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一個春山學,白敬亭多年營銷出來的大衆路人緣轟然倒地。
此前,他的公衆形象是聰明的、時尚的、機靈的、有趣的、5G 沖浪的,總之大抵是正向的。
此後,他的公衆形象變成了心機的、不顧别人死活自顧出風頭的、處心積慮的、衆叛親離的,總之大抵是負向的。
過去營造人設的一切鋪墊,都成了如今被質疑攻擊的素材。
在明星人設越來越深耕細作的今天,在飯圈與吃瓜群衆對明星這個群體越來越了解的當下,在智能手機 + 社交平台構建出的全民狗仔陣勢裏,還有什麽明星人設是絕對安全的嗎?
我可能要遺憾地說,沒有。
内娛明星的職業本質,就自帶消解絕大多數美好人設的祛魅效果。
令人心疼的 208w?
春節《熱辣滾燙》裏賈玲的蛻變,引發了一場大輿論風波。
敬佩者無不爲她的狠勁鼓掌叫好,那些流過的汗、受過的苦,給了無數人力量與勇氣。
但另一種聲音始終強勁:給你一個億,你也能減這麽多。
這種觀點其實根本無法回答 " 躺着也能賺錢的賈玲爲何要自讨苦吃 ",且本質上是一種對努力嗤之以鼻的口嗨,并不值一駁。
但我要說的是,這種觀點能夠在各社交平台站住腳且從者如雲,根源在于這四五年來,内娛明星 208w 人設的深入人心。
賈玲做到的,畢竟是常人難以做到的脫胎換骨。但除她之外的絕大多數明星所從事的工作、呈現出的專業、遭受的非議,乃至粉絲口中吃過的苦,在 "208w 日薪 " 的前提下,都顯得不值一提。
這導緻兩個後果。
一是損傷了大衆對這個職業的基本敬意。如果絕佳的外形可以靠科技逆天改命,超長的顔值待機時間可以靠醫美保養,冬天下冰水夏天穿棉襖的敬業有豐厚的報酬打底,最值得傾注敬意的專業水平反而捉襟見肘 ……
諸多敬業花絮都很難起到應有的營銷成效
要麽錢可以彌補,要麽爲了錢,那這個職業還剩下些什麽值得大衆敬佩呢?所有與敬業、天選、辛苦相關的人設,根基都被狠狠動搖。
二是動搖了粉圈的基礎。爲什麽這幾年明星吸粉越來越難,爲什麽粉圈辱追越來越多?因爲愛雖是粉圈的基礎,但唯有【憐愛】才會令粉絲爲明星氪金做數據。
然而 208w 擺在眼前,要附加多少前提,才能 " 憐 " 得起來呢?
" 哥哥隻有我們了 "?不,還有很多很多錢
208w,鄭爽給内娛留下的最大遺産,也正是内娛明星人設的最大絆腳石。如今辱追之盛行,恰是從彼時彼刻就種下了種子。
2
努力的資源咖
粉絲最喜歡說的一句話:" 你知道哥哥姐姐有多努力嗎?"
【努力】一度是内娛萬金油人設:演技差但哥哥好努力,臉臭但姐姐超有事業心 …… 醜但努力,爛但努力,尬但努力,沒文化但努力。
此前【努力】人設之颠撲不破,在于它指向一個無法證僞的過程,而非一個擺在大衆面前的結果。一切的不足都可以歸結爲 " 努力中 ",一切的要求都可以被歪曲爲對努力者的苛責。
可這一人設,先是被 208w 毀掉一半:在 208w 的回報面前,任何努力都是理所當然的,又有何可褒揚吹噓之處呢?
而毀掉另一半的,恰是" 這幾年非資源咖不能上位 "的内娛現狀。
滿坑滿谷的,待爆帝與買股花,這些稱謂背後,都是吃瓜群衆心知肚明的資源咖。
圖片與總結均來自網絡
此前我曾提煉過的關鍵要素:純粹的資源咖,要能源源不斷得到遠超自己咖位的資源。
這其中有兩大要點:1 是 " 源源不斷 " 被投喂機會;2 是撐不住的情況下也并不影響其後續好資源的持續獲取。
那麽資源咖在整個過程中,努力的必要性在哪裏呢?
努力喝酒?努力 social?努力做醫美?努力在公衆面前扮演非資源咖?
渣演技也沒關系,成績撲街也不要緊,躺着都有資源投喂,但哥哥姐姐努力地親自拍完了每一部劇?
努力這個詞,與 208w 和資源咖擺在一起,得到的絕不是什麽反差萌,而是一種巨大的荒謬感。
3
八面玲珑的内娛活人
内娛活人,也是這幾年最流行的明星人設之一。
這當然不是說别人都死掉啦,而是一種以 " 鮮活自然不做作 "" 有趣放松不拘謹 " 爲核心的褒揚。
僅舉例,實際上任何明星名字 + 内娛活人搜索均可看到此類褒揚
是在誇耀明星更像一個有溫度的人,而非被資本包裝出來的冰冷産品。
具體表現爲:敢于做一些有觀點的表達,不怕說一些得罪人的話,行爲舉止不端着,不時時刻刻以公衆人物自居,開得起玩笑。
但與此同時,内娛 " 因言獲罪 " 的塌房與翻車,也是愈演愈烈。
王骁在《第二十條》路演中無辜被罵後,反而被人翻出十三年前 2011 年的微博言論,引發了新一輪的口誅筆伐。
而 2011 年,恰是被無數吃瓜群衆緬懷的那英發表重要講話的那一年,是 " 懷念那時的内娛那時内娛明星都是活人内娛異常精彩 " 的标志性年份。
可王骁的遭遇再一次證明了,這種對内娛活人的追捧,多少有點葉公好龍。
如果你覺得王骁黃腔開得太過分,那看看當年僅僅是轉發點贊幾個笑話就被逼退賽的王晨藝呢?被粉圈揪出來上綱上線到政治高度于是出道也要馬賽克的喻言呢?更别提剛一爆火就被挖墳小号言論的屈楚蕭。
在以尋找黑曆史爲目的的扒皮下,有幾個明星經得起長達十幾年的互聯網考古?粉絲能打的血厚者還能捱過去,但也會留下永久的話柄,根基不穩的,搞不好就星途折戟了。
所以内娛活人,但又不能太活。娛樂受衆能接受的 " 活 ",隻有本質上全然純良無害的 " 活 ",不然就不如去死一死。
觀點輸出要字斟句酌,松弛有趣要毫無冒犯,所謂的不怕得罪人也得是明貶暗褒,不拘謹下是時刻警惕處處防備的拘謹加倍。
誰知道你今天的松弛無害,會不會變成明天的攻擊子彈?
畢竟這簡中世界的主流價值觀,每月每年都有着微妙的變化。而互聯網的記錄留存,又偏偏磨滅了其中的時效感。
内娛活人?不如稱之爲内娛活死人。
4
遇事裝死的 5G 沖浪
有趣人設還有一個分支:5G 沖浪。
意思是明星深谙各種網絡梗,對輿論風潮一清二楚,對大衆流行了如指掌,始終屹立在網絡沖浪的浪尖尖上,永遠能追趕到各社交平台最新鮮火爆的潮流。
這是 95、00 新生代明星最顯著的人設标簽,不僅僅是因爲 90 後已經是互聯網上長大的一代,更因爲這幾代明星裏很多都是網紅出身,名氣的第一桶金就來源于網絡,有非常出色的網感。
同時,娛樂圈進入流量時代後,社交平台賬号的經營成了每一個新生代明星的必修功課,用網絡形象吸粉固粉,再用網絡數據去獲取資源,形成小閉環。
那麽,【5G 沖浪】作爲一種伴生人設,幾乎是每一位辛勤耕耘社交平台明星必然到手的标簽結果。
可它顯然會導緻很多問題:
比如演員的本職工作到底是什麽?你是在網絡沖浪、吃雞王者、拍抖音快手小紅書、拍商務代言軟硬照、直播唠嗑固粉營業的間隙裏,百忙之中撥冗演戲嗎?
一個人的時間用在哪裏是看得見的。
比如明星和網紅之間的差别已經可以忽略不計。那明星特有的光環或說星光,會來自一個時不時開直播、動辄與粉絲分享開包、開箱或 19.9 腮紅的網絡賬号嗎?
此時明星以明星身份賺取的額外溢價,又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比如潮流并不總是有益無害。女明星扮阿拉伯小王子,女明星玩 "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嬌貴的小公主 ",往前數幾年流行過的 A4 腰、鎖骨硬币和複原漫畫場景,都被狠狠罵過無腦追趕網絡潮流,更别提令不少明星翻車的屏攝。
網絡熱梗三天一變,想趁機蹭一波熱度就要速度第一,高速追潮流,更讓明星本就不富裕的思考與判斷水平雪上加霜。
而更隐性的坑在于:既然你 5G 沖浪,你必然能對涉及自己的争議第一時間心知肚明,那你是回應還是不回應?
彭昱暢就女友問題第一時間回應辟謠
彭昱暢就微博之夜禮物争議緘默至今
對比起來,選擇性 5G 沖浪?
這幾年我們見識了太多 5G 沖浪但遇事裝死的明星,戀情曝光一聲不吭,粉絲搞事裝不知情,平日玩梗互動活躍得像個高仿号,一上春山就沒有回應 ……
人設按需切換:無事 5G 活人,有事縮頭烏龜。
上述人設陷阱,其實隻是不勝枚舉的一小部分。
繼續列舉的話:李佳琦踩雷的【208w 但親民】,知名不具踩雷的【寵粉但不媚粉】【娘精緻中性但吹性張力】【單純笨拙蠢萌但可以蘇炸天】,以及【人淡如菊淡泊名利但頂級流量】,等等等等。
并不是想說,明星立人設是多大的罪過。事實上,每一個明星都有一個或清晰、或模糊的公衆印象,它是由明星外形、作品表現、性格、公開發言、社交平台片段等無數碎片化信息構成的,而這個公衆印象,必然影響其資源獲得。
明星及團隊想在這個印象構建過程裏占據主動地位,當然無可厚非。
但人設問題在當下格外突出又格外棘手的根源:一是明星與大衆之間收入差距愈發懸殊構建出的階級感日盛,二是網生的這代明星越來越不以作品立足。
ta 們甚至可以脫離作品表現與成績,僅靠社交平台運營就構建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産品,并據此賺得盆滿缽滿。甚至可以說,比起參演的影視劇綜,社交平台上的那個明星人設,才是 ta 們真正賴以生存的作品。
眼看着奢華的城堡建在淺灘上,比起稱贊和憐愛,盼着風浪襲來,才是人之常情吧?
你們眼中最荒謬的明星人設是?