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涉案劇一直是國産影視圈裏的"香饽饽"。最近幾年,相關題材作品接連上映、開播,有像《白夜追兇》《狂飙》一類的優秀作品,也有很多被認爲是"侮辱觀衆智商"的劣質劇作。
綜合各類平台已經公布的播出計劃,未來一年内,有近20部涉及刑偵元素的影視作品播出,其中就包括了即将上映的,由陳思誠監制,張譯、魏晨等人主演的電影《三大隊》。
這恰好也說明了,即使有諸多顧慮和限制,涉案劇仍在市場占據重要地位。
近些年,涉案劇數量猛增,但多數質量平平。很多觀衆熱衷刑偵懸疑題材,因爲其緊張、刺激的劇情設計,可以充分勾起衆人的獵奇心理。
可這之外呢?
國産涉案劇隻有"懸疑"和"大尺度"是遠遠不夠的。
20世紀90年代是内地刑偵劇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
《渴望》之後,觀衆對于電視作品的需求巨大,加之彼時行業審核制度尚且寬松,整個電視行業都走入了黃金時代,各類型國劇蓬勃發展,其中便包括了将鏡頭對準特定職業的"行業劇",而醫療、刑偵、律政則是行業劇中最具代表性的三大類。
相比其他兩類,國産刑偵劇的"春天"來得較晚。1987年,由海岩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便衣警察》播出,并獲得公安部首屆金盾影視獎。這是海岩劇走紅的起點,也是同類型劇茁壯成長的拐點,此後,國産刑偵劇逐步邁入輝煌。
電視劇《便衣警察》海報
回望那個年代的刑偵題材影視作品,處處都透露着生猛的真實感。它們大多取材于真實案件,不僅在劇情上做到了近乎1:1還原案件發生與偵破的經過,就連劇中的演員也有許多是在職警察。
電視劇《紅蜘蛛》演員表
"沉浸式"制作模式與演繹方式,讓當時許多電視劇看起來更像是紀錄片。
比如,電視劇《中國刑偵一号案》的劇本原型就是被公安部認定爲1996年1号案件的 "白寶山案"。劇中飾演"頭号犯人"白寶山的丁勇岱,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擺脫不了"超級殺人犯"的标簽,有些觀衆甚至會打電話到電視台詢問,是不是真的請了一個犯人本色出演。電視劇播出後許久,有一次,丁勇岱偶然碰見劇中扮演警察的刑偵隊員,對方第一反應竟然仍是拔槍。
紀實類刑偵電視劇在21世紀初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根據一位在當時負責審核、立項的工作人員回憶,那幾年隻要社會上發生重案、要案,大家就會一窩蜂地跑來申請劇本改編權和拍攝權。
電視劇《中國刑偵一号案》海報
最初,國産刑偵劇中的人物形象相對單一。罪犯都是殺人如麻、毫無人性的殘暴者,而維護正義的一方必定是剛正不阿、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漸漸地,一些從業者敏銳地嗅到了市場的變化,轉折再次來臨。
1999年底,導演都曉在一連拍了幾部正劇之後,産生了一種很複雜的情緒。行業越來越内卷,原本寬敞的賽道變得愈發擁擠和殘酷,對于已知的工作,他倍感疲憊,忽然很想拍一部"成本低又好賣的片子"。
1個月之後,都曉開始動筆書寫《紅蜘蛛》的劇本,國劇從此有了首部女性犯罪題材作品。
《紅蜘蛛》又名《10個女囚的臨終告白》,一共20集,包括10個案件,全部改編自真實案件,而這其中就有震驚全國的"勞榮枝案"。
電視劇《紅蜘蛛》再現"勞榮枝狗籠殺人案"
相較于同時期作品,這部匆忙制作完成的電視劇,隻能用"粗糙"形容。
劇本是投資方臨時起意買下的,整個拍攝周期不足2個月,畫面也帶有明顯的顆粒感。由于經費有限,出演《紅蜘蛛》的演員都是素人,有的還是劇組工作人員的親戚,沒有任何拍攝經驗,更别提演技,很多人的台詞都是開拍前副導演臨時分配的,大家匆匆背幾遍,然後就直接被拉進鏡頭裏。
這些并不精緻的細節,爲《紅蜘蛛》增添了很強的生活感,以至于很多年以後,人們重看這部劇時仍會感慨,"童年陰影終于變成成年陰影了,裏面的女囚犯長得好像我小姨"。
電視劇《紅蜘蛛》截圖
時至今日,《紅蜘蛛》仍被認爲是國産刑偵劇的經典之作,由周華健演唱的主題曲《讓我歡喜讓我憂》也讓人印象深刻。
抛開技術層面不談,電視劇最震撼人心的,其實是内容對女性與犯罪的關聯性探讨,或者更直白一點說,女性犯罪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電視劇《紅蜘蛛》截圖
這是一個非常宏觀的話題,導演都曉在《紅蜘蛛》裏給出了很多具體的回答,雖不能以偏概全,卻也極具代表性。
記者出身的他超前地探讨了一些,至今仍在被反複說起的熱點話題,比如,原生家庭對于一個人性格的影響;不圓滿的婚姻關系對于女性的傷害,以及欲望對于行爲的支配……
劇中涉及許多在今天仍被視爲"禁忌"的元素,例如陪酒女、婚外戀、情色交易等,這些都是都曉在閱讀大量卷宗和法治新聞節目後總結而來,在某種程度上,這也能折射出特定群體的反面人生。
電視劇《紅蜘蛛》截圖
時代畫像中,90年代永遠是生機勃勃的樣子,事是新鮮的,人是時髦的,新浪潮一波波地湧上沙灘,引得岸上的人蠢蠢欲動。
就是在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走出家庭,進入社會。爲了在複雜的大環境中得到認同,她們付出了諸多努力。過程中,多數人都會選擇以合理、合法的方式争取利益,但也有些人,一念之差,而後萬劫不複。
在《紅蜘蛛》中,導演都曉選擇将鏡頭對準那些人性的陰暗面,理由是,相比嚴厲的譴責和懲罰,他還要追溯的,是"罪惡"冒頭的瞬間——
那可以是事情走向崩壞的時刻,也可以是一場救贖的開端。
電視劇《紅蜘蛛》截圖
在接受《人物》專訪時,都曉回憶到,在前期進行個案走訪時,他遇到的多數涉案人都不算富裕,文化程度也不高。她們出身農村,抱着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幻想進入城市,結果發現繁華大都市雖有很多機會,但不會對沒學曆、沒背景的人開放。很多人想盡了各種辦法也找不到穩定體面的工作,爲了生存,她們隻能铤而走險,抱着僥幸心理遊走在灰色地帶,從此一步沉淪,步步沉淪。
"很多時候她們也沒辦法",這是都曉反複提起的。他遇到過一個從事皮肉生意的女人,"入行"隻爲快點幫男友籌齊出國留學的錢,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妥妥的"純愛戰士";也看到過一位小學老師去陪酒,因爲要掙錢給學校蓋房子;還有人是由于之前遭受過性侵害,無法走出情緒的死局,最終選擇"自甘堕落"。
全面且詳細地講述女犯走上犯罪道路的經過,不是爲了"洗白"。法律是道德的底線,違法犯罪必定要受到懲罰,可這之後呢?作爲普通人、旁觀者的"我們",又該如何預防成爲"她們"?
罪與非罪,并不是簡單的對錯二元論,而是人性與選擇的複雜較量。
電視劇《紅蜘蛛》截圖
進入嶄新的21世紀,新紀元開啓,萬物更新叠代,刑偵題材影視劇也有了更多的變化。
2000年之後,國産刑偵劇一直是電視屏幕裏絕對的王者。那幾年,它是國劇中數量最多的劇集類型,各大電視台每年可以播出5到6部,且每一部都能收獲不錯的口碑與收視率,國劇很多經典之作都誕生于這個時期。
走過草莽時代,國産刑偵劇無論是在劇本創作,還是演技方面都有了明顯的進步。這一階段的刑偵劇尤其擅長塑造人物,前後捧紅了在《黑洞》中飾演"黑幫大佬"的陳道明、《黑冰》中扮演"大毒枭"的王志文,以及《征服》中劉華強的扮演者孫紅雷……
王志文《黑冰》片段
孫紅雷《征服》片段
這些迷人的反派角色,現在仍舊活躍在各大視頻平台,劉華強的經典台詞"這瓜保熟嗎?"也成爲了網絡熱梗。前段時間一則有關聶明宇(《黑洞》中陳道明飾演的角色)的片段"空降"短視頻熱搜榜,網友評論:"這是我第一次從頭到尾都站在反派一方"。
極爲"上頭"的角色人設,加上演員出色的演技,讓反派獲得長久的認同,削弱了觀衆對于正面角色和行業本身的認同。
陳道明、袁立《黑洞》劇照
比較之下,同時期出現的《重案六組》是行業劇中極爲成功的作品,直到今天仍是中國電視熒屏上最爲重要的一部以警察爲主角的電視劇。自2001年第一部開播起,電視劇在内地創下了警匪題材的收視最高峰,前兩部重播次數高達2700餘次。
電視劇以單元案例呈現,一集兩個案子,編劇在撰寫劇本時,大量借鑒、還原了真實案件,整個系列涉案超過300件,如此快節奏的劇情設計,也讓之後許多同類型劇望塵莫及。
《重案六組》劇照
女主角季潔的扮演者,同時也是編劇的王茜說,在整個"六組"系列拍攝期間,她每天都會守着法治頻道,隻要有機會就會跟着刑警下基層查案,編劇"落地"了,劇情自然不會懸浮。
除了偵破案件的經過,《重案六組》裏時不時也會蹦出一些"坊間傳說"。比如,民警因殺人案到村裏走訪調查,村民的第一反應竟是回避,之後還要去找大仙驅鬼,而這也從另一種角度呈現出了現實警方辦案的難度。
季潔(王茜飾)、楊震(丁志誠飾)劇照
爲了演好角色,《重案六組》所有主要演員都要到刑警大隊體驗生活,與刑警隊員同吃、同住、同出任務,有一次因爲演員抓捕犯人太專業,還被警隊隊員調侃"這不是處理過别人,就是被處理過"。
在第二部中飾演丁箭的演員王挺,曾在海南當過刑警,沒有任何演戲經驗的他第一天進劇組就把扮演嫌犯的演員"過肩摔"撂倒在地,吓得對方當場辭演:"你們也沒說是真摔啊!"。
丁箭(王挺飾)片段
《重案六組》第一部播出後,收視率穩居前列,劇中演員、人物紅極一時。
有一次劇中"領導老鄭"的扮演者張潮跟随刑偵大隊出任務,在指認碎屍案現場時,罪犯忽然回頭問他:"你是不是「重案六組」裏的隊長?",之後二人還在警車上聊了許久。
楊震(丁志誠飾)、老鄭(張潮飾)、季潔(王茜飾)劇照
規避了超級英雄一般的個人英雄主義叙事,《重案六組》是爲數不多将群像故事講好的作品,單拎出任何一個角色,觀衆都能清晰地看見人物鮮明的個性和成長曆程。
其中,女主角"季潔"至今仍是同類角色中的标杆,堪稱"大女主人設鼻祖"。較之以往的刑偵劇,《重案六組》跳出了男性主體視角的既定風格,特别表現出女性在行業中的優勢和能力,爲了不轉移觀衆視線,劇中連主角的"感情線"都處理得極爲隐晦和簡單。
對比後來表面"行業大女主",實際僅借用特定行業背景和職業身份談情說愛的角色,季潔無疑是"天花闆"一般的存在。她果敢、睿智,同時又不缺細膩、溫柔,既沒有用力過猛變成"男人婆",也沒有矯揉做作的姿态,是很多人心中教科書一般的職業女性形象。
季潔(王茜飾)劇照
季潔之外,《重案六組》中出現的其他女性角色也大多如此,她們或靈動機敏,或潇灑幹練,多樣的女刑警形象,打破了大衆審美的刻闆印象,讓觀衆看到了女性"賢妻良母"以外的可能,劇中季潔的"一刀切"短發發型,更一度成爲職業女性最喜愛的造型之一。
當然,季潔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她也有脾氣、有性格,偶爾還會感情用事,可正是這些不完美,讓人物更立體、更全面,衆人也得以看到女性在職場中最真實的模樣。
季潔(王茜飾)、田蕊(孫菲菲飾)劇照
《重案六組》系列的成功,将國産刑偵劇推向了第二個高潮,有關數據顯示,當時每年刑偵劇在播出劇中占比30%,最多時有十幾部公安題材影視劇在各大衛視黃金檔播出。
國産刑偵劇曾占據電視熒屏的重要部分,隻是輝煌來得迅猛,消退得也異常快速。
在國産刑偵劇中,"尺度"是永恒需要探讨的話題。
血腥、暴力、兇殘是惡劣事件的必備元素,也是觀衆獵奇心理的重要來源之一。市場給過涉案劇充分的成長與展現空間,如此很多紀實類刑偵劇才得以拍攝、播出。
然而,自由不代表毫無底線和原則,一旦過于放肆,大廈坍塌僅在頃刻之間。
2004年,由周傑主演的《梅花檔案》制作完成,由于劇組在停屍間取景時采用真屍拍攝解剖畫面,整體情節、場面過于陰森恐怖,電視劇隻播出了幾集便被相關部門緊急"叫停",下線整改。
周傑《梅花檔案》劇照
實際上,問題不是在瞬間突然出現的。在涉案劇迅猛發展的時間裏,确實出現了部分從業者爲了博眼球、搞噱頭,過分渲染血腥、暴力、色情場面的現象,更有甚者還會将本該保密的真實案件偵破細節公之于衆,阻礙了公安部門的正常工作。
部分從業者的越界行爲,使得行業整體失控。終于,2004年4月,有關"涉案劇不得在全國電視台晚間黃金時間播出"通知下達,一夜之間,國産刑偵劇由春天走入凜冬。
時任《首播劇場》欄目負責人李星,在當時接受采訪時說:"如果真的禁止所有涉案劇在黃金時間播出,那可以說損失慘重,因爲我們排播的三部相關題材的影視劇都是高價買來的大制作。"
彼時,業内人似乎都接收到了一個"信号":很多事情已經不合時宜了。
《梅花檔案》"童年陰影"片段
這天之後,國産刑偵劇偃旗息鼓,仙俠劇、宮鬥劇、偶像愛情劇後來居上。潮流換了方向,船上的人也隻能換片海域乘風破浪。
往後許多年,國産涉案劇的處境都十分尴尬:不拍,市場有需求;拍了,又隻能在午夜播出,出力不讨好。那段時間,就連"黃金IP"《重案六組》都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困局,險些全劇組停擺。
窘境持續到了2014年,電視劇《湄公河大案》在央視順利播出,低迷了許久的國産刑偵劇才又看到了一絲光亮——
國産刑偵劇正在迎來新生。
陳寶國《湄公河大案》劇照
但是時代不同了。這是一種共識。
在涉案劇退出衛視黃金檔的10年間,各大網絡視頻平台迅速崛起,短視頻、直播流行對各行各業都造成了巨大沖擊,刑偵題材影視劇想要重回賽道,就必須要尋找一條新的謀生之路。
愛奇藝平台早期曾做過多次市場調研,反饋顯示,網絡用戶最感興趣的3類内容分别爲:大熱IP改編及衍生作品、明星綜藝、懸疑類影視内容——日後的"迷霧劇場"也在一定程度上參考了這份數據。
"迷霧劇場"爆款劇
《隐秘的角落》海報
集體的需求與呼聲,往往可以帶動一個産業的變化。2015年之後,各大網絡平台上線了諸多刑偵題材網劇,其中有改編自熱門IP的《餘罪》《法醫秦明》,也有像《白夜追兇》一類的原創劇本。
彼時,網劇還屬于"新興産物",相關審核标準也尚未達到統一,所有人都在摸索着前進。
《白夜追兇》的導演王偉曾做過一段時間的普法欄目劇,2004年之後,他進入微電影領域,直到2015年與導演五百合作《心理罪》,才算重拾"老本行"。
2016年,王偉接到《白夜追兇》制片人的邀請,起初他是拒絕的,市面上同類型劇作太多了,"沒什麽新意,拍了也白拍"。可當認真翻閱劇本之後,他立馬決定加入劇組,一是因爲"孿生兄弟互換身份"的人設非常有意思,另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是當時極少數不把觀衆當傻子的劇本。
《白夜追兇》海報
能夠寫好涉案劇的人越來越少了。這也是一個共識。
經曆了漫長的低谷期,成熟的職業編劇爲了生存紛紛轉行,新入局的"後浪"能力又參差不齊,加之資本随意幹涉,想要寫出一部"不侮辱觀衆智商"的作品很難,想要寫出像《白夜追兇》一樣優秀且非IP改編的劇本更難,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扭轉局面的機會。
《白夜追兇》由公安部金盾影視文化中心聯合出品,這就意味着,它在"尺度"層面,會有更清晰的參考模闆。
最初讀劇本時,王偉及其他主創都認爲其中反派到警察局行兇的情節是一定需要删掉的,可金盾影視給出的建議卻是"可以拍,但需要把握好尺度,不要讓「罪犯」過于嚣張"。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要"适當做"。國産刑偵劇需要"自由",更要"自律"。
潘粵明《白夜追兇》劇照
網絡平台成爲涉案劇的新生土壤,單一描寫懲治罪惡的故事,已經無法契合當代觀衆的審美。
對比過去的作品,現在的涉案劇更精緻,更具有藝術性,主角屬性也愈發多樣和複雜,法醫、痕檢技術人員、模拟畫像師、技術顧問等,都是近些年極爲流行的人物形象,"雙男主"、"雙女主"的設定也激發了大批二次創作,爲作品傳播"出圈"推波助瀾。
沉寂許久,國産刑偵劇又一次收獲了熱鬧,機遇和挑戰也同時到來。
金世佳、檀健次《獵罪圖鑒》劇照
講好故事是每部影視作品試圖達成的終極目标,也理應是基本功,但遺憾的是,很多從業者已經失去了這項能力。
契诃夫有一句著名的戲劇理論:"如果劇作第一幕的牆上出現了一把槍,那麽到後面這把槍一定會響。"
但現實是,現如今的國産涉案劇出現了很多"不會響的槍"。
張翰《十宗罪》劇照
最近幾年的刑偵劇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以爲劇情的"燒腦"程度與質量成正比。
越來越多的涉案劇選擇将"懸疑"放在首要位置,因此相比最初的行業劇,該題材後來的作品更像是一場漫長的"狼人殺",所有人在開篇就在猜測"誰是兇手?"、"誰是最終大boss?"。
相對優秀的編劇有能力設置多重"鈎子",拉長懸念,吸引觀衆,但"編筐編簍,重在收口",一旦結局無法給予全篇劇情合情合理的交待,那也隻能落得一片"爛尾"的噓聲。
多數劇本甚至無法獲得"爛尾"的資格,因爲它從開始就是漏洞百出、狗屁不通,全程都在故弄玄虛、紙上談兵。
《十宗罪》"雷人"台詞:
上:"(這把瑣)必須要用鑰匙才能打開。"
下:通過受害人骸骨,看出兇手是一個"老練冷酷的人"。
所以,怎樣才能制作出一部優秀的涉案劇?問題的答案,也是一個尋找平衡的過程。
對于案情過分遮掩,無趣;一味地展現血腥暴力,無聊,且有悖于現實社會對于藝術創作的要求。
準确拿捏叙事的平衡,從某種程度上講來,就是得到了成功的前提,往後便是要在合情合理的邏輯裏,真實而富于困難地講述破案經過——相對優秀的刑偵題材劇都較爲成功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如今的涉案劇,都默契地将叙事重點從案件偵破過程轉移,開始關注更隐秘的心理話題,和大案、重案以外的故事,例如2022年播出的《警察榮譽》,沒有任何血腥、暴力成分,講述的就是"八裏河派出所"與周圍群衆的瑣碎日常。
産生這種變化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還是由于現階段的辦案條件和社會環境、群衆矛盾已經不同,一直延續過去的"生硬套路",隻會讓涉案劇重新走入"死胡同"。
張若昀主演電視劇《警察榮譽》劇照
最近幾年,各大視頻平台制作、播出了諸多優秀的刑偵題材電視劇,如《狂飙》《三叉戟》《破冰行動》《冰雨火》等,觀衆對同類型劇的期待越來越多,種種迹象都在表明,國産涉案劇正在找回自己的"槍"。
隻是,讨論會帶來流量,也會帶來争議。
2023年年初電視劇《狂飙》大熱,衆人在探讨優秀作品質量的同時,一些疑問也随之而來:
張譯爲什麽鮮少參與《狂飙》劇組的宣傳活動?
一部"主線任務"爲掃黑除惡的作品,如此詳細且生動地描寫反派高啓強的發家史是否合理?
張譯與劇組是否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幾天前,《狂飙》劇組于一場頒獎晚會中重聚,導演說:"(電視劇)拍完後,我們分别都聚過,但(這一次)人這麽齊,感到很開心。"
此番言論又一次引起輿論猜測,理由是作爲重要主演的張譯依舊缺席,所謂"團圓"是否有言外之意?
自《狂飙》完結後,有關電視劇能否有第二部的讨論一直存在。無論答案爲何,在已知的故事裏:高啓強已認罪伏法,安欣也已安心。
有關他們二人的劇本,必定無法重來。
張頌文、張譯《狂飙》劇照
優秀的影視作品理應具有使命感和責任感,刑偵題材更應如此。
從過去到現在,涉案劇在制作方面雖然質量參差不齊,但劇作精神内核其實從未改變——
無論它講述的具體事件如何複雜、多變,在故事的結尾,當有人最後一次扣動扳機,槍響——
所有人都應當看見正義之曙光,法律之尊嚴,人性之純淨與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