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Tech 星球，作者 | 張甯洢
冷空氣來襲，羽絨服禦寒，年輕人正在流行一種新的省錢方式：與其被飛絲羽絨服背刺，不如翻新舊羽絨服。
今年冬天，住在北京的張曉對着衣櫃裏不是跑絨變薄就是款式過時的羽絨服陷入兩難，穿之爲難、棄之可惜，重新購買新羽絨服又免不了一次錢包大出血，對省錢很認真的她找到了羽絨服的新型打開方式。
在羽絨服加工小店裏，不同款式的樣衣和面料應有盡有，挑選好滿意的外殼，便能讓舊羽絨服重新變回陪伴過冬的心頭好，不僅款式新穎且質量有保障。而張曉獲得這樣一件羽絨服，隻花了 300 元。
"7 萬件羽絨服的含絨量爲 0%"，" 知名品牌纖維含量不合規、鴨絨含量不足 "，這些字眼不斷刺痛消費者。羽絨服暴雷、羽絨價格攀升，今年冬天，打工人想買一件合适的羽絨服仿佛格外困難。
" 翻新羽絨服又便宜又放心，何樂而不爲呢 "，張曉希望能把這一方式 " 安利 " 給身邊的朋友。" 現在羽絨服漲價，動不動就要幾千上萬，便宜一點的也得 1000 元左右，特别便宜的又怕質量有問題，翻新羽絨服真的能省一大筆錢，雖然不是大牌，但隻要暖和好看就足夠了 "，她說。
Tech 星球探訪北京一家翻新羽絨服的店鋪，狹小的空間裏站着七八位顧客，店主王麗正在爲一對年輕情侶推薦布料，" 黑金的保暖又不粘毛，今年特别火，就是價格高些 "，站在門口的一位阿姨等待許久，見縫插針地詢問把舊羽絨服改成羽絨褲要多少錢。一波結束一波又來，王麗不停地爲客人介紹價格、選款式、測量尺寸。
店鋪規模不大，30 平米的小店還隔出了一個透明玻璃窗的工作間，兩位工人正在給一件剛翻新出來的長款羽絨服做最後的縫線，顧客可以全程觀看翻新制作過程。
" 像這件每個格子充了 20 克羽絨，用了顧客兩件舊羽絨服，穿上保證特别暖和，我們會把舊絨拆出來過濾、除塵、打散，稱重後均勻地充進新殼裏。要是想直接給舊羽絨服充絨也行，我們這兒的絨都是新國标白鴨絨，有 90（絨子含量 90%）的，也有 95 的 "，王麗介紹道。
據 Tech 星球了解，一件短款羽絨服的充絨量大概在 250 克左右，收取 300 元左右的費用，而長款充絨量大概爲 300 到 350 克，費用在 400 到 500 元之間，具體根據面料、款式有所不同。店家會建議顧客帶至少兩件舊羽絨服來進行翻新，充絨量的多少，可根據客戶需求自由調整，如果羽絨不夠也可以購買店内的羽絨進行填充，90 的白鴨絨價格爲每 50 克 60 元。
王麗告訴 Tech 星球，今年冬天羽絨服翻新的生意特别好，明顯感覺來的年輕人多了，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對羽絨服的相關知識很了解，會仔細詢問充絨量、絨子含量等數據。
年輕人對款式的要求也比較高，兼具個性化和時尚感，很多顧客會根據樣衣進一步做細節上的調整。袖口、領口的寬度，肩線的角度，都可以按喜好制作，甚至對于拉鏈等配件，顧客也可以單獨購買特定的款式後交給店家縫合。翻新羽絨服結合了裁縫店的優勢，私人訂制屬性可以一一滿足顧客細緻入微的要求。
其實，羽絨服翻新并不是近些年才有的新模式。據 Tech 星球了解，像這樣的羽絨服加工店，開店時間最長已經超過二十年，他們分布在街頭巷尾甚至是地下超市旁邊的檔口，大多數在老城區。以前的顧客更多是在周圍居住的老人，因爲比較節省，羽絨服跑絨很嚴重了也不舍得扔，便拿來改新的或是做成坎肩、褲子、羽絨被。
而現在，年輕人也開始大批量走入這樣的店鋪，省錢的同時玩出了自己的個性。王麗表示，" 我們也在根據大家的需求不斷更新，得爲年輕人服務呀，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
據 Tech 星球了解，該店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訂單量超過 10 單，所有的加工都是在店内工作間完成，沒有另外的工廠。如果僅充絨可以立刻開始做，大概等半個小時就行，而翻新羽絨服，則需要在交定金 10 天後來取。
另一家店鋪也向 Tech 星球表示，他們一般會告知客人要來三次，第一次選顔色選料子，第二次充絨，第三次取衣服。如果想在現場觀看翻新過程也可以，預定好時間後大概需要 5～6 個小時完工。
這些店面也開始在各大社交媒體上進行宣傳，小紅書、抖音都有他們的身影，不少年輕人都是通過這些途徑找到了他們，甚至有外地的顧客希望能線上訂購。王麗向 Tech 星球表示，一般這種顧客他們會進行視頻連線，介紹相關情況，現場指導顧客自己測量圍度提供數據，不過還是建議客人盡量到現場挑選，能夠避免很多問題。
早年間，羽絨服翻新市場相對魚龍混雜，騙絨、換絨等坑騙現象頻出，在很多消費者眼裏，這種方式的信譽度不高，找到靠譜的店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精力。
一位消費者在社交媒體上自述，這幾天拆羽絨服想做羽絨被，卻發現幾年前找人翻新的一件羽絨服被換了絨，雪白色的大朵絨被換成了顔色亂七八糟的劣質絨，不良商家通過偷絨的方式趁機撈錢，不僅收着加工費，還把好絨偷走拿去賣。
而近些年來，市場環境好轉。一方面，市場監管逐漸加強，很多店鋪都會向消費者出示新國标下的羽絨檢測報告。另一方面，公衆輿論的監督也對商家起到了規範作用，人們習慣了消費前先做攻略，信息越來越透明，若坑騙行爲被曝光，信譽度便蕩然無存，商家沒必要爲了多賺一點小錢失去大部分客源。
因此，現在的很多羽絨服加工商家在想盡辦法将翻新過程做得公開透明，力争讓消費者實實在在看到羽絨的來源和去向。
重慶一家店鋪老闆表示，如果顧客願意，可以直接加入羽絨服翻新的工作，" 幫 " 工作人員一起拆絨，還能加速拿貨。" 畢竟眼見爲實嘛，很多顧客拿來翻新，本來就是怕購買成品羽絨服容易買到劣質商品，我們要做到讓顧客放心。"
而打開淘寶等軟件，也能發現不少做羽絨服充絨翻新的店鋪。這些店鋪往往會挂出 " 直播翻新 " 等宣傳語，讓消費者看到羽絨處理的全過程。
來自北京的李莉向 Tech 星球講述了自己在淘寶店鋪用舊羽絨服做羽絨被的經曆。選好被面後将舊羽絨服寄至指定地點，點進店鋪直播間，店家便會全程直播拆絨充絨過程：将舊羽絨服吸入全自動箱進行除塵、過濾、蓬松度恢複，經過紫外線加工消毒後平均地充進每一格裏。結束後還會在被邊縫上專屬标簽，顧客拿到後即可通過檢查标簽的方式确認被子是否是自己的。
一床 200x230cm 的春秋被，充絨量大概在 500 到 600 克左右，需要至少五件短款羽絨服才能拆出足夠的絨，加上内膽布料和手工費，李莉一共花了 453 元，而市面上買一件質量合格的羽絨被至少要 2000 元。
雖然如此，線上翻新還是面臨着不小的風險，比如沒辦法試穿确定款式。很多網友表示，拿到羽絨服後才發現款式不合适，但也沒辦法退貨重做。
據報道，全國最大的羽絨服批發市場——平湖 · 中國服裝城發布的 " 平湖 · 羽絨服指數 " 顯示，羽絨服批發價格指數從 10 月上旬的 130.54，下跌至 11 月中旬的 122.58。
而羽絨金網監測數據顯示，按新國标羽絨服裝 90% 絨子含量标準，自去年 1 月初至今年 11 月底，白鴨絨與白鵝絨的價格已分别從約 350 元 / 公斤和 700 元 / 公斤漲至約 500 元 / 公斤和約 1100 元 / 公斤，漲幅分别達約 100% 和近 60%。
羽絨服成本上漲，但消費者需求卻越發疲軟，這對上遊的羽絨制品工廠沒有太大影響，但下遊的成品羽絨服加工工廠已經産生大面積虧損。
在整個産業鏈中，羽絨服加工店的地位比較特殊，對比産業鏈中其他部分相對獨立，受羽絨漲價影響但不大，與成品羽絨服店存在一定的競争關系。
這類店鋪通常是家庭作坊，幾個家庭成員分工合作，找到合适的原材料進貨工廠和羽絨加工機器就能開店，技術相對簡單易學，沒有太高的門檻。
整體來說，縣城裏會更加常見，因房租和人工相對便宜，成本較低，老齡人口占比大，做起來更容易。收費标準跟一線城市差距也較大，有些地區一件短款羽絨服的加工費甚至低至 50 元。
店鋪利潤來源一方面是加工費，另一方面則是羽絨溢價。一位羽絨廠的老闆告訴 Tech 星球，今年有不少羽絨服翻新店從他們這裏批發羽絨，就拿 90 的白鴨絨來說，批發價通常在 55 萬元一噸（550 元 / 公斤）。
但翻新羽絨服整體來說利潤不高，大多是小本生意，店家沒有太多擴張的意願和能力，無法大規模批量開店。而且加工羽絨耗時耗力，長久工作還容易對呼吸道産生不良影響，是個辛苦活。受天氣、原料成本等不确定因素影響較大，收入水平并不穩定。
一位業内人士自述，在廉價羽絨服被曝光前，行業中會出現低價惡意競争的現象，顧客覺得換一件羽絨服就要大幾百，那還不如買件新的，于是，市面上羽絨服越來越便宜，來翻新羽絨的顧客也越來越少，其實業内人心知肚明，羽絨成本就在那裏，且每年都在上漲，這個價格不可能是羽絨服，最終導緻劣币驅逐良币。
廉價羽絨服接連暴雷後，一部分消費者對羽絨産品的認知提高了，隻要在合理的收費範圍内，消費者對翻新羽絨服接受程度越來越高，但能否大幅度改變行業現狀還有待觀察。
對現有店鋪來說，雖然技術門檻低，但消費者人群結構的變化必定會帶來新的市場生态，在一定程度上推動商家開始 " 卷 " 技術和審美，隻有不斷滿足消費者需求才能提高市場競争力，得到更長遠的發展。
（備注：文中皆是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