罵人出圈。工作人員無奈表示：沒有故意教它，努力矯正了，" 沒給掰回來 "。
無獨有偶，英國林肯郡野生動物園也因爲鹦鹉罵髒話束手無策。這家動物園裏有 8 隻非洲灰鹦鹉特别沒禮貌，其中 3 隻是新來的，另外 5 隻早在 2020 年就被判定不宜展示，相關視頻報道都得進行密集消音。但三年多的隔離顯然沒什麽效果，園方隻好宣布讓它們回歸群體，接受感化教育。動物園主管史蒂夫 · 尼科爾斯（Steve Nichols）在一檔節目中表示：
" 我身後有 100 隻鳥，92 隻不罵人，8 隻喜歡罵人。我們希望看到 100 隻不罵人的鳥，而不是 100 隻學壞的鳥。"
林肯郡動物園的罵人鹦鹉之一 | Steve Nichols
爲什麽随口罵的髒話被鹦鹉刻進 DNA，而正經教才藝這麽難？學壞的鹦鹉還有希望改正嗎？
溫馨提示：非洲灰鹦鹉屬于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可私自飼養。目前在我國，可私人飼養不受限制的寵物鹦鹉隻有三種，即桃臉牡丹鹦鹉、虎皮鹦鹉和玄鳳鹦鹉。
寵物鹦鹉 " 禦三家 "| Pixabay, Pexels
鹦鹉學舌，可能是想和你交朋友
鹦鹉的學習能力因物種而異。非洲灰鹦鹉是著名的 " 優等生 "，能夠掌握許多詞彙，并使用這些詞彙完成實驗任務，或向人類讨要食物。它們在野外會結成成百上千隻的大群，一同覓食、夜宿，用豐富的叫聲進行交流。相比之下，寵物鹦鹉 " 禦三家 " 學習能力略遜一籌，但經過耐心的訓練，也能學會簡單的語句、歌曲。
鳥類模仿人的語言、其他物種的叫聲甚至環境噪聲，這種行爲稱爲效鳴。善于效鳴的除了鹦鹉，還有鹩哥、八哥、烏鸫、琴鳥、伯勞等鳥類。它們的鳴管和鳴肌，以及大腦中和發聲有關的腦區都比别的鳥類更加發達，這是它們天生的 " 硬件能力 "。
鹩哥和八哥曾經是流行的籠鳥，現已列爲保護動物，不可私人飼養、買賣 | Wikipedia
掌握一門 " 外語 " 有時能給鳥類的生存和繁衍帶來直接的好處。一些捕食小型鳥類的伯勞會模仿獵物的叫聲，引誘獵物靠近。弱小的褐刺嘴莺（Acanthiza pusilla）則會模仿鳥群的警報聲，讓捕食者以爲出現了更厲害的捕食者，逃之夭夭。效鳴也在琴鳥的求偶過程中發揮着重要作用。
那麽對鹦鹉來說，模仿人類的語言有什麽好處呢？答案也許是社交。
野生鹦鹉通常集群生活，同類之間依靠豐富的肢體語言和鳴叫聲進行交流。社交意願對學習能力的影響可能比生理因素還要大。一項研究發現，和 6 個月到一歲的年輕同類相比，三歲以上的大齡虎皮鹦鹉較少學習新的聯絡鳴叫（contact call），不是因爲能力下降，而是因爲它們不那麽熱衷于結交新朋友了。
和野生鹦鹉相比，圈養的鹦鹉面臨着更加單調的環境，隻能與人類互動。用鳥類學家艾琳 · 佩珀伯格（Irene Pepperberg）的話說，家養鹦鹉 " 在努力融入環境，把人類當成自己族群的成員 "。
學外語先學髒話，鹦鹉也一樣
動物園飼養員和寵物主人通常會強調，鹦鹉說髒話 " 不是我教的 "，他們可能真的沒騙你。髒話在人類語言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幼兒在某個階段會特别喜歡說髒話，人們學外語的時候也常常很快學會髒話。
imgflip
在語音層面上，髒話通常音節較短，铿锵有力，從而易于模仿；在語義層面上，髒話的使用場景常伴随着激烈的情緒，而情緒具有強化記憶的作用。當你看美劇的時候，當主角一腳踢到了櫃子，或者對某人瘋狂輸出，ta 嘴裏冒出的髒話就會帶着使用場景深深刻在你的腦海裏。
瘋狂輸出的 Phoebe｜老友記
髒話的這些特征對鹦鹉具有同樣的吸引力。英國罵人鹦鹉的動物園主管尼科爾斯指出，髒話通常出現在相同的場景，伴随着相同的語調，并且不與其他的詞句一同出現，這可能讓非洲灰鹦鹉學起髒話來更容易了。
此外，聽到鹦鹉說髒話的時候，人們通常會作出強烈的反應，感到憤怒或哈哈大笑。人類的反應對鹦鹉構成了正向反饋，可能令它們感到有趣，至少是無聊的圈養環境中的一點新刺激。一些鹦鹉還會把人類的反應加入它們的表演，在說髒話之後繼續模仿人的笑聲。
尼科爾斯說，搬動籠子的時候，這些鹦鹉會口吐蓮花，滔滔不絕，" 那可不是普通的罵人話啊 "。
學髒話容易，忘記髒話難
對動物園來說，鹦鹉罵髒話能吸引遊客，但也可能讓遊客不快，萬一帶壞了小朋友也不合适。那麽，要怎麽改善這些鹦鹉的行爲呢？
一個壞消息是，鹦鹉一旦學會了某個口頭禅，想讓它們戒掉就難了。鹦鹉不光能記住髒話，連口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尼科爾斯說，那 8 隻愛說髒話的鹦鹉當中，有 6 隻用的是男聲，有 2 隻用的是女聲。曾有一位女士前來把鹦鹉捐給動物園，抱怨它跟着她的丈夫學會了許多髒話，" 一聽就知道她沒說真話，那鹦鹉用她的聲音罵人呢 "。
鹦鹉還會和同類交流學習。曾有媒體報道，悉尼的野生葵花鹦鹉從逃逸的同類那裏學會了簡單的語言，例如 " 你好哇 "" 怎麽啦 "，常把公園裏的遊客吓一跳。除了人聲之外，鹦鹉還會模仿其他它們覺得好玩的聲音，例如手機鈴聲。
澳大利亞常見的葵花鹦鹉（Cacatua galerita），也叫葵花鳳頭鹦鹉 | Pixabay
互相學習的特點帶來了 " 髒話傳染 " 的風險，但林肯郡野生動物園希望，通過讓它們和衆多同類共處，并暴露在關門、電話鈴聲和遊客的閑聊等環境噪音當中，這些灰鹦鹉能學會新的把戲，改掉愛說髒話的毛病。但尼科爾斯也承認，一旦有遊客在鹦鹉身邊說髒話，它們也會故态複萌。
動物園也在鹦鹉的籠子前挂出告示牌，解釋了這些鹦鹉的問題，并表示 " 我們不對您聽到的話語負責 "。就過去的情況而言，尼科爾斯說："我們聽到遊客對鹦鹉說髒話的情況，比鹦鹉對遊客說髒話的情況要多得多。"
鳥好，人壞！| Lincolnshire Wildlife Park
一個令人悲傷的事實是，一些鹦鹉正是因爲愛說髒話被主人棄養，捐贈給動物園的。說髒話也可能隻是一個好用的借口。非洲灰鹦鹉，還有其他許多的鹦鹉，都是精力旺盛、好奇心強的物種，壽命也比較長。人們常常爲它們活潑的習性和鮮豔的外形所吸引，帶回家後才發現它們大嗓門又話痨，有強烈的探索欲和破壞欲，一點兒也不省心。飼養不當的鹦鹉還會出現持續尖叫、咬人、拔毛等問題行爲。
飼養任何寵物之前都應該做好準備，了解動物的習性，看看和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否契合。并且，像非洲灰鹦鹉、金剛鹦鹉這類大型鹦鹉，它們的人工繁育成本非常高昂，常有黑心商家通過走私、偷獵的非法途徑獲得鹦鹉，假裝成人工繁育的合法寵物出售。如果真的喜愛這些物種，可以參加動物園認養，或支持環境保護機構，這樣才能讓它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你在考慮養一隻鹦鹉
選擇合法的寵物鹦鹉（桃臉牡丹鹦鹉、虎皮鹦鹉、玄鳳鹦鹉）
确保你有足夠的時間陪伴鹦鹉，它們是很需要關注的動物
确保家裏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并且鹦鹉的叫聲不會打擾鄰居
确保家裏沒有對鹦鹉有害的物品（如不粘鍋、香煙煙霧等）
爲鹦鹉準備可以破壞的栖木、玩具
如果你想教鹦鹉說點什麽
保持耐心。如果鹦鹉剛到家，先給它一點時間适應環境，并習慣和你相處
在相同的場景下，重複簡單的句子。例如，在遞給鹦鹉水或食物的時候說 " 吃飯 "，在離開鹦鹉的時候說 " 拜拜 "
在鹦鹉學習進步時用零食進行獎勵
如果你想讓鹦鹉戒掉髒話
在鹦鹉說髒話的時候不要過度反應，以免強化行爲
教鹦鹉學點新東西（見上條）
參考文獻
[ 1 ] Joe Griffin. BBC Breakfast host Jon Kay says he 'can't continue' as foul-mouthed swearing Lincolnshire birds appear on show. Lincolnshire Live. https://www.lincolnshirelive.co.uk/news/local-news/bbc-breakfast-host-jon-kay-9051797. 2024-01-23/2024-02-05.
[ 2 ] Moussaoui, Bushra, et al. "Evidence for maintenance of key components of vocal learning in ageing budgerigars despite diminished affiliative social interaction."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290.2000 ( 2023 ) : 20230365.
[ 3 ] Ashley P. Taylor. Why Do Parrots Talk?. Audubon. https://www.audubon.org/news/why-do-parrots-talk. 2015-08-06/2024-02-05.
[ 4 ] Issy Ronald,. British zoo has new plan to rehabilitate its potty-mouthed parrots. CNN. https://edition.cnn.com/2024/01/23/travel/lincolnshire-wildlife-park-potty-mouthed-parrots-intl-scli-scn-gbr/index.html.
[ 5 ] Bill Chappell. Foul-mouthed parrots are unlikely stars at a British zoo. NPR. https://www.npr.org/2024/01/25/1226911707/parrots-swear-profanities-british-zoo. 2024-01-25/2024-02-05.
[ 6 ] Megan Lane. How can birds teach each other to talk?. BBC News Magazine. https://www.bbc.com/news/magazine-14930062. 2011-09-16/2024-02-05.
作者：瑪雅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