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戰,貿易戰升級。
12 月 9 日下午,市場監管總局依法決定立案調查美國芯片企業英偉達,因其涉嫌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及《市場監管總局關于附加限制性條件批準英偉達公司收購邁絡思科技有限公司股權案反壟斷審查決定的公告》(市場監管總局公告﹝2020﹞第 16 号)。
那麽這個事到底前因後果是怎麽回事呢?我們來說說。
英偉達爲何收購邁絡思科技
大約是 4 年多前,也就是 2020 年,英偉達 NVIDIA 官方宣布已完成對 Mellanox Technologies, Ltd.(邁絡思科技有限公司)的收購,成交價 70 億美元,約合人民币 496 億元。
這筆交易其實是 2019 年 3 月份宣布的,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年,這筆交易先後經過了美國、歐盟、墨西哥等地監管機構的批準,并在 2020 年得到了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的批準,最終成行并造就了英偉達目前領先的方案能力。
這是英偉達 NVIDIA 曆史上最大規模的一筆收購,并且擊敗了 Intel,成功擠占了對手。
那英偉達爲何要收購這家公司?其表示,兩大全球領先高性能和數據中心計算公司聯合起來,NVIDIA 領先的計算專業知識與 Mellanox 的高性能網絡技術相結合,爲客戶帶來更高的性能、更高的計算資源利用率、更低的運營成本。
被收購的 Mellanox 成立于 1999 年,總部設在美國加州聖塔克拉拉、以色列 Yokneam,是服務器和存儲端到端連接解決方案的領先供應商,一直緻力于 InfiniBand 和以太網互聯産品的研發,2010 年底曾收購著名 Infiniband 交換機廠商 Voltaire,從而在高性能計算、雲計算、數據中心、企業計算、存儲市場擁有全面的業務能力。
衆所周知,英偉達在全球 GPU 市場中占據大部分份額,而邁絡思在高速以太網卡、網絡互聯設備市場領先。簡單比喻,原來的 GPU 算力在本地,結合網絡設備,将可以汲取更多的數據,并快速輸出計算結果,這将對超算、人工智能、互聯網市場的商業應用産生深遠影響。
這項合并對英偉達将是 1+1>2 的效果。
而目前全球很多國家都想要發展人工智能産業,建設智算中心,就離不開英偉達的 GPU 産品以及相關的智算中心設備和軟件工具,這其中必定有邁絡思的專利和技術成果。
這裏多說一句,爲什麽目前離不開英偉達的 GPU?根據專業人士介紹,目前傳統的雲計算以 CPU 爲主要算力資源,而智算中心則以 GPU 等異構算力爲主;傳統的雲計算主要處理通用的計算任務,而智算中心專注于大規模、複雜的數據分析和智能決策任務,如大模型訓練、圖像識别、語音識别等,對計算能力和數據處理速度要求極高。
目前,要發展人工智能産業,大部分國家都繞不開英偉達。
因此很多國家政府領導人和大型互聯網、科技企業都會出面拉攏黃仁勳,于是大家看到最近黃仁勳和越南總理在越南喝酒稱兄道弟,而英偉達将在越南開設 AI 研發中心,并與越南國企 Viettel 集團合作推動 AI 技術發展,此外,英偉達還收購專注于 AI 醫療領域的初創公司 VinBrain,進一步加強了在越南及東南亞地區的 AI 布局。雙方有來有往,搞得不亦樂乎,但這過程中各有各的算盤。
越南希望通過英偉達搶占 AI 先機,而英偉達希望通過類似合作深入其他國家的相關産業,鞏固其核心産品 GPU 的壟斷力,從而獲得市場的定價權和未來深度介入人工智能産業應用的機會。
中國市場監管總局批準收購是有條件的
英偉達這樣的市場控制力,無疑會引發 " 壟斷 " 的争議。
因此,四年前,中國市場監管總局的批準是有條件的。
這些條件包括:
向中國市場銷售英偉達 GPU 加速器與邁絡思高速網絡互聯設備時,不得以任何方式強制進行搭售,或者附加任何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條件;不得阻礙或限制客戶單獨購買或使用上述産品;不得在服務水平、價格、軟件功能等方面歧視單獨購買上述産品的客戶。
但過去幾年的卡脖子科技戰,大家都有所耳聞。
2022 年 10 月 7 日,美國政府以出台 " 臨時規則 " 形式更新《出口管理條例》,将 31 家中國實體列入 " 未經核實清單 ",并升級對華半導體出口管制,以英偉達 Nvidia A100 芯片的性能指标作爲限制标準,限制對華出口高性能計算芯片。具體來說,同時滿足以下兩個條件的即爲受管制的高性能計算芯片:
1. 芯片的 I/O 帶寬傳輸速率大于或等于 600 Gbyte/s;
2. " 數字處理單元 原始計算單元 " 每次操作的比特長度乘以 TOPS 計算出的算力之和大于或等于 4800TOPS。
當時,受該政策影響,Nvidia A100 及 H100 GPU 加速芯片都無法繼續對華出口。随後,Nvidia 針對中國大陸市場推出特供版的 A800 及 H800 芯片——僅保留了強大的計算能力,但對通信速度做出了限制以保證符合此前規定要求。自 2022 年的規定實施以來,Nvidia 面向中國的專供芯片需求大增、業務一路高歌猛進。受全球供應不足影響,獲準銷售的幾乎一切 Nvidia 芯片都在中國大受歡迎。
随後,美國商務部在 2023 年 10 月 17 日宣布,計劃限制 Nvidia A800 和 H800 芯片對中國的出口。新規則對特定尺寸芯片的計算能力也做出了限制,旨在防止使用新的 "Chiplet" 技術方法繞開限制。
Nvidia H100 GPU
本來正常的商業合作還能繼續,而就在最近,美國于 12 月 2 日發布了對華半導體出口管制措施。對 24 種半導體制造設備和 3 種用于開發或生産半導體的軟件工具實施新的管制;對高帶寬存儲器(HBM)實施新的管制;針對合規和轉移問題的新指南;增加 140 家實體名單(包括 136 家中國公司、1 家日本公司、1 家新加坡公司和 2 家韓國公司)和 14 項修改,涵蓋半導體芯片設計工具公司、半導體晶圓廠和投資公司;以及幾項關鍵的監管變化。
這幾項政策,相比過去制裁更多集中在頭部芯片設計公司和關鍵設備制造商,此次制裁範圍更加廣泛,其中以半導體制造設備相關爲甚。而且,政策對中國企業濫施非法單邊制裁和 " 長臂管轄 ",這對已經全球化的半導體産業來說無疑是一種無端打擊。
美國商務部工業和安全局自己也提到,主要有兩個目标:減緩中國人工智能發展速度;破壞中國半導體發展生态。
可以說,美國爲了科技戰,想盡了各種辦法,我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我們必須要有反制行動。中國互聯網協會、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中國汽車工業協會、中國通信企業協會密集發聲表示,美國汽車芯片産品不再可靠、不再安全。爲保障汽車産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建議中國汽車企業謹慎采購美國芯片。
同時,既然當年是有條件地批準英偉達的收購,那如今英偉達不管出于何種原因,差異性地提供産品給中國客戶,顯然是違反了當初的條件。
況且,英偉達如果壟斷了智算中心方案,也會有遠程攻擊,GPU 配套軟件(英偉達的 CUDA),語料庫洩露、污染以及算力外洩等安全隐患。
因此,對英偉達進行兩項調查是合法合理的。
當然,反制,不是堵死一切未來的合作,反制和談判也是希望表達我們保護自有半導體産業的決心,以及希望傳遞和美國企業進行正常的商貿往來的信息,譬如,蘋果手機,特斯拉汽車都是不錯的案例。
同時,這對國内的芯片産業來說,可能也是機會,雖然我們是落後的,但未來的人工智能算力核心還是需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裏,即便這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對于英偉達來說,爲了滿足美國的政策,損失一塊大市場,肯定也會影響未來的收益預期,因此,英偉達的股價,無疑被蒙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